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閻王祁野蹲在地上,用奶酪棒教邊牧做加減法。
而我,一邊吃著布丁,一邊引誘湯糰。
下午的時候,祁野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
醫生對他笑了笑:「這孩子心理韌性比想像中強。」
「不過……她畢竟是姜沉的妹妹,你確定要養她?」
祁野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鬆了些,走過來把我從檢查台上抱下來。
我趁機把冰涼的小手塞進他襯衫領口取暖,他居然沒像往常一樣把我拎開。
「他不要還不許我撿?」祁野冷笑一聲。
醫生無奈:「你問過小朋友願意嗎?」
「她願意的很!」祁野驕傲抬頭。
醫生……
祁野重新給我找了家幼兒園,是祁氏集團投資的。
入園第一天,我穿著祁野親自挑的背帶褲,站在了教室門口。
因為他說這樣被拎起來比較方便。
「那是你爸爸嗎?」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指著窗外問。
窗外,祁野正冷著臉和園長說話,幾個老師偷偷看他,又不敢靠近。
「那是我哥哥!」我挺起胸膛,聲音大得全班都聽見了:「全世界最~厲害的哥哥!」
6
小朋友們哇地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他會變身嗎?」
「他有雷射劍嗎?」
「他可以打蟑螂嗎?」
我正糾結怎麼編,教室門突然開了。
祁野身後跟著五個推著推車的助理,每輛車上都堆著比我還高的毛絨兔子。
「每人一隻。」他言簡意賅地說。
接下來的場景堪比喪屍圍城。
二十幾個小朋友尖叫著沖向兔子堆,我站在風暴中心,突然被舉到高處,祁野單手把我架在了肩膀上。
「還有馬戲團。」他在我耳邊低聲說,隨即提高音量:「下午兩點操場表演。」
那一刻,我在所有小朋友眼裡看到了明晃晃的羨慕。
小胖甚至激動得摔了個屁股蹲,手裡的兔子都飛了出去。
午睡時,我的小床周圍擠滿了進貢零食的新朋友;
手工課上,同桌主動幫我粘歪了的向日葵;
就連上廁所都有人搶著幫我按沖水按鈕。
原來有朋友是這種感覺啊,像揣著一口袋陽光,走哪都暖洋洋的。
放學時,我幾乎是飛撲進祁野懷裡的:「哥哥哥哥!芳芳給我橡皮糖了!小胖讓我摸他的奧特曼!老師還給我扎了小辮子!」
他單手接住我,另一隻手接過老師遞來的小書包,眼睛微微彎著:「喜歡新老師?」
「超~喜歡!」我轉過身給他看腦袋上的小辮子,上面還纏著閃閃發亮的絲帶:「好不好看?」
祁野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發梢,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
是個小美人魚髮夾,鱗片在夕陽下泛著耀眼的光澤。
「哇!」我剛要伸手,突然想起什麼:「可是……李老師以前說,愛漂亮的小孩會變壞……」
她會丟掉我頭上的發卡,說不許用我哥哥的錢!
祁野的手頓住了。
下一秒,他把我抱在懷裡:「聽著,你就算把彩虹穿身上,也是好孩子。」
這句話像把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我心裡某個上鎖的小盒子。
我猛地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肩膀上。
這樣他就不會發現我哭了。
我哥被搶掉第六個項目時,終於結束出差,回來了。
而那時,我已經在星光幼兒園混成了大姐大。
所有小朋友都叫我阮姐。
陳助理問祁野,要不要把我的地址告訴姜沉。
他毫不在意的冷嗤:「他有心自然會查到。」
我哥好像的確慌了,找了一天就找到我了。
幼兒園門口亂成了一鍋粥。
「這位先生,請您後退!」林老師像只護崽的母雞,張開雙臂把我擋在身後,另一隻手已經按下了手機通話鍵:「保安馬上就到!」
我哥西裝皺巴巴的,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活像只被雷劈過的熊貓。
他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鼻子:「我是她親哥!姜沉!我們都姓姜!」
「登記表上阮阮的監護人不是你!」林老師寸步不讓:「您再不走我真報警了!」
我躲在老師裙擺後面偷看,我哥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刺蝟。
一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下巴上的胡茬都沒刮乾淨。
「姜阮!」他提高音量:「我不過是出差一段時間,不是死了,你怎麼就不認我了?」
「你出息了!不僅辭了保姆,還學會了離家出走!」
7
「您嚇到孩子了!」林老師厲聲打斷。
我配合地縮了縮脖子,其實心裡毫無波瀾。
比起李老師的毛毛蟲,我哥這點音量算啥?
「阮姐別怕!」小胖突然舉著發光的光劍衝過來,用力懟在我哥屁股上:「看招!奧特曼光線!」
「嗷!」我哥捂著屁股跳起來:「這誰家熊孩子!」
芳芳趁機跑了出去:「阮姐等著!我去叫我大哥!」
三分鐘後,一個身高一米九、肌肉快把 T 恤撐爆的壯漢被芳芳拖了過來。
壯漢手裡還拎著半根沒吃完的冰棍:「妹,誰欺負你朋友?」
我哥看著眼前的人形坦克,喉結滾動了一下:「等等,這是個誤……」
「就是他!」芳芳正義凜然地指認:「這個大壞蛋要把阮姐帶走!哥哥打死他!」
肌肉大哥捏了捏拳頭,關節發出可怕的咔咔聲。
我哥下意識後退兩步,撞上了從車裡出來的唐羽沫。
「沉哥哥,怎麼了?」唐羽沫今天穿了條白裙子,黑長直發隨風飄揚,活像朵清純的小白花。
她看到眼前的混亂場面,驚訝地捂住嘴:「天啊,姜小姐怎麼在幼兒園當起大姐頭了?」
我撇撇嘴。
有她在,我哥肯定不信我。
「阮姐?」我哥這才注意到小朋友對我的稱呼,怒火蹭地竄上來:「姜阮!你跟哪個黃毛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唐羽沫柔柔弱弱地添油加醋:「小孩子最容易學壞了,姜小姐肯定是被不良朋友帶偏了……」
「是我。」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所有人齊刷刷轉頭,祁野單手插兜,似乎來了一會兒了。
湯糰威風凜凜地蹲在他身旁,脖子上還繫著我早上給它綁的小領結。
空氣瞬間凝固。
「祁、祁總?」我哥的表情像是見了鬼:「您怎麼在這?」
祁野緩步走來,輕描淡寫:「接孩子。」
他彎腰把撲過去的我抱起來,動作熟練得像練習過千百遍。
唐羽沫突然紅了臉,上前一步嬌聲道:「祁總,上次多虧您救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
祁野皺眉:「上次?」
「就是兩個月前,在蘭亭會所呀。」她撩了撩頭髮:「我不小心摔下樓梯,是您……」
我心裡一揪!
夢裡也說了,反派之所以給女主的舔狗們使絆子,是因為他也喜歡女主。
那……祁野喜歡唐羽沫嗎?
他會不會也不要我了?
「你認錯人了。」祁野打斷她,轉頭問林老師:「今天有作業嗎?」
林老師如夢初醒,趕緊從包里掏出我的畫:「阮阮今天畫了全家福……」
畫上赫然是祁野、我和湯糰。
兩人一狗,手拉著手站在彩虹下。
角落裡還畫了個火柴人,被塗成黑色打了個大叉叉。
那是我哥!
我哥的臉色從白到青再到紫,活像個人形霓虹燈。
他顫抖著手指向祁野:「所以那個拐走我妹妹的黃毛就是你?!」
祁野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寒光:「姜總,需要我提醒你嗎?是你自己把妹妹弄丟的。」
湯糰適時地汪了一聲,尾巴啪啪打在我哥褲腿上,留下幾道明顯的痕跡。
「不是這樣的!」唐羽沫急忙插話:「沉哥哥是為了工作,他也想給姜小姐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
8
「夠了!」我哥突然大吼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紅著眼睛看向我,聲音沙啞得不像話:「阮阮,你真不要哥哥了?」
我摟著祁野的脖子,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的那個生日。
我穿著公主裙在樓梯上坐了一夜,而我哥在陪唐羽沫看電影。
那時候,我也打電話這樣問他:「哥哥,你真的不陪阮阮過生日嗎?」
可他連話都沒聽完,就掛斷了電話。
一滴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砸在祁野的肩膀上。
我感到他的手臂收緊了些。
「姜沉。」祁野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情緒:「你嚇到孩子了。」
這句話像把刀,直接捅穿了我哥的防線。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被唐羽沫扶住才沒摔倒。
「回家。」祁野抱著我轉身就走,湯糰小跑著跟上。
到了家後,我魂不守舍,既擔心祁野也喜歡唐羽沫,又擔心他遲早會把我丟出去。
就連湯糰偷偷站起來,搶了我的奶酪棒都沒發現。
祁野見到後,敲敲我的小腦瓜子:「想什麼呢?核桃仁大小的腦容量,能有什麼心事?」
我鼓起勇氣:「哥哥,你喜歡羽沫阿姨嗎?」
「沒有人不喜歡她,我哥喜歡,李老師喜歡,還有我哥的好朋友們也喜歡。」
「他們說,從沒有見過這麼善良上進的女孩子。」
我和我哥說過,我不喜歡她。
我哥教育我,說我被寵壞了,沒有容人的度量。
可我的肚子只能裝五根奶酪棒,怎麼裝得下那麼大一個唐羽沫?
祁野重新給我拆了根奶酪棒,塞我嘴裡:「她又不是金子,我喜歡她做什麼?」
他也不喜歡唐羽沫?
不對啊!
夢裡說了,他超喜歡!
我歪頭不解。
「可你救了她。」
「當時她在我前面,一截樓梯走的跟龜爬,還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倒下來時,跟塊板磚似的,要是我不拉住她,就拿我當墊背了。」
「我又不傻!」
我恍然大悟!
「可她上進啊,你不喜歡嗎?」
祁野:「誰告訴你她上進?」
「我哥呀。」我掰著手指數:「說她一邊讀研究生一邊工作,還經常熬夜做方案……」
祁野幫我把奶酪棒的棒子丟進垃圾桶,擦了擦嘴:「上上個月的某天晚上,她去見光耀傳媒的王總,你知道穿的什麼嗎?」
我搖搖頭。
湯糰也配合地歪著腦袋。
「短裙,露肩低胸襯衫。」祁野的聲音帶著譏諷:「而王德海是什麼人?圈裡出了名的老色鬼,辦公室沙發都換過三次了。」
我瞪圓了眼睛。
這事我哥從來沒提過!
「真正的上進。」他捏捏我的臉蛋,慢悠悠的說道:「是提前了解合作方的喜好和忌諱,是帶著完整方案和底線談判,不是靠露大腿!」
「那不叫上進,那叫蠢。」
我???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我哥可是把唐羽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怎麼到祁野這兒就成降智行為了?
「那……那她最後談成了嗎?」我小聲問。
祁野冷笑一聲:「被灌了三瓶白酒,合同簽成了三七分,她三。」
雖然聽不懂,但我知道,三比七小。
9
第五天放學,我哥又站在幼兒園門口。
這次他換了身休閒裝,手裡提著蛋糕盒,另一隻手拿著個粉色的玩具熊。
陽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長,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落寞。
「阮阮!」他看到我立刻蹲下來張開手臂:「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了?」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湯糰緊緊貼在我腿邊。
自從祁野親自接我放學,我哥就天天來偶遇,活像個執著的前任。
「芒果千層。」我哥獻寶似的打開盒子,黃澄澄的蛋糕散發著甜膩香氣:「你最愛吃的。」
我盯著蛋糕上那片金黃的芒果肉,後退一步:「我不能吃芒果,會痒痒。」
我哥的笑容僵在臉上:「什麼?」
「我吃芒果身上會痒痒。」我一字一頓地重複:「臉會變成豬頭。」
蛋糕盒啪地掉在地上。
我哥的臉色變得慘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芒果過敏呢?你小時候明明……」
「阮阮,你不是最愛吃芒果了。」唐羽沫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連衣裙,像顆芒果。
「沉哥哥特意排了兩小時隊呢。」
我委屈的扁著嘴:「李老師也知道我吃芒果會痒痒。」
「那為什麼她不說?」我哥的聲音開始發抖。
「因為她說我矯情啊。」
「李老師很喜歡偷偷在我的飯菜里放芒果汁,見到我變成豬頭後,拿手機拍下來,發到群里。」
「說我得了傳染病。」
我哥的手在劇烈顫抖:「保姆也沒告訴我……」
「她給了我一粒藥,說睡一覺就好。等你回家時,我已經不腫了。」
記憶像潮水般湧來。
那天我蜷縮在浴室地板上,呼吸像拉風箱,而保姆在客廳刷快樂小視頻的笑聲穿透門板。
等我哥終於回來,我只來得及說一句芒果,就被保姆打斷:「小孩子嘴饞,不知道偷吃了什麼過敏了,已經喂過藥了,沒事了。」
「阮阮,哥哥真的不知道……」我哥的眼眶紅了,他想抱我,卻被湯糰齜牙攔住。
唐羽沫尷尬地站在一旁:「可能是誤診呢?我表姐家孩子也說過敏,後來發現是心理作用……」
我哥猶豫了。
他不信我!
「需要我現在吃一口給你看嗎?」我更委屈了,指著地上的蛋糕說道。
「不用!」祁野一手拎著我的小被子從教室里出來,另一隻手單手抱起我,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哥:「信不信是你哥的事,不是你的事。」
「用不著為了不信你的人傷害自己。」
我哥像被雷劈中般踉蹌了一下。
小胖突然從幼兒園裡衝出來,手裡舉著今天手工課做的粘土作品:「阮姐!看我捏的湯糰!」
那是個歪歪扭扭的狗頭,眼睛用了兩顆亮閃閃的紐扣。
我接過來,故意大聲說:「好厲害!比某些人買的丑熊好看一百倍!」
我哥手裡的玩具熊頓時不香了。
10
他可能不知道,我房間現在堆滿了祁野送的限量版泰迪熊,五顏六色都有!
「沉哥哥,我們先走吧……」唐羽沫拽了拽我哥的衣角:「阮阮看起來不想……」
「你閉嘴!」我哥突然暴怒,甩開她的手:「你明明告訴我,李老師說阮阮最愛芒果了!」
唐羽沫嚇得後退兩步,眼圈立刻紅了:「我……我可能記錯了……」
祁野抱著我,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我看到我哥跪在地上撿那個摔爛的芒果蛋糕,而唐羽沫站在一旁,眼神卻飄向了車裡的祁野。
湯糰熱情地舔著我的臉,我趁機把眼淚蹭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上。
祁野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問,只是打開了空調暖風。
「祁野哥哥。」我小聲叫他。
「嗯?」
「我想吃奶酪棒。」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他轉身遞來一個保溫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六根奶酪棒,裡面還有個冰袋。
祁野知道我不喜歡融化後的口感。
我拆包裝的手突然停住:「你怎麼知道我會想吃呀?」
祁野推了推眼鏡,自然道:「你每次哭完都會想吃這個。」
湯糰在旁邊汪了一聲,表示贊同。
我咬著奶酪棒,看向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
後視鏡里,我哥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消失在轉角處。
當天晚上,祁野就把保姆和李老師虐待我的證據全部打包發給了我哥。
聽說,他立馬就把唐羽沫趕出了公司,還決定起訴保姆和李老師。
我哥的朋友們紛紛指責他汙衊唐羽沫,那些都是別人做的事,唐羽沫壓根不知情。
他的朋友之一,周牧收留了唐羽沫,還給了我哥一拳,罵他混蛋!
在我夢裡,周牧是男主。
他還有個未婚妻,長得可漂亮了!
雙休日,我在家和湯糰玩球時,祁野忽然看了眼窗外,說我哥來了。
我不自在的踢了踢地毯:「他來幹什麼?」
「可能是來找虐。」祁野語氣涼涼。
我縮了縮脖子。
找虐?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