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狗都會說話了。
或許,我真的該睡了。
3
隔天,赫野和程楓都沒來。
學校里都在傳,他們倆是為了一個女生打起來了。
赫野說程楓搶他女朋友。
程楓說女生是他的青梅竹馬,跟赫野沒有關係。
赫野說女生給了他定情信物,是程楓在撒謊。
程楓說赫野性子霸道,一定是赫野逼迫女生的。
兩個人在校長室吵著吵著又打起來了,拳拳見血,打進了醫院。
我坐在食堂里支棱著耳朵聽八卦。
俺滴娘嘞,這城裡也太複雜了。
還是村裡好。
我埋頭喝豆漿,吃包子。
迎面走來個男生,站在我的桌前,居高臨下地看我。
「呵,土包子真有手段,剛來第一天就害得兩個人為了你大打出手,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一出現,原本吵鬧的食堂瞬間安靜下來。
宋晏潮得讓人害怕。
一頭黑髮里挑染著幾縷銀色,渾身潮牌,一身掛飾,往那一站像是個移動五金店。
走起路來,戴著的幾條鏈子碰在一起嘩啦嘩啦響。
我昨天被狗會說話這件事刺激得一宿沒睡著,今天看東西更模糊了,世界像是自動開了虛化。
宋晏在我眼裡,像是超大黑色垃圾桶,唱著歌,開著閃光燈,直愣愣地朝我衝過來。
和狗會說話這件事比起來,垃圾桶會唱歌就顯得很正常了。
大城市的食堂就是不一樣,垃圾桶都會自己過來收拾桌子了。
我一把將剩了大半杯的豆漿塞到宋晏嘴裡。
那一刻,垃圾桶不唱歌了。
宋晏大腦都宕機了。
我把口袋裡的垃圾也一併掏出來塞給他。
這麼一收拾,身上乾淨多了。
那些垃圾里,有我昨天買東西時商家塞的小卡片。
上面寫著:
【謝謝你,選擇我。】
宋晏低頭看著手裡的小卡片,臉上的表情像是調色盤一樣精彩。
我剛走出食堂沒多遠,就看見一個大黑影風風火火地追出來。
我努力眯起眼睛,分辨出那是個人。
宋晏左手拎著剩下半杯的豆漿,右手拿著那張卡片。
「林歲歲,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別以為我會看上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很清楚昨天赫野和程楓是怎麼打起來的,我不會和他們一樣也著了你的道!」
宋晏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他被氣得不輕。
這邊動靜鬧得太大,周圍有不少人看過來。
楚佑澤正好也在附近。
他匆忙趕過來,一把將我拽到他身後。
「同學,你誤會她了。」
楚佑澤在學校里話語權不低,宋晏自然也知道他。
看見有他在,宋晏情緒穩定多了。
楚佑澤替我解釋說:
「赫野和程楓的事,與歲歲無關,她也是受害者。」
「那兩個人是什麼性子,你自己也清楚,他們一開始就是抱著惡意接近歲歲的,至於在校長室里的那些話,更是無稽之談,歲歲沒有和他們之間的任何人交往,而且,歲歲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聽見最後一句話,宋晏臉上開始泛紅。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卡片,說話都開始結巴。
「學長,你......你怎麼知道她有喜歡的人?」
楚佑澤別過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她親口對我說的。」
宋晏為難地「嘖」了一聲。
他把卡片揣進兜里,拿著剩了半杯的豆漿開始嘬嘬嘬,含糊不清地抱怨說:
「我都還沒答應呢,她就開始到處壞我名聲了......」
楚佑澤背對著我。
他今天換了身黑色外套,又離我很近,我總算看清了他的臉。
自打來了學校就處處被人針對,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替我解圍。
「你人還怪好嘞。」
楚佑澤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面不改色地說:
「沒什麼,我這人天生就比較熱心腸。」
4
我看著他那副黑框眼鏡,心裡全都是羨慕。
我上一副眼鏡被親戚家的破孩子摔碎了。
我知道家裡沒錢,於是嘴硬說自己的Ṫų₍近視已經好了。
但其實——
媽媽,我已經到了人畜不分的地步。
我真的該弄點錢去配副眼鏡了。
我回去之後就刷手機找兼職。
隨手翻開朋友圈,發現一個叫楚佑澤的人開始瘋狂刷屏。
我通訊錄里沒幾個人,楚佑澤這個名字我只覺得耳熟,像是在哪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他像是恨不得給自己開啟位置共享,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哪。
【今天西校區食堂的包子很好吃,第二排第一張桌子的採光也非常好,讓人想在這裡多坐一會兒,畢竟我半個小時之後才上課。】
【多買了一張電影票,退票好麻煩,要是有人一起就好了。】
【學校旁邊新開的餐廳聽說味道不錯,我打算十一點準時過去。】
楚佑澤發了十幾條動態之後,才終於消停。
他給我發了消息,問:
【你下午有什麼安排?】
我老老實實回復:
【想找份日結工,賺點錢買禮物。】
給自己配副眼鏡,算是送給自己的禮物吧?
另一頭隔了很久才回我:
【不要讓自己太辛苦,我什麼也不缺。】
我眉頭擰得像麻花似的。
這是什麼天龍人的方言嗎?
我怎麼聽不太懂?
我感覺自己的表達沒什麼問題,於是乾脆自顧自地說:
【不行,是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買。】
沒過一會兒,對方發過來兩個招聘連結。
醫院病人找護工,日結,工資高得驚人。
【要去的話就下樓吧,我送你。】
我收拾好東西下樓,見到一輛黑色賓利停在校門口。
楚佑澤降下車窗,朝我招招手。
「上車。」
我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這是什麼天使學長!
我坐在副駕駛悄悄抹眼淚。
楚佑澤一邊開車,還不忘一邊安慰我:
「當護工很累的,不要為難自己,要是有人欺負你,你直接走人就好,我接你回來。」
「對了,你要買的東西,很貴重嗎?」
我點點頭。
「我想給它最好的!」
我這雙眼睛跟著我遭了太多罪。
楚佑澤不再說話。
他唇瓣微抿,耳朵泛紅,眼神里隱隱夾雜著期待。
到了醫院,我推開病房門,和躺在床上的病號大眼瞪小眼。
程楓?
這也太巧了。
程楓鼻青臉腫,顯然經歷過一場惡戰。
程楓也沒想到來的人會是我。
被我看見了他現在的醜態,他渾身都不自在。
「赫野就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帥,所以拳拳往我臉上打。」
說完,又補了一句:
「醫生說沒傷到骨頭,都只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一點疤都不會留下。」
我沒當過護工,不知道具體該做什麼。
見程楓那副狼狽樣子,我只好抬手摸摸他的臉,問:「還疼嗎?」
程楓眼圈瞬間就紅了。
他垂下腦袋,哽咽著搖搖頭:「不疼。」
「歲歲,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怎麼了,突然就很害怕會被人知道我的過往,怕你對別人說什麼,所以才鬼迷心竅地去為難你,我挨揍是我活該,我這種虛偽的爛人,不配讓你來照顧我。」
程楓一直在我家隔壁住到十幾歲。
小時候,他媽媽要出門工作,只好把年幼的程楓放在我家。
他家裡人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接他回去。
他整天跟在我身後,像小尾巴似的。
家裡長輩見了就取笑他。
「小時候就這麼粘我家歲歲,長大了可怎麼辦?」
程楓被打趣得臉上通紅,梗著脖子說:
「長大了就娶歲歲!」
後來真的長大了,他也走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相認。
總之,又見到小時候的玩伴,我挺開心的。
我安慰地抱抱他。
「沒關係,你身份證找回來就好了。」
程楓哭得更大聲了。
我這一句話把他良心給砸了個粉碎,Ṫū́ₒ比死了都難受。
我鼻子有些不舒服,打了個噴嚏。
程楓仰頭看我,擔憂地問:「感冒了嗎?」
我點ẗṻ₃點頭。
「好像有點,昨天回寢室之後就一直頭疼。」
昨天很冷,特別是晚上的時候還颳起了風,吹得人腦門疼。
程楓讓我躺在病床上。
他自己站在床邊,一手扎著留置針,一手扶著輸液架。
「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煮點東西暖暖身子,吃完就回寢室睡覺吧。」
程楓一瘸一拐,扶著輸液架進了廚房。
他關上廚房門,狠狠甩了自己兩嘴巴子,嗷嗷大哭。
我躺在病床上,悠哉地吃著葡萄。
當護工也挺爽的嘛。
一會兒吃完飯,估計還能接另一個護工的活。
程楓給我燉了排骨湯,我吃飽喝足就走了。
第一筆工資到帳。
5
我上了樓,推開門的時候見到赫野正背對著我打電話,語氣惡劣至極。
「老子說了不用什麼狗屁護工,我能走能動,哪裡需要人照顧?」
「你感覺程楓那兩下子能傷到我嗎?你是不是故意取笑我?你敢讓護工過來試試,來一個老子趕走......」他回過身,與我四目相對。
「管家叔叔,辛苦你了,我正好需要護工照顧我。」
赫野掛了電話,回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根本不用住院,程楓根本傷不到我,ṭŭ²是他們非要推我過來的,我很快就能回學校了,你就算再想我,也不至於應聘護工來接近我。」
他叫酒店送菜上來,又給我拿了好多零食。
酒足飯飽才上樓的我,不由沉默了。
護工的伙食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我一口也吃不下了,索性轉移話題,問:
「我昨天給你的東西呢?你沒帶在身上嗎?」
十萬塊呢,千萬別一轉眼又跑我兜里來了。
赫野臉上泛紅,沒好氣地瞪我一眼。
「那是能隨便帶在身上的東西嗎?我不想給別人看,那東西只有我自己能看!」
我贊同地點點頭。
財不外露嘛,我懂。
我香水都抹人中上,只給自己聞。
更別說十萬塊一條的圍巾了,我恨不得躲在被窩裡悄悄戴。
赫野說完怕我亂想,又問:
「那你呢?你的東西就能隨身戴了嗎?」
我的什麼東西?
這些天龍人的方言真的比我們村裡的還難懂。
我想了半天,才記起昨天赫野給我發消息,說什麼很適合你,料子好,貼身穿很舒服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