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叫「靳言」,陸允澤眼睛瞬間紅了,猛地想撲過來抓我:「你不准叫他叫得那麼親!你是我的!」
但他還沒碰到我,就被陸靳言側身擋開了。
陸靳言將我護在身後,聲音不高,卻帶著冷意:「三哥,注意場合。」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碰我的女人!」陸允澤徹底失了理智,口不擇言地罵道。
「那我呢!我配不配管!」陸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全場寂靜,「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關起來!沒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來!」
陸允澤再次被拖走,宴會不歡而散。
5.
流言蜚語像野草一樣瘋長。
都說陸允澤為愛瘋魔,而我蘇晚瞎了眼,選了個病秧子廢物。
我充耳不聞。
我和陸靳言的婚期很快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
期間,陸靳言單獨找過我一次。
在他安靜得幾乎沒有人氣的院子裡,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蘇晚,如果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去跟爺爺說,取消婚約。」
「我為什麼要反悔?」我反問。
「你知道的,外面都怎麼說我,而且,你以前……」他頓了頓,「喜歡的是三哥。」
我看著他那張過分蒼白的臉,想起死前那模糊的記憶,心裡一軟。
「以前是年紀小,眼瞎。現在眼睛治好了。」我試圖讓語氣輕鬆點,「而且,我做過一個很長的噩夢,夢裡,你幫過我。所以,我覺得我的選擇沒錯。」
他猛地抬眼看向我,眼底翻湧著劇烈的情緒,像是震驚,又像是別的什麼,但很快又沉寂下去,耳根卻悄悄紅了。
「你真的想好了?不後悔?」他聲音乾澀。
「絕不後悔。」我答得斬釘截鐵。
他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從身後拿出一個和我從陸老爺子那得到的差不多的文件袋,遞給我。
「這個,你收好。爺爺給你的,是你的。我的,也給你。」他語氣鄭重,「以後,一切都給你。」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這等於把他所有的底牌和退路都交到了我手上。
「如果我以後對不起你,」他垂下眼睫,聲音很低,「就讓我一無所有。」
我的心被重重撞了一下。我看著手裡的文件袋,感覺沉重無比。
我解下脖子上戴了多年的翡翠平安扣,那是媽媽留給我的遺物。
前世我把它送給了陸允澤,卻被他隨手丟進了抽屜蒙塵。
「這個,給你。」我拉過他的手,將還帶著我體溫的平安扣放在他冰涼的手心,「保平安。」
陸靳言猛地攥緊了那枚平安扣,指尖微微發顫,抬頭看我,眼眶似乎有些紅。「晚晚……」他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會對你好的,一定。」
回家時,蘇晴正坐在客廳彈琴,琴聲刺耳雜亂。
看到我,她立刻停下,惡狠狠地瞪著我:「姐姐,你真夠狠的!為了氣允澤哥,居然真嫁給那個短命鬼!守活寡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懶得理她。
她卻越發得意:「你以為允澤哥會在乎?他只會更心疼我!你就算嫁進去也是個擺設!」
這時,保姆阿姨驚訝地喊起來:「大小姐,快看!那不是陸家三少爺嗎?」
我走到窗邊,陸允澤居然真的站在我家樓下,手裡還拿著一個絲絨盒子,引得鄰居紛紛探頭。
蘇晴比我更快衝了下去。
「允澤哥!你是來找我的嗎?」她聲音甜得發膩。
陸允澤卻一把狠狠推開她,看都沒看她一眼。
蘇晴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陸允澤看都不看她,直接朝著我的窗戶,單膝跪了下來,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碩大的鑽戒。
「晚晚!嫁給我!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氣!我錯了!我再也不看別的女人一眼!我心裡只有你!」
我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陸允澤,你搞錯對象了吧?你該求婚的人是我妹妹蘇晴。」
他急切地辯解:「不是的!晚晚,那都是誤會!是她勾引我!我心裡從頭到尾只有你!誰都比不上你!」
摔在地上的蘇晴聽到這話,臉色煞白,眼淚涌了出來:「允澤哥!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明說愛我,說我比姐姐好,說你一定會娶我,我才把自己交給你的……」
「你閉嘴!」陸允澤像是怕極了她的話被我相信,猛地轉身,狠狠扇了蘇晴一耳光,力度之大,比打我那下更狠。
「賤人!都是你不要臉地勾引我!要不是你,晚晚怎麼會誤會我,怎麼會嫁給別人!」他語氣中充滿了厭惡和推卸責任,「你一個養女,也配跟晚晚比?我玩玩你而已,還真想攀高枝?」
「養女」兩個字,像尖刀一樣捅破了蘇晴一直以來的偽裝,也捅破了我們家刻意維持的平靜。
她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我不是,我不是養女!」她顫抖著,語無倫次。
陸允澤滿臉輕蔑:「你看看你哪點像蘇家親生的?給你姐姐提鞋都不配!」
我看著樓下這場鬧劇,只覺得無比荒謬。
我轉身離開窗戶。
陸允澤還在樓下大喊大叫,甚至想衝進來,被保安攔住。
最終,失魂落魄的蘇晴跟著同樣失魂落魄的陸允澤走了。
後來聽說,蘇晴回家後大鬧了一場,被父親嚴厲斥責後,有點精神失常,被送去了郊區的療養院。
6.
婚禮那天,天氣很好。
天沒亮我就起來梳妝。
心境和前世截然不同,沒有忐忑不安,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和一絲對新生活的渺茫希望。
陸靳言親自來接親。
他沒有坐輪椅,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西裝,雖然依舊清瘦,臉色也有些蒼白,但身姿挺拔,牽起我的手時,力道沉穩。
坐進婚車,我偷偷打量他。他的側臉線條清晰,鼻樑高挺,嘴唇抿著,顯得有些嚴肅緊張。
和陸允澤的張揚浪蕩完全不同。
車隊平穩行駛。
突然,最前面的車一個急剎!
我們的車也猛地停下。
只見陸允澤穿著歪歪扭扭的西裝,胸前甚至別著一朵皺巴巴的新郎胸花, 像一頭髮瘋的野獸,攔在了車隊前方。
他眼睛赤紅,死死盯著我們的車。
陸靳言握了握我的手:「別怕,我去處理。」
我卻反手拉住他:「一起。」
我們一起下車。
看到我們並肩站在一起, 陸允澤的理智徹底崩斷。
「晚晚!跟我走!我們現在就去求爺爺!」他嘶吼著衝過來, 手裡竟然寒光一閃, 他握著一把水果刀!
「我得不到你,誰也別想得到!」他瘋狂地刺向我!
事情發生得太快!
就在我以為要再次血濺當場時, 陸靳言猛地將我往身後一拉,徒手精準地攥住了陸允澤持刀的手腕!
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呃……」一聲悶哼, 鮮紅的血瞬間從陸靳言的指縫間湧出, 滴落在地。
他竟然空手奪白刃!
「靳言!」我失聲驚呼, 心臟揪緊。
保鏢們立刻一擁而上, 迅速制服了瘋狂掙扎吼叫的陸允澤。
陸靳言鬆開手,刀咣當落地。
他眉頭微蹙,看了眼傷口,又看向我, 語氣竟還帶著安撫:「沒事, 小傷。別怕。」
我趕緊拿出隨身帶的手帕, 替他簡單包紮止血,心疼得手都在抖:「你怎麼這麼傻!」
被壓在地上的陸允澤看到這一幕, 像是受了更大的刺激,喃喃道:「你以前只會心疼我的,你現在也會心疼別人了!」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是我丈夫,我不心疼他,難道心疼你這個瘋子嗎?」
陸允澤被拖走了。
後來聽說,他被陸家徹底軟禁了起來。
婚禮照常舉行。
晚上,新房內。
鬧洞房的人終於散去。我卸下繁重的頭飾和禮服,換上舒適的睡衣。
陸靳言顯得有些侷促, 站在床邊,耳根泛紅。
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都結婚了,還害羞?以後難道天天站著睡覺?」
他這才像是下定決心, 走過來,挨著床邊坐下,身體僵硬。
我靠過去,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和一絲清冽的氣息。
我拉起他包紮好的手,輕聲問:「還疼嗎?」
他搖搖頭, 目光深深地看著我:「晚晚,你為什麼選我?」
我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絕望過一次的人,總能認出誰眼裡有真心吧。」
他渾身一震, 猛地看向我,眼神劇烈波動, 像是明白了什麼, 又像是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痛楚。
他忽然伸出沒受傷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試探地環住我。
我沒有推開。
他將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頂, 聲音沙啞得厲害:「晚晚,那個噩夢結束了。」
「以後,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