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也反應了過來,她看著滿地的狼藉,再想到那些大佬們憤怒的臉,兩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她喃喃道。
他們終於意識到,江暖所謂的「節省」,到底為江家帶來了多大的災難。
他們吵嚷著,互相指責著。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
然後,我轉過身,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江遙!你給我站住!」
爸爸忽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今天……今天謝謝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和不自然,「還是你想得周到。」
他開始向我服軟了。
媽媽也趕緊跑過來,討好地拉住我的手:「是啊遙遙,多虧了你。」
「要不是你,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媽以前……以前是對你嚴厲了點,你別往心裡去。媽也是為你好。」
江暖站在不遠處,捂著紅腫的臉,怨毒地盯著我。
在她看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搶她的風頭。
我抽出手,語氣平靜無波。
「我不是為了你們。」
我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作嘔的地方。
7.
深夜的和睦醫院,燈火通明。
我趕到的時候,大部分賓客的情況都已經穩定了下來,只是急性腸胃炎,沒有大礙。
最嚴重的陳叔,也被專家會診後,確認只是受了驚嚇,加上腸胃刺激,並無生命危險。
然後,我讓阿哲把我提前準備好的湯羹和甜品,送到了每個病房。
都是些溫和養胃,又精緻可口的食物。
我提著食盒,親自挨個病房去探望,去道歉。
「李總,真對不起,讓您受罪了。這是我朋友親手做的松茸菌菇湯,您喝點暖暖胃。」
「王阿姨,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我給您帶了點燕窩粥,您嘗嘗?」
我的態度謙卑,誠意十足。
那些原本怒氣沖沖的大佬們,吃了我的東西,聽了我的話,臉上的怒意也漸漸消散了。
最後,我走進了陳叔的 VIP 病房。
他已經換上了病號服,半靠在床上,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
他的太太和秘書都在。
「陳叔叔,陳阿姨。」
我走進去,把手裡的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我給您燉了點小米海參粥。」
陳太太看著我,眼神複雜,既感激又心疼。
「好孩子,辛苦你了。」
陳叔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床邊。
「小遙啊。」他看著我,緩緩開口,「今天這事,不怪你。」
「我們這幫老傢伙,都看在眼裡。」
「誰是真心在做事,誰是投機取巧的攪事精,我們心裡跟明鏡似的。」
我低下頭:「終究是江家的疏忽,讓大家受了驚嚇。」
「江家?」陳叔冷笑一聲,「老江糊塗了。」
「那個小的,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這麼大的家業,要是交到她手裡,不出三個月就得敗光。」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小遙,叔知道,江氏現在就是個空殼子,全靠你一個人在撐著。」
「你爸那些失敗的投資,早就把家底都敗光了。」
「你也不容易。」
我沒想到他知道得這麼清楚,心裡一驚,猛地抬起頭。
陳叔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裡帶著長輩的溫和與睿智。
「你不用瞞我。商場上這點事,哪有不透風的牆。」
「我今天就跟你說句實話。我們這幫人之所以還願意跟江氏合作,給老江面子,全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我們信的,是你江遙這個人,不是江氏那塊已經爛了的招牌。」
陳叔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原來,我前世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裡。
我以為我靠的是江氏平台,卻不知在他們眼中,我才是江氏唯一的價值。
8.
年會食物中毒事件,第二天就上了本市頭條。
江氏集團的聲譽一夜崩塌。
開盤後,公司股價瞬間跌停。
聞訊而來的銀行和債權人收回授信,要求立刻還債。
江氏集團,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的家族企業,在江暖一場「勤儉節約」的年會之後,轟然倒塌。
破產清算來得又快又急。
家裡的別墅、豪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法院貼上了封條。
爸媽一夜之間白了頭。
他們從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變成了負債纍纍的落魄戶。
巨大的打擊讓他們徹底懵了。
江暖更是徹底崩潰了。
她不僅要面對家族破產的現實,還要應付那些中毒賓客們的索賠。
雖然有我出面承擔了所有醫療費用,但那些人精神上受到的驚嚇和事業上受到的影響,都不是一筆小錢能擺平的。
她被幾家公司聯名起訴,背上了巨額的賠償金。
昔日驕傲的公主,一夜之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和負債千萬的「負翁」。
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午後,江暖找到了我。
我當時正在一家咖啡館,和陳叔介紹給我的一個風投團隊開會。
她像個瘋子一樣沖了進來,渾身濕透,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江遙!」
她嘶吼著我的名字,完全不顧周圍人驚愕的目光。
風投團隊的人見狀,很識趣地先行離開了。
咖啡館裡,只剩下我們姐妹倆。
「是你!全都是你算計好的!」
她指著我,聲音尖利,「你早就知道公司要完蛋了,所以你故意把年會交給我,故意看著我往坑裡跳!」
「你這個毒婦!你好狠的心!」
我平靜地看著她,端起面前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我狠?」
我放下杯子,看著她那張因嫉妒和不甘而扭曲的臉,覺得可笑至極。
「江暖,前世,是誰在我拿到繼承權的第三天,把我從天台上推下去的?」
「是誰,笑著對我說『姐姐,你去死吧,江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的話,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臉上的瘋狂,瞬間變成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你……你也……」
「對,我也重生了。」
我打斷她的話,語氣冰冷,「所以,我只是把你想要的,提前給你而已。」
「你不是最想當江氏的繼承人嗎?」
「你不是覺得,只要打敗我,就能擁有一切嗎?」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現在,江家,連同它所有的債務和爛攤子,都是你的了。」
「恭喜你啊,我的好妹妹。」
「求仁得仁,得償所願。」
江暖癱軟地跪倒在地。
她終於明白了。
她處心積慮想要搶奪的,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垃圾。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萬劫不復。
9.
一周後,爸媽找到了我的新公司。
那是我用自己的積蓄,加上陳叔和幾位大佬的投資,創辦的一家小型諮詢公司。
辦公室不大,但窗明几淨,地段是全市最好的 CBD。
他們穿著不合時宜的舊衣服,局促不安地站在我光潔明亮的前台。
看到我從辦公室出來,媽媽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她衝過來想抓我的手,被我側身避開。
「遙遙……我的好女兒……」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我們不該偏心暖暖,我們不該聽她胡說八道……」
爸爸也跟了過來,昔日意氣風發的江總,此刻看起來像個潦倒的流浪漢,頭髮花白,腰都直不起來了。
「遙遙,你幫幫爸爸媽媽吧。」
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哀求,「我們現在……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江家不能就這麼完了啊!你是江家的女兒,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他們想用親情和道德綁架我,可惜,晚了。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
「這裡面有二十萬。」
「是我看在你們生養我一場的份上,給你們最後的體面。」
「足夠你們找個小點的城市,租個房子,安度晚年了。」
「至於江暖,」我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她欠下的債,讓她自己去還。她犯下的錯,讓她自己去承擔。」
「那是你們的好女兒,你們該陪著她。」
我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
「遙遙!」
爸爸忽然叫住我,他爬過來,想抱住我的腿,被我躲開。
他抬起那張布滿淚痕和悔恨的臉,老淚縱橫。
「是爸爸錯了!是爸爸對不起你!你再給爸爸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我笑了。
「爸,你忘了,是你親口說,我是個花錢沒數, 只會搞虛頭巴腦東西的敗家女。」
「你忘了,是你親口說, 江暖才是那個有勇有謀, 懂得勤儉持家的好女兒。」
「你忘了, 是你親口說,要我跟她好好學習, 怎麼當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現在,我把繼承人的位置, 讓給她了。你們, 應該高興才對。」
他們啞口無言, 臉上寫滿了悔恨。
我不再看他們, 轉身,決然地走出了會客室。
後來的事,都是我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爸媽拿著我給的二十萬, 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拋棄江暖。
他們租了個小房子,一邊打零工,一邊幫著江暖還債。
可那筆巨額的賠償金,對他們來說, 是個天文數字。
江暖也徹底廢了。
她接受不了從雲端跌入泥潭的落差, 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 不與人交流,精神出了很大的問題。
爸媽為了給她治病, 很快就花光了那二十萬,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苦不堪言。
而我, 在陳叔和那些大佬們的幫助下, 事業蒸蒸日上。
我的諮詢公司, 很快就在業內打響了名氣。
我用我兩世積累的經驗和人脈, 幫助許多企業走出了困境,也為自己贏得了巨大的財富和聲望。
我成了他們口中那個真正的傳奇。
三年後, 我在一個慈善晚宴上,再次見到了爸爸。
他不是作為賓客, 而是作為晚宴的服務生。
穿著侍應生的制服,端著盤子, 在人群中穿梭。
他比三年前更老了, 背駝得更厲害, 頭髮也全白了。
當他看到我穿著一身高定禮服, 被眾人簇擁著走進來時, 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手裡的盤子, 「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紅酒灑了一地。
他看著我,渾濁的眼睛裡, 充滿了震驚、悔恨、還有一絲……祈求。
他張了張嘴, 想說什麼。
我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我和他,和那個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挽著陳叔的胳膊,從他身邊走過, 徑直走向了屬於我的,燈火輝煌的未來。
身後,是他蒼老的哭聲。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