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得睜開眼,一個黃毛壓在我身上,噘著嘴就要親下來!
黃毛???
黃毛!!!
所有老父親的噩夢!
我狠狠一拳打過去!
黃毛猝不及防,臉被我打歪了,一顆大牙混著鮮血飛了出去。
我狼狽地爬起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周圍。
昏暗的包間裡閃著迷離的燈光,大螢幕上放著聽不懂的情歌,茶几上堆著亂七八糟的酒瓶。
黃毛踉蹌兩步站穩,他又驚又怒地看著我:「陳星卓,你有毛病嗎!」
「他媽的賤人!你自己靠上來又反悔是吧!」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黏膩的視線在我身上游弋,喘著粗氣把皮帶解開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想知道你爸的事,就自己過來。」
我氣血上涌,什麼垃圾玩意也敢惦記我閨女!
我一臉屈辱地朝他走過去,黃毛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他正要掏腿間的東西,我一腳狠狠踹到他檔上!
黃毛瞬間躬下身,發出不似人的慘叫聲!我抓住他的頭髮,發狠提膝,一膝蓋正中他的面門!
黃毛整個人疼得抽搐,被我拎在手裡毫無反抗之力。
包房裡衝進四個非主流,看到黃毛被我打成這慘樣,臉上都露出嘲笑之色。
黃毛咬牙說:「給......我,抓住她!」
四個非主流青年不動聲色地圍了上來。
我抄起一個酒瓶子,砰一聲,在茶几上磕碎!
接著用酒瓶指著幾個非主流青年,厲聲暴喝:「誰不怕死就過來!我肯定能捅死第一個!」
這群烏合之眾都面露怯意,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
我把黃毛拎到身前,尖銳的碎酒瓶直接抵著他脖子,無聲地威脅。
黃毛感覺到脖子上的痛感,嚇得大叫:「你們趕緊出去!出去!她真的會捅死我!」
這群烏合之眾被鎮住了。
我挾持著黃毛慢慢從包廂門口退出去,到了大廳才確定這是家不入流的 KTV。
一到店門口,我就用力推開黃毛,轉身就跑!
路燈很昏暗,奔跑的疾風帶動了我的心跳。
我的身體里依舊殘留著驚懼,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穿越的時機,是女兒感到了害怕。
我不敢在外面多停留,一路跑回家。
家裡的窗戶亮著燈,隱約能看到江怡走動的身影。
我上樓打開門,低頭換鞋的時候,看見門口多了一雙男士黑皮鞋。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11
客廳里說話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一個男人說:「你早跟了我就不用吃這麼多年的苦了。」
我貼著牆慢慢探出頭,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背對我坐著,他的手臂搭在江怡的椅背上,身體傾向她。
這是一個侵略的姿勢。
江怡微微退後,強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酒:「劉哥喝酒,我今天的菜做得還不錯,你嘗嘗。」
男人的視線黏在江怡身上,笑著調笑:「這麼積極地給我倒酒,就不怕我喝醉了跟你發生點啥?」
江怡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劉哥別開玩笑了,吃菜吧,吃完嫂子還在家等你呢。」
男人忽然翻臉,他一拍桌子怒聲:「江怡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女兒往公安局遞了多少次信,我可是有人的!你要不想你女兒吃苦頭,你最好乖乖聽話!」
江怡的臉色一瞬間白了,即是因為男人的話,也是因為她看見了我。
她淚眼矇矓地沖我微微搖頭。
男人的手毫不客氣地搭在了江怡的肩膀上,隨時都有往下的趨勢。
憤怒在這一刻燃燒光我的理智。
等回過神,我已經拿著菜刀站在劉勇的面前。
江怡哭著求我:「星星不要衝動!」
我沸騰的大腦稍微退溫,用刀尖指著他:「滾。」
劉勇又懼又怒,倉惶地起身逃跑,他到門口才敢回頭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巨大的摔門聲,讓整個房子跟著震了震。
江怡強撐的脊背在這一刻彎了下去,她蹲下身號啕大哭!
我的心臟瞬間被酸澀塞滿,我想安慰她,手剛碰到她肩膀,她反應激烈地打掉我的手:「你為什麼不能乖一點!」
江怡崩潰地握住我的雙肩,質問我:「為什麼非要生事呢!你爸已經走了,媽不能沒有你,你明白嗎!!!」
我啞然,剛開口說一個字,江怡就已經把我推進房間:「這段時間你哪裡都不許去!」
我被江怡鎖在了女兒的房間裡。
女兒的房間大變樣,書架上擺著跆拳道的獎狀,牆上貼著她的三好學生獎狀,床上鋪著藍格子四件套。
我拉開書櫃,竟然發現了很多女兒寫給我信。
【致親愛的爸爸: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這封信,這麼多年沒有你的生活,我跟媽媽過得很艱難,媽媽又要工作又要照顧我,生活得十分辛苦。
我相信爸爸你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拋下我,我已經找到了一點線索,很快就能為你,為咱們一家報仇......】
報仇?!
我的心一提,如果我已經死了 12 年沒一點消息。這背後的勢力不是她一個小女孩能撼動的。
我拉開了抽屜,發現了女兒的舉報信。
信是寫給掃黑除惡組的,難怪劉勇會慌到跑家裡來威脅。
女兒的信里列舉了種種疑點,她也在懷疑劉勇。
學校的操場工程確實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而我作為質量監督人,也在一天前向上頭來檢查的人揭發了。
我至今還記得劉勇那個陰狠惡毒的眼神。
根據女兒心裡所說,我在揭發不久後就失蹤了。
而劉勇在我失蹤的第二天,快速把學校操場的兩個大坑填了。
女兒懷疑我就被埋在了學校的操場裡。
她懇求掃黑專項組能挖開操場,讓爸爸的屍骨重見天日。
我拿著信心悸不已,我真的死在了學校的操場裡?
12
嘟、嘟、嘟。
窗戶被人有節奏地敲響了三下。
我很謹慎地立即貼牆,手裡拿著凳子作為防備的武器,低聲喝問:「誰?!」
有個男聲說:「我!」
他不說名字,僅僅說了一聲「我」,說明他跟女兒很熟悉,自信女兒能認出他的聲音。
我慢慢走到窗戶邊,打開一條縫,看見一個少年抱著消防管道,費勁地探出半邊身體。
這裡可是三樓!
少年著急地說:「快點把信給我,我去幫你寄!」
我愣了一下,隨機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給掃黑除惡組的舉報信。我想起了江怡崩潰地哭泣,幾次要舉起的手背到身後:「不......」
我的嗓子像是被人抓住了,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我的身體很僵硬,另一道意識在身體里甦醒了。
我的耳邊響起女兒堅定的聲音。
「爸爸,你不能替我做決定。」
怎麼不能替你做決定?你為什麼不能乖乖聽話, 別去做危險的事情!
我的聲音說不出口, 我被女兒的意識彈出身體。
15 歲的陳星卓站在原地眨眨眼, 然後對窗外的少年說:「你先下去, 我跟你一起去。」
窗外的少年應了一聲,從消防管道滑了下去。
陳星卓收拾好舉報信,她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接著頭也不回地爬上窗戶, 抱著消防管道滑了下去!
我上前幾步想抓住她:「你給我回來!危險啊!」
然而我的手穿透了女兒的身體。
陳星卓跟少年匯合, 兩人奔跑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
我失落地看著自己的手, 女兒已經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
13
掃黑除惡組來了。
大型挖掘機開進了校園,在操場上窟窿窟窿地挖掘。
操場被挖出了一個大坑, 挖出來的泥土高高堆在一邊。
空氣中的氛圍格外沉重。
我以靈魂的狀態站在江怡和陳星卓的身邊。
江怡神色慌張, 她目光緊緊盯著大坑,忽然轉頭對陳星卓說:「不然你跑吧,如果你爸沒被挖出來,他們肯定會對付你的!」
陳星卓盯著大坑, 堅定地說:「爸爸一定在裡面。」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出來了!
人群一下子聚集在坑邊,我跟著母女倆擠進去, 一具男人的屍骨半邊身體還被埋在土裡,屍骨手腕上戴著的手錶十分眼熟。
我的屍骨在操場裡被挖了出來。
重見天日。
14
案件偵查得很快。
兇手確實是劉勇。
我跟劉勇因為操場工程的質量結仇,他趁我不備, 將我打死埋在深坑裡。
劉勇殺了人後,就立即找了余校長。
余校長幫忙疏通了關係, 江怡在報警後不予立案。
自此我的失蹤在這 12 年成了謎團。
如果不是女兒緊咬不放,我的屍骨也無法重見天日。
掃黑組重拳出擊,將案件相關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
劉勇被判了死刑。
余校長坐了牢。
案件里所有幫助疏通關係的公職人員全部被依法處理。
我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我以靈魂的狀態陪伴在江怡和陳星卓身邊很多年, 雖然她們看不見也聽不見, 但不妨礙我樂滋滋地陪伴她們。
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 我的小棉襖長大嫁人了。
她的丈夫就是當初爬窗戶的那個臭小子。
婚禮上, 我跟江怡都淚流滿面,我把陳星卓送到那個男人身邊,忍不住挑剔他:「我跟你說, 你要敢欺負我女兒, 我大逼斗呼死你!」
那個臭小子笑得露出大白牙。
哼!
我沒了牽掛, 靈魂越來越輕。
15
我感到窒息, 很難受。
朦朦朧朧的時候,兩歲的女兒坐在我臉上放了一個臭屁。
我睜開眼, 江怡站在一邊笑:「她早上就拉了,一直等你醒了給她洗呢。」
原來我還有一次人生!
巨大的驚喜籠罩住我,我抱起女兒在她稚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走!爸爸給你洗臭臭!」
我重新投入了生活里, 沒過幾天,工程隊的人給我打來電話:「陳老師,這邊出了點事, 你趕緊過來看吧。」
我又問了兩句, 具體是什麼情況。
對方支支吾吾地:「反正挺急的,我們處理不了,你趕緊過來吧。」
我掛了電話之後,看著江怡在廚房做飯, 兩歲的陳星卓抱著她的腿喊著要吃零食。
這是我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我給靠譜的親戚朋友打了電話,又在胸前戴上了微型攝像頭。
我頭也不回地奔赴了我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