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結婚紀念日的事?
可我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她不是都相信了嗎?還在同我鬧什麼脾氣?
想著這件事,我一連好幾天都心情不佳。
可孟薔卻像是沒看見似的,整天不是抱著電腦就是躲在房間裡,連飯也不做了。
這天應酬時我有點喝多了,結束後秦時月送我回家。
她本來送我到樓下就要走,我拉著她上了樓,可開了門才發現孟薔根本不在。
她這些天早出晚歸的,都在幹些什麼?
秦時月將我扶回臥室,又貼心地沖了一杯蜂蜜水給我。
「方穆哥,還難受嗎?」
我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裡溢滿了擔憂,心底忽然湧上一股衝動,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方穆哥!這可是在你家!」
「怕什麼?反正她又不在……」
我想我那時腦子裡一定灌滿了漿糊。
我怎麼會因為和孟薔賭氣,就拉著秦時月在家裡做那種事?
餘光里瞥到門口立著的那道清冷身影時,恍若一道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都清醒了。
我手忙腳亂地將身上的秦時月推開,語無倫次:「老婆,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但孟薔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
目光平靜、冷漠,好像我不是她相戀十年的老公,而是什麼陌生人。
我突然就啞著嗓子說不出話了。
「真沒意思。」
時間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唇角微彎,自嘲一笑。
而後看向我,「方穆,我們離婚吧。」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出了門。
我這才發現,她竟不知什麼時候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桌上放著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一切都說明了她是早有預謀。
「老婆,你別走!」
我拽住她的行李箱拉杆,又急又慌:「我可以解釋的,我是喝多了,真的,不信你聞,我真的喝多了!」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別走,我們不離婚,怎麼就到離婚這一步了呢?」
她拽了一下行李箱,沒拽動,有些惱了:「方穆,你聽聽你這些話,你自己相信嗎?」
「你喝多的樣子我不是沒見過,你要是真喝多你自己就睡了,怎麼還能認出我來,怎麼手還能摸到她裙子底下去?」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我看得清楚聽得明白,再真切不過,」
她紅著眼眶看著我,字字清晰:「別再拿我當傻子哄了行不行?」
我心一顫,手一松,她瞬間就拉走了行李箱,打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我剛要抬腳去追,冷風從還沒關攏的門縫裡吹進來,冷得我打了一個激靈。
秦時月柔柔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方穆哥!」
她將襯衫和大衣遞給我,「衣服穿上再去追吧,小心別著涼了。」
她柔情依舊,我也不好遷怒她,只懊惱地皺眉:「下次不要你送了。」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知道了。」
她幫我穿好了衣服,身體重新回溫,可看著半開的大門,我卻忽然不想追出去了。
孟薔她無父無母,又沒個可靠的朋友,她能到哪兒去?
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送走了秦時月,回到空蕩蕩的家裡,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孟薔她怎麼敢和我提離婚?
我們認識快十五年了,高三畢業時在一起,大學畢業三年後結婚,到現在已經十年了。
我今年三十二歲,和孟薔相戀的日子就占了我人生的三分之一。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離婚。
是,我出軌確實不對,也不該將人帶到家裡來,可那不是因為孟薔這些日子不理我麼?
我只是想發泄一下,只是想讓孟薔變回從前的樣子,和我哭,和我鬧,那樣才是她。
我沒想過她會直接和我離婚。
凌晨十二點,我看著桌上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只覺得無比煩悶。
原來前幾天她一直躲在房間裡不理人,是因為在忙離婚協議書的事。
原來在我想方設法要哄她開心的時候,她卻在思考如何和我離婚。
一股怒火自心中升騰而起,我拿起離婚協議就撕了個粉碎。
撥過去的電話永遠都在通話中,發出去的消息多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我乾脆扔了手機,洗澡睡覺。
我不信孟薔真的能離開我。
她這麼久沒工作,早就和社會脫節了,生活里只能圍繞著我轉,離了我,她還能幹什麼?
我忽視掉心底的不安,這樣洗腦自己,很快就睡著了。
可不知道是喝酒上頭還是方才吹了冷風的緣故,我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胃裡疼痛翻湧,我沒忍住吐了一地。
我迷迷糊糊地躺回去,可卻並沒有聽到那熟悉的溫柔的呼喚聲,也沒有等到那一杯漱口的熱水。
「老婆,我好難受。」
「老婆?」
我翻了個身,伸手往旁邊一摸,一片冰涼。
我頓時清醒過來。
我忘了,孟薔要和我離婚,她早就離開了。
床邊那攤穢物實在熏人,我拖著沉重的身子起來去衛生間漱了口,又收拾了床邊的穢物,拖了地。
一套動作下來,我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
我這只是拖了臥房的地板就這麼累了,那孟薔平時要打掃一整個屋子豈不是更累?
她怎麼沒和我說,要請保潔阿姨呢?
……哦,她說過。
我的公司那時候資金周轉不過來,我不僅駁回了她這個提議,還罵她不知道節省。
「我已經很累了,孟薔,我不要求你和我並肩作戰,最起碼不要給我添麻煩好嗎?」
我想起她那時的眼神,無措、受傷、難過,還夾雜著對我的心疼。
我那樣沒留情面地罵了她,她卻還在心疼我。
又想起昨晚她平靜到冷漠的目光,我的心臟頓時一陣抽痛。
我好像做了一件很離譜的錯事。
3.
我找不到孟薔了。
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去過了,約會時常去的公園也去過了,經常帶飯的小餐館也去過了 。
一無所獲。
我想不通,她還能去哪兒呢?
離了我,她能在這座城市活下去嗎?
餐廳打來電話時我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周末。
「先生,我和您確認一下,您是……」
我打斷他:「不好意思,我要取消預訂。」
她想去的餐廳我訂了,想要的項鍊我買了,我做錯事也道歉了,她到底還要我做到什麼地步呢?
為什麼要這麼倔,連一個讓我改正的機會都沒有呢?
我看著少了一個人便顯得格外空蕩的房子,恨恨地想,既然她這次鬧得這麼大,那到時候收不了場可別怪我。
我那時候想的是,或許孟薔花光了錢,在外面吃夠了苦,就知道回來了。
可我忘了,她從來都不是溫室里圈養的嬌花,她遠比我想像中的要厲害得多得多。
再見到孟薔是在一個月後。
我去合作方的公司開會,在辦公樓下看到了穿著職業裝的她。
她扎著高馬尾,化著淡妝,整個人明媚又熱烈,和從前家庭主婦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看得失了神,等反應過來追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在樓下等了很久。
從早上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晚上,終於等到了下班的她。
和同事一起,她看上去很累,可嘴角的笑容卻掩飾不住。
「孟薔……」
看到我,她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你先走吧,我有點事。」
她和同事告別,目送同事離開後,方才看向我。
「你是來送離婚協議書的?」
我苦笑搖頭,帶了幾分哀求看向她,「老婆,我不想離婚。」
往常只要我一軟下態度她就會什麼都答應,可如今她卻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我急忙追上去:「老婆!」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和秦時月攪和在一起,不該將人帶到家裡來,不該忽視你的感受……」
「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去牽她的手,「我以後什麼都聽的,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她沒有推開我,我心裡一喜,剛要更進一步,她卻後退了。
「方穆,你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對我發過的誓嗎?」
我怔住,對上她清澈平靜的目光,忽然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說,你會對我永遠忠誠,你會愛我、疼我、守護我,要讓我一輩子幸福無憂。」
「我們結婚才三年,」
她的笑里透出一點悽然,「你就出軌了一年半。」
恍若當頭一棒,我剛想開口解釋,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我沒辦法反駁。
這是事實。
可我不知道她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心底濃濃的慌張已經掩飾不住,我知道我要是再不做些什麼,我可能就真的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