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澤點點頭:「那必須的!我已經通知下去了,下個月租約到期不再續租。他老闆昨天晚上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想約我吃飯,我沒理。江逾白估計也快失業了。」」
「那一整棟樓,我準備重新裝修,改造成高端服務式公寓。」
「嗯。」
9.
江逾白的老闆為了討好我,毫不猶豫地把他開除了,理由是品行不端,給公司形象帶來嚴重負面影響。這個理由讓他很難在同行業里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失去了工作,車子被我收回,住的房子也即將被收回。
他給我打電話,我沒接。他找到阮澤的公司,被保安攔在了門外。。
他去我以前常去的幾個地方堵我,全都一無所獲。
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婆婆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她尖銳的哭嚎:「阮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白眼狼!你要逼死我們一家嗎?」
「逾白找不到工作,天天在家喝酒,馬上就要成廢人了,要錢沒錢,要工作沒工作,你總不能讓他跟我回鄉下生活吧!」
我冷笑一聲:「你個老虔婆,事到如今了還在抱怨?當初你們罵我是蛀蟲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天?你這種人,從來都是在別人身上找問題,從來都不會意識到是自己有錯。」
「那……那不是不知道你有錢嗎!我要是知道你有錢,我肯定把你當親閨女一樣供著啊!」
「所以,你們欺負我,只是因為我看起來好欺負還沒錢對嗎?如果我今天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家庭主婦,你們是不是還打算讓我白天出去當保潔,晚上回家當保姆?」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直接掛了電話。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從阮澤那裡零星聽到了江逾白的消息。
他投出去的簡歷都石沉大海,被行業拉黑的滋味讓他第一次嘗到了何為絕望。
他想到了找人投資,自主創業,於是辦了好幾張高額度的信用卡,用來購買奢侈品和請客吃飯,但錢花了事沒辦成,也沒有收入來源,自然還不上了。
銀行的催收電話,打爆了他的手機。
很快,法院的傳票也寄給了他,他不僅要被強制執行,還被列入了失信人員名單。
江明月之前為江逾白做擔保貸了一筆款,現在江逾白還不上,銀行自然找到了她。
她被公司辭退,男朋友也跟她分了手。
她給我發了很長一段信息,痛斥我的冷血無情,說我毀了他們全家。
我只回了她一句:「當初你暗示我你哥有外遇,逼我讓位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你有時間跟我說這些,倒不如讓你哥去求求他的紅顏知己,說不定還能幫幫你們!」
她再也沒有回覆,她那麼暴躁,指不定手機都摔了。
至於江逾白,他把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我的背叛和狠心,在他扭曲的認知里,我的錢本就該是他的,我如今的報復無異於搶劫。
這種偏執的恨意,在他母親急火攻心中風住院,且半身不遂後達到了頂峰。
高昂的醫療費像一座大山,壓垮了他最後的理智。
他賣了老家的房子,借遍了所有親戚,卻只是杯水車薪,走投無路之際,找到了我住的地方。
10.
那天我正準備帶江蔚然去上馬術課。
一出門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江逾白,蓬頭垢面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酸臭味。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撲了過來。
「泠泠!」
保鏢立刻將他攔住。
江蔚然被他嚇了一跳,躲到我身後。
「媽媽,他是誰啊?好嚇人。」
江逾白聽到兒子的話,身體一僵,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蔚然,我是爸爸啊,你不認識爸爸了嗎?」
我把江蔚然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他。
「你有事嗎?」
江逾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
「泠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我們復婚好不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和孩子。」
「不復婚也沒關係,我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我媽病了,在醫院等著錢救命,求求你借我點錢吧。」
他的哭聲很大,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我皺起了眉:「江逾白,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母親的死活更是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也沒有義務借錢給你。」
「至於蔚然,我會好好培養他,他的生活不需要你操心,你也無權干涉!」
江逾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阮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那也是蔚然的奶奶啊!」
「狠心?我再狠心也跟你們一家人沒法比,當初兒子發高燒,是我一個人抱著他去醫院的。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在哪兒?你在陪你的女總監吃燭光晚餐!」
「我媽生病做手術,我就讓你去醫院看看她,你卻說你工作忙,沒時間,有需要就請護工,錢自己想辦法解決!」
「江逾白,做人不能太雙標,你當初是怎麼對我的,我現在就怎麼對你。」
江逾白自知理虧,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我不再看他,拉著江蔚然的手上了車,他小聲問我:「媽媽,爸爸和奶奶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是的。」
「那我們……不管他們了嗎?」
我轉過頭,看著他,認真回答:「蔚然,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爸爸和奶奶,正在為他們過去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這是他們應得的。」
江蔚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可能還太複雜,但我必須讓他明白,善良和愛是有鋒芒的,不能毫無底線地給予那些不珍惜它的人。
11.
婆婆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處理完婆婆的後事,江逾白徹底消失了。
沒想到,一個月後,阮澤突然神色凝重地來找我。
「泠泠,蔚然出事了。」
我慌了神,急切地問:「蔚然怎麼了?」
阮澤的臉色很難看:「他竟然綁架了蔚然!他今天偷偷潛入蔚然的國際學校,趁保鏢不注意,把人帶走了。」
「他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要你一個人,帶著五千萬現金,去城郊一個廢棄的工廠贖人,不許報警,否則就撕票。」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喪心病狂到拿自己的親生兒子來要挾我。
「泠泠,你別慌,我已經讓公司的安保團隊過去了,他們都是專業的退役特種兵,保證能把蔚然安全帶回來。」
「至於江逾白,他跑不掉。」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按照江逾白的要求,準備了現金,開車前往那個廢棄工廠。
工廠里,江逾白用繩子綁著江蔚然,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抵在江蔚然的脖子上。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頭窮途末路的困獸。
江蔚然嚇得小臉煞白,看到我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媽媽……」
「別怕,蔚然,媽媽來救你了。」
我安撫著兒子,目光冷冷地投向江逾白。
「錢我帶來了,放了孩子。」
江逾白看到那幾個裝滿了現金的箱子,眼睛裡迸發出貪婪的光。
「把箱子提過來!」
我一步一步地朝著江逾白走過去。
就在我離他還有三步遠的時候,他突然抓起江蔚然,把刀架得更緊了。
他眼球里爆出駭人的血絲,牙齒因極致的憤怒而咯咯作響,整個人狀若癲狂。
歇斯底里地吼道,唾沫星子飛濺:「你明明有那麼多錢,為什麼不肯救我媽!為什麼要把我的一切都毀掉!我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你對我這麼趕盡殺絕?!」
「我踏馬的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我媽都沒了,工作也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不念舊情,那我讓你也感受一下失去至親的滋味!」
我看到刀刃已經壓進了兒子稚嫩的脖頸,滲出一線刺目的血珠。
江蔚然的哭聲變得絕望而尖利:「媽媽……疼……救我……我不想死!」
「阮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宰了他!」
「老子當初求你原諒,求你借給我一點錢,你不願意,今天反而這麼配合,你是不是報警了?!」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盡,但我必須冷靜。
我死死盯著他,聲音平靜:「沒有。」
他情緒激動:「你撒謊!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你們這些有錢人,都他媽的虛偽!自私!冷血!沒一個好東西!」
他徹底癲狂了,像一頭髮狂的野獸,嘶吼一聲,舉著刀就要朝我刺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幾道黑影從我們頭頂破窗而入!
玻璃碎片炸裂紛飛,其中一人如獵豹般凌空翻越,一記精準的飛踢,正中江逾白持刀的手腕,水果刀脫手飛出。
另一人則在同時衝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驚魂未定的江蔚然搶入懷中,帶離了危險。
江逾白甚至沒來得及反應,第三個人一記利落的手刀砍在他後頸,順勢反絞住他的雙臂,將他死死壓在地上。
江逾白髮出一聲悶哼,掙扎著,卻被壓得動彈不得,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咒罵著。
江蔚然被成功解救,撲進我的懷裡,嚎啕大哭。
我抱著瑟瑟發抖的兒子,走到他面前,腳踩在他臉上:「江逾白,你輸了。你輸給了你的貪婪、你的愚蠢,還有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他拼了命地想要抬頭,惡狠狠地說:「阮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笑了笑,鬆開了腳:「嘖嘖,可惜啊可惜,你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先進去踩個十年八年的縫紉機再說吧!」
「進去以後吃喝不愁,好好改造,出來以後重新做人!」
12.
江逾白因為綁架勒索罪,證據確鑿,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江明月好像是嫁到了外地,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個海歸女總監在公司內部鬥爭中失利,被掃地出門。
為了生活,勉為其難找了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老頭,當了後媽。
所有曾經輕視我、傷害我的人,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
我請了專業的老師,學習金融,學習投資,開始學習管理我名下的龐大資產,我還報名了 EMBA, 和一群行業精英成為了同學。
公司穩定以後,我帶著江蔚然環遊世界,讓他看遍了山川湖海, 也讓他看到了世界不同角落裡人們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花了大量時間陪伴江蔚然, 耐心地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 讓他明白父親的行為是極端且錯誤的。
還給他請了心理醫生,以免綁架案在他心裡造成陰影。
他在我的引導下慢慢地改變了,變得謙遜、有禮,學會了尊重和感恩。
他會在我工作晚歸時, 給我端上一杯熱牛奶, 會驕傲地跟他的新朋友介紹:「這是我媽媽, 她是我心中最厲害的女超人。」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這天,我參加完一個慈善晚宴, 和阮澤在頂樓的露天酒吧喝酒。
阮澤由衷地感嘆:「泠泠,我發現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有魅力了。」
我笑了笑,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檳。
手機響了一下, 是一條推送新聞。
「某工地發生安全事故,一名工人在高空作業時意外墜亡……」
新聞配圖裡,那個躺在血泊中的人, 依稀能看出是江逾白的輪廓。
阮澤沉默了片刻, 說起了江逾白出獄後的事。
原來, 他在獄中待了十幾年, 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他與社會嚴重脫節, 頂著罪犯的標籤,連最基礎的保安工作都找不到。
只能去干那些他曾經最看不起的體力活,在工地上搬磚、扛水泥。
可他養尊處優了半輩子, 身體根本吃不消, 乾得慢, 還經常出錯, 工頭和工友的嘲笑和辱罵成了家常便飯。
更折磨他的是,無論他走到哪裡, 都能看到我的身影――商業雜誌的封面、金融新聞的訪談, 甚至巨幅的廣告牌。
這種嫉妒和無力感,像毒蟲一樣日夜啃噬著他的內心,比監獄裡的生活更讓他絕望。
阮澤說:「今天, 他大概又是在哪個廣告牌下看到了你,看你日子過得這麼風光,難免會想起自己的過往,一時失神,這才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
我退出新聞鎖屏手機,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哥,走吧,回家。」
我回到家,輕輕地推開江蔚然的房門,他已經睡著了。
我幫他掖了掖被角,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晚安吻。
在他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相框,是我們在瑞士的雪山頂拍的一張合影, 笑容燦爛又自由。
我輕輕撫摸了一下相片,內心堅信,我們的未來會更加廣闊和精彩。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