皇帝有口臭。
穿成貴妃剛睜眼,我就被熏暈了。
醒來時,正見劉公公來傳皇帝口諭。
「貴妃的身體不見好轉,朕覺得還是搬過來守著貴妃才能安心。」
我眼前一黑,欲哭無淚。
為了在這份要命的隆恩里活下去,我竟無師自通了失傳絕學龜息功。
1
我被宮女搖醒時,發現皇上果真來了。
他坐在我的床邊,把手探向我的額頭。
「愛妃,感覺身體好些了嗎?」
不知道是臭雞蛋味還是屎臭味,總之它強勢地闖進鼻腔。
我微微蹙了蹙眉。
「愛妃,哪裡難受你要跟朕說,不要自己憋著。」
我突然感到一陣頭痛,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君玄策滿臉關心地湊近了幾分,盯著我的臉瞧。
他語氣疑惑,「咦?你的臉色怎麼越來越白了?」
我面上乾笑著,實則在心底里咬牙切⻮。
能不白嗎,本來就大病未愈,現在更是因屏住呼吸而缺氧。
我盯著君玄策不停開合的嘴,不停在心裡許願他趕緊閉上。
我憋,我憋,我使勁憋。
「朕看你也累了,你早些休息吧。」
我如蒙大赦,在他轉身後大口大口地喘氣。
當晚不知是被熏的還是白天睡多了,我怎麼也睡不著。
熏死和憋死我哪個都不想選。
於是第二天君玄策下朝回來,就發現我的鼻子上堵了兩塊棉布。
他的腳步頓了頓,表情微妙,「這是幹什麼?」
我若無其事地解釋,「今日總是流鼻涕,臣妾怕讓皇上見怪。」
君玄策點點頭,滿臉讚賞,「愛妃果真懂事啊。」
我面色僵硬地笑了笑,心裡卻在想用嘴喘氣還是好憋。
突然君玄策話鋒一轉,眼裡充滿了不明的興奮。
「朕不會怪愛妃的,愛妃快把棉布取掉吧。」
我連連擺手,一本正經地道:「皇上不怪罪是皇上仁慈,臣妾絕不能得寸進尺。」
「哦?」
「愛妃真是體貼朕,朕就更應該對愛妃好才是。」
下一刻,君玄策突然伸手摳向了我的鼻子,兩塊棉布被他隨手扔到了地上。
如排山倒海而來的氣味嗆得我一陣咳嗽。
我順勢推開君玄策趴在了床邊。
君玄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後背。
可能是我的錯覺,我竟覺得他的語氣中滿含笑意。
「你看你都咳嗽了,以後別堵著鼻子了。」
我咳得眼淚直流,悶悶地應了聲,「皇上英明。」
2
第二日各宮送來的補品,源源不斷地進了永壽宮。
她們甚至還特意讓宮女帶了話來。
「姐姐專心養病,順便多陪陪皇上。」
我生氣了!
我覺得她們就是故意的。
我叫來了宮女梔子,讓她攙扶我下了床。
在蒼白的臉上畫了一個頗顯氣色的妝容。
我叮囑她:「一會皇上回來了,記得要一直扶著我。」
梔子應了聲,「是!」
聽到宮外內侍高唱「皇上駕到」,我由梔子扶著迅速站了起來。
君玄策一進門,我倆四目相對。
他有些吃驚,挑了挑眉,「愛妃怎麼起來了?朕都說了不用你來迎接。」
我微微一笑,「臣妾的病已大好,該有的禮數自是不能忘。」
君玄策突然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
「朕看愛妃的臉色,怎麼還是如此蒼白?」
我腦海里不禁回憶起剛才在鏡中看到的自己。
明明是面色紅潤有光澤。
突然我心中一激靈,手情不自禁地撫上臉頰。
難道這個胭脂是劣質的?這麼快就脫妝了?
我眼神慌亂了一瞬,隨即很快找到了藉口。
「怪不得臣妾覺得冷呢。」
君玄策看向梔子,神色不悅。
「貴妃冷了,還不快去給她拿衣服。」
梔子遲疑地看了我一眼。
還沒等我編好藉口,君玄策冷淡的聲音再次傳來。
「怎麼?朕的話無用是嗎?」
上位者獨有的壓迫感,讓梔子不敢再猶豫。
她鬆開扶住我的手,急匆匆轉身。
咚的一聲巨響,我摔在了地上。
半邊身子被摔得又麻又痛,眼前冒起了金星。
君玄策蹲下身,半笑不笑,「愛妃,這是什麼禮儀?朕怎麼沒有見過。」
țṻ⁺我眨了眨眼,「皇上你去看看各宮美人吧。」
君玄策興致盎然,「哦?」
我硬著頭皮道:「皇上一直待在我這裡,她們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很不滿意。」
我指了指桌上的禮品,「您看,各宮都送來了禮物,想讓我勸您雨露均沾呢。」
君玄策突然笑了。
只是我怎麼感覺全身毛毛的。
「愛妃放心,你的病沒好,朕就不走。」
我趕忙道:「臣妾好了,臣妾真的好了!」
君玄策無奈地摸了摸我的頭髮,「你看,你的手指都發抖了。」
我一陣憋悶。
那明明就是急的。
咔嚓一聲,腦海里名為解脫的東西碎了。
晚上君玄策擠到了我的床上。
「前幾日朕看你病得嚴重只能睡小榻,現在朕決定搬回床上。」
我看著躺在外側的君玄策,心尖顫抖。
結結巴巴地說:「臣妾怕過了病氣給皇上,要不臣妾去睡小榻吧。」
君玄策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毫無防備之下,我倒進了他的懷裡。
「愛妃,你是在嫌棄朕嗎?」
我與他鼻息之間僅相隔一拳,一股噁心感湧上喉間。
我面色大變。
心中忍不住在吶喊:「我不想被熏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蒼天啊,饒了我吧!」
君玄策匆匆爬下了床,「朕想起還有公務未處理,愛妃早些休息。」
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寢殿,看背影好似落荒而逃。
我心中一動,他該不會是怕我吐他身上吧。
3
自那晚到現在半月有餘,君玄策又睡回了榻上。
雖如此,但也改變不了我飽經臭氣荼毒的事實。
所以在我徹底病好後,我跑到君玄策面前,向他展示我無比健康的身體。
我跳高、跳遠、爬樹,使盡了渾身解數。
就怕他不相信我病好了,還賴在這裡。
君玄策勾了勾唇,「看樣子是真的好了。」
我咧嘴一笑,「皇上不用惦記臣妾,後宮的妹妹們早已憂思成疾,皇上快去看看吧。」
君玄策似笑非笑地輕點了下頭,「貴妃真是既大度又貼心。」
毒氣終於走了。
我頓時感覺整個永壽宮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當晚君玄策翻了劉婕妤的牌子。
怎麼辦?
好想幸災樂禍地笑。
隔日梔子服侍我穿衣時,臉上掛著不正常的笑容。
我歪頭看她,「什麼事這麼開心?」
她嘿嘿笑了兩聲,「奴婢聽說今早,劉婕妤問內務府要了很多有香氣的花。」
想到劉婕妤滿臉的嫌棄還不得不忍受的樣子,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接著是張美人,聽說她徹夜為皇上跳舞。
我帶著禮品去看她,迎接我的是小宮女。
她小心翼翼地解釋,「美人昨晚為皇上跳舞太過疲累,實在是無法迎接貴妃娘娘。」
我揮手讓她起來,跟著她走進寢殿。
原本正讓宮女按摩的張美人,一見到我就想要爬起來,可那胳膊著實抖得厲害。
「美人不用行禮了,你看你抖得多厲害。」
張美人尷尬地笑了笑。
看到別人比我還慘,我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哼著歌剛回永壽宮,梔子就把君玄策晚上要來的噩耗告訴了我。
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砸得我措手不及。
「去給我抬一桶冰水。」
我決定豁出去了。
摒退宮人,我一咬牙跳進了浴桶里。
我凍得瞬間打起了擺子,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君玄策是在一個時辰後來的。
彼時我雖然全身酸軟無力,但可喜的是終於不鼻塞了!
「朕去各宮轉了一圈,總覺得她們那兒不如你這兒,讓朕待得安心。」
君玄策一邊說話一邊拉住了我的手。
因為靠得太近,他唇齒間的熱氣噴在我的頸側,痒痒的。
我撓了兩下,轉頭面對他,「那是皇上去得少了,皇上多去幾次也是一樣的。」
他眼底有詫異一閃而過。
「我總去他們那兒,愛妃不會傷心嗎?」
他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臉上,仿佛想要找出什麼破綻。
我大度地說:「不會的,您可是皇帝。」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突然俯下身,鼻尖幾乎要貼上我的鼻尖。
「你可真是堪當女子的表率。」
我只感覺一股熱氣吹拂而來,暖暖的。
君玄策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裡,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4
我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皇上,後宮中的女人著實少了些,不如臣妾再選些來伺候皇上?」
君玄策語氣淡淡,「一切都交給貴妃。」
我開始頂著風寒操持起了選秀事宜。
讓我沒想到的是,各宮的女人都來永壽宮說要幫忙。
數目相對,眾人之間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直到秀女入宮,皇上翻了她們的牌子,娘娘們才鬆了口氣。
各宮送的禮我還沒捂熱,秀女們不是生病了,就是受了傷。
這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他可是皇上,這些女人就不能忍忍嗎?
不過還好有個孫嬪。
日日守在御花園,等著和皇上偶遇。
還沒等我高興幾日,邊境突然傳出有外族來犯。
君玄策當即派我父永寧侯率軍出征。
踐行宴上,父親始終蒙著臉。
君玄策舉杯走至父親桌前,「永寧侯,朕以此酒祝你凱旋。」
父親撩起面巾下擺,將酒一飲而盡。
君玄策一臉好奇,「愛卿為何蒙著臉?」
父親一本正經地說:「臣要保持神秘,讓那些蠻夷感到恐懼。」
君玄策拍了拍父親的肩,「愛卿真是好主意。」
父親把我叫到身邊,叮囑我說:「別惹皇上不快,記得好好服侍皇上。」
我瞭然,瞬間聽懂了父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