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豪門保姆,我像個人機。
豪門少爺性格惡劣,嚇跑了所有陪讀,老爺正傷腦筋,就看到了我——
少爺故意放蛇,別人都尖叫逃跑,只有我人機般開口:「蛇。」
少爺叫人扮鬼,別人全嚇得尿褲子,只有我人機般站在原地:「鬼。」
老爺看著我,眼睛亮了。
於是,我從低賤的保姆女兒,變成了少爺的陪讀。
1
這天,老爺正在書房罵人,說誰都不許進來。
下一秒,妹妹卻將我一把推進書房。
我踉踉蹌蹌摔進書房。
老爺面前站著幾個陪讀,他正在怒罵:
「你們這群廢物,居然被少爺嚇成這樣!我……」
老爺罵到一半,看見我一個保姆的孩子闖進來,更生氣了,剛要開口罵我,卻呆住了。
因為,此時,書房裡驟然竄出七八條蛇!
蛇身黑綠相間,格外嚇人。
頓時,那幾個陪讀都嚇得尖叫,哭著喊著,四散逃開。
就連老爺都臉色一變,迅速後退。
只有我站在原地沒動。
我從小就是個人機性格。
此時,我看著蛇,智能識別,然後開口:
「蛇。」
這種蛇沒毒的,被咬了並不會死。
就算會死也沒事,人總是要死的,我並不介意先死一步。
我一向情緒穩定,沒有脾氣,怎樣都可以。
那些陪讀和老爺都震驚地看著我。
老爺剛想說話,可下一秒,那些蛇紛紛逃開,一個女人從天而降!
那個女人身穿白衣,卻沾滿鮮血。
披頭散髮,露出一隻血紅的眼睛。
剛剛安靜下來的幾個陪讀頓時又發出慘叫。
空氣中瀰漫著怪味,似乎有人嚇尿了。
老爺警惕地後退。
我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女人,人機般開口:
「鬼。」
我仔細觀察,嚴謹補充:
「沒有生命體徵,可以推測是人偶。」
不知道為什麼。
那些陪讀看向我的眼光中,帶著某種敬意。
老爺受夠這場鬧劇了。
他拿起手機,冷冷地開口,呼叫管家:
「管家,把這些蛇和鬼清理出去,另外,把少爺禁足三天。」
老爺掛掉電話,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思索片刻。
而後對我俯下身。
他一向嚴苛的臉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
「小人機……呃不對,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想不想當游縱少爺的陪讀?每個月有很多錢,還可以去貴族學校哦。」
2
游縱少爺今年十五歲,我也十五歲。
年齡合適,我成了少爺的陪讀。
回家後,妹妹大哭大鬧。
因為,在書房時,她把我推進去,是想看我被老爺罵。
但是,我沒有被罵,反而被老爺看中,成了少爺的陪讀。
她的願望沒有實現,所以很難過,我能理解她。
她狠狠瞪著我:
「秦萱!你裝什麼面無表情?裝什麼人淡如菊?其實你心裡應該爽死了吧!?」
我點頭:
「你說得對,我現在確實應該爽。因為我的生活得到了改善,要開始新的篇章。」
不知道為什麼。
我明明在贊同她,她卻更生氣了。
她牙關緊咬,表情扭曲,幾乎紅溫。
我不明白,是她非要問我,我真回答了她又不高興。
妹妹哭喊著:
「媽!你看姐姐!她這個該死的怪胎,為什麼能當少爺的陪讀!我也想去!你讓我也去!」
媽媽一直偏心妹妹。
在我六歲的時候,媽媽為了攢錢給妹妹學聲樂,還把我賣去做人體實驗。
從那以後,我雖然是人,但思維方式更像一個機器。
而且,那次人體實驗出了點意外。
我失去了感情,也失去了痛覺。
不過還好,據我觀察,這兩樣東西,似乎並不重要。
以前,只要妹妹一哭,媽媽就一定會罵我、打我。
但是這一次,媽媽的表現卻變了。
她居然呵斥了妹妹:
「夠了!安靜一點!你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妹妹呆呆看著媽媽,一臉的不可置信,她眼眶裡充滿淚水。
但媽媽卻沒有理她。
而是轉頭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絲討好:
「萱萱啊,你當了游縱少爺的陪讀,真好。媽媽知道,從小你就聰明。」
我安靜地看著媽媽,沒有說話。
3
第二天,老爺叫我去書房。
他低著頭,翻看著我的成績單,滿意地看向我:
「秦萱,你的成績很好。只是……」
他話鋒一轉,看著我的臉:
「只是,這張臉,太漂亮了,反而壞事。少爺如果喜歡上你這個保姆的女兒,對大家都不好。」
他拍拍手,立刻有一位化妝師推門進來。
化妝師不知道用了什麼技巧,很快,我的眼睛變小了一圈,臉上還多了很多麻子、痘痘。
老爺居高臨下看我:
「秦萱,以後你每天早上起床之後,這位化妝師都會為你化妝。在少爺面前,你必須保持這個妝容。如果你有嫁入豪門的美夢,我奉勸你不要想了。」
我沒有羞憤,沒有生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好的。謝謝老爺。」
老爺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
他讚賞地點了點頭。
在這天,我正式成了游縱少爺的陪讀。
4
游縱少爺的性格很惡劣。
他不想要陪讀,於是就羞辱我,希望我能像其他陪讀一樣知難而退。
他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抱臂看我,語氣玩世不恭:
「秦萱?好啊,你以後就是我的狗了,現在,跪下給我學狗叫。」
我跪下,詢問他的需求:
「少爺,請問學什麼品種的狗叫?」
他愣了愣:
「啊?呃……邊牧?」
「少爺,請問,是隕石邊牧還是金邊邊牧?有研究表明,不同類型的邊牧,叫聲也會有所不同。」
游家是京市首富,游縱又是獨子。
他從小接觸的都是上流階層,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他本以為我會羞憤地跑出去。
沒想到,我居然這麼平靜地和他討論如何狗叫。
他大受震撼,幾乎破防:
「閉嘴,你……你給我滾出去!」
管家追出來,對我豎起大拇指:
「少爺已經十年沒有破防過了,您還是第一個能讓少爺破防的女孩……呃不對,我這死嘴怎麼自動說這個?算了,秦小姐,我是想說,您的轉學手續我已經辦好,明天可以去少爺班上報到。」
「好的,謝謝管家。」
5
因為化妝的緣故,我很醜。
因為出身的緣故,我很窮。
在這所貴族學校里,又丑又窮的我,是個異類。
班上的少爺小姐們全都自發地遠離我。
我沒有感情,自然不會在意他們的孤立。
我高一轉學過來,直到高二結束,已經兩年了,我每次都是年級第一,近乎滿分。
我有機器般的思維,大腦輸入和輸出都很快。
這兩年,我也認真地當陪讀。
為游縱少爺定製學習計劃、教他題目、為他端茶倒水、辛勤跑腿。
游縱少爺也十七歲了,他做事成熟了很多,沒再刁難我。
他對待我,就像對一個普通的傭人。
我們相處得也算融洽。
6
這天,班上一些同學組織郊遊,要去楓山看楓葉。
游縱少爺在班上最受歡迎,自然要去;
我作為他的陪讀,也要一起去。
沒想到,郊遊的時候,我和另一個同學,居然和大部隊走散了,在森林裡迷了路。
我停下腳步,看向身邊的那位同學。
我記得他叫祁恆見,是祁家獨子兼繼承人,成績很好,是僅次於我的年級第二。
在學校里,他的人氣幾乎和游縱一樣高。
我和祁恆見的手機都沒有信號。
但祁恆見並沒有驚慌。
他思考了一會,指了一個方向:
「應該是這邊,順著這個方向走,天黑之前,能和他們會合。」
我點頭:「好的,謝謝。」
我們走了五六個小時,結果,沒有和大部隊會合,反而走到了一個小村子裡。
祁恆見一向冷靜,但此刻卻僵住了。
他側臉看我,眼中有愧疚閃過:
「不好,秦萱,我應該指錯方向了……對不起。」
「好的,沒關係。」
他有點驚訝:
「你……不生氣嗎?」
我安靜地看著他。
此時我觀察到,他的五官銳氣立體,很符合黃金美學比例,黃金美學公式應該是……
思維有點飄遠了,我收回目光,回答他:
「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
我沒有感情,所以,我永遠不會對任何人生任何氣。
不知道為什麼。
祁恆聽完了,卻驟然移開目光。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冷白的耳尖蔓延出淡淡紅色。
下一秒,雷聲響起,大雨傾盆而下。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外套罩住我的頭,拉著我跑進村裡。
我們在一個小屋的屋檐下避雨。
我和他都濕透了。
雨很大,剛剛他用外套擋住我的頭頂,但並沒有作用。
我分析,這或許就是祁恆見考不過我的原因之一:他喜歡做沒用的事。
下一秒,祁恆見突然愣了愣。
我抬眼看他,他遲疑片刻,指了指我的臉,不自在地移開眼:
「秦萱,你的臉……原來你長這樣啊。」
我低頭,對著水坑照了照。
被暴雨一淋,我臉上的妝全部掉了,露出原本的樣子。
我點頭:
「是的,謝謝你的提醒。」
7
村裡有信號,祁恆見打電話,讓同學發定位給他。
有村民願意送我們一程,於是,我們坐著村民的三輪車,和其他同學會合了。
這次郊遊,班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來了。
他們全站在森林邊,等我和祁恆見。
三輪車停在人群前,我剛下車,就聽到了同學們的竊竊私語。
「這是……秦萱?!」
「美得我眩暈了一會……」
「她之前一直在臉上化妝嗎?!畫痘痘和麻子?!她的審美怎麼和我的物理一樣差啊!這對嗎?」
「她之前一直在反向化妝?!」
「她化了兩年扮丑妝……學霸是想低調嗎?果然人家學習好是有原因的。」
「這樣看,她和祁少有點好磕,年級第一 x 年級第二,爸爸媽媽我出生了!」
「快哉快哉!美得小生一命嗚呼駕鶴西去了。」
「大哥,別惦記你那古風抽象梗了!」
「我靠,秦萱身上穿著祁哥的外套!」
隔著人群,我看見了游縱。
他神色很冷。
所有人都在看我的臉,只有他,目光落在我穿著的外套上。
游縱向我走來,我第一次有點手足無措。
從六歲到十七歲,十一年來,第一次,我搞砸了一件事。
老爺說過,在少爺面前,我必須保持妝容的。
但是現在,我失敗了。
事已至此,無法重來。
到時候老爺有什麼懲罰,我接受就是了。
游縱的聲音響起,將我拉回現實:
「還不走?」
8
耽誤了這麼久,確實該回家了。
我回過神,安靜地跟在游縱身後。
游家的車就停在不遠處,我們再走個幾分鐘,就能上車了。
游縱沒有看我,側臉線條緊繃:
「喂,秦萱。」
「少爺,您說。」
「你是我的陪讀,我不喜歡陪讀有事瞞著我。比如……比如你喜歡上什麼人之類的事,都要向我彙報。」
游縱的聲線有點不自然。
我看向他。
月光冷冷,掠過他眉眼。
游縱有一張攻擊性極強的臉。
雖然他總是神色散漫,但因為五官過分漂亮張揚,所以一舉一動都平添幾分桀驁。
我停下腳步。
我確實有一件事瞞著游縱。
是老爺讓我必須化妝的事。
我說:「少爺,我確實有一件事瞞著你,現在向你彙報。是……」
他卻突然打斷我:「閉嘴!」
我順從地閉上嘴。
游縱咬牙:「你真的喜歡祁恆見那種無聊的人?!」
「少爺,我不……」
「滾!我不想聽!」
我站在原地:
「少爺,請問需要我滾去哪裡?」
游縱似乎很生氣,看都沒看我,摔門上車:
「從哪來滾哪去!別在我這裡礙眼!」
游縱這樣的太子爺,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地球都圍著他轉,我自然不會忤逆他。
於是,我開始思索。
少爺說「從哪來滾哪去」,我當然知道,「滾」只是一個語氣詞,並不是真的要我在地上滾動。
但是,我從哪來?這是個問題。
從母親的子宮來?
不對,這個我恐怕沒有辦法回去,少爺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我推測,少爺並沒有把時間線拉得那麼遠。
他指的,很可能是我最近一次的停留點。
最近一次……我從剛剛那個村子來。
於是我轉身走進森林,返回那個村子。
我走了很久,大概有一個小時。
森林裡到處都很黑,遠處響起動物的低吼。
沒關係,如果有大型動物要吃我,那麼我就讓它吃。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動物總會餓,餓了就要吃,吃我我就死。
下一秒,我腳下一空,摔進一個大坑裡。
我判斷,這是用來捕獸的陷阱,因為,捕獸夾正在夾我的小腿。
鋼鐵刺沒入我的小腿皮肉中,血大股大股湧出。
我沒有痛覺,所以沒關係。
陷阱很深,我腿上有傷,爬不出去。
我安靜地靠著陷阱壁,閉上眼睛。
在腦海中解圓錐曲線最後一問,作為消遣。
沒過多久,我聽到管家的聲音,和風聲混在一起,在森林裡傳播:
「秦小姐!秦小姐——」
還有游縱的聲音。
他一向性格散漫,玩世不恭,現在聲線卻很緊張:
「秦萱!」
很奇怪,豪門裡的少爺居然也會深入森林,親自找人嗎。
我回答他們:
「少爺,管家,晚上好,我在這裡。」
陷阱很深,像是迴音壁,把我的聲音擴大。
9
管家放下摺疊梯,從陷阱里把我背上來。
看到我小腿傷的瞬間,游縱的瞳孔像貓一樣收緊了。
他咬牙開口:
「你……你進森林做什麼!怎麼會有你這種蠢貨!」
我說:
「少爺,我以為您讓我從哪來滾哪去,是要我返回的意思。對不起,我理解有誤。」
游縱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骨節泛白。
他偏過頭,沒有再看我。
不過,從這天起,我再也沒有聽過他說「滾」字。
10
又過了一周,我養好傷,回到學校。
似乎游縱和老爺說了什麼,老爺沒有怪我。
游縱說,我以後不用化妝了,直接去學校就行。
11
這天放學後。
我照例去西洋棋社團,參加社團活動。
這所學校要求,每個人至少要加入一個社團。
我高一的時候就加入了西洋棋社團,到現在已經兩年。
活動結束後,老師單獨把我留下:
「秦萱,這是你上次比賽的冠軍獎盃和證書。」
我接過東西: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我想轉身離開,但老師卻攥住我的手腕。
她目光炯炯:
「秦萱,你的思維很像機器,很適合下棋,你是西洋棋的天才。我這裡有一個集訓名額,去美國封閉集訓三年,然後成為職業棋手,下周出發。秦萱,你想去嗎?你喜歡西洋棋嗎?」
我呆住了。
我喜歡西洋棋嗎?
我可以解出所有壓軸題,但我解答不了這個問題。
我沒有情感。
自然也沒有「喜歡」或是「不喜歡」的概念。
老師見我一直沉默,便打電話給我媽媽。
媽媽聽完老師的話,只問了一個問題:
「老師啊,這個什麼集訓,是要我們自己出錢嗎?」
老師愣住了。
這所學校里的學生,非富即貴,她沒想到會有家長在乎錢。
老師說:
「秦萱媽媽,確實要學生自己出錢,但是,集訓的老師都是世界大師,這個機會平時花多少錢都買不到啊,您為了孩子的發展著想……」
聽到要自己出錢。
我媽頓時沉下嗓音,打斷老師:
「我們萱萱可不去!女孩子家家,學什麼下棋,能下得過男孩嗎?還要花錢,像什麼話?那個老師,你要是敢把我女兒弄到什麼美國去,學這種邪門歪道,我就報警!行了,我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