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斫年,你聽我解釋……」
他手掌用力掐住宋汐的脖子。
沒有半分前面兩人繾綣的模樣。
宋汐拚死掙扎著。
「斫年,你剛剛肯定是聽錯了,我剛跟閨蜜打電話呢!」
周斫年將她狠摔在地上,眼神陰冷地俯視著她。
「還想要騙我!?」
「宋汐,我曾經視你為白月光,真是我眼瞎!」
「如今的你,比不上星星的千萬分之一!」
周斫年突然想到了什麼,厲聲質問:
「說,那天在醫院,是不是你故意將星星推倒的?」
宋汐吃痛地捂著肚子,語氣哀求。
「不,不是,我沒有!」
周斫年不想聽她的狡辯,將她手機搶了過去。
打開手機,他瞪大了眼睛。
原來從宋汐回國。
他和宋汐第一次見面開始,宋汐就偷偷拍照發給我。
不僅如此,他們每一次見面。
宋汐都無一例外地拍照告訴我。
還配上挑釁得意的文字。
「沈星,斫年最愛的人還是我,你不過是暫替我的位置三年,如今改物歸原主了。」
「我現在不僅是他的白月光,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吃下了我帶回來的靈藥,和我春宵一夜,我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你還是趕緊滾出周家吧,別鳩占鵲巢了,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周斫年越看手越忍不住發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的額頭上滲出冷汗,眼神閃爍著驚恐之色。
都怪宋汐,都怪宋汐,都怪那個賤人!
他轉頭看向宋汐,眼神越發複雜陰森。
他蹲下來,抬起宋汐的下巴。
「宋汐,你知道得罪周家是什麼下場嗎?」
宋汐眼淚大顆落下,泣不成聲。
「斫年,不,不要!」
「我還是個孕婦,你不能這麼對我!」
可惜周斫年並不想再聽她辯解。
直接叫人將宋汐抬走了。
12
當天,宋汐就被趕出了周家。
蓬頭垢面,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衫。
周斫年給宋家發了一張律師函敲打。
嚇得宋家人立即跟宋汐斷絕任何關係。
宋汐無地可去。
獨自在大雨中拍打著宋家的大門,卻無一人回應。
最後,宋家大門前染了一片血紅。
她在這場大雨中失去了孩子。
徹底成了整個京州的笑話。
13
周斫年慌不擇路地奔向我國內居住的小公寓。
打開門。
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周斫年跌跪在地上,幾乎是瘋了。
他拿出手機給我打電話,發現我的號碼早已成了空號。
他聽著嘟嘟的聲音,身形顫抖。
他根本就壓抑不住自己躁鬱的情緒,開始打砸公寓內剩餘的東西。
「星星!出來,給我出來!」
可無論他怎麼砸,都無人理會他。
除他之外,房中一片寂寥。
周斫年麻木地坐在地上。
他想要問沈星的朋友。
翻遍手機才發現,結婚三年,他根本不認識沈星的朋友。
於是他打電話給認識我的每個人。
得到的回覆無一例外全都是:
「什麼?沈星?我也打不通她的電話,她早就把我拉黑了呀!」
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動向。
黎書打電話過來勸他:
「周哥,你何必為了一個沈星要死要活的,她不過就是個保姆的女兒。」
「明天你來會所,我給你安排十個八個美女,保證個個都比沈星漂亮。」
周斫年聲音陰沉:
「黎書,如果你再敢多嘴一句,我明天就滅了黎家。」
「沈星就是沈星,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最後這句話,周斫年幾乎是吼出來的。
黎書見狀,也只能悻悻地說了句「抱歉」後掛斷電話。
他不明白周哥為什麼會如此迷戀一個保姆的女兒。
但他不敢拿黎家冒險。
因為以周斫年的脾性,一定會說到做到。
而周斫年對我的愛和依賴,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他想要馬上找到我,一刻也不想耽擱。
他看著空蕩蕩的公寓,心也是空蕩蕩的。
「星星,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們結婚時你說過這輩子只愛我的,可你憑什麼不愛了!」
「你在哪,別跟我鬧了好嗎?我真的很想你!」
他回想起從前發病時。
我緊緊抱著他,用堅定又溫柔的聲音安慰他。
如今,躁鬱症病發的周斫年雙膝跪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悽然落淚:
「星星,是我對不起你,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14
周斫年到那間公寓找我時,我早就已經在英國安定下來了。
無暇顧及京州發生的各種荒唐事。
我拿著周父給的推薦信。
順利到學校參加研究生前的入學考試。
並以優異的成績成功入學。
可就在我以為生活都回到正軌,回到不認識周斫年之前時。
他突然又出現了。
那天放學,我在租住的公寓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斫年頭髮亂糟糟的。
原本魁梧的身材變得松垮。
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萎靡,不修邊幅。
他看見我的那一刻,眼神里亮晶晶的。
「星星,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我讓助理找了很多地方,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最後,還是我爸看不過去,向我透露了你的行蹤。」
「星星,我從前真是錯得離譜,竟然被宋汐那種女人欺騙了。」
「靈藥是假的,孩子也是假的。」
「我真的知道錯了,星星,我不能沒有你,我只剩你了。」
說著,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從前我見到他這副模樣,一定會緊抱著他柔聲安撫。
現在,我無視著他的崩潰情緒,冷冷道:
「所以呢?難道周老爺子沒告訴你,我們的結婚證也是假的嗎?」
周斫年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聲音陡然拔高:
「什麼?!」
「星星,你是開玩笑的是嗎?我們的結婚證我還完好地保存在家裡呢,怎麼會有假?」
我冷笑著:
「是不是假的,你回去問周老爺子,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周斫年猛地一拳砸在地上。
指節處滲出血珠,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他癲狂地笑著,又突然安靜下來看著我:
「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去重新結婚!」
他一把上前抓住我的手,卻被我甩開。
他死寂一樣盯著我:
「星星,你不愛我了嗎?」
「跟我回家好不好?」
聽到這些話,我忍不住在內心冷笑。
他憑什麼認為我還會跟他回去,未免太自信了。
我無情地譏諷:
「周斫年,我只是你們周家一個高級保姆,而從前之所以我會嫁給你,也只是為了還周家恩情而已。」
「如今恩情已經還清,我也不欠周家一分一毫,請你走吧。」
周斫年瞳孔地震:
「恩情?你從前為我好,只是為了報恩?」
他完全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
表情扭曲,癲狂無狀。
而我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
從前愛著他的沈星,早就死了。
現在的我,只會為自己而活。
我冷冷開口:
「是的。」
周斫年震驚:
「可是你明明答應過我,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
「我們已經在一起三年了,你怎麼捨得離開我?」
我嗤笑,滿眼惱恨地瞪著他:
「那你呢?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你帶著宋汐登堂入室,還揚了我媽的骨灰,你讓我怎能不恨?!」
「我恨自己被你欺騙了三年,想到那三年的每一天,我都無比噁心!」
周斫年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走。
「不,星星,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已經把宋汐趕走了,以後周家女主人只有你一個!」
「我也只是被她騙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嘗試掙扎,他卻越抓越緊。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周斫年,你知不知道,醫生說,如果找不到匹配的心源,我就只剩五年命可以活了。」
「什麼周家女主人,我不稀罕!」
「到底是宋汐騙了你,還是你騙了我,我也不在乎了!」
「你放過我吧!」
周斫年捏著我的雙手突然鬆了。
他踉蹌後退一步。
「星星,這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眼神空洞。
周斫年自嘲地笑著,嘴裡喃喃道:
「星星,我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
我不再理會他,轉身上了宿舍樓。
周父一直都沒有放棄為我尋找合適的心源。
但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真到了那天,我也認了。
15
可沒想到,周斫年並沒有放棄。
他每天堅持守在我宿舍樓下。
每天換著花樣地給我驚喜和禮物。
我從不理會他。
可他很快被人認了出來,「周氏集團公子周斫年深情追妻」的詞條,瞬間登上熱搜。
周父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勸他離開。
周父對我也算照顧,我沒有理由推脫。
我只好冒著雨,下樓跟他說清楚。
「周斫年,你趕緊離開吧,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周老爺子給我打電話,說你的行為登上了熱搜,嚴重影響到公司的股價。」
「難道你想因為你的一己私慾,讓周氏集團損失慘重嗎?」
周斫年完全聽不進去,他自嘲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爸根本就不關心我,他只關心他的公司而已。」
他將手中的蛋糕遞給我,深情凝視。
「星星,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蛋糕。」
「你能讓我進你公寓,和你一起品嘗嗎?上面還放了你最喜歡的藍莓。」
我卻厭惡地盯著他手中的蛋糕,冷冷道:
「周斫年,心臟病不能吃高糖的加工食品,你回去吧。」
他表現得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可卻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
而且我也並不喜歡藍莓。
是他喜歡藍莓,我也跟著喜歡罷了。
或許,從前的我看到他親手做的蛋糕。
會在他面前扮作開心的模樣,可現在我不想了。
周斫年把蛋糕藏在身後,低著頭,眼眶有些濕潤。
「對不起, 星星, 是我疏忽了。」
「星星,你能告訴我,我怎樣做才能彌補你嗎?」
「我也只是想要我們回到從前那樣, 和好如初罷了。」
我看著他卑微絕望的神色, 諷刺地笑了。
鏡子碎了,即使用膠水粘回去,也會有裂縫。
而我們,也不可能和好如初。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周斫年,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好, 就離開吧。」
「如果註定我五年後會死,那我只想開心地過完剩下的時光。」
說完,我轉身上樓。
昨天教授布置的工作我還沒做完,可沒有時間在這裡跟周斫年講廢話。
周斫年依舊愣在原地,重複著那天的話。
「星星,我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
16
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周斫年。
他應該是被周父的人綁回國了,又或是去了別的地方。
但他去哪, 我都沒興趣知道。
我在國外學校過得順風順水, 還拿到了全額獎學金。
半年後, 周父通知我找到合適的心臟。
我沒有多想, 欣然回國。
回國後, 卻發現周父像老了很多。
明明只有五十歲的周父,長出了滿頭的白髮。
他對我說:
「手術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就能做。」
我環顧四周,沒看到周斫年的身影。
進手術室前, 我好像看到了周斫年穿著手術服從手術室門前經過。
躺在病床上, 我心中隱隱泛起強烈的不安。
我昏迷後,周斫年躺在另一張手術床上, 被推了進來。
他淚眼朦朧, 轉頭看著我沉睡的臉。
「星星,這是我欠你的, 希望你以後都能幸福快樂。」
換心手術進展得很成功, 我的身體很快就接納了這顆新心臟。
我重新回到學校, 繼續我的學業。
後來, 我以專業第一的成績畢業。
還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學創業,生活過得有聲有色。
17
很多年後,周父才告訴我。
周斫年回國後, 躁鬱症便復發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嘴裡不停重複念著我的名字。
周父帶他到醫院看病,他卻瞞著周父去和我做心臟匹配。
得到百分百匹配報告的那天,周斫年捏著報告單, 喜極而泣。
周斫年的身體卻每況愈下。
還因為每天不停地酗酒,患上了肝癌。
被醫生告知最多撐一年。
他以死相逼,強迫周父同意讓他將心臟移植給我。
而最後, 病重的周斫年死在了手術台上。
聽完這些,我眼眶有些濕潤。
想不到是周斫年, 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來到周斫年的墓碑前。
獻上了一束鮮花。
墓碑上周斫年的照片,還是年少時的模樣。
前塵往事,就像過眼雲煙。
曾經困住我們的恩怨情仇。
此刻都已化為腳下微不足道的塵埃。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