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制服王大強後,祁硯沒有先詢問案情,而是直接解開我手腕上的繩子,看到繩痕,他眼中閃過心疼,用外套將我裹住。
王大強還在拚命掙扎,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
「放開我!這是我家!你們憑什麼抓我!」
老警察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王大強,我們現在懷疑你偽造文件,詐騙他人巨額財產,並對受害人進行非法拘禁。請你跟我們回所里接受調查。」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氣質卓然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紅腫的臉上,眉頭緊緊皺起。
「蘇晚小姐,我來晚了。」
他就是祁硯。
和電話里的聲音一樣,冷靜,且讓人心安。
我搖了搖頭,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不,你來得剛剛好。」
林瑤瑤看著這陣仗,已經徹底慌了神。
她躲在沙發角落,瑟瑟發抖,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祁硯並沒有放過她。
他的目光轉向林瑤瑤。
「這位,想必就是林瑤瑤小姐了?」
林瑤瑤身體一顫,不敢看他。
「林瑤瑤小姐,作為這起詐騙案的共同策劃者和實施者,你也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祁硯的話音剛落,兩個警察就朝林瑤瑤走去。
林瑤瑤「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他!都是王大強逼我這麼做的!」
她指著被按在地上的王大強,開始瘋狂甩鍋。
「是他威脅我!他說如果我不幫他,他就要傷害我表姐!我都是為了保護我表姐啊!」
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如果不是我親耳聽到了她和王大強的對話,我幾乎都要信了。
被按在地上的王大強聽到這話,氣得青筋暴起。
「林瑤瑤!你個賤人!你他媽說什麼!」
「當初是誰找到老子,說你表姐有錢,人又傻,讓老子來騙她!」
「是誰偷了戶口本和身份證,是誰找人辦的假證,是誰把拆遷的消息告訴老子!」
「現在出事了,你想把自己摘乾淨?門都沒有!」
王大強的怒吼,把林瑤瑤的罪行抖了個底朝天。
林瑤瑤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哭聲都停了。
她看著王大強,眼神里充滿了怨恨。
「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我沒有!」
老警察聽著他們的狗咬狗,臉色越來越沉。
他一揮手。
「把他們兩個都帶走!」
警察押著還在互相咒罵的王大強和林瑤瑤離開了。
5.
屋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祁硯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張紙巾。
「沒事了。」
我接過紙巾,擦掉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那是委屈,是後怕。
祁硯沒有催我,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
過了很久,我才慢慢平復下來。
「謝謝你,祁律師。」
「叫我祁硯吧。」他看著我,「你幫過我,現在換我幫你,很公平。」
他看了一眼屋裡的狼藉,還有地上那個摔碎的筆筒。
「他們對你,還做了什麼?」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口袋裡的手機。
「我都錄下來了。」
祁硯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很好。這些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已經向法院提交了申請,主張你和王大強的婚姻無效。同時,以詐騙罪對王大強和林瑤瑤提起刑事訴訟,並申請了財產保全,凍結了王大強名下所有帳戶。」
「那筆拆遷款,他一分錢也動不了。」
他的話,條理清晰,邏輯縝密,讓我混亂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
「那……我需要做什麼?」
「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祁硯看著我臉上的傷。
「我會安排法醫來為你驗傷,這也是他故意傷害罪的證據。」
「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按照祁硯的安排,去醫院做了傷情鑑定。
醫生說,我的臉頰軟組織挫傷,耳膜也有些受損,構成了輕微傷。
這份鑑定報告,成了王大強罪名上又一筆有力的證據。
派出所那邊,審訊也進行得很順利。
有了我提供的錄音,加上王大強和林瑤瑤的互相攀咬,他們很快就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實。
原來,林瑤瑤一直嫉妒我。
她嫉妒我擁有她沒有的一切:和睦的家庭,出眾的才華,還有外婆留下的那套房子。
她覺得我爸媽偏心,覺得我過得太順遂。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在社會上鬼混的王大強。
兩個人臭味相投,很快就搞到了一起。
當林瑤瑤得知我老房子要拆遷,將獲得一筆巨款時,她心裡的貪婪和嫉妒徹底爆發了。
慫恿王大強,策劃了這場驚天的騙局。
趁我不在家,偷走了我的戶口本和備用身份證,又利用我以前的證件照,找人偽造了結婚證。
他們買通了民政局的一個工作人員,將這段虛假的婚姻關係錄入了系統。
所以,那本結婚證,從法律系統上看,是真的。
這也是為什麼物業和警察一開始都採信了王大強的說法。
他們算好我出門寫生的時間,由王大強出面,拿著「合法」的手續,領走了那一百八十萬。
他們本以為天衣無縫。
只要造成既定事實,再由王大強控制住我,我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們甚至計劃好了,等風聲過去,就逼我「凈身出戶」,然後他們兩個人用我的錢,住我的房子,雙宿雙飛。
聽著祁硯轉述的案情,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無法想像,一個人可以對自己的親人,惡毒到這種地步。
「那他們……會受到什麼懲罰?」我問祁硯。
「王大強和林瑤瑤涉嫌詐騙罪,且數額特別巨大,根據刑法,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
祁硯的語氣很平靜。
「王大強還涉及故意傷害罪和非法拘禁罪,數罪併罰,刑期不會短。」
「那個被他們買通的民政局工作人員,也已經被控制,他將面臨濫用職權罪的指控。」
「至於物業……」祁硯頓了頓,「他們在審核材料時存在重大疏忽,導致你的財產受損,也需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
「我會一併起訴他們。」
聽到這個結果,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為了錢,親情、良知,都可以被輕易拋棄。
開庭那天,我作為原告,出席了法庭。
在被告席上,我再次看到了王大強和林瑤瑤。
王大強一臉頹敗,瞬間老了十歲。
而林瑤瑤,則哭哭啼啼,不停地朝旁聽席上張望。
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舅舅舅媽,也來了。
庭審休息時,舅舅舅媽找到了我。
舅媽一把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
「小晚,舅媽求求你,你放瑤瑤一馬吧!」
「她只是一時糊塗,被那個姓王的騙了啊!」
我舅舅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小晚,我們兩家就這麼一個女孩,她要是坐了牢,這輩子就毀了!」
「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們,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我看著他們,心裡一片寒冷。
從事發到現在,他們沒有一句關心我的話,沒有一句為我感到抱歉的話。
他們心裡,只有自己的女兒。
「她毀了,那我呢?」我輕輕地問。
「我被她設計陷害,差點被毀掉一輩子的時候,你們在哪裡?」
「她跟著那個男人住進我的家,砸我的東西,花我的錢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勸她改過自新?」
我的話,讓舅舅舅媽啞口無言。
舅媽臉色一變,開始撒潑。
「蘇晚!你還有沒有良心!瑤瑤可是你表妹!你小時候還是我給你換的尿布!現在你發達了,就要把我們往死里逼嗎?」
「我們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回報我們的?」
她的話,荒唐得可笑。
林瑤瑤在我家長大,是我爸媽一直在資助他們家。
現在,反倒成了他們家養了我。
我不想再跟他們多說一個字。
我抽回手,冷冷地說:「她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是法律說了算,不是我。」
「你們與其在這裡求我,不如好好教教她,做人的基本道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舅媽尖銳的咒罵聲。
「蘇晚你個白眼狼!你會遭報應的!」
6.
法庭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
結果和祁硯預料的差不多。
王大強因詐騙罪、故意傷害罪、非法拘禁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林瑤瑤作為主犯之一,同樣因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那個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我和王大強的婚姻關係,被判決無效。
物業公司因為審核失職,被判決賠償我二十萬元精神損失費,並公開道歉。
拿到判決書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場持續了近一個月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祁硯站在我身邊,替我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
「都過去了。」
「嗯。」我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祁硯,真的……太謝謝你了。」
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我說過,這是我還你的人情。」他笑了笑,「現在,我們兩清了。」
我心裡忽然有些失落。
兩清了……
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以後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祁硯又補了一句。
「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請我的恩人吃頓飯。」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好啊。」
那頓飯,我們吃得很愉快。
我們聊了很多,從繪畫到法律,從祁老先生的畫到我未來的打算。
我發現,祁硯不像他外表那樣清冷。
他只是習慣了用專業和冷靜來武裝自己。
他的內心,其實很柔軟。
吃完飯,祁硯送我回家。
走到樓下,他忽然開口。
「你那個摔碎的筆筒,是青花瓷的吧?」
我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父親也喜歡收藏這些。我看過照片,雖然碎了,但花紋很特別。」
「嗯,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我有些黯然。
「別難過。」祁硯說,「我知道景德鎮有位老手藝人,專門做這個。回頭我聯繫一下,看能不能幫你重新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我的心, 猛地一跳。
我抬頭看著他, 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祁硯……」
「嗯?」
「你是不是……我……」
我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臉已經紅透了。
祁硯看著我,眼底漾開一片溫柔的笑意。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
「那你呢?」
「你覺得,一個頂尖的律師, 會為了「還人情「, 做到這種地步嗎?」
我的⼼加速跳動。
他接著說:「蘇晚, 我承認,⼀開始幫你,確實是出於報恩。但在接觸的過程中,我被你的⽓質吸引了。」
「你很勇敢,很堅強,也很善良。」
「即使在最絕望的時候,你也沒有放棄, 而是選擇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己。」
「這樣的你,很耀眼。」
我從來不知道, 我在他眼中,是這樣的。
我一直以為⾃己只是個普通的美術生,甚至有些軟弱。
「所以, 」他朝我走近⼀步, 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蘇晚⼩姐,現在人情已經還完了。我是否可以, 以⼀個追求者的身份, 重新認識你?」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 ⽤力地點了點頭。
「好。」
那天之後,祁硯真的開始追求我。
他會帶我去看畫展, 會陪我逛各種陶瓷⼩店,會給我講很多有趣的案子。
他真的聯繫了景德鎮的那個⽼⼿藝⼈,把我的筆筒修復得完好如初。
當我重新拿到那個筆筒時,我感覺, 我殘破的⼼,也一起被修復了。
而王大強和林瑤瑤的下場,也陸續傳來。
王⼤強在獄中不服管教,和人打架, ⼜被加了刑。
林瑤瑤的父⺟為了給她減刑, 四處奔⾛, 變賣了家產,卻被騙子騙了個精光, 最後只能租住在陰暗的地下室⾥。
我聽說, 舅媽因此精神失常,整天坐在地下室門口, 逢⼈就說她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孝順的好孩子。
⽽物業那個主任,因為收受了王⼤強的好處,在審核時故意放水, 被人舉報,最終也被開除,還面臨著商業賄賂的指控。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