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說的都對,葬禮就別喊我了哈,我也嫌晦氣。」
何詩雅氣壞了:「你胡說八道什麼!竟然敢咒我!」
「我告訴你,我前兩天剛做的體檢,醫生說我一點問題都沒有,馬上就能懷二胎!誰像你,結婚幾年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不下蛋的母雞!」
我無辜地眨眨眼:「誰說你了,我又沒說你要死,急什麼?」
扭頭看向氣勢洶洶準備動手的吳哲宇:「忘了和你說,你女朋友剛剛撕得是你的體檢報告單,你應該也接到醫院電話了吧?沒錯,得肝癌的是你。」
氣氛驟然安靜。
吳哲宇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他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誰知身旁的何詩雅並沒有扶住他,而是迅速跳開。
我很想告訴她,肝癌不會傳染的,沒必要躲得這麼快。
吳哲宇站穩後並沒有計較何詩雅的行為,反倒沖我破口大罵:「你簡直是瘋了!不怕我起訴你嗎!」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難相信,還是建議你最好去醫院檢查下,雖然我討厭你,但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看我神情篤定,吳哲宇終於慌了。
他僵硬著身體,去垃圾桶翻撕成碎片的報告單。
何詩雅臉色難看地拽他起來:「宇哥哥,這個賤人肯定是騙你的,你別信她!」
吳哲宇暴躁地衝著她大吼:「閉嘴!都怪你亂撕東西,還不快拼起來!」
何詩雅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竟然凶我?」
誰知這次吳哲宇沒哄她,而是很不耐煩地大罵,根本控制不住情緒。
肝有問題的病人最忌情緒波動。
突然,吳哲宇臉色慘白,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我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何詩雅慌亂地喊救命,但只知道哭嚎,最後還是路人看不下去,幫忙叫了救護車。
這一幕,在我知道吳哲宇病情時幻想過無數次。
那時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難受,在心裡預演了無數次發病的場景,想著一定要救下他,哪怕砸鍋賣鐵也要給他治病。
如今幻想成為現實,短短一個多月,故事裡的人物角色全顛覆了。
此刻我看到眼前這番場景,內心毫無波瀾,只覺著痛快。
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
門鈴突然響了,打開門,竟然是警察,還是上次的熟人呢。
看到我,警察也有些無奈。
我這才知道,吳哲宇竟然報警要抓我!說我害他肝癌,死活要見我。
我直接給他氣笑了,跟著警察去了醫院。
吳哲宇已經醒了,在醫院大吵大鬧:「我告訴你,你們醫院竟然故意欺騙隱瞞患者,我已經報警了,就等著坐牢吧!」
「你們這群庸醫,半點用都沒有,就知道訛錢,我一定會告你們的!」
醫院滿地狼藉,何詩雅也在,站在角落裡,臉色不太好看,似乎不願意承認和吳哲宇是一夥的,躲在人群里假裝是看熱鬧的路人。
不過也正常,此時的吳哲宇神態猙獰,青筋暴起,和以前判若兩人。
之前醫生就說過,癌症患者有一定機率會性情大變,讓家屬做好準備。
現在我是徹底信了。
醫生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沈女士你來了,警察同志也在!這位病人情緒過於激動,都是誣告啊!」
「我們醫院有證據,從發現病人患癌到現在,醫院一直沒有放棄和吳先生聯繫,都是有通話和簡訊記錄的,沈女士也能證明!」
「還有吳先生,你可不能再生氣了啊,氣大傷肝,你現在明顯是病情又加重了,之前沈女士好不容易幫你預約到了移植的肝源,是你自己不要的,身體禁不住你折騰了。」
吳哲宇聽到這裡,意識到了什麼,一口氣沒上來,竟然又暈了過去。
醫生連忙上前搶救,何詩雅本來想偷偷溜走,卻被醫護人員拉住了。
「家屬是吧?看你們一起來的,快去繳費!」
何詩雅臉色通紅,上前一步攥住我:「嫂子,你可不能不管宇哥哥啊,你們怎麼說也做了三年的夫妻,你不會這麼狠心吧?」
我笑了:「是啊,誰讓他出軌你了嗎?不但偷了五十萬給你兒子買學區房,還婚內出軌沒離婚就同居,這些我可都沒忘呢!」
周圍人鄙視的目光猶如利箭,刷刷刷地刺向何詩雅。
她沒臉繼續糾纏我,但也沒打算照顧吳哲宇,趁著大家不注意,直接跑了。
我想了想,並沒有離開。
不是對吳哲宇還抱有什麼幻想,而是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他知道自己患癌後,會怎麼樣。
但我沒想到,吳哲宇比我想像的還豁得出去。
他醒來第一時間,確認病房裡只有我,只愣了幾秒鐘就不顧身體「撲通」一下跪倒。
「老婆,我們復婚吧!」
我忍不住嗤笑:「怎麼,快死了想到我這個前妻了?不是說大難臨頭各自飛嗎?還要送我祝福,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被我當面貼臉開大,吳哲宇神情惱怒了一瞬,很快又壓下去:「老婆,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你在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想想我們過去三年,不是很快樂嗎?」
「我們復婚好嗎,醫生說我還有救,我們的房子不還在嗎?只要賣了就有錢給我看病了,等我好了還會像以前一樣愛你,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我們給他重新存寶寶基金!」
吳哲宇的表情真摯無比,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差點都讓人感動了。
但我如今看著他這張臉,只覺著諷刺。
其實我們剛結婚時,我就知道吳哲宇有個白月光,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有點過去呢?
我並沒有和他計較這些,得知他生病的第一時間,我第一反應是如何救他的命。
我先是找醫生做了配型,發現不合適後想方設法籌錢,儘可能快地給他做移植手術。
我自問盡到了一個妻子該有的本分。
可他呢?
我無比感謝老天讓我提前認識到他的真面目,所以我不會允許自己跳火坑,乾脆利落戳破吳哲宇的幻想。
「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思,我不會回頭的,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好好考慮你的白月光,先是五十萬又是二十萬,你手裡的錢還剩多少?也許有了這些錢,你還能多活幾天呢。」
吳哲宇陷入沉思,但他顯然不願意放棄我,信誓旦旦說知道錯了,要重新追回我。
我第二天就定了內蒙的機票。
等吳哲宇給我打電話時,我已經在大草原上了。
他明顯一愣,沉默好半晌問:「你為什麼要去旅遊?不知道我得癌症了嗎?」
我覺著奇怪:「你得癌症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是說了嗎,葬禮我就不去了。」
他突然變了一副嘴臉,隔著手機我都能感覺到他的陰狠:「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曝光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知道自己老公得病了突然離婚,還要走了房子不聞不問……就算我要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我嗤笑一聲:「你不會不知道有個東西叫證據吧?你出軌、家暴、婚內轉移財產……哪一件不是證據確鑿?你去網暴我唄,我跟著澄清就好,說不定還能漲粉呢。」
吳哲宇聽了,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他也是終於意識到,我對他是真的死心了,不會有一丁點心軟。
那天后,他開始和當年戀愛時一樣,每天給我發早安晚安,我煩不勝煩,乾脆拉黑了他。
世界一片清凈。
我的休假進入尾聲,需要回公司處理最後的交接。
聽說吳哲宇的病情已經由中期發展到了晚期,他依舊沒有放棄聯繫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醫院。
來得早不如趕得巧。
我到醫院時,正碰到吳哲宇和何詩雅吵架。
短短半個月,他簡直瘦到不成樣子,躺在床上怨恨地盯著何詩雅,朝她隨便發脾氣。
「你這個賤人,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離婚,沈筠肯定會把我照顧得好好的,想盡辦法給我治病!」
何詩雅不甘示弱,立馬反駁:「和我有什麼關係,那是你對她不好,出軌還家暴,一巴掌把她扇走的!」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哄著我給你兒子買房,我們怎麼會吵架,你個賤人!掃把星!」
病房裡還有不少人,他倆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罵了起來。
醫生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據說這已經成了醫院每日的固定項目,何詩雅還跑不掉,一跑吳哲宇就告她詐騙。
眼瞅著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我施施然進去病房。
「咦,還沒等到肝源嗎?小雅你有去做配對嗎?」
何詩雅被我說的一愣,下意識反駁:「我怎麼會合適?我身體又不好。」
「上次在民政局門口你不還說剛做的體檢嗎?身體好的很,都能生二胎!」
吳哲宇聽到我的話,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他神情激動:「別囉嗦,你快去給老子做配型!」
何詩雅滿臉拒絕,被吳哲宇猙獰的表情嚇到,想直接溜走。
吳哲宇本就控制不住脾氣,見狀徹底怒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何詩雅狠狠打了一頓。
「你敢跑我就殺了你!連帶你那個野種兒子,反正老子也活不了了!」
「你不給我捐肝,就把我的錢還回來,否則你今天別想走!」
我默默退出病房。
心中暢快無比,也終於將往事徹底放下。
這次見面後,我直接去了海市,再也沒見過他們兩人。
幾個月後,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他們的後續。
原來何詩雅竟然還有一個家!她根本就沒離婚!
怪不得當天在民政局,我問他們怎麼不領證,何詩雅慌成那個樣子呢。
她是和老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打聽到吳哲宇混的還不錯,打算套上這個冤大頭。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冤大頭是臨期的,還快要嘎了。
病重的吳哲宇簡直毫無理智可言,何詩雅和老公商量著要逃走。
正巧那陣子吳哲宇對她的肝念念不忘,偷偷跟著他,發現了這個秘密。
盛怒之下,他掏出水果刀一陣亂砍。
何詩雅的兒子當場死亡,她本人也被砍了好幾刀,見妻兒重傷,何詩雅的老公直接暴走,反殺了吳哲宇,因故意殺人罪入獄。
這個新聞鬧得很大,連帶著前塵往事都被扒出來不少。
有朋友認出來我是那個幸運的倒霉蛋前妻,過來慰問,我照單全收。
生活總要繼續,吳哲宇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半輩子的事情,他欠我的,我也全部拿回來了。
以後的人生,我會更認真地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