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馳野結婚三年,我們離婚八次。
他的女兄弟每次分手,就纏著江馳野離婚。
說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當她第九次和男友分手時,江馳野熟練地將離婚協議遞給我。
「我們先離婚哄哄這個小哭包。」
「看見我們這麼幸福,她心裡肯定不好受,等她找到新男友,我們再復婚。」
我乾淨利落地簽字。
只不過,下一次的結婚對象不再是他。
1
民政局前,江馳野寵溺地將小綠本塞進謝小小的懷裡,為了逗她開心,還特意揉了揉她臉頰邊的肉。
我站在車門口,神情複雜地凝視這一幕。
相較於我這個枕邊人。
江馳野從來只在乎謝小小這位女兄弟的感受。心微微有些刺痛,但好在這一次我決定不奉陪了。
打開車門,我熟練地坐進主駕。
發動機傳來轟鳴聲。
一腳油門,我從他們面前駛過。
後視鏡里,江馳野表情有些著急地想要追車,謝小小卻撒著嬌不許他跟過來,還捧腹大笑用手指戳他的額頭。
「嫂子真生氣了,江小野沒人要咯。」
「謝小小,你又沒大沒小。」
「我老婆可不是你那些爛桃花,哪怕離一百次婚,她也不會離開我的。」
江馳野說這話時,表情格外自信。
確實。
五年前,他從塌方現場將我救出時。
我也這樣以為。
但這三年分分合合的婚姻生活確實讓我累了。
工具人也有心。
這一次的離婚就是徹底結束。
2
轎車駛上高速時,電話不停響。
我猶豫地按下接聽鍵。
只聽見江馳野聲音急切地追問我。
「老婆大人,你真的生氣了啊?」
「你知道謝小小這個煩人精的,她一失戀心情不好,要是又割腕,我沒辦法跟謝叔叔交代。」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當年,我跟江馳野確認關係的第一天,他就帶我見了這位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他們氛圍熟稔得讓我插不上一句話。
聚餐結束時,江馳野正打算送我回家,謝小小說著不用送她,但車輛起步沒有五分鐘,她就打來電話。
「江小野,憑什麼你能收穫幸福,我卻被渣男給劈腿了?你今天還帶女人來刺激我,我要死給你看!」
電話猛地掛斷。
江馳野嚇得立刻甩開我的手,轉頭將車開回飯館。
謝小小手腕被割得猙獰,把店老闆和圍觀群眾嚇得不行。
醫院裡,江馳野守著她哄了一整夜。
「憑什麼我失戀了,你卻有女朋友。」
「江小野,我們是好兄弟,你不能背叛組織!」
江馳野面對她的無理取鬧有些頭疼,但還是愧疚地選擇了退步。
「行,行,我也分手好了吧。」
「祖宗你真是的,除了我誰還這麼寵你。」
他說完後,轉頭恰好與我的視線對上。
我手上正拎著買來的熱粥。
見到我失措地離開,他立即慌張地追出來跟我解釋,說只是假分手。
我想起謝小小手上的傷。
最終還是心軟選擇了同意。
可是,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
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語氣平靜地回復他。
「江馳野,這次離婚我是認真的,以後別再見面了。」
3
電話掛斷,我眼神有些空洞地目視前方。
車窗外凜冽的風像一把刀子狠狠扎穿我的心臟,以往我所珍視的回憶,猶如走馬燈一般浮現眼前。
五年前,我剛步入社會參加工作。
在酒店宴請甲方時,整個樓層忽然坍塌,我被埋進廢墟中,濃重的灰塵嗆得我呼吸困難,更糟糕的是,一根鋼筋扎進了我的胸膛。
我絕望地閉著眼。
感受體溫一點點地流失。
直到,恍惚中有人在我耳邊焦急地大喊。
「沈妍,堅持住!」
我記住了廢墟中那抹高挺的白。
江馳野救了我。
他是參加緊急救援的實習醫生。
手術過後,我患上嚴重的心理疾病。
懼怕黑暗,懼怕幽閉的空間。
江馳野陪著我做了兩年的心理治療,才勉強讓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我對他的依賴已經深入骨髓。
這一次的放手,我比江馳野更疼。
車輛下了高速,我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
左側方,謝小小開著紅色轎車將我逼停。
她從主駕上下來,神情隨意地挑著自己肩邊栗色卷髮。
「喏,你稍微低頭哄哄嫂子,她不還不是得乖乖跟你回家,畢竟再二十一世紀真的很難遇見這種賢妻良母了。」
謝小小尾音咬得重,神情戲謔。
江馳野不耐煩地推開她,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短髮,眼神不理解地看向我:「之前離婚都好好的,非今天鬧脾氣……」
「算我錯了行吧,跟我回家別鬧脾氣了。」
我有些難堪地白了唇。
到現在為止,他也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江馳野,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鬆手!」
我奮力地掙開他的禁錮。
心裡還是有些不舍與掙扎。
江馳野錯愕地往身後一退,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憤怒,想開口說些什麼,謝小小卻牽過他的手,他們沖向我的駕駛室搶過我的車鑰匙和手機。
紅色轎車疾馳而過。
寂靜的郊區,只留下謝小小囂張的聲音。
「嫂子就是矯情,讓她吃點苦頭就知道服軟了。」
4
郊區離市中心有幾十公里路。
天色已經逐漸暗沉,公路邊幾乎看不到駛來的車輛,我已經來不及憤怒,只是像無頭蒼蠅般穿著高跟鞋順著路標一直往前走。
恐慌和害怕如潮水般將我席捲。
天色越發暗沉。
心悸,顫抖。
我腳跟已經被磨出血泡,只能脫掉高跟鞋繼續走。
天開始下起小雨,轟鳴的雷聲落下,天瞬間就黑透了。
淚水混著雨水。
我生理性地噁心想吐,隨後身體僵硬地倒地。
一陣急剎響起。
司機打開車門搖搖晃晃朝我走來。
濃烈的煙酒味以及汽油味湧入我的鼻尖。
「妞兒,多少一夜?」
油膩的大手遊走上我的身體。
我掙扎用高跟鞋敲破了猥褻者的頭。
「離我遠點!」
此刻,我恨極了江馳野。
他明明知道我怕黑。
他就是個混蛋。
醉駕的司機猛地扯過我的頭髮,我整個人被拖在大馬路上被迫走了好幾米遠,粗糲的砂石直接磨破了我的肌膚,血漬順著雨水流了一地。
當我以為要死在這裡時。
警笛聲響起。
司機被身材高挑幹練的交警反手制服在地。
處理好嫌疑人。
交警小哥立體的五官突然在我的眼前放大,熾熱的雙手將我攙扶起,又體貼地為我撐起一把雨傘。
他拿出對講機。
對講機發出細微的電流聲。
「醉駕嫌疑人已攔截,申請歸隊。」
他的聲音磁性中透著穩穩的安全感。
我定定地看著他手中的警官證。
高齊。
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5
警察局,我剛做完筆錄出來,江馳野煩躁不安地甩開謝小小搭在他肩膀邊的手,快步摟過我上下打量。
視線落在我脖間的青紫時。
江馳野頂著腮幫,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捨不得我,故意把自己弄傷就是為吸引我注意力是吧?」
我握緊的拳頭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果然,我是不被愛的人。
受傷在他的眼裡也成了一種作秀。
謝小小還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煽風點火。
「可不是嘛,嫂子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把警察都請動了。江小野你還真好福氣,有這麼舔狗的老婆!」
我忍住心中的苦澀。
已經離婚了,沒必要在警察局鬧得更加難堪。
我冷臉從江馳野身旁擦肩而過。
他反手不解地抓緊我的手腕:「沈妍,再鬧下去就沒意思了。」
「江馳野,你愛過我嗎?」
我問出了心中一直困惑不解的問題。
如果愛我,怎麼可以無視我的痛苦;如果不愛,又為什麼要答應我的追求,又要同我結婚。
這些年的感情,在他眼底到底算什麼。
我有些苦澀地笑了。
淚水順著我的眼眶,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江馳野愣住了一瞬,他的眼神下意識地看向謝小小,答案在這一刻顯而易見。
「放手吧,江馳野,我不愛你了。」
6
「沈妍,不要鬧脾氣了。」
江馳野握著我的手,力氣越發大,連帶著嘴角的笑意都有些緊繃。
他或許真正意識到了我的認真。
這一刻,他開始緊張不安了起來。
謝小小卻無所謂地強硬分開我們二人的手,她笑眯眯地將手臂搭在江馳野的肩膀上,挑著眉,意味深長地看向我。
「嫂子不要你,那我要你怎麼樣?」
「好兄弟,不嫌棄你。」
她嘴角張揚地笑,太刺眼。
我看得噁心。
江馳野見不慣我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心裡有氣地鬆開我的手腕,轉頭死死摁住謝小小的頭,挑釁地看向我親了下去。
「沈妍,你要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謝小小嬌羞地紅了臉。
他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把無名指上的婚戒取下,當著我的面拋進了垃圾桶。
如果是從前,我肯定會哭著挽留。
可現在,我的心已經徹底麻木了。
江馳野謹慎地打量著我的神色,試圖想從我眼底找到一絲後悔。
我握緊了車鑰匙。
在他與她的目光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