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帶我去逛街,但從不讓我花錢。
她們會搶著買單,然後「不經意」地提起,她們最近在做一個小項目,賺了點零花錢。
她們帶我去吃高級餐廳,然後「無意」中說,這家餐廳的老闆是她們的朋友,可以打折。
她們帶我去參加各種派對,認識各種「精英人士」。
那些所謂的「精英」,不過是和她們一樣,靠著一張嘴和一身假名牌,混跡在城市邊緣的投機者。
她們在為我編織一個夢。
一個「我們是一路人,我們靠自己的努力過上了光鮮亮麗的生活」的夢。
她們在放長線,釣大魚。
而我,心甘情願地扮演著那條即將上鉤的魚。
我表現得越來越依賴她們。
我會在深夜給她們打電話,哭訴我的孤獨。
我會在朋友圈曬出她們送我的小禮物,配文「最好的閨蜜」。
我會在她們面前,抱怨我父親給我的銀行卡設置了消費上限,讓我不能隨心所欲。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劇本進行。
直到有一天,王春梅終於圖窮匕見了。
那天,她們約我在一家私人會所見面。
包廂里,只有我們三個人。
王春梅給我倒了一杯紅酒,表情嚴肅。
「安妮,有件事,我們商量了很久,還是決定要告訴你。」
我做出緊張的樣子:「王姐,怎麼了?」
「我們最近接觸到了一個內部項目。」王春梅壓低了聲音,「回報率非常高,一個月就能翻倍。」
來了。
我心臟開始加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
「什麼項目啊?」
「這個項目是保密的。」林悅接話道,「是我們一個在國外做基金的朋友透露的,專門帶我們自己人玩的。」
「我們兩個已經把所有積蓄都投進去了。」王春梅看著我,眼神灼熱,「安妮,我們是把你當親妹妹,才想帶你一起發財。你想不想,不靠你爸爸,自己賺一筆大的,證明給他看?」
證明自己。
這四個字,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插進了我為她們準備好的鎖孔里。
我看著她們期待的眼神,故作猶豫。
「可是……我沒什麼錢。」
「你有啊!」林悅急了,「你不是說你爸爸每個月都給你打生活費嗎?你攢下來一點,先投個十萬二十萬試試水,一個月後,就變成四十萬了!」
王春梅也跟著勸:「是啊,安妮,機會難得。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低著頭,手指攪著衣角,一副天人交戰的模樣。
許久,我才抬起頭,眼睛裡閃著光。
「好,我跟你們干!」
她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正要問她們具體的投資細節,王春梅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螢幕,臉色瞬間變了。
她沒有接電話,而是迅速地掛斷,然後抬頭盯著我。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林悅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麼了,姐?」
王春梅沒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
「安妮,你到底是誰?」
7.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我臉上依然是那副天真無辜的表情。
我還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眼眶瞬間就紅了。
「王姐,你……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王春梅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在桌上。
螢幕上是我發在本地一個生活論壇上的帖子。
帖子裡,是我用小號放上去的,那兩個騙子的模糊截圖。
標題是:「尋人!有沒有人認識這兩個女人?疑似詐騙犯!」
帖子的回覆不多,但其中一條被王春梅用紅框標了出來。
「這女的好像叫安妮,前幾天還開著瑪莎拉蒂在我們公司樓下等人。」
下面附了一張偷拍的照片,正是我坐在車裡等她們的側臉。
完了。
我腦子裡只剩下這兩個字。
百密一疏。我沒想到,這個城市的眼睛這麼多。
林悅也看到了帖子,臉色煞白。
她指著我,聲音都在發抖:「你……你就是那個被騙了 188 塊錢的傻……」
她猛地剎住車,但已經晚了。
王春梅的眼神更冷了。
她緩緩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安妮?還是該叫你喬寧?」
「在咖啡館偶遇,不諳世事的富家千金,渴望交朋友……」
她每說一句,就冷笑一聲。
「真是好大一盤棋啊。」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包廂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看著她,心裡飛速地盤算著對策。
報警?不行。她們現在什麼都還沒做,我沒有任何證據。
逃跑?更不可能。門口堵著她們的人。
我必須穩住。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程宇發來的消息。
只有四個字:「按計劃行事。」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迎上王春梅的目光。
然後,我笑了。
不是那種委屈的,也不是那種害怕的笑。
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終於走進陷阱的,冰冷的笑。
「王姐,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一點。」
我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裝了。」
「沒錯,我就是那個被你們騙了 188 塊錢的傻子。」
林悅尖叫一聲:「你果然是來報復的!」
「報復?」我搖了搖頭,「不,這個詞太小家子氣了。」
我拿起桌上的那杯紅酒,晃了晃。
「我只是想跟你們玩一個更大的遊戲。」
王春梅眯起了眼睛:「什麼意思?」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
而是拿出手機,當著她們的面,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爸。」我的語氣又恢復了那種嬌生慣養的任性。
「我不管,我就是要那筆錢!我交了新朋友,我們要一起做生意!你憑什麼不信我?」
「五百萬!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不給我,我就……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我一邊喊,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王春梅和林悅的表情。
她們臉上的懷疑,漸漸被一種巨大的震驚和貪婪所取代。
五百萬。
這個數字,像一顆炸彈,在她們腦子裡炸開了花。
掛掉電話,我氣呼呼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
然後,我看著目瞪口呆的她們,挑了挑眉。
「現在,你們還覺得,我是為了那 188 塊錢來報復你們的嗎?」
8.
王春梅和林悅徹底懵了。
她們的大腦顯然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反轉。
一個為了 188 塊錢,精心布局,租豪車豪宅來復仇的人?
這不符合邏輯。
但一個被寵壞的富家千金,因為被識破了小把戲,惱羞成怒,為了賭氣,要拉著新朋友一起創業證明自己?
這個邏輯完美地符合了她們對我人傻錢多的認知。
王春梅看著我,眼神里的懷疑和貪婪在激烈地交戰。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不然呢?」我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我承認,我就是想看看你們的反應。沒想到你們這麼不經逗。」
我走到她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
「王姐,我爸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的朋友。我覺得,我們應該干一票大的,讓他看看,我們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
「五百萬,只是啟動資金。」我壓低了聲音,充滿了蠱惑,「那個項目,我們把它做大。到時候,別說一個月翻倍,十倍都有可能。」
林悅已經徹底被我說動了。
她拉著王春梅的胳膊,眼睛都在放光。
「姐,五百萬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王春梅還在猶豫。
她混跡江湖這麼多年,警惕心不是一般的強。
她盯著我,試圖從我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就在這時,程宇的助攻到了。
王春梅的手機又響了。
這一次,是一條簡訊。
發信人是一個她很熟悉的,專門做資金驗證的中間人。
簡訊內容很簡單:「王姐,剛查了,喬小姐父親名下的資產,九位數起步。她那個信託基金,隨時可以動用千萬級別的資金。這單要是成了,你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這條簡訊,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程宇動用了點技術手段,偽造了這條信息。
王春梅看完簡訊,眼裡的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失殆盡。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重新堆滿了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誠。
「哎呀,安妮,你看你這孩子,嚇死姐姐了。」
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姐姐怎麼會懷疑你呢?姐姐是怕你被壞人騙了!」
林悅也湊了過來:「就是就是,我們都是為你好!」
一場即將爆發的危機,就這樣被我用一個更大的謊言化解了。
我看著她們瞬間轉變的嘴臉,心裡只覺得噁心。
但臉上,我笑得比她們還燦爛。
「那……我們的項目,還繼續嗎?」
「繼續!當然繼續!」王春梅拍著胸脯保證,「安妮你放心,這五百萬,包在姐姐身上,一個月後,我保證給你變成一千萬!」
我「開心」地點了點頭。
心裡卻在說:好啊,我等著。
我等著看你們,怎麼掉進我為你們準備的,價值五百萬的陷阱里。
9.
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王春梅和林悅的座上賓。
她們對我,比對親媽還親。
我的「五百萬」即將到帳的消息,也迅速在她們那個「精英薈」的群里傳開了。
所有人都瘋了。
這在他們的「職業生涯」里,是前所未有的巨款。
他們開始瘋狂地給我出謀劃策,討論著如何瓜分這筆錢。
程宇把所有的聊天記錄都同步給了我。
看著那些骯髒、貪婪的嘴臉,我只覺得可笑。
一群井底之蛙,以為自己釣到了一條鯨魚。
卻不知道,自己才是那隻被溫水慢煮的青蛙。
為了讓這場戲更逼真,我按照她們的要求,舉辦了一場「投資啟動派對」。
地點,就在我租的那間江景公寓。
我告訴她們,我會邀請一些我家的世交,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到時候,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那張存有五百萬的銀行卡,交給王春梅,全權委託她來運作這個項目。
這既是向我父親示威,也是為我們的合作造勢。
王春梅和林悅對我的提議滿意到了極點。
這完全滿足了她們的虛榮心。
在她們看來,這不僅僅是一次詐騙,更是一次讓她們躋身上流社會的絕佳表演。
派對當天,公寓裡衣香鬢影。
我花錢請來的幾十個專業演員,扮演著我的「富豪朋友」。
他們個個西裝革履,晚禮服加身,談吐不凡。
程宇則躲在書房裡,充當總導演,控制著公寓里無處不在的針孔攝像頭。
王春梅和林悅,穿著她們這輩子最貴的禮服,容光煥發地穿梭在人群中。
她們像女主人一樣,和每一個「富豪」碰杯,交換名片,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自信和得意。
她們以為,這是她們人生的巔峰。
她們不知道,這是她們的斷頭台。
晚上八點,派對氣氛達到了高潮。
我走上臨時搭建的小舞台,拿起了麥克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