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演充滿了感染力,彈幕瞬間出現了動搖。
【天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女兒也太狠了吧?】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虎毒還不食子啊!】
【一個藝術家,被逼到這一步,太慘了……】
我看著直播畫面里他那張布滿虛偽淚痕的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他開始走向高潮,從懷裡掏出一把鋒利的美工刀――那是他過去雕刻模型時最常用的工具。
「今天,我就在這裡,用我這雙創造過無數藝術的手,結束這一切!」他將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林清!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擁百億家產,再也沒有人能妨礙你了!」
他這是要用自己的死,給我釘上逼死親父的十字架,讓我一輩子都活在他的陰影里!
8
「住手!」
就在這時,我和我媽在保安的護送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振華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得計的狂喜。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而我卻異常平靜。
我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那雙充滿表演欲的眼睛。
「畫星星?」
我笑了:「我五歲那年的確高燒不退,哭著想讓你陪我。但你人在哪呢?」
林振華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我繼續說:「你說的第一顆星星,不是你教我畫的。是我媽抱著高燒的我,在醫院的窗邊,指給我看的。她告訴我,清清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是在守護你,它會讓你快點好起來。」
「你燃燒自己,照亮我的路?林振華,你撒謊之前,能不能先回憶一下,你究竟在我的人生里,出現過幾天?」
「你這個不孝女!你胡說八道!」他被我戳中了痛處,大聲吼道。
「我胡說?」我朝我媽使了個眼色。
我媽上前一步,將一個文件夾狠狠摔在他臉上,裡面的照片散落一地。
「林振華,看看吧!」我媽的聲音冰冷。
「這是你二十年來和蘇晚晴在世界各地的合影!這是你背著我給她買的房產和珠寶!這是你女兒五歲生日那天,你陪著蘇晚晴在巴黎過情人節的照片!你所謂的燃燒自己,就是燒著我的錢,去照亮你情婦的路嗎?!」
「你……」他目眥欲裂,美工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9
那場鬧劇,以林振華的徹底潰敗收場。
他精心編織的慈父謊言,在真相面前,不堪一擊。
輿論瞬間反轉,他從一個「悲情藝術家」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小丑。
我的彈幕系統,此刻成了我的快樂源泉,全天 24 小時直播著他們一家的「末日狂歡」。
【高能!林振華和蘇晚晴在出租屋裡打起來了!蘇晚晴罵他是個廢物,連自己的前妻和女兒都搞不定!】
【林振華給了她一巴掌!吼她「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要不是你慫恿,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哦豁,塑料愛情碎了一地!林念在旁邊哭,說都是他們的錯,毀了她的人生!」
我一邊處理著公司的文件,一邊看著這些實時更新的「劇情」,心情無比舒暢。
你看,我爸口中那份可以為之拋棄一切、甚至不惜假死的「曠世真愛」,在金錢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沒有了錢,他們之間只剩下相互指責和推卸責任。
最新的彈幕讓我笑出了聲。
「最新消息!蘇晚晴卷著家裡最後一點錢跑路了!只給林振華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你自己想辦法吧,別再來找我!」
「哈哈哈大女主劇本被蘇阿姨拿走了?」
「林振華氣得當場吐血,現在被林念送到社區醫院去了,連住院費都交不起!」
這齣鬧劇,是時候由我來親手拉下帷幕了。
我約了集團的首席律師,張律師。
我將那個存有所有證據的 U 盤推到他面前。
「張律師。」我靠在椅背上,聲音冰冷,「我要告他。詐騙、誹謗、教唆、商業犯罪。還有,向警方實名舉報,他涉嫌偽造死亡證明、騙取高額意外保險。」
當初我爸「海難」後,保險公司賠付了一筆高達九位數的巨款,這筆錢,一直在我媽掌管的基金會帳戶里,分文未動。
我就是在等今天,等他自己跳出來,把所有的罪證親手送到我面前。
彈幕上閃過一片「殺瘋了」和「法律的鐵拳」。
【終極絕殺!讓他自己把戲台搭好,再親手拆了他的台!】
【這才是爽文的正確結局!送他進去踩縫紉機!】
我看著張律師離去的背影,輕聲自語:「我親愛的爸爸,你總說藝術源於生活。接下來,就請你在鐵窗里,好好體驗一下什麼叫現實主義題材的藝術創作吧。」
半個月後,一則新聞引爆了整個財經圈和藝術界。
#著名藝術家林振華假死騙保案開庭,涉案金額高達數億#
庭審結果毫無懸念。
林振華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蘇晚晴作為主謀之一,也被跨國追逃,很快在某個東南亞小國被捕歸案。
林念因參與詐騙,念及被父母影響,判了三年,緩刑四年,但也因此背上了終身洗不掉的污點。
10
新聞出來的那天,我眼前的彈幕開始變得透明,一行行告別的文字緩緩飄過。
「恭喜宿主完成逆襲任務!」
「渣男賤女已伏法,姐姐和阿姨要永遠幸福啊!」
「再見了妹妹!祝你和媽媽的未來,每天都是陽光燦爛!」
最後一行字消失,世界徹底恢復了原本的清凈。
我關掉手機,身邊是我媽。
我們正坐在飛往馬爾地夫的私人飛機上。
「清清,在想什麼?」我媽遞給我一杯香檳。
我接過酒杯,和她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看著窗外萬里無雲的藍天,笑著說:「在想,我們終於可以開始真正的環球旅行了。第一站,就去看看真正的大海。」
陽光透過舷窗照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我靠在我媽的肩上,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知道,從今天起,迎接我們的,將是以後每一天的陽光,和我們彼此。
番外
在馬爾地夫的第一個星期,我過得無比愜意。
我以為我已經徹底擺脫了過去的陰影,擺脫了林振華這個名字帶給我的一切。
直到那天晚上。
我們住在水上別墅,月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場夢。
我媽在露台接一個電話。
她背對著我,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零星的詞彙。
「……尾款結清。」
「……做得很好,讓他永遠開不了口。」
「……舊的棋盤,該收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媽掛了電話,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溫婉。
她看到我,笑了笑:「海風有點大,怎麼不多穿一件?」
我看著她,第一次覺得,我或許從未真正了解過我的母親。
那個在我面前因為丈夫的「死訊」而哭到崩潰的女人,那個聽完我的複述後義憤填膺、迅速覺醒的女人,此刻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如此陌生而強大。
彈幕系統已經消失了,我再也沒有金手指可以依賴。
我只能靠我自己。
「媽。」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我媽沉默了片刻,她沒有迴避我的目光,反而拉著我坐到露台的躺椅上。
她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清清,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從你爸的葬禮,從你看到那些彈幕開始的?」
我沒有說話,但我的表情默認了。
她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蒼涼。
「傻孩子,那不是開始。」
「那是收網。」
我震驚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
「在你看到彈幕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我媽的聲音平淡如水。
「我知道他和蘇晚晴藕斷絲連了二十年。我知道林念的存在。我知道他背著我做的一切。」
「那你為什麼……?」我艱澀地開口。
「為什麼隱忍?」她替我問了出來,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因為他在等一個時機,我也在等。他在等一個能讓他金蟬脫殼、捲走一切的時機。而我在等一個能讓他永不翻身、一敗塗地的時機。」
「那個假死脫身的計劃。」我媽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拋出了真正的驚天大瓜。
「是我,一步一步引導他想出來的。」
我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找人,在他常去的藝術論壇上,匿名分享了一個藝術家為愛隱退的浪漫故事。我讓他最信任的助理, 無意間跟他聊起海外某些富豪假死避稅的騷操作。我甚至買通了他最喜歡的風水師,告訴他, 他命里有一劫, 需以水和遠行方能化解,否則必有血光之災。」
「他自負、多疑, 從不相信任何人。但他相信自己靈光一閃想出的天才計劃。他以為是他掌控了一切,殊不知,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為他鋪好的軌道上。」
「一隻被逼到角落的野獸是危險的, 清清。但一隻以為自己正奔向自由,其實是跑進我為它量身打造的籠子裡的野獸, 只是個可笑的蠢貨。」
我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我媽覺醒得那麼快。
為什麼我們每一步都踩得那麼准。
原來,真正的操盤手, 一直在我身邊。
「那個送袖扣的男人。」我喃喃地問。
「我的人。」我媽回答得乾脆利落, 「我早就料到他們會用遺物做文章。派他去,一是為了試探你, 看看我的女兒, 有沒有資格繼承這一切。二是為了拿到他親口承認蘇晚晴存在的錄音。」
「你通過了考驗, 清清。你比我想像得還要出色。」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彈幕系統。
「那彈幕……」
我媽沉默了。
良久,她才輕聲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或許是上天垂憐, 不忍看我們母女被人算計。又或許……」
她握住我的手,眼神變得無比溫柔:「那只是一個母親的執念,是我日日夜夜的祈禱和謀劃, 凝聚成了你能夠看見的警示。」
「我能為你鋪好所有的路, 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對他還念著那份虛假的父女之情。我需要一個東西, 一個能讓你在第一時間就徹底清醒的東西。」
「彈幕, 就是那個東西。」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我的母親。
她在我不知道的歲月里, 獨自一人, 在黑暗中隱忍、布局, 編織了一張天羅地網。
她把仇恨和謀略深深地埋在心底, 表面上依舊扮演著那個溫婉賢良的林夫人。
我所經歷的這場酣暢淋漓的復仇,不過是她龐大計劃的最後一環執行。
我不是覺醒的大女主。
我只是她親手磨礪出鞘的, 最鋒利的一把刀。
「那剛才的電話……」
「是處理一些尾巴。」
「比如,那個幫林振華在遊艇上做手腳, 確保他能順利失事的船員。他拿了林振華的錢,也拿了我的錢。現在,他該去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安度餘生了。」
我的心中再無波瀾,只剩下一種近乎崇拜的敬畏。
我站起身, 走到她的面前, 深深地鞠了一躬。
「媽,您辛苦了。」
我媽把我拉起來,擁入懷中,輕輕拍著我的背。
「清清,記住。對付豺狼, 你不能用綿羊的善良,而要用獵人的槍。」
「林家的產業, 過去是建立在男人制定的規則上的。現在,它姓林,也姓沈。」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