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爸爸的葬禮上,我忽然看見彈幕:
「妹寶別哭了,你爸是假死。」
「他故意帶著自己所有東西去旅行,假裝海難,其實是為了跟白月光雙宿雙飛,然後利用自己的遺物從你手上騙錢。」
「現在你花幾百萬從白月光手上買一個幾千塊的袖扣,以後就會為了拿回更多,把公司股份也賣了,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圈套。」
「等拿到所有錢和股份,他們就會把你和你媽趕出家門,讓你們餓死街頭。」
我笑了。
我爸對外裝了十八年的好丈夫、好父親。
如今,他這麼喜歡裝死,那他就去死吧。
百億家產,我和媽媽只能含淚收下了。
1
我爸的葬禮上,哀樂低回。
作為他最受寵的女兒,我穿著一身黑裙,麻木地接受著來賓的慰問。
每個人都說著相似的「節哀順變」,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悲傷。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自稱是我爸生前的好友。
他遞過來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聲音沉痛:「林小姐,這是林董失事遊艇上找到的唯一遺物,一枚袖扣。我想,它對你一定意義非凡。」
我正要伸手去接,眼前忽然閃過一行行彈幕。
【妹寶別哭了,你爸是假死。】
【他故意帶著自己所有東西去旅行,假裝海難,其實是為了跟白月光雙宿雙飛,然後利用自己的遺物從你手上騙錢。】
【現在你花幾百萬從他白月光手上買一個幾千塊的袖扣,以後就會為了拿回更多,把公司股份也賣了,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圈套。】
【等拿到所有錢和股份,他們就會把你和你媽趕出家門,讓你們餓死街頭。】
我的指尖在距離盒子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又在下一秒沸騰。
悲傷?不,那是一種被極致的背叛點燃的,冰冷的憤怒。
我維持著臉上悲戚的表情,眼底卻已是一片寒霜。
男人見我遲遲沒有動作,又加了一句:「蘇女士說,這枚袖扣她分文不取,但尋找和打撈花費了近三百萬,希望林小姐可以……」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三百萬?買一個袖扣?」
「我爸的東西,怎麼能用錢來衡量?這是對他的侮辱。」
我的反應讓男人始料未及,彈幕上瞬間刷過一片「臥槽」和「???」。
「林……林小姐說的是。」男人勉強擠出笑容。
「那這筆費用,就當是蘇女士對林董的一片心意……」
「那更不行了。」我打斷他。
「我爸這個人,最講究成雙成對,袖扣怎麼會只有一個?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我不能收。」
我頓了頓。
「這樣吧,為了我爸的聲譽,也為了不冤枉好人,我們報警吧?正好讓法證科的專家來鑑定一下,看看這上面有沒有我爸的 DNA,再順便查查這東西的來源。如果是真的,三百萬打撈費我出三千萬,算是感謝;如果是假的……」
我故意拉長尾音:「那這位蘇女士和您,恐怕就涉嫌詐騙了。」
男人聽後一把將盒子塞進我手裡,連連擺手:「誤會,都是誤會!這東西就送給林小姐做個念想,不要錢,真的不要錢!」
說完,他轉身就想溜。
「站住。」
我將絲絨盒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聲音冰冷:
「我爸的遺物,怎麼能隨便亂收?萬一是假的,傳出去豈不是讓他英年早逝的在天之靈都不得安寧?這晦氣玩意兒,我嫌髒。」
男人面如死灰,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彈幕的風向開始變了。
【等等,這個女主……好像有點東西?】
【爽!就喜歡看這種當場打臉的!】
【沒錯,騙子就該這麼治!妹妹好樣的!】
我低下頭,理了理裙擺,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又恢復了那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好戲,才剛剛開場。
2
回到家,我媽還沉浸在悲痛中,一雙眼哭得紅腫。
她拉著我的手,喃喃自語:「清清,你爸怎麼就這麼走了……他答應過要陪我到老的……」
看著我媽憔悴的面容,我心如刀絞。
我反握住我媽的手,將彈幕上的內容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他說他去跟白月光雙宿雙飛了,還要騙光我們的錢,讓我們餓死街頭。」
我媽猛地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清清,你是不是傷心過度,胡思亂想了?你爸他……」
「媽,那個白月光,是不是叫蘇晚晴?」
「蘇晚晴」三個字一出口,我媽的臉色瞬間煞白。
那是我爸的初戀,一個在我媽出現前,就因為嫌棄我爸不夠有錢而遠走國外的女人。
我媽閉上眼,身體微微顫抖,許久才睜開。
晚上,我陪著媽媽整理爸爸書房的遺物。
其實也沒什麼可整理的,他把所有值錢的、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甚至是他最珍愛的那幾支畫筆都帶走了,美其名曰「尋找靈感」。
我媽撫摸著一本舊相冊,指著一張我們一家三口在迪士尼的照片,眼神空洞。
「你看這張,是十年前你生日的時候。他說他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藝術研討會,三天三夜沒回家,連你的生日都錯過了。我當時還替他解釋,說爸爸是為了工作。」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翻到下一頁,那是一張剪報,上面是我爸獲得一個國際藝術獎項的新聞。
「原來,所謂的研討會,是陪著蘇晚晴去了愛琴海。這張獲獎作品,畫的就是她在海邊的背影,名字叫《守望》。」
我看著媽媽眼中破碎的光,和燃起的恨意,知道她已經徹底清醒了。
「我真是瞎了眼……我跟他夫妻三十年,竟然比不過一個早就分手的初戀。他這次出海,說是一個人去尋找靈感,連最喜歡的助理都沒帶,原來……原來是早就計劃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那是我熟悉的,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母親。
「清清,你說得對。他想死,我們就當他死了。林家的百億家產,沒他的份。」
我媽的覺醒,比我想像得還要快。
這讓我徹底放下心來。
第二天,我便以林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林清的身份,通過集團官方平台發布了一則聲明。
「家父林振華一生跌宕,如今不幸罹難,我與母親萬分悲痛。近來聽聞市面上有流傳所謂父親的遺物,真假難辨。為告慰父親在天之靈,防止各位親友及收藏家上當受騙,所有未經我本人及我母親書面確認的物品,請大家一律視為仿冒品,謹防詐騙。」
聲明的最後,我加上了點睛之筆:
「父親一生的心血都在林氏集團,他留給我們母女最好的『遺物』便是這個商業帝國。至於那些身外之物,我們更希望它們能隨著父親一同安息,不願其在世間流轉,擾他清凈。」
這份聲明一出,相當於直接給我那「假死的爹」所有想用來騙錢的「遺物」判了死刑。
任何東西,只要沒有我和我媽的認證,就是廢品。
他想靠著賣那些破爛玩意兒從我手上騙錢?門都沒有。
彈幕還在瘋狂滾動。
【絕了!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斷了渣爹的財路!】
【哈哈哈,我能想像到渣爹和白月光看到聲明時氣到吐血的表情了!】
【這才是真正的大女主!妹妹加油,把你家公司牢牢抓在手裡!】
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
3
我的聲明在社交網絡上炸開了鍋。
沒過半天,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我按下免提,一個柔弱帶著哭腔的女聲傳來:「是……是林清姐姐嗎?」
我挑了挑眉。來了。
彈幕適時出現:【前方高能!白月光的女兒林念念登場!】
【頂級綠茶預警!她要開始賣慘了!】
「我叫林念。」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小心翼翼。
「我媽媽是蘇晚晴。林小姐,我看到你的聲明了……」
「哦。」我輕笑一聲,打斷她,「蘇女士的女兒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一噎,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哭得更厲害了:
「我……林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爸爸?他留下的東西,都是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念想啊……我們不要錢,真的,我們只是想留個念想。你把爸爸留下的東西都說成是假的,這對爸爸太不公平了!」
半小時後,一個名為#林大師被遺忘的女兒#的話題衝上熱搜。
視頻里,一個長相清純、眼眶通紅的女孩,抱著一個畫框,哭得梨花帶雨。
「我從不奢求林家的財產,我只要爸爸的愛……可現在,連懷念他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求家人們給我出出主意,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評論區瞬間被同情心淹沒,不少人開始指責我冷血無情,連父親的私生女都容不下。
張叔,林氏集團公關部的負責人,急匆匆地敲開了我的辦公室門,臉色凝重。
「林總,網上已經炸了。那個林念背後有高人指點,買了很多水軍帶節奏,現在輿論對我們非常不利。公司的股價都受到了影響。您看,我們要不要先發個聲明,暫時安撫一下……」
我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看著彈幕里一堆罵我惡毒女配的言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比茶藝?我奉陪到底。
第二天一早,林氏集團官網再次更新。
這是一則公益公告。
「為繼承先父林振華先生的藝術精神與慈善遺志,林氏集團決定出資十億,成立『林振華藝術基金會』。」
公告詳細說明,基金會將用於資助青年藝術家,並將在全球範圍內籌建「林振華紀念藝術館」,用於永久收藏並展出林振華先生的畢生作品。
公告的最後,我再次以個人名義補充了一段話,並特意@了林念的社交帳號:
「感謝林念小姐對先父深切的懷念。基金會紀念館正在籌備中,我們誠摯地向社會各界,特別是像林念小姐這樣持有先父『遺作』的有心人發出邀請,歡迎各位無償捐贈相關物品。所有捐贈品都將得到最專業的保管,並署上捐贈者的大名,供世人瞻仰,以告慰先父在天之靈。這,才是對他最好的紀念。」
彈幕的風向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臥槽!高端局!這才是高端局!】
【殺人誅心啊!你不是不要錢只要念想嗎?好啊,捐出來,我給你揚名立萬,讓你流芳百世!】
【林念現在肯定傻了,捐,一分錢拿不到;不捐,「不要錢只要愛」的人設當場崩塌!】
【哈哈哈哈,我宣布,這場茶藝大賽,林清完勝!】
果然,林念的帳號下一片死寂,再也沒有更新過一個字。
想跟我玩輿論戰?我用錢都能砸死你。
4
斷了賣遺物和賣慘兩條路,他們果然開始狗急跳牆。
一周後,我媽的閨蜜圈裡開始流傳一個小道消息。
說我爸生前留下了一份「私人遺囑」,裡面寫明,城郊那棟他最喜歡的、專門用來尋找靈感的別墅,要留給蘇晚晴。
因為那裡,承載了他們的「愛情記憶」。
我媽接到電話時,正在敷面膜。
聽完對方添油加醋的轉述,她只是平靜地「哦」了一聲,然後問:「是嗎?那棟別墅我知道,買的時候花了兩千萬,現在市值應該過億了。他倒是真大方。」
掛了電話,我媽揭掉面膜看向我。
「清清,聯繫中介,把那棟別墅掛出去賣了。」
我點點頭:「要不要辦個告別派對?請上所有圈子裡的朋友,就說為了紀念我爸,我們要把這棟充滿回憶的房子,交到更需要它的人手裡。」
我媽笑了:「好主意。就這麼辦。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屬於我們母女的東西,一根釘子都不會留給外人。」
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我親愛的爸爸,你大概想不到,你最引以為傲的妻子,從來都不是只會在你身後哭哭啼啼的菟絲花。
別墅告別派對辦得聲勢浩大。
我跟我媽穿著亮色的禮服,在賓客間笑語晏晏,仿佛這是一場慶功宴,而非告別。
一位和我爸交情匪淺的李叔端著酒杯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絲不贊同。
「若蘭,清清,這棟別墅對你父親意義非凡,就這麼賣了,是不是有些……太決絕了?」
我還沒開口,我媽媽聞言,優雅地放下酒杯。
「老李,振華已經走了。他留下的東西,是留給活人的,不是留給念想的。我們母女要向前看,守著一棟空房子,沉湎在過去,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表達了我們的豁達,又暗中敲打了那些想看笑話的人。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沒人提及那個所謂的「私人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