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予我愛完整後續

2025-11-2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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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德國的最後一個冬天確診骨癌晚期。

醫生說我疼得整夜整夜都在呼喊媽媽。

導師問我為什麼不回家。

「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不然,百年之後,連個祭奠你的人都沒有。」

我低頭刪掉手機里密密麻麻的謾罵簡訊。

只留下他們對我的最後一條生日祝福。

「沒有就沒有吧。」

「反正他們都恨我,我就不回去招人嫌了。」

1.

我在德國的第五年冬,醫院給我下發了病危通知。

院方給我一個小盒子,讓我的家人帶我回家。

我捧著盒子盯了很久,還是給我哥打去電話。

聽見我病重的消息,我哥嗤笑一聲,把這個笑話講給在他身邊的宋瀅瀅。

「生病?宋時瑾,你什麼時候也會用拙劣的藉口了。」

「你不就是想回國跟瀅瀅爭家產嗎?說吧,這次要多少。」

他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小說里唯利是圖的惡毒女配。

想到這,我忽然笑起來。

我差點忘了,他們給我起的外號可是黑心肝兒的女巫。

我吐出一個煙圈,聲音微啞。

「哥,我已經病得沒力氣和她再鬥了。」

「我回國只是想落葉歸根。」

電話那邊久久不再出聲,久到我被風吹得骨頭都疼。

我哥最終只是送給我四個字。

「撒謊成性。」

聽著對面傳來的忙音,我碾滅指間的煙。

手裡的病歷被我扔進醫院的碎紙機。

身後是我的主治醫生艾德琳急切的喊聲。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獨自回到我在實驗室旁邊的房子。

冷風呼呼地拍在窗戶上,家裡的壁爐滅了又滅。

我凍得打了個哆嗦。

我窩在冷硬的沙發上,給我的導師發出辭職郵件。

那或許是我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封郵件。

手機忽然傳來消息提示。

艾德琳似乎已經看出我心存死志,特意叮囑我。

她說我最後的日子裡會很難熬。

希望我能多吃點甜的。

「瑾,生日快樂。」

我盯著螢幕怔了很久,眼眶微微酸澀。

差點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媽媽,祝我 23 歲生日快樂吧。」

艾德琳給我訂了一份白雪公主生日蛋糕。

店員給我送上門的時候。

問這是不是送給公主的禮物。

卷髮服務員的笑容很真摯。

但我卻無法回應給她微笑。

我不是公主。

我是童話故事裡的女巫。

明明我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卻要給繼母的女兒讓位。

他們不信我會生病,堅定地認為我會不斷迫害他們的寶貝。

所以我被放逐到寒冷的德國,永遠不能回家。

心臟似乎裂開一角,隨之而來的是遍布全身的疼痛。

我抖著手掏出藥瓶,往外倒止疼藥。

有好幾次都差點把藥摔掉。

哪怕順利吃下了藥,我還是被余痛折磨得蜷縮起來。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斷喊著媽媽。

我希望她能疼疼我。

可我喊了好久,她都沒出現。

等我再度恢復平靜,外面已經下起了雪。

雪花從碎了一角的玻璃飄進來,凍得我打了個噴嚏。

我吃力地去拉我的圍巾,卻拉了個空。

我終於想起圍巾被我落在了醫院的長椅上。

那是媽媽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我匆匆趕回去拿圍巾的時候,剛好碰到艾德琳。

她不甘心地把我扶回診室。

哪怕她知道我沒有被治癒的可能。

她也依然希望有人可以給我的手術簽字。

讓我最後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

我對她,也是對自己說。

「讓我再打最後一次電話,如果他們還不相信,就放棄我吧。」

我沒有選擇再給我哥打電話,而是給我爸打去了電話。

大概是我太久沒給他打過電話。

那邊遲疑了一會,才接起來。

「有什麼事?」

「爸,我生病了,需要你們給我的手術簽字。」

我頓了頓,繼續說。

「不方便的話……讓我回國也可以。」

我爸那邊似乎打翻了什麼東西。

但很快又重新變得安靜。

2.

「時瑾,你知道的,瀅瀅因為你抑鬱抑鬱了很多年。」

哪怕早就知道答案,我的心還是沉了下去。

「現在瀅瀅好不容易好轉了,你就別回來刺激她了。」

「而且……」

我爸嘆了口氣。

「瀅瀅要結婚了。」

我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怕我在她的婚禮上鬧事。

艾德琳從我的臉上看出幾分落寞,知道我的家屬大機率不會來簽字。

她不明白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讓我的家人,在我生命的最後,都不肯減輕半分痛苦。

艾德琳心底升起一股暴怒,接踵而至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她只是一個醫生,不能代替她的病人簽字。

我對此毫無波瀾,只是和我爸說了最後一句話。

「爸爸,童話里的女巫在成為女巫之前,也曾經是公主。」

「你還記得你也愛過我嗎?」

他曾經是愛過她的。

宋岳聽到最後一句話,神色罕見地恍惚了一瞬。

儘管他和時因是商業聯誼,但他們也能算得上相敬如賓。

對於他們的女兒,他也是傾注過愛的。

可從時因去世,他把初戀和她的孩子接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時瑾變得暴躁、惡毒,以至於讓瀅瀅抑鬱成疾。

他們不得已把她送去了德國。

可她非但不悔改,反倒撒謊成性。

我爸想到這,冷哼一聲。

眼底再無鬆動的痕跡。

說到底,這都是她自己作死。

3.

導師來找我的時候。

我剛從醫院回來,把我的小房子掛上出售的標識。

小老頭是唯一知道我病情的人。

也是除了醫生,唯一肯愛我的人。

幾天不見,他的頭髮更白了。

他握著我伶仃的手腕,身形佝僂了幾分。

他問我為什麼不回國。

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不然你的靈魂會迷失在外。」

我羞於臉面,從來沒有跟他講過我家裡的事。

可我都要死了,還管什麼臉不臉面。

「他們都恨我。」

「我就不回去招人嫌了。」

「我等媽媽來接我回家。」

我辭別了導師。

獨自前往遠方的日內瓦湖。

媽媽曾經告訴我,日內瓦湖湖畔經常有天鵝光顧。

它們從很遠的地方飛來又飛去,永遠自由快活。

她從小就被困在豪門裡,所以希望我是自由的。

媽媽,我確實是自由的。

可我也沒了家。

我在湖畔開了一瓶酒,悶頭灌下。

剛一入口,我就不可遏制地嗆咳起來。

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不會喝酒就別喝。」

我愣了下,抬起頭來看了很久。

直到脖子僵得發酸,我才垂下頭。

我沒說話,他也不再搭話。

只是喝酒的動作凶了些。

很久之後,我才開口。

「怎麼是你啊。」

「我也想知道怎麼是你。」

陳越珉坐在我旁邊,面無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要和你妹妹結婚了。」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我的心臟抽了抽。

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態,我故意說。

「你知不知道我要死了。」

陳越珉嗤笑一聲,顯然不相信我的說辭。

但笑著笑著。

看著我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神色陡然嚴肅。

「你說真的?」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默默點了一支。

陳越珉在我沉默的態度里得到了答案。

他緊皺著眉毛,毫不客氣地奪走我手裡的煙。

陳越珉毫不介意地就著我用過的煙嘴吸了一口。

我盯著他的薄唇,忽然感覺嘴唇有點干。

吞雲吐霧間,陳越珉忽然問。

「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吧。」

「為什麼不回去?」

陳越珉轉頭看向我。

我竟然從他的眼神里看出幾分傷心。

真奇怪,從前最恨我的人竟然會為我悲傷。

我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你們給過我回去的機會嗎?」

陳越珉的嘴唇動了動。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可我不想聽那些辱人的話從他嘴中說出。

我攬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

4.

「時瑾,你……」

「你說我們看的童話故事,是以誰的視角寫的?」

我沒給他反問的機會。

陳越珉定了定心神。

「我只知道王子和公主總會過上幸福生活。」

我扯了扯嘴角,嘲弄地看著他。

或許我真是心思歹毒,偏要在走前把他們的白月光拉下水。

我給他講了一個女巫視角的故事。

我爸爸年輕時一直暗戀宋瀅瀅的媽媽。

但一直到她結婚,他都沒敢說愛她。

後來,我爸和我媽商業聯姻。

兩人沒什麼實質感情,只有相敬如賓。

直到我出生後,他偶然撞見我媽哄我時,臉上露出的笑。

媽媽聽見腳步聲,抬起頭時,臉上的笑還沒收回去。

「回來了,辛苦了。」

有一瞬間,他把媽媽誤認成了自己的初戀。

我爸只覺得自己枯竭多年的心臟重新被灌入活水。

從那之後,我爸學著像其他男人那樣,把所有浪漫的事物都捧到她眼前。

連帶著我也被他寵成了天真嬌縱的公主。

那段時間,我生活里唯一的不圓滿……

大概是有個天天跟我作對的髮小。

陳越珉一轉到我在的初中,就開始和我搶第一。

我們鬥了四年。

直到高二那年,我媽因病去世。

爸爸和哥哥消沉度日,誰也沒發現我在那時患上雙相。

他們終於意識到我的不對勁的時候。

是我爸領著宋瀅瀅母女進門那天。

我看著她們把媽媽的照片換下來,忽然暴起怒罵她們。

手邊的所有東西都被我砸到她們身上。

宋瀅瀅的媽媽故意湊到我跟前,挨了我一巴掌。

宋瀅瀅委屈地縮在她媽身後,怯生生地喊著怕。

兩張相似的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委屈。

我爸的心很快就偏到她們身上。

那晚,我被關進閣樓上反思。

透過地板上的縫隙,我窺見她們坐在我和媽媽的位置上。

爸爸和哥哥對著她們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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