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的喜糖謝敘本人還親自送到了我的手裡,他語帶嘲諷,笑的滿面春風:「江笙,事業心別那麼重,也要多操心操心人生大事。」
我接過喜糖,不怎麼誠心的道了聲恭喜,而後似笑非笑:「不急。」
別急。
離婚才半年,他還有起訴我重新分割財產的權利,等離婚一年訴訟時效過去,他該反過來跟我說恭喜。
我向來有耐心,能蟄伏十五年,哪裡還會在乎這短短一年。
謝敘行事異常高調,他喜當爹的事恨不得昭告天下,沒多久整個公司都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這個世道也很奇怪,他們不去譴責出軌背叛婚姻的那個,反而帶著憐憫的眼光看向我。
我需要他們憐憫?
6.
我離開的很低調,很多人都覺得我離婚後,變得無欲無求,選擇退出公司遊山玩水去了。
也有人說我接受不了離婚這個打擊,身體每況愈下,已經沒辦法再工作了。
為此還有人笑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為別人做了嫁衣,甚至謝家那幾個蛀蟲還公然給我發信息挑釁,讓我趁著年紀不算老,領個兒子養養,免得到死無人摔盆送終。
對此我只回復了他們七個字:【但求冷眼觀河蟹。】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橫行到幾時?
謝敘說我錙銖必較,那他還真說對了,我會一點點蠶食他的公司,不可能給他留活路。
這些年我要不是態度足夠強硬,公司早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人往高處走,公司那幾個業務能力不錯的早已被我拉攏到了新公司。
事實證明,我的新公司以極快的速度在S市站穩了腳,在離婚一年後,謝敘也聽說了,他打來電話慰問。
我沒接,順手將他的電話拉黑。
我和他的公司做著相同的業務,今後只會是競爭對手,不會有合作或經濟往來。
而業務這塊,我最熟悉。
我沒拉黑謝敘的微信,甚至偶爾還會翻看下他的朋友圈,他並不愛發朋友圈,這一年僅有兩條動態。
第一條是在我們離婚那天發的,內容是:【給我不堪的前半生說句再見。】
第二條是前兩個月發的,配圖是一張產檢的四維彩超圖,內容是:【第二次那麼期待和一個人見面。】
這兩條下面都有很多共同好友回復的『恭喜』。
他們恭喜謝敘的同時,也在可憐我。
也是在一天,我發布了近年來唯一一條朋友圈――
內容:陪女兒的一天(配圖九宮格)。
不出意外,我的手機炸了。
無數條微信和熟悉或陌生的電話打來,我通通沒接,所有信息我連看都沒看,直接忽略。
根本無需親子鑑定,我十四歲的女兒眉眼跟年輕時候的我一模一樣。
7.
謝敘給我發了長篇小作文,一篇接著一篇,密密麻麻的每個字都透漏出他的憤怒和崩潰。
我根本就沒點開看。
這把迴旋鏢時隔十六年終於正中他的眉心。
他還會不會想起自己的那句:【江笙,這場婚姻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忠誠。】
他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正好錄了音,可以順手發給他。
這次謝敘回復我一句話:【江笙,你說我是人渣,同樣背叛婚姻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呢?】
我當然比他好。
先背叛婚姻的那個人是他啊,我不過是以牙還牙。
背叛,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
從謝敘背叛婚姻的那一刻起,就不該奢望我會繼續對他忠誠。
不過謝敘的這些話難免讓我想起從前的事,我又想起了我們結婚的第十年。
那一年三十二歲的謝敘短暫的被外面新鮮感吸引,那段時間我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他看手機的頻率變多,很多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經常對著手機螢幕莫名其妙的笑,偶爾又表現很焦急。
他還會冒著大雨一聲不響的跑出去,也會凌晨時分窩在廁所或陽台抽煙。
那段時間我們在創業初期,並不順利,兩人的情緒也因為工作受到影響,時常發生爭吵,我以為他只是壓力太多。
後來才知道他是跟公司里一個剛入職的女生玩曖昧。
那個女生叫沈清棠,剛剛大學畢業,二十二三歲,她家境優渥,長相清純漂亮,看過去就不諳世事,一雙漂亮的眼眸里除了單純就是清澈,毫無心機。
她也被謝敘所吸引,並不知道謝敘已有家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三。
所以,錯的那個是謝敘,該死的那個也是謝敘,從始至終都跟那個女生無關,我不會遷怒她。
要說那時候我的心情,大概是崩潰的。
怎麼能不崩潰,怎麼能不難過呢?
愛我赤忱的那個少年,那個追我追了整整兩年的青年,而今才剛過去十年啊。
我們兩個還那麼年輕,今後還會有很多個十年。
他這時候不愛了,我該怎麼辦?
已經到了這個年紀,我到底還是理智的。
我在這段感情里痛苦掙扎了很久才走出來。
不愛就是不愛,我就算跟謝敘鬧翻了天也沒有任何意義。
從他背叛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抽身離開,為自己的後半生做謀劃。
我又不是什麼很賤的人,他不愛我,我又怎麼可能還繼續愛他?
我倆之所以不分開是因為有利益牽扯,共同創建的小公司我倆付出了太多心血,我們已經摸索了十年,搭進去了所有的青春,不能在它快要成功的時候土崩瓦解。
我可以確信謝敘身體上沒有背叛我,他只是精神出軌。
真他媽的會噁心人啊。
他髒了,又沒完全髒透。
在我這裡他就像是掉在茅坑裡的錢幣,丟了多少有點可惜,其實難以捨棄的是多年感情,真撿起來又讓我覺得比吞了蒼蠅還噁心。
那一年的我再三權衡利弊後給謝敘兩個選擇:離婚或回歸家庭。
謝敘痛苦糾結,質問我為什麼要逼他?
這個垃圾,居然還想坐享齊人之美,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最終謝敘還是選擇了回歸家庭,原因也很簡單,沈清棠知道他已婚後,連夜離開。
那個姑娘驕傲了二十多年,在知道自己被三後,在我面前哭了很久,她連離職都沒提,再也沒來過公司,聽說她單方面跟謝敘斷了所有聯繫。
謝敘選擇回歸家庭,還有一個原因,他能力不足。
那個剛剛有了起色的小公司,離不開我們兩個其中的任何一個。
畢竟,我倆都是各有所長,缺一不可。
8.
那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謝敘的變化,他收斂了所有情緒,每天都像個活死人一樣。
就連後來再次發生爭吵,他也態度冷淡至極:「江笙,我都回歸家庭了,你還想怎樣?」
還想怎樣?還能怎樣?
這一年的我已經三十五歲,我們共同經營的那個小公司也剛看出有起色的苗頭。
我不想怎樣,也不能怎樣,就算是為了巨大的沉沒成本,這口氣我也必須咽下去。
也是在那一年,謝敘提出了丁克。
他說,他覺得我們兩個都該是自由的風,不受任何約束,也不適合養孩子。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開玩笑,他不適合不代表我也不適合,我為什麼要捨棄我的生育能力,陪他一時興起?
在已經確定他是人渣的情況下,我不會在他身上浪費一天青春。
我想做的,謝敘已經阻止不了。
當然,已經髒掉的他也沒資格阻止。
9.
溫婉清生了一個女兒,按理說謝敘應該很高興,畢竟他這輩子第二次那麼期待的人,終於見到了。
可這時候的謝敘正焦頭爛額,哪有時間高興。
我辛苦籌備好幾個月,終於趕在他孩子出生的時候送了謝敘一份大禮。
我和公司的業務團隊努力了很久,終於搶走了跟謝氏合作了很多年的最大客戶,這等於砍斷了謝氏一條手臂,謝敘開始慌了。
但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謝氏暴雷事件頻出。
倒不是我的手筆,謝氏屹立的這十多年,周圍的小企業只能分一杯殘羹,眼見能摧毀它,自然都願獻一份力。
一鯨落才能萬物生。
且謝氏蛀蟲太多,內里根基依然腐朽,謝敘父母安排進公司的那些奇葩親戚,任何一個單拎出來都是酒囊飯袋。
我當初為了開掉他們,跟謝敘不知道吵過多少次,後來謝敘的父母甚至都跑過來跟我求情。
那時候我就知道,謝氏被淘汰是遲早的事。
謝敘找到我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正在參加畫展,各色抽象的畫作中女兒笑嘻嘻的說有一副是她的作品,問我能不能找到。
說實話這對我來說難度很大,這些年我陪伴女兒的時間並不多,我知道她喜歡什麼,但並沒有太多時間深入了解過。
女兒的父親在一旁偷偷給我使眼色,這是他會給我提示的意思。
我雖然覺得有些不齒,但為了能讓孩子更加開心,還是偷偷點了點頭。
女兒的父親是我三十五歲那年精挑細選的人夫款。
他是個孤兒,跟我同齡,家境貧寒,為人幽默有內涵,腦子也算聰明,考的大學還不錯,就是牙口不怎麼好,適合吃軟一點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