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什麼,卻被湧進來的人潮打斷。
我也趁機離開。
8
當晚。
我約了賀晟行吃飯。
本來想側面打聽一下李庭生說的「情書」一事。
沒想到馬上就被看穿了。
賀晟行嘆了口氣:「學姐,你有夠遲鈍的,我當年追你,你就半點沒有感覺出來?」
我尷尬地笑了笑。
回想一下。
那時候我是學生會長。
賀晟行總跟在我屁股後面跑。
他能力出眾,體貼周全。
我一直把他當左右手使喚,壓根沒往情愛上想。
賀晟行又道:「我那時候不知道你有男朋友,直到我想給你送情書,他帶著朋友出面警告我,可能情緒太激動沒控制好力道,讓我摔了一下右手骨折。」
我立刻記起來。
有一學期。
賀晟行無故缺席期末考,失去了評優資格。
事後才知道他骨折去醫院了。
可當時賀晟行只說是意外。
原來真相是這樣。
雖然賀晟行話語委婉。
但我也明白。
應該是李庭生帶人圍毆了他。
「對不起。」
「不用自責,和你沒關係,是我不想讓你為難才沒說的。」
賀晟行笑了笑。
我有些複雜地看著他。
「那你選擇注資律所,是因為——」
賀晟行打斷我:「學姐,這你就把我看低了,先不說這麼多年過去,往事不可追,就說我在你心裡是那種為了感情失去理智的人嗎?我會注資,完全是因為相信你的能力。」
我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
我們相談甚歡。
吃到一半,我起身準備去趟衛生間。
剛一起身,就看見李庭生帶著一個女人從門口進來。
但對方並不是蘇爾爾。
這段時間我刻意忽略了李庭生的消息。
現在看見這一幕,才明白今天蘇爾爾的臉色為什麼那麼憔悴。
原來李庭生換情人了。
賀晟行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學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賀晟行一笑:「學姐不傷心就好,我記得你們還沒徹底離婚,那我賣學姐一個人情吧。」
我有些好奇。
回家後。
我坐在沙發上,看賀晟行發給我的照片。
這大半個月。
李庭生真是半點沒閒著。
簡直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到處發情,身邊的女人就沒重過樣。
我不禁疑惑。
人是怎麼變得這麼爛的?
我搖搖頭,將照片保存好。
盤算怎樣再從李庭生身上榨出利益,但又不髒手。
我從來就不是良善之人。
他敢負我。
總要付出點代價。
9
領離婚證前一天。
行程匆忙,我忘記給車加油了。
當天賀晟行自告奮勇送我。
他明擺著想看熱鬧。
但我不介意。
果不其然。
李庭生一見到他就黑了臉。
「他怎麼在這兒?徐錦澄,我不是告訴過你別和他接觸麼!」
我懶得和他說話。
這時,賀晟行笑吟吟上前:「李總,別來無恙,這麼多年你的脾氣真是沒變,還是這麼小氣,可惜你是自己犯錯,你已經失去從學姐身邊趕人的資格了。」
李庭生冷笑:「那也輪不到你!」
我冷眼旁觀。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雄競修羅場?
可惜我無心摻和。
離婚證順利到手。
我滿意地左看右看。
之後還要回律所開會。
我自然還是坐賀晟行的車回去。
剛打開副駕駛的門,手腕就被李庭生攥住。
我疑惑回頭。
從剛才開始,李庭生就一直沒說話,現在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李庭生望著我,低聲道:「澄澄,我想好了,等我把蘇爾爾處理掉,我們就復婚吧。」
不等我開口。
賀晟行就笑了一聲:「李總,你是裝傻還是腦子有問題?是你出軌啊,你怎麼有臉這麼輕易地說出「復婚」這兩個字?」
李庭生狠狠瞪著他:「你懂什麼!」
又看向我。
我掙開他的手,說道:「李庭生,從你出軌那一刻,我們就結束了,至於那天在辦公室說的話,是我在騙你,我只是想利用你的愧疚心,多分割財產而已。」
李庭生愣住,臉色變換。
半晌,他堅定道:「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
「就是不可能!澄澄,你有多愛我,我知道!」
「已經不愛了。」
我聲音淡漠。
李庭生瞬間噤聲。
他看著我的眼睛,意識到我是認真的。
我不再多言,轉身坐進車裡。
當晚。
蘇爾爾又給我私信,一通發瘋。
總結來說。
就是李庭生突然把她開除了,甚至斷了她在這個城市繼續就業的路途。
她將所有責任歸咎於我。
我沒有理會。
因為沒必要。
她到現在都沒看清李庭生薄情寡性的真面目,就註定她此生都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緊接著,李庭生也給我打電話求復合。
我問道:「只有她一個人嗎?」
李庭生呼吸抖了抖,半晌撂下「等我」兩個字。
我可沒工夫等他。
我聯繫了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將李庭生出軌以及私生活混亂的證據都發給他,還表示可以將手裡的股份出售。
公司面臨上市。
有了我的股份。
他就有機會和李庭生競爭公司的歸屬權。
第二股東欣然答應。
他也沒讓我失望。
接下來一個月,李庭生的負面新聞都在頭條板塊上掛著,嚴重影響公司形象,引起不少股東不滿,威信力和話語權持續下降。
加上第二股東不斷進攻。
李庭生一整個焦頭爛額。
但他不傻。
很快弄清這背後有我的推波助瀾。
某天,他給我打電話,啞聲質問我:「澄澄,你幫著別人打壓我,你就這麼恨我?」
我淡淡道:「談不上恨,只是我喜歡公平,既然你讓我難受,那我也不會讓你太舒服。」
李庭生說不出話。
我又道:「但我的報復也到此為止,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李庭生還想說什麼。
我已經掛斷電話,將他拉黑。
10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
我沒再見過李庭生。
不過我們在一起多年。
好友圈共通。
儘管朋友們都在刻意迴避。
但還是有些關於他的消息流入我的耳中。
比如李庭生最終還是斗敗第二股東,拿到了公司的控制權。
這我倒是不意外。
我一直承認。
李庭生是當之無愧的商業天才。
但第二股東也給他留了個爛攤子。
工廠生產線出了事故。
有個工人意外身亡,家屬卻沒得到應得的賠償。
現在把公司告上法庭,還通知了媒體。
也就是這麼巧。
原告家屬找的律師就是我。
開庭之前。
李庭生還想著私下調解。
於是約雙方見面。
作為原告方的律師。
我自然也要出席。
當我出現在包廂里時,李庭生震驚的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唇顫抖:「澄澄,怎麼是你?!」
我沒有回答。
我已經提前向委託人解釋過我和李庭生的關係。
眼下,委託人冷笑一聲。
「打蛇打七寸,我就是要你也嘗嘗傷心痛苦的滋味!」
「……」
這場調解最終不歡而散。
原告家屬早就恨透第二股東的不擇手段,他將李庭生也當做第二股東的「同夥」,所以根本不會同意調解。
此番過來。
也只是為了利用我刺激李庭生而已。
從酒店出來。
李庭生攔住我。
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氣得,眼底紅的駭人。
「你對我真的不留半分情面嗎?」
我神色淡淡。
「李庭生,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接下這個案子,我問心無愧,因為掩蓋真相、惡意剋扣賠償款,本身就是你們公司做錯了,錯了,就要承擔後果。」
「可是——」
李庭生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不要和我說這只是意外。」
「當你看見一隻潮蟲無所顧忌地橫行,那麼在陰暗的角落裡,它們早已泛濫成災。」
「……」
我啟動車子。
「李庭生,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最後一次給你忠告。」
「這場官司你輸定了,還是想辦法爭取寬大處理吧。」
如我所料。
這場官司,李庭生輸了。
工人家屬獲得了高額賠償金和公開道歉。
但他們並不高興。
因為他們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而我則通過這次的案件,成功打開了律所的知名度。
從那以後。
李庭生也沒再出現。
11
再次聽見他的消息,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有人喝醉了講八卦。
說是李庭生曾經招惹的那幾朵爛桃花,聯合起來向他討要說法。
其中一個還懷孕了。
鬧到他公司里,逼著要名分。
李庭生因之前的風波。
雖然掌控了公司,但地位並不穩固。
面對此事,只能採用安撫手段——
要錢的給錢,要人的給人。
聽說這個結果後。
我也是吃了一驚。
李庭生是個傲氣的人。
「奉子逼婚」這種事落到他身上,絕對讓他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賀晟行見我笑,問道:「開心?」
我點點頭。
渣男前夫落難,幸災樂禍是必然的。
賀晟行小聲道:「聽說他們還準備舉辦婚禮,到時候要是發請柬, 我給你弄一張。」
我由衷豎起拇指:「學弟,你可真缺德。」
賀晟行笑了:「學姐謬讚。」
當晚。
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但又不出聲。
我心有所感。
果不其然。
兩秒後, 李庭生醉醺醺的聲音傳來:「澄澄, 我後悔了,她們都在逼我, 向我索取, 只有你對我好,只有你能和我並肩而行,我真的後悔了, 我好想你能回到我身邊啊……」
我沉默了片刻, 說道:「別裝了, 你沒醉。」
李庭生呼吸都停了。
我冷笑一聲:「李庭生, 我早就想罵你了, 你可真夠不要臉的!你既想要老婆在外聰明能幹,又想要她身嬌體軟,還要她對你言聽計從,你也是夠貪婪了。」
李庭生還想狡辯。
我直接讓他滾蛋, 掛斷了電話。
12
我沒想到賀晟行竟然真的弄到了李庭生的婚禮請柬。
我其實並不是很想去。
但抵不過賀晟行的軟磨硬泡。
我也是現在才明白。
賀晟行這小子遠沒有他嘴裡那麼心胸寬廣。
他一直記得當年的事。
之所以不報復, 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現在我和李庭生鬧掰。
他是半點顧忌都沒有了。
婚禮現場。
我和賀晟行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怪異的目光。
但我倆臉皮都不薄。
一點都不侷促。
我找了個位置坐下。
環顧婚禮現場。
和當年與我結婚的場面比起來,寒酸了不止一星半點,完全不符合李庭生現在的身價。
賀晟行撥弄了一下桌面上的花,和我說道:「假花,他不會要破產了吧?」
我笑了笑。
婚禮很快開始。
新娘新郎登場。
新娘笑靨如花, 李庭生則僵著一張臉, 笑容勉強。
當他掃到台下的我, 笑容更是險些掛不住。
我倒是無波無瀾。
司儀引導著婚禮進程。
但李庭生顯然心不在焉, 司儀重複了兩遍,他都沒有反應。
司儀面露尷尬, 忍不住提⾼⾳調。
「請新郎新娘交換婚戒!」
李庭⽣終於回神。
但仍舊遲遲沒有動作。
他扭頭盯著我, 眼眶紅透。
猶記得當年我和李庭生結婚的時候,他也紅了眼睛, 交換戒指那一刻,甚⾄激動落淚。
時間匆匆。
物是人非。
我沒了再看熱鬧的心思。
從包里掏出⼀個戒指盒放在桌上, 然後起身離去。
我和李庭⽣⼀共有兩次婚禮。
第一次是在老家的星空下。
那時李庭生創業瀕臨失敗。
父母勒令我和他分手,讓我回家考公務員, 過安穩⽇子。
李庭生追了過來。
他單膝跪地,向⽉亮起誓,會愛我⼀輩⼦。
我信了。
所以義無反顧地跟他離開。
甚⾄不惜和父母斷了聯繫。
我嘆了口氣。
倒不是為了李庭⽣。
而是為那個逝去的一腔炙熱愛意的自己惋惜。
我撥通父⺟的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但沒有⼈說話。
我輕聲道:「我想你們了。」
下⼀秒,我媽帶著哭腔的聲⾳響起:「死丫頭!終於捨得跟我們說話了!知道打錢,知道買禮物,知道找人照顧我們,知道偷偷回來看我們, 就是不知道親自回來一趟,你這個死丫頭!」
我也濕了眼眶, 笑著道:「我回來了,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