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好啊,那等我寫完問題責任文檔,麻煩你簽個字。」
他急了:「鄔竹清,有你這麼對自己男朋友的嗎?!」
我笑:「男朋友?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們分手了啊。」
握住我手腕的勁有一瞬間泄去。
「你認真的?」
我趁機甩開他,轉身離開。
幸好當初這份數據我留了本地備份。
雖然不全,但結合於茵茵那頭花了幾小時恢復回來的,勉強能填補好文檔缺失的部分。
事情到這終於解決。
休完一周的年假,我來公司整理其餘交接材料。
芸姐帶著組裡幾個要好的女同事圍過來:
「竹清,好捨不得你啊。」
「就算調去總部,咱幾個以後也要常聚呀。」
「害,先不說傷感話題了,走吧,歡迎會要開始了。」
原來我不在這幾天,部門新來了一位負責人。
據說這位 Zion 是公司高薪從國外網際網路巨頭手裡挖來的。
優秀的履歷,優越的皮囊。
剛來第一天,大家為了近距離一睹他的尊容,甚至把公司食堂最難吃的檔口擠爆了。
搞得我也跟著好奇起來。
誰知一進禮堂,我就認出了台上西裝革履的男人。
Zion 居然是謝濯。
謝彤那個天才學霸哥哥。
我以為謝濯早就忘了我。
畢竟我們曾經只有短短几面之緣。
誰知歡迎會結束,他遠遠叫住我:「竹清,見了面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8
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裡。
「聽謝彤說,你和你那小男友分手了?」
謝濯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吃什麼甜品小蛋糕,而不是剛抿了一口苦得要命的手沖黑咖啡。
我突然想起大四那年,謝濯作為優秀校友被邀請回校做畢業典禮演講。
而我和段衡在台下,從演講開始吵到演講結束:
「鄔竹清,我就想租個離公司近點的房子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我為你留在本地做了多大犧牲?杭市那家公司可整整多給我開了五萬簽字費啊!」
「你就這麼自私,不能也為我付出一點嗎?不過是每天早起一個小時去通勤上班而已。」
最終,我讓步了。
段衡心滿意足地約兄弟打球去了,而我錯過了學校畢業紀念幣的發售時間。
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我獨自坐在小禮堂里哭了起來。
彼時謝濯恰好路過,聽說我因為沒買到紀念幣哭得這麼傷心,便把校方送他的那枚定製款給了我。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感慨:「謝濯哥你真好,做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他笑:「那你該抓緊了。」
「啊?抓緊什麼?」
「抓緊換掉你那個男朋友。」
謝濯的話在多年後應驗。
我低頭攪散熱拿鐵表面那層愛心拉花:「嗯,剛分。」
「我早說過,他不適合你。」
謝濯意味深長地望向店外。
順著他的目光,我也同樣看見了正拎著奶茶、死死盯著我們的段衡。
只見他緩緩掏出手機。
下一秒,我的電話鈴聲響起。
聽筒里,段衡的聲音陰沉得可怕:
「鄔竹清,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背著我出軌了?」
9
段衡追問了我一路:
「他是那個 Zion 對不對?」
「你別以為我沒看清,他就是咱們部門才空降來的負責人!」
見我沒否認,他冷笑:「呵,我說你怎麼突然調崗升職,還編出那麼離譜的分手理由呢,原來是早就和未來上司勾搭上了啊!」
我猛地停下腳步:「段衡,你鬧夠了嗎?」
已經走出公司幾百米開外。
段衡不再顧忌人多眼雜,揚聲質問:「鄔竹清,是這七年我對你不夠好嗎?你背著我出軌的時候就不羞愧嗎?!」
路上行人紛紛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像針一樣,刺得我腦仁疼。
我深吸一口氣:「段衡,我們分手了,原本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這些。」
「Zion 是我好友的哥哥,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所以他才會禮節性地邀我小敘。」
「還有,我不是突然調崗升職,而是半年前就通過了部門的考核答辯,只是因為組裡名額一直沒撥下來才遲遲沒能晉升。」
他皺眉,聲音軟了幾度:「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那時於茵茵剛來公司實習沒多久。
段衡不止一次向我抱怨自己天天多麼多麼忙,尤其還得抽空指導他那個勤學好問的小徒弟。
答辯通過那天,我好幾次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都被他不耐煩地打斷――
「寶寶,上班已經夠累的了,我們都回家了,就別再聊工作了唄。」
而現在――
「別開玩笑了,我什麼時候對你不耐煩過?」
段衡若有所思,恍然輕笑:
「所以你從那個時候就在因為茵茵和我賭氣了對不對?」
「怪不得你故意跟我提分手,還故意勾搭其他異性,幼不幼稚?」
「不會真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報復到我吧?」
我氣笑了:「段衡,你真的很好詮釋了『有的人心臟,所以看什麼都髒』這句話。」
他表情終於嚴肅下來:「鄔竹清,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要和我分手?」
「對。」
段衡定定看著我,漆黑的眸子一點一點變冷。
「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最好別哭著求我復合。」
10
復合是不可能復合的。
總部的調崗申請終於批了下來,我的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交接中。
唯一苦惱的是,我找遍中介都沒租到合適的房子。
「鄔鄔,要不是通勤太不方便了,我真想讓你一直住我這兒。」
謝彤簡直為我操碎了心。
甚至還專門打電話求助到她日理萬機的老哥頭上。
可謝濯才回國多久?
所以當沉寂在我好友列表里的黑白風景頭像主動聯繫我時,我並沒抱什麼期望。
Z:【大致情況謝彤已經跟我講過了,說說你的租房條件和心理價位?】
鄔西迪西:【我想找個通勤時間在半小時內的房子,小區老一點沒關係,能保證治安就行,價格的話我的心理預期是兩千五左右,麻煩謝濯哥了~】
Z:【不麻煩。】
沒想到的是,幾天之後,謝濯便約我下班後一起去看房。
房子在那個片區治安最好的城中村裡。
一室一廳。
雖然不大但內里布置得十分溫馨,家電物品齊全,一看就知道是房東精心打理的結果。
一一檢查完門窗水電後,謝濯問我:「怎麼樣,這裡還滿意嗎?」
「滿意,相當滿意!」
這套房子不僅價格在我的預算之內,甚至步行十分鐘就能到新工區,簡直是十億打工人的夢。
我感動得無以復加,就差當場給謝濯磕一個了。
「謝濯哥,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改天我請你吃飯吧?」
「既然你都說是大忙了......」
他唇角含笑:「我可以提個更過分點的請求嗎?」
11
我在分公司的最後一天是周五。
恰逢部門聚餐。
原本是打算推脫不去的。
可我轉念一想,我又沒做錯什麼。
憑什麼要為了和段衡避嫌,而耽誤我和我的上班搭子們聯絡感情呢?
包廂里,方方和芸姐在八卦閒聊:
「你說等會兒 Zion 會來吧?」
「不好說,聽他助理小汪說他這周末不來公司,可想而知今天有得忙咯。」
「不可思議,咱們的工作狂上司居然也有不加班的時候!」
我適時想起那天謝濯的話――
「竹清,這周六的時間能為我空出來嗎?」
這個請求過分嗎?
好像也沒有很過分吧?
難道說......謝濯邀請我去他家,是準備讓我幫他打黑工的?!
等我回過神,大家基本都到齊了。
段衡故意和我隔了大半張桌子入座。
一頓飯,吃得像個顯眼包一樣,又是替於茵茵倒茶又是擋酒的。
旁邊的同事調侃他:「怎麼,你和小鄔鬧矛盾了?」
他一杯酒下肚,輕描淡寫道:「分手了。」
滿座譁然。
「啊?不是吧?你們都在一起七年了,這能分?」
「對啊,我還等著喝你倆喜酒呢,怎麼回事啊兄弟?」
他勾了下唇,諷刺一笑:「是我不夠好,她眼界高了,看不上我了唄。」
他們組幾個同事小聲議論起來:
「不會是因為那件事吧?」
「什麼什麼?」
「你忘了?小楊那天不是看見鄔竹清上了 Zion 的車嘛,還拍了照片,不會錯的。」
「真的?快給我看看。」
「嘖嘖,看來出軌這事沒跑了。」
我剛準備解釋。
方方突然一拍桌子:「我說某人明明自己做錯了事,就別陰陽怪氣地把鍋往外甩了行不?還有你們幾個,坐個車就意淫別人出軌,那某人跟你們組那個實習生不是出軌一萬次了?」
芸姐也早就憋著一口氣,不吐不快:「就是,竹清生理期不舒服還往人姑娘家臉上潑涼水,這種男友不分留著過年吶?」
段衡冷笑一聲:「你們倆又好到哪裡去?一個喝酒泡吧通宵蹦迪,一個整天在社交軟體上點贊小鮮肉腹肌照,我看鄔竹清就是被你倆帶壞的,才做出那些出格的事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
有人在中間充當和事佬,連連勸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哈。」
這時,包廂門突然被侍者推開。
「什麼事這麼熱鬧?」
謝濯居然來了。
吃瓜看戲的同事們頓時噤了聲。
那人繼續打圓場:「沒什麼沒什麼,大家......哦對,大家正準備玩眼色遊戲呢,Zion 要不要一起?」
謝濯頷首:「好啊。」
方方小聲向我介紹遊戲規則:「竹清我跟你講啊,就是咱桌子上所有人按順序報數,每人只能報一次,如果有人同時喊出了一個數字就要喝酒,要是一直沒有人同時喊出,就最後一個人喝。」
第一輪,段衡跟 Zion 撞上了。
他爽快地朝主座方向敬酒:「這杯我乾了,您隨意。」
第二輪,段衡又跟 Zion 撞上了。
他趕緊給自己的酒杯滿上:「您說這不是巧了嘛。」
接著是第三輪,第四輪......
要是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
可每一次。
只要段衡開口報數,謝濯就一定會在半秒內和他報出相同的數字。
即使再沒有眼色的人也察覺了這場遊戲之下的暗流涌動。
誰也不敢叫停。
十幾輪過去。
段衡面色酡紅,握著杯子的手抬起又重重落回。
終於,他借著酒勁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Zion,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啊?」
12
全場死一般寂靜。
謝濯淡然地抿了一口酒,抬眼問他:「你覺得呢?」
段衡沒有半點猶豫,賠笑道:「要是什麼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您,我向您道歉。」
謝濯直截了當:「你該道歉的人似乎不是我。」
段衡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隨著眾人八卦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我連忙幾句話解釋了他們對我的誤會。
可段衡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真的是誤會嗎?」
他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熏紅的眼裡盛滿了不服氣,搖搖晃晃走到謝濯面前。
「我多嘴問一句,您是以什麼身份在替鄔竹清出頭?你真的問心無愧嗎?!」
「夠了!」
面對此時此刻的段衡,我早就沒有了剛分手時的心痛難過。
只覺得丟人。
把段衡強行拉出包廂後,我扇了他一巴掌:「清醒一點沒有,你在裡頭發什麼酒瘋呢?」
他卻突然執起我的手,喃喃道:
「我想不通啊竹清,這些天我一直失眠,怎麼都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你把我拉黑不搭理我了,剛剛聚餐的時候也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過我,甚至連於茵茵的醋都不吃了。」
「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你移情別戀了啊,你實話告訴我,你和 Zion 是不是已經――」
我打斷他的話:「段衡,你聽清楚,我們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跟 Zion、跟於茵茵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茫然不解:「那問題出在哪兒呢?」
我無奈地笑了:「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嗎?其實你根本不愛我,你只在乎你自己。」
他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不愛你?你居然說我不愛你?不愛你我會想跟你結婚,跟你一起計劃我們的未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