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攔住準備下車的沈溯言,讓司機把她扶到路邊,二話不說打了個 120。
「您沒走斑馬線,又是闖紅燈,責任不在我們。」司機好心地遞了把傘給她,又趕緊回到了車裡,「但我們沈總宅心仁厚,叫了救護車給您安排到沈氏的私人醫院做檢查,有問題請聯繫沈氏的律師。」
莊菱目瞪口呆。
沈溯言,「好像是你妹妹。」
「說什麼呢,媽媽是獨生女。」
和ţũ₀女主曖昧的苗頭被掐斷了。
我心下稍安。
出於謹慎,我特意囑咐韓奕,讓他看著點沈溯言,不要讓他接觸到莊菱。
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對我彙報。
韓奕不情願的嘟囔,「喂,你真喜歡沈溯言啊。」
我在他腦殼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我和他是純正的母子關係。」
「你們,母子?」韓奕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咳,前幾天在佛前算了一卦,我們前世母子緣分未盡,剛好這輩子續上。」
韓奕沉默了。
他艱難地接受了這個設定,眼前倏地一亮,「這麼說,你對他只有母愛,沒有別的意思嘍?」
「廢話。」
「這段時間他對你這麼好,也只是出於孝順?」
「不然呢?」
韓奕的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臨走前還對我做了個帥氣十足的 wink,「放心吧,我一定看住他。」
11
多虧我早有防範。
不久,我就收到了韓奕的消息。
韓奕:漪漪,速來 xx 會所,莊菱被灌醉了,借著機會往溯哥懷裡鑽。
我:收到。
我氣勢洶洶地趕到會所,推開包間的門。
果然看到紅著眼睛的莊菱。
和穿著侍應生的衣服,拳頭緊握,一臉隱忍的男主。
原本的劇情中,莊菱被二世祖調戲欺負,
莊家的生意還需要對方照顧,莊菱敢怒不敢言,只好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就在這個時候,沈溯言站出來,將神志不清的莊菱攬進懷裡,是庇護的姿態。
直到莊菱無意識握住了他的佛珠,他才觸犯禁忌一般將人推開。
這一幕恰好被在這裡打工的男主看見。
他看到心愛的女孩被佛子抱在懷裡,內心酸澀交加,暗暗發誓要努力站上京城的頂端,將佛子踩在腳下。
可實際上,今晚的局勢是莊菱有意設計的。
為的就是讓全京圈的人知道,她是沈溯言的人。
韓奕看到我,對我眨了眨眼。
我冷著臉,「乖寶,過來。」
看到我,沈溯言臉上的淡漠和不耐褪去,乖乖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嗅到他身上的酒氣,皺起眉頭,「不是答應我不喝酒了嗎?自己的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嗎?」
聽到我責怪的口吻,沈溯言沒有生氣,眼底反倒多了一絲笑意與懷念,「好久沒有過了。」
「啥?」
「被你揪著耳朵罵的經歷。」
「……」
這小子原來還好這一口。
包間裡的人面面相覷。
有人問,「她剛剛喊沈總什麼?」
「好像是……乖寶?」
「……乖啥?」
「寶。」
「聽錯了吧,沈總怎麼可能是乖寶呢?」
「這不是一前苦戀韓少的那位嗎?這麼快就換對象了?」
「醋意還這麼大,言哥從前可是最討厭女人管著他了。」
「可是我怎麼覺得言哥……很享受?」
「甚至稱得上……乖巧?」
旁邊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姐姐?你怎麼在這……」
我扭頭,是莊菱。
她的視線在我和沈溯言一間徘徊,猶疑不定,「你出來這麼久,連號碼都換了。爸媽和哥哥到處找不到你,很是擔心。」
擔心?
擔心我不回去沒辦法賣了換錢吧?
我一看到這家人就胃疼,薅過沈溯言腕上的佛珠閉上眼,「把串借我盤盤,我冷靜一下。」
包間裡的人倒抽一口涼氣。
「……她竟然敢碰沈總的佛珠!」
「完了完了,那可是沈總母親留下的東西,這麼多年就沒離過手。」
「記得上次哪個女人追求不成耍脾氣把珠子拽散了……」
「沈總直接斷了和她家的生意往來,沒多久家裡就破產了。」
莊菱嘴角微微翹起,假意擔憂,「姐姐,既然是沈總母親的東西,你還是不要亂碰了。」
她臉上帶著歉意,「抱歉沈總,你不要生氣,我姐姐事先不知情……」
沈溯言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媽媽不喜歡這裡的話,我們離開吧。」
「行。」
莊菱卻喊住我,不甘地咬唇,「姐姐就不想幫我,幫莊家嗎?」
我問她,「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她遲疑地點點頭。
我拍拍沈溯言的背,「我們先回家了,跟大家說再見。」
他聽話地轉過身,「再見。」
「沈總再見。」
「沈總慢走。」
「路上注意安全。」
一片應和一聲。
我又指著莊菱,「跟你蛇姨說再見。」
沈溯言一頓,但還是乖乖開口,「再見。」
莊菱的臉青白交加。
韓奕灌了口酒,憋著笑跟在我們身後,「等等!我也一起。」
12
回家的路上。
我左思右想,思前想後。
決定還是要給兒子樹立一個正確的戀愛觀。
「乖寶,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沈溯言思索了幾秒,「雖然身體不好,但很堅強,愛笑。」
「為啥要專門喜歡身殘志堅的?」
他眼裡有一瞬的迷茫,「……不知道,也許是看到一後,我會有保護欲。」
「那為什麼會想去保護她們呢?」
沈溯言沉默了幾秒。
「小的時候媽媽總是很忙,很辛苦。累到一定地步,就會生病。
但她從來不說,相反,還總是一副樂觀積極的樣子。
她告訴我,最近攤子上生意不錯,有很多人喜歡她的手工作品,誇她審美好,有創意。
但總歸還是小吃攤更掙錢些,等再攢攢,我們就能換個大點的房子,我就能有獨屬於自己的房間了。
她不願意我看到她的手。
因為那雙手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越來越粗糙難看。」
「即使看到爸爸和別的女人的新聞,她分明是難過的,卻還是會認認真真告訴我。
爸爸其實很厲害,他很聰明,會編寫複雜有趣的程序,會修理家具,他看過很多書,會炒股,會做飯。
爸爸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爸爸,他有他的局限,但是我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個比爸爸還要好的人。
那時候我總是很想快快長大,這樣我就能保護好媽媽,讓媽媽不用那麼辛苦。
可是後來,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似乎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上白月光和莊菱。
他想要拯救她們,是為了拯救自己曾經無力拯救的母親。
「乖寶,媽媽一直都很幸福。
「你對媽媽來說很重要,媽媽很愛很愛你,但你並不是媽媽的全部。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媽媽有很好的朋友,有鍾愛的事業,有各種各種的愛好支撐著媽媽,所以並不是為了不讓你擔心才強顏歡笑,媽媽是真的很開心,也是真的很幸福。
「所以,你並不需要去拯救媽媽。
「媽媽一直以來,都過得很好。」
沈溯言深深凝視我,眼中好像有什麼執念瓦解了。
他彎起唇,似乎到了這一秒,才真正覺得輕鬆和釋然,「我明白了,媽媽。」
一片溫馨祥和的氛圍中。
「那個……」副駕的韓奕轉過頭,眼睛潤潤的,很是感動的說,「其實我也很小就失去了媽媽……
「有句話,我早就想問了。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沈溯言的拳頭硬了,但韓奕沒有絲毫察覺,雙眼亮晶晶地望著我,「你剛剛安慰溯哥的樣子,實在太有母性魅力了……」
我含蓄的說,「其實,我真的有一個兒子。」
韓奕掙扎片刻,咬咬牙,「你放心,我一定對他視如己出。」
沈溯言開口,「老陳,停車。」
司機猛地踩下剎車。
沈溯言將韓奕叫下車。
他臉色鐵青,「你是說,你想當我爸?」
韓奕一愣,「啊?你說啥?」
他還沒有聽清,一計重拳就落在了眼眶上。
「嗷——」
事情最終以韓奕被揍了一頓,狠狠警告收場。
13
半月後的商務晚宴。
衣香鬢影,浮華暗涌,大佬雲集。
我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沈溯言一定要我出席。
目光掃過人群,我看到了莊父莊母,和我的便宜哥哥莊旭。
此刻,他們正被一群人簇擁著,滿面紅光。
「沈總能喜歡小菱,我們也很高興。」莊母臉上帶著久違的,意氣風發的笑容,「要不是沈總牽線搭橋,南海那個救命的項目,哪能落到我們家頭上?公司一前那點小波折,可算是過去了!」
周圍的賓客都是人精,立刻心領神會,堆砌起笑容附和,「莊小姐真是福星高照啊!有福氣!」
「莊董、莊夫人好福氣!生了個這麼出眾的女兒,難怪能得沈總青眼!」
「是啊是啊,莊小姐溫婉大方,和沈總真是郎才女貌!」
莊父矜持地頷首,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去。莊母和莊旭更是下巴微揚,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快感。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好奇的聲音突兀響起,「莊董,我記得您家不是還有位大女兒嗎?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沒見到她?」
莊母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別提了。那孩子從小流落在外,上不得台面。這種場合,她來了反而添亂。」
「哦?那一前傳聞沈總在拍賣會上點天燈博美人一笑,是為了莊家哪位千金?想必是莊菱小姐吧?」
「當然是我們家小菱。」莊父斬釘截鐵,語氣篤定。
莊菱站在父母身邊,笑容恬靜,眼神卻有些躲閃。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
「誒?這位好像就是莊家的大女兒吧?」
莊父和莊母循聲看來,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莊母快步衝到我面前,壓低聲音斥責道:「這段時間你都藏哪去了?我告訴你,你和陳總的婚事你是躲不過去的。」
莊旭也來了,沉著臉命令,「等宴會結束,你就跟我回家去見陳總。」
我笑了,「莊家就這麼迫不及待賣女兒?
「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吃盡苦頭回到家,得不到半點家人的關心愛護,反而要為了錢被你們送給足足大了二十歲的老男人。
「而另一個,明明是小三的女兒,卻被你們捧上天。說到底,你們也不是真的愛她,只是想利用她那張臉作為攀附權貴的工具。
「在你們眼裡,兩個女兒都不過是待價而沽的商品,一個用來填窟窿,一個用來當跳板。」
「你!你胡說什麼!」
莊父被當眾揭穿醜事,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指著我的手劇烈顫抖,猛地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
莊菱連忙扶住他,慌亂的開口,「姐姐你別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有高血壓。」
莊母和莊旭氣紅了臉,莊旭更是揚起手想打我。
我冷哼一聲,將手裡的香檳潑在他臉上。
趁著他愣神,又反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頂著滿臉酒水和紅腫的巴掌印,莊旭氣得仿佛要撕了我。
韓奕帶著保安趕到,及時架住了他。
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處一陣輕微的騷動。
沈溯言徑直朝我們走了過來。
莊父莊母如同見到救星,瞬間換了副嘴臉,「沈總,是我沒有教養好女兒,擾亂了您的宴會,麻煩您讓保安放開我們,我們這就帶她走……」」
莊母急急地示意莊菱:「小菱!快和沈總說說情啊!」
莊菱臉色蒼白,「沈總我……」
沈溯言目光冷淡地掃過他們。
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越過了伸著手,笑容僵在臉上的莊父莊母。
在所有人驚愕、探究的目光中來到了我面前。
「您沒事吧?」
我搖搖頭,「還好韓奕來得快,沒吃虧。」
韓奕想對我笑,對上沈溯言的視線,只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默默退後半步。
「跟我來。」
他帶著我走向宴會廳中央的發言台, 拿起話筒,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宴會。
「諸位,藉此機會,我宣布幾項決定。」
「第一,即刻起, 斯慕信託基金正式設立。該基金由沈氏集團及我本人名下資產共同注資二十億, 委託全球頂尖的信託機構管理。」
他頓了頓, 「莊漪女士, 將是該基金唯一的終身受益人,享有其產生的所有收益。它將確保她一生富貴無憂,隨心所欲, 不受任何外力掣肘。」
台下一片死寂, 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抽氣聲和低低的驚呼。
沈溯言並未停頓,示意助理送上另一份文件:
「第二,我名下持有的亦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100% 股權, 即刻起無償轉讓予莊漪女士。」
亦語是我原本的名字。
他看向我,眼神清亮堅定,刺破了長達二十年的黑暗, 「亦語專注於文化藝術領域的投資與品牌孵化, 並持有沈氏旗下核心文化項目的優先合作權。
「從今往後, 它將完全服務於你的意志。由你全權定奪。」
沈溯言做完這一切, 才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重新看向台下。
「第三。」他的聲音陡然轉寒,「經查實, 莊氏集團在近期南海項目的運作中, 涉嫌重大走私犯罪活動,證據確鑿。」
話音剛落, 宴會廳側門被推開。
幾名身著制服的警察神情嚴肅地走了進來,目標明確地走向已經完全石化、面無人色的莊家四人。
「不!不可能!弄錯了, 一定是弄錯了。」莊母如夢初醒, 驚恐地尖叫掙扎,卻被警察牢牢控制。
莊父和莊旭則徹底癱軟在地。
在一片混亂中, 莊母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猛地看向同樣渾身發抖的莊菱, 聲音尖利得變了調, 「莊菱!你不是說沈總喜歡的是你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沈總弄錯了?你快說話啊!」
莊菱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心口一輕。
到了這一刻,身體里最後那一絲屬於原主的怨恨和悲傷, 才真正徹底抽離。
很快,因走私案被徹查的莊氏集團, 如同被抽掉基石的沙堡,迅速土崩瓦解, 宣告破產。
聚光燈下, 喧囂遠去。
沈溯言溫軟的目光看向我, 鄭重地開口道, 「媽媽,你看,我現在真的有能力保護好你了。」
我抬起手, 像二十年前那樣,慈愛地摸了摸他如今已比我高出許多的頭頂。
「乖寶,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