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後衝浪時刷到一個帖子:
「我家孩子滿月的時候,閨蜜送了 20 克的金鐲子。
當時金價 500,現在閨蜜生孩子了,金價 1000 多應該怎麼回禮?」
底下有人建議,送錢還錢,送金還金,她發了個哭泣的表情。
有人讓她熔了金鐲子,重新打個新樣式的送朋友,她回捨不得。
有個網友明顯有些生氣,回她:
「建議拉黑對方,這樣你省了一萬塊,對方失去了一個真心朋友,雙贏。」
她點贊。
我點進主頁一看,這不是我閨蜜嗎?
1、
剛生完孩子,老公給我安排了 10 萬一個月的月子中心,讓我好好坐月子。
不用照顧孩子,我也樂得清閒,到處網上衝浪。
結果刷到一個帖子:
「閨蜜送的金鐲子,金價翻倍後怎麼回禮才不吃虧?」
我的閨蜜們孩子滿月的時候,我送的也是金鐲子,好奇之下,我就點進去看了。
點進去,樓主的描述越來越熟悉:二十克,實心的,孩子滿月時送的。
我買的時候金價也是 500 一克。
但我送的那隻,還是託了家裡長輩的情面,請一位早已退休的老金匠出山親手打的。
工費比金價還貴,但圖的就是個心意,希望那鐲子能穩穩噹噹地圈住孩子的平安福氣。
因為是十幾年的閨蜜,覺得什麼都值得,壓根沒想過虧不虧這回事。
帖子下面的回覆很熱鬧。
有實在人建議「送金還金,或者按現價折現」,樓主回了個哭泣的表情,說「壓力好大」。
有人出主意:「把舊鐲子熔了,重新打個新的送回去,工費還能省點」,她立刻回:「捨不得,那鐲子工藝挺好的。」
字裡行間,那份斤斤計較的勁兒,隔著螢幕都透出來。
有網友看不下去了,譏諷道:
「建議拉黑對方,這樣你省了一萬塊,對方失去了一個真心朋友,雙贏。」
而樓主,竟然在這條下面點了個贊。
鬼使神差地,我點進了那個樓主的頭像,想看看現實里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主頁沒有正臉照,最新一張圖片,是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胖乎乎的小手,手腕上套著一隻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光面纏枝紋金鐲子。
那獨一無二的紋樣,正是我送給閨蜜許昕那隻。
2、
我幾乎是從床上彈坐起來,腹部的傷口被牽扯得一陣銳痛,但我顧不上了。
手指有些發抖地退出帖子,切到微信,找到那個備註為「昕寶」的對話框。
上一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我進產房前,她發來的「小瑾加油,母子平安!」
本來我是想讓她來陪產的,但她說孩子生病了,來不了,就在背後給我默默加油。
但這麼久了,她從來沒問過我生產的情況,也沒有問過我恢復得怎麼樣。
我一直是想著孩子生病了,她太忙了,也沒在意,畢竟我也當媽了,雖然在月子中心,但還是要時刻操心。
但現在一想確實有點反常。
我點開了她的朋友圈,一條冰冷的灰色橫線,刺眼地掛在螢幕中央。
「也許是設置了三天可見……」我心裡還存著一絲僥倖,拚命給她找理由。
手指在螢幕上懸停了幾秒,我還是敲下了一行字,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輕鬆如常:
「昕昕,我生好啦,是個女兒。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月子中心看看我和寶寶呀?」
消息發送出去的瞬間,立馬彈出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真的被拉黑了!
帖子裡那個諷刺的雙贏建議,她不僅點了贊,還真的付諸行動了。
就為了省下一萬多,她選擇徹底抹掉了我們十五年的情分。
而且我也不是非要她送同等價值的禮物,這些年她也過得不如意,可禮物是禮物,心意是心意啊。
一種混合著荒謬、憤怒和巨大委屈的情緒,像潮水一樣把我卷了進去,我忍不住全身發抖。
她家境不好,單親,父親早不管她,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醫生都下病危通知了。
她那個沒什麼主見的丈夫哭著給我打電話。
我大半夜開著車闖了兩個紅燈趕到醫院,求我舅舅動用人情,給她請來了已經退休的婦科聖手,硬生生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在手術室外守到天亮,腿都是軟的。
看她從產房出來時那張慘白的臉,我心疼得直掉眼淚。所以後來給她孩子打那個金鐲子,我半點沒猶豫,工費再貴也覺得值,只想把最好的祝福給那個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小生命。
當時我媽還提醒過我:「小瑾,你對許昕是好,但媽看著她心思沉,對你未必有十分真心。你等著瞧,到你生孩子的時候,她未必能靠得住。」
我當時還嫌我媽刻薄,直接頂了回去:「媽!你不了解她,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命苦些,我們十幾年的感情,你別胡說。」
現在,一切都被印證了。
我媽一語成讖。
我從生產到現在,她只在我發動那天發過一句不痛不癢的問候,之後便再無音訊。我還真以為她是孩子病了脫不開身,還想著等她來了要好好安慰她。
甚至給我家孩子看保健品的時候,還給她家孩子也帶了一份。
原來,孩子生病是假,怕花錢、怕吃虧,才是真。
3、
晚上媽媽來看我,拎著還冒著熱氣的燕窩羹。
她一眼就看出我臉色不對,「怎麼了這是?傷口疼得厲害?」
她放下東西,關切地坐到床邊。
我鼻子一酸,把那個帖子翻給她看。
媽媽默默看完,臉上沒有太多驚訝,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我手裡。
「小瑾,你打算怎麼辦?」她看著我,語氣平靜。
我扭過頭悶聲說:「還能怎麼辦?不來往了唄。這種朋友,趁早看清,早點結束也好,算我瞎了眼。」
媽媽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你啊,就是性子太軟,被我和你爸保護得太好了,總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別人好,別人就一定會對你好。」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在商場上常見的銳利,「人家對我們好,我們當然要加倍對人家好,這是本分。但如果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把你當傻子算計,那就不能再一味退讓。」
她看著我,目光深沉:「你現在也是當媽媽的人了,難道以後就這麼教你的女兒,受了欺負只會躲起來自己哭,然後說算了?小瑾,你想想,這十幾年,你在她許昕身上付出的,僅僅是那個金鐲子嗎?是時間,是感情,是每一次她需要你時,你毫不猶豫地衝鋒陷陣。這些付出,難道就因為她的拉黑,就一筆勾銷,輕飄飄一句算了就過去了?」
媽媽的話像錘子,一下下敲在我心上。
是啊,憑什麼?
憑什麼我真心實意付出了十幾年,換來的就是她在網上精打細算後的輕易拋棄?
憑什麼我要吃這個啞巴虧,讓她覺得我是個可以隨意算計、隨意丟棄的傻瓜?
一股不甘和憤怒猛地頂了上來。
我轉過頭,看著媽媽:「媽,你說得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4、
老公沈洲來看我的時候,給我帶了一個翡翠項鍊,水頭很好,至少要百萬。
他摟著我商量滿月酒要怎麼辦?
他向來寵我,這次更是鉚足了勁要好好慶祝:「小瑾,辛苦了。這次必須大辦,讓大家都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
我靠在他懷裡,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沈洲家底厚,早年金價低的時候,他有眼光,去香港囤了不少實物黃金,這事幾個親近的朋友都知道。
我抬頭看他,笑著說:「辦當然要辦,不過,光是吃頓飯多沒意思。不如我們討個超級彩頭,現場抽獎,頭獎就設 100 克黃金,怎麼樣?」
沈洲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朗聲大笑,捏了捏我的臉:「還是我老婆有點子!這彩頭好,夠實在,夠喜慶!就這麼辦!」
滿月酒不僅僅是給孩子慶祝,到時候沈家和我媽那邊都會來很多有頭有臉的朋友。
很多人平日裡送禮總是不知道送什麼,但如果現場抽獎中了,也算是順水人情了。
他也知道了我和許昕的事,也知道我最近心裡憋著口氣,剛好這提議正中他下懷,他要用最風光的方式,給我和女兒做足面子。
當即就直接定下了,還設置了二等獎、三等獎,每個獎項價值都不菲。
他還把滿月宴定在了本市最頂級的五星酒店宴會廳。
沈洲親自把關,場面、菜單、伴手禮都極盡考究。
而「抽獎送 100 克黃金」的消息,更像長了翅膀,在我們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圈裡炸開了鍋。
一時間,我的微信都快被擠爆了。
除了真心來道賀的,更多是些平時交集不多、甚至有些疏遠的朋友,都暗戳戳地拐彎抹角,通過各種關係想來討一張邀請函。
能拿到邀請函的人,幾乎都在朋友圈曬了出來,配文無不帶著炫耀:「沾沾小瑾寶貝的福氣!」
「期待周末的黃金盛宴!」
很快這張邀請函就成了身份和圈層的象徵。
甚至連幾個圈內位高權重的大佬都會來,中間還有許昕一直想巴結的王總,這是他們項目上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