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給我轉了六十萬,做出國留學的費用。
男朋友知道後,非常興奮地說:「你別去留學了,把六十萬給我,三十萬裝修婚房,三十萬給我還車貸。咱們的生活能輕鬆一點。」
他看我滿臉不悅,繼續 PUA 我:「你要考慮清楚,留學回來未必能找到好工作,而且學出來你也快 30 了。你如果非要去留學,咱們就分手。」
我果斷下車,對他說:「成為你的老婆不會是我人生中值得驕傲的事。」
「但成為一名優秀的腫瘤藥劑師,是。」
1
爸爸給我轉了六十萬,做出國留學的費用。
我約了男朋友出來聊聊,他竟開著新車過來。
還是一輛保時捷。
這車的價格遠遠超過了周彥良的消費水平。
我皺眉坐上副駕駛,周彥良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盤:「這車怎麼樣?以後開這輛保時捷帶你回家,你也有面子。」
我冷下臉:「我的面子不需要你的車來撐。」
周彥良臉色一黑,我接著質問:「你剛首付了房子,又買了這車,房貸加車貸,你的工資能覆蓋嗎?你以後怎麼生活?」
他不以為然:「這不還有你嘛,咱們倆結婚我買車買房已經出了大頭,你的工資就用來當咱們倆的生活費。」
他話里買車買房是兩人的消費,可是這兩樣在法律上跟我沒一毛錢關係。
我心裡很反感,我從未要求他買車,更沒讓他買保時捷。他卻理所當然地要我為他的虛榮買單。
車裡的氣氛沉默得有點緊繃。
周彥良察覺不對,緊盯著我。
我下定決心,對他說:「我爸同意給我出留學費用,昨天給我轉了六十萬。」
周彥良眼睛一亮,興奮地說:「你別去留學了!把六十萬給我,三十萬裝修婚房,三十萬給我還車貸!咱們生活能輕鬆一點。」
我嚴肅地提高聲音:「周彥良,這是我留學的錢。」
周彥良的興奮稍微減退,他忽視我滿臉不悅,繼續 PUA 我:「你要考慮清楚,留學回來未必能找到好工作,而且學出來你也快 30 了。你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你還能做什麼?!要家庭你沒家庭,要事業你才剛出學校,到時候誰要你這樣的?」
他鄭重地說:「你如果非要去留學,咱們就分手。」
分手的話從他嘴裡出來,我的心被刺了一下。
我原本打算跟他維持異國戀。
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果斷地下車,回頭對他說:「成為你的老婆不會是我人生中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成為一名優秀的腫瘤藥劑師,是。」
2
這一次吵架弄得很不愉快,我跟周彥良開始冷戰。
拉鋸了兩天,周彥良都沒等到我低頭。
他先給我發來道歉信息:
【寶寶別生氣了,是我錯了。】
【東西我放門口了,你記得放冰箱,不然就壞了。】
門口放著一個大袋子,裡面是各式各樣的半成品菜。
我曾經跟周彥良抱怨過,不想做飯也不想吃外賣。
後來他周末只要有時間,就會把食材做成半成品送過來。
我的心一軟,把袋子提進客廳。
不知道該擺進冰箱,還是乾脆扔進垃圾桶。
手機叮一聲,周彥良又發來長長的小作文。
【寶寶對不起,我那天不應該跟你提生活費的事。我以為我們倆之間只差一個婚禮,我打心底把你當成我的老婆,最親密不可分的人,沒想到我們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
【是我的錯,房貸車貸我父母會幫我一部分,以後不會指望你出錢,別生氣了。】
他的話句句都在道歉,字字都在指責我斤斤計較。
我心裡有點悲涼,一個對我體貼入微的男人,也會在感情里對我處處算計。
我把周彥良送的菜都扔進垃圾桶,一個電話給他打了過去:「周彥良,我們……」
分手兩字還沒說出口。
周彥良飛快打斷我,可憐兮兮地說:「南星,我出車禍了。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我現在一個人,腿好疼,想喝口水都起不來。」
那句「我一個人」讓我有所觸動。
三年前我胃出血進醫院,爸爸對我充耳不聞,連醫生的電話都不接。
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絕望歷歷在目。
當時還是學生會副主席的周彥良幫我陪診了幾天渡過難關。
就當還人情吧。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3
房間裡都是藥水的味道,周彥良一條小腿都被包紮起來,看著有些嚇人。
他略有些窘迫地解釋:「昨天不小心被撞了,幸好有路人把我送到醫院。」
一瞬間,我有些內疚。
周彥良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你應該很忙,這個節骨眼讓你來照顧我,你不會生氣吧。」
我搖了搖頭,在茶几上放下書:「沒事兒,你也照顧過我。我在這看書學習也一樣。」
為了不被頻繁打攪,我提前給他準備了平板飲料,茶水零食。
我坐在旁邊看書,周彥良見我翻出幾本厚書,嘖嘖有聲:「你是真的一心去留學啊。」
我不悅地轉頭,周彥良又變了一張臉:「學吧學吧,我不打攪你。」
話雖這麼說,他卻一分鐘喊我五六次,不是讓我給他倒杯溫水,就是讓我再洗一種水果。
往往我坐下不到一分鐘,就被他喊起來。
反正只要他面前有的東西,他就不要。
我很煩躁,感覺他專挑我看書入神的時候打斷我。
直到他找不到理由,對我說:「你看看窗外是不是有隻鳥,吵得我頭疼。」
我確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我很認真理智地對他說:「周彥良,我給你請個保姆吧。」
周彥良臉色一變,瞬間發火了:「我為你腿都被撞斷了,你連照顧我都不肯?!」
我忍無可忍地質問:「我不是說了要給你請保姆嗎?!還是你非得要我把寶貴的時間花在端茶倒水伺候人,這種低價值的事情上?!」
周彥良諷刺地看著我:「所以照顧我不是有價值的事情?留學就那麼重要?比照顧你男朋友還重要?!」
「顧南星,你直說吧,你就是不愛我,沒把我放心上。」
我感覺周彥良在逼我放棄留學,以此證明愛他。
可他不明白,愛情在我這裡從來都不是第一選擇。
我心裡翻騰的怒火,在看到他的腿傷後勉強壓下來。
我理智地說:「我會給你找個保姆,用不用就是你的事情。」
我把書收進包里,正要走的時候,留學中介給我打了電話。
「您好,您這邊剛才想諮詢退費是嗎?」
我一臉疑惑地回答:「我沒有啊。」
中介說:「哦,哦,我還想跟您解釋一下,我們退費必須原路退回,不能打到別人的銀行卡……」
電光石火間,我看向周彥良!
周彥良心虛地撇開視線。
4
他有鬼!
難怪頻繁地支開我,原來是怕我發現!
我憤怒地盯著他質問:「你為什麼退我中介費!」
周彥良心虛地否定:「我沒有!」
我冷笑地揭穿他:「退我中介費,還要人把錢打到你卡里,中介聊天截圖都發過來了,就是你的卡號!周彥良你還能再噁心點嗎!」
周彥良臉色又青又紅,惱羞成怒:「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留學?!好好在國內不行嗎,外國的月亮就比較圓?!」
我心灰意冷地閉了閉眼,感覺跟他說什麼都多餘。
周彥良憤怒地喊:「你知不知道你學歷比我高,我很丟人!你有沒有為我的自尊考慮過一點點?!」
我心頭火起,他自卑卻自己不上進,還想把我往下拽!
周彥良還在發火:「你就這麼不信任男人?!你是覺得我養不起你,還是會像你爸那樣,趁你病了帶小三上門?!」
我瞬間炸了:「事實證明,我的人生教訓完全正確!」
「我的人生不需要一個把我往下拽的男人!」
周彥良被震了一下,啞口無言。
我提起包,乾脆利落地轉身就走!
「你等等!」
周彥良從沙發上跳起來,矯健地兩步追上我,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讓你等等!」
我驚訝地看向他的傷腿,一個骨折的人怎麼能面不改色地跑起來?
周彥良也意識到露餡,亡羊補牢地踮起傷腳。
我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你這都能騙我!滾!」
周彥良尷尬又驚怒,眼看無法挽回,他竟一腳跨到窗戶外,半個人都懸空在窗外。
「顧南星!你要是去留學,我就從這跳下去!」
我一下子站住腳。
周彥良的臉上閃過得意:「我已經為了我們的感情付出了一切,你自己選,是留學還是我從這跳下去!」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冷靜地說:「這是你的命,你自己做主。」
「顧南星!我真跳了!」
「顧南星!」
「你回來!」
周彥良聲嘶力竭地喊我名字。
我一步都不回頭。
5
回到家。
我用冷水洗了幾把臉,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劉海被打濕了,濕漉漉地貼著蒼白的臉。
直覺告訴我,周彥良不會輕易放棄。
我抬起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很麻木。
感覺不到痛感。
我面無表情地又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眼淚還是流不出來。
我一把將洗手台上的護膚品都掃到地上,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發泄似的破壞後,空虛感充滿了我的內心。
「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
我喃喃自語地閉上眼睛,記憶回到媽媽死去的那天。
天氣很陰,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提著一兜綠皮橘子,走回臨終旅館。
第一滴雨落到臉上,冰冰涼涼的,我手裡的塑料袋忽然破了,綠皮橘子滾了一地。
我心裡湧出一股不祥的預兆,匆忙撿起兩個,拔腿就往臨終旅館跑。
臨終旅館非常破敗,說是旅館,其實一個房間裡躺著三四個等死的人。
房間充滿廁所的尿騷味和死亡的氣息。
我氣喘吁吁地推開門,媽媽躺在靠窗的床邊,偏頭看著門。
我鬆了一口氣,快步走到媽媽的床邊,獻寶似的把綠皮橘子掏出來:「媽,橘子買到了。」
媽媽沒回應,執著地看向門口。
她在等一個不會來的人。
我緊緊握住媽媽的手,爸爸不肯讓媽媽死在家裡,把媽媽放到這個條件很差的臨終旅館。
他巴不得她馬上就死,怎麼可能來看她?
我把橘子剝開,遞到媽媽的嘴邊:「媽,吃橘子吧。」
媽媽終於看向我,枯槁的手緊緊抓著我,眼神里既有對世界的絕望,又有對我的強烈不舍。
她嘴巴發出含糊的聲音,我哭著求她:「媽你別走,你還沒吃橘子!」
媽媽眼角流出眼淚,呼吸忽然喘起來,好像隨時都接不上下一口氣。
但她很執著,始終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
我知道她掙扎得很痛苦,身為女兒,除了讓她快點死心解脫,其餘什麼都做不了。
「媽,爸爸不會來的。他去陪那個女人見父母去了。」
媽媽長長地啊了一聲,像臨終絕望的哀嚎。
我摸著她的臉,哭得淚如雨下:「媽,你要太難受就走吧,咱不受苦了。」
媽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貼在她耳邊,哽咽說:「媽媽你放心,我會讓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媽媽費力地搖頭,導致最後一口氣沒接上。
她像缺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巴。
我再睜開眼,已經淚流滿面。
嘟嘟嘟~
電話接通了。
我哭得泣不成聲:「爸,周彥良他……」
我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隱去我堅定分手的環節,表現得像個柔弱的女孩,哭著向爸爸討主意。
「爸,我該怎麼辦?」
爸爸冰冷地反問:「你覺得應該怎麼樣?」
我哭著說:「我也不知道,我跟他有很多年的感情……」
爸爸冷嗤了一聲:「多年的感情怎麼了?你們女人就是心軟沒用!我供你讀了這麼多年書是為什麼?你又沒本事找個富二代官二代,自己再不上進學個一技之長,你對我有什麼用?」
我唯唯諾諾地應聲。
他威嚴地命令:「如果不分手,以後就別回來見我!」
電話被直接掛斷了。
我放下手機,抬頭瞥到鏡子。
鏡子裡的我眼神很冰冷。
6
周彥良一直瘋狂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不論他瘋狂道歉,或是破防罵人,我全都不予理會。
沒想到周末回家,竟然在家裡看到他。
周彥良恭恭敬敬地站在後媽旁邊,從果盤裡插了一塊水果,殷勤地送到後媽嘴邊:「阿姨你快嘗嘗,我特意買的玲瓏瓜,水分很多很甜。」
後媽高高在上地接過他的投喂,嘲諷地瞥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夸:「南星你找的這個男朋友很會做人啊。今天張阿姨請假了,我正頭疼沒人做飯,正好你男朋友來了。」
周彥良沒聽出她話里的貶低,立即打蛇隨棍上:「阿姨我的手藝不錯的,你中午跟叔叔一起嘗嘗。」
後媽笑了,意有所指地對我說:「南星,你看看你男朋友多有眼力見兒!」
我抿緊嘴唇,忍住抽這兩人巴掌的衝動,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角落裡擦玻璃的保潔阿姨。
我們的目光在窗戶的倒映里無聲地對上。
保潔阿姨對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南星,過來!」
爸爸在書房裡喊了一聲。
我低眉順眼地走進書房。
爸爸坐在書桌後面,他滿臉陰沉地盯著我:「你決定好了沒有。」
「這個人不靠譜,你如果決定跟他結婚,60 萬就當我給你的嫁妝。你這輩子都別再來找我。」
我惶恐地低下頭,帶著一點點被人欺負的哭腔:「我已經跟他說分手了,不知道他為什麼跑到家裡來。」
爸爸從鼻腔里冷哼一聲:「還能為什麼!還不上看咱們家有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好,就這麼一個玩意兒都打發不了,以後能做成什麼事兒!」
我默默地流眼淚,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
爸爸的眼神更加冰冷不屑,他從骨子裡看不起柔弱的女人。
窗外吹來一陣涼風,他捂嘴咳嗽了幾下。
我立即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關懷地問:「爸爸你怎麼又咳嗽了,我上次給你買的補品你吃了嗎?」
爸爸沒回答,我給他遞了一杯溫水。
他喝了幾口溫水止住咳嗽,再看我神色緩和了不少,忽然感慨:「你學醫也好,咱們家如果有個頭疼腦熱的,你也能幫上忙。」
我恭敬又不失親近地把他扶到臥室半躺著:「我就想讓爸爸健健康康的。最近米國出了一種新藥,能提升人的免疫力,只是還在試驗階段。我出去了就找找門路,看能不能給爸爸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