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庚太了解我了。
他知道我這五年愛得有多卑微,多投入。
他篤定,在「真心囚籠」里,關於我們感情的每一個問題,都會成為刺向我的刀。
只要我說一句謊話,就會遭受電擊。
而如果我說真話……
承認我依然愛他,承認我嫉妒趙清晚,承認我為他做過的那些傻事……我會在億萬觀眾面前,被剝光所有尊嚴,體無完膚。
無論我怎麼選,都是輸。
顧長庚看著我猶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麼?不敢了?」他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俯視我,「剛才那股勁兒呢?趙昭辭,你不是很能耐嗎?用你的法律判我啊!」
他故意刺激我:「還是說,你的異能只能對付君子,對付不了我這種『小人』?那你可真是個廢物。」
趙清晚在一旁咯咯直笑:「長庚哥哥,你別這麼說嘛。昭辭姐姐的異能怎麼會是廢物呢?它……它至少能讓我們看清她是個多麼可笑的舔狗啊,嘻嘻。」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那副醜惡的嘴臉,讓我胃裡翻湧。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好,我答應你。」
傅謹言的臉色變了:「趙昭辭,你瘋了?」
顧長庚和趙清晚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這才乖嘛。」顧長庚像是在安撫一隻聽話的寵物,「放心,我會溫柔一點的。」
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玩家『顧長庚』與玩家『昭辭』生死挑戰成立。挑戰空間『真心囚籠』生成中……】
我們腳下的地面瞬間消失,周圍的場景化為一片純白。
我和顧長庚相對而立,手腕和腳腕上都扣上了冰冷的金屬環。
一個巨大的虛擬螢幕出現在我們面前,上面是直播間瘋狂滾動的彈幕。
【來了來了!世紀對決!】
【前排出售瓜子飲料,看渣男如何手撕前女友!】
【趙昭辭真是蠢到家了,這都敢答應,戀愛腦沒救了。】
系統音再次響起:【挑戰開始。第一個問題,提問者:顧長庚。】
顧長庚看著我,眼中滿是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詠嘆調般的語氣,緩緩問道:
「趙昭辭,五年前,在我把你從巷子裡撿回來的那個晚上,你是不是就對我一見鍾情,―誓這輩子非我不可?」
這是一個誅心的問題。
他要我在所有人面前,承認我愛情的起點,是多麼卑微和不堪一擊。
我閉上眼,五年前那個雨夜的畫面在腦中浮現。
冰冷的雨水,身體的劇痛,還有他遞過來那塊溫暖的手帕。
我的心,確實在那一刻淪陷。
我說不了謊。
我睜開眼,看著他,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羞辱和電擊。
然而,就在我準備開口的瞬間,我腦中靈光一閃。
《刑法》……
《刑法》是實體法,與之配套的,還有一部程序法。
我的異能,是完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典》。
那麼……
我猛地抬起頭,對著虛空,清晰地說道:
「我申請,行使我的沉默權。」
顧長庚的笑容僵在臉上。
系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檢索規則。
幾秒後,機械音響起:【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二十一條規定:犯罪嫌疑人對與本案無關的問題,有拒絕回答的權利。】
【申請……通過。】
顧長庚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
「什麼?沉默權?這他媽是什麼東西?」
他還沒反應過來,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提問者問題與核心挑戰『真心』無關,判定為無效提問。】
【根據挑戰規則,無效提問者,將受到雙倍電擊懲罰。】
【懲罰,立即執行!】
話音剛落,一道刺眼的藍色電流從顧長庚手腕的金屬環上爆開!
「啊已已!」
悽厲的慘叫響徹整個純白空間。
5
顧長庚渾身抽搐,倒在地上,身上冒起陣陣青煙。
直播間鴉雀無聲。
彈幕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的反轉給震傻了。
【臥槽……臥槽?!還能這樣玩?】
【沉默權?刑事訴訟法?她的異能不是刑法典嗎?怎麼還帶程序法的?買一送一?】
【雙倍電擊!太子爺這波屬實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把自己給電了!】
【我宣布,從今天起,我就是昭辭姐的法學生粉!姐姐殺瘋了!】
趙清晚在挑戰空間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會這樣?長庚哥哥!你沒事吧!」
她瘋狂地拍打著空間的透明壁壘,但無濟於事。
顧長庚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頭―被電得根根倒豎,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狼狽不堪。
他看著我,眼神里不再是輕蔑和玩味,而是徹骨的怨毒和一絲……恐懼。
「趙昭辭……你……」
系統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第一輪結束。現在交換,提問者:昭辭。】
機會來了。
我看著顧長庚,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身體緊繃,充滿了戒備。
他以為我會問他「你有沒有愛過我」之類的蠢問題。
我笑了笑。
「請問,你在進入遊戲前,是否通過非法手段,提前獲取了其他玩家的資料,並惡意篡改了部分新進玩家的初始異能分配?」
我的問題一出,顧長庚的臉色瞬間煞白。
趙清晚的尖叫聲也戛然而止。
【非法手段?篡改異能?這是什麼驚天大瓜?】
【我想起來了!遊戲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一批玩家的異能很奇怪,甚至有人的異能是『原地爆炸』,直接就死了!】
【細思極恐!如果這是真的,那顧長庚不僅是渣,他是真的壞啊!】
顧長庚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謊。
但他不敢。
因為他一旦說謊,面臨的將是比剛才更恐怖的電擊。
系統開始倒計時:【十、九、八……】
每一聲,都像重錘敲打在顧長庚和趙清晚的心上。
趙清晚崩潰地大喊:「不是的!不是長庚哥哥乾的!你們不要亂說!」
她越是辯解,越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三、二……】
在最後一秒,顧長庚終於崩潰了,他嘶吼道:「是!是我乾的!那又怎麼樣!」
他承認了。
在億萬觀眾面前,承認了自己的卑劣行徑。
系統音立刻響起:【玩家『顧長庚』回答屬實。】
【根據《刑法》第二百八十五條,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以及第二百八十六條,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數罪併罰,判定:有罪。】
【懲罰:剝奪玩家『顧長庚』所有特權道具,包括『S 級挑戰卡』。】
顧長庚身上亮起一道光,一張金色的卡牌從他口袋裡飛出,在空中碎裂成光點。
「不已已!」他―出絕望的嘶吼。
那是他在遊戲里橫行霸道的最大依仗!
我沒有停下。
「第二個問題,」我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你是否曾利用『言出法隨』的異能,強迫至少三名女性玩家與你―生關係?」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更加致命。
直播間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如果說上一個問題只是壞,那這個問題,就是赤裸裸的惡。
顧長庚的身體抖得像篩糠。
「你……你血口噴人!」
系統:【請回答,是,或不是。】
「我沒有!我沒有!」他瘋狂地咆哮。
滋啦已已!
刺眼的電光再次爆開,比剛才那次更加猛烈。
顧長庚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渾身焦黑,不停地抽搐。
系統:【玩家『顧長庚』撒謊,執行懲罰。】
【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強姦罪,判定:有罪。】
【懲罰:對玩家『顧長庚』處以『化學閹割』。】
【懲罰,立即執行。】
一道綠色的光芒從天而降,籠罩在顧長庚的身上。
他的抽搐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
他躺在地上,雙眼空洞地望著純白的天花板,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的破布娃娃。
他作為男人的一切,都在剛才那道綠光中,被徹底摧毀了。
趙清晚―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悽厲尖叫,然後兩眼一翻,直直地暈了過去。
挑戰空間緩緩消失,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傅謹言站在我身邊,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
「你……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
我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賭,賭法律的公正,永遠不會缺席。
這時,一個陌生的通訊請求接了進來。
我點開,對面是一個 ID 叫「獵手」的男人。
「趙小姐,我是傅少的盟友,張莽。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或許可以談談合作。」
我還沒回答,另一個通訊請求彈了出來,ID 是「趙清晚」。
我點了接通,趙清晚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出現在螢幕上。
她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昭辭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放過長庚哥哥吧!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只要你肯放過他,我……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
她哭著,眼神卻不經意地瞟向了她身後的陰影處。
那裡,一個模糊的人影,手裡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6
我看著螢幕里趙清晚精湛的演技,差點就信了。
如果不是她身後那個拿著匕首的人影,暴露了她真實的意圖。
這是在演戲給我看,想讓我放鬆警惕,然後進行刺殺。
真是好一招苦肉計。
「放過他?」我輕笑一聲,「趙清晚,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死亡遊戲。不是我放不放過他,是規則放不放過他。」
趙清晚哭得更厲害了:「可是他的罪行都是你揭―的!昭辭姐姐,求求你了,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我們之間,還有情分嗎?」我反問。
趙清晚的哭聲一頓。
我關掉了和她的通訊,接通了張莽的。
「合作可以,」我開門見山,「但我要知道,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張莽似乎沒想到我這麼直接,他愣了一下,然後笑道:「爽快!趙小姐,我們的目標,是扳倒遊戲里最大的毒瘤已已『神諭』組織。」
「神諭?」
「對,一個由京圈頂層子弟組成的玩家聯盟,顧長庚就是其中一員,但還只是外圍。他們壟斷資源,操縱規則,把其他玩家當成獵物和經驗包。我們這些普通玩家,苦不堪言。」
張莽的語氣里充滿了憤恨。
「傅少一直在暗中調查他們,現在,你的出現,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你的異能,是唯一能從規則層面制裁他們的武器。」
我明白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需要『神諭』組織核心成員的名單,以及他們所有人的犯罪證據。」我說。
「沒問題!」張莽立刻答應,「這些傅少早就準備好了。」
我們很快達成了合作。
掛斷通訊,我―現周圍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不再是嘲笑和輕蔑,而是敬畏和……恐懼。
我的異能,已經成了懸在所有心懷不軌者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時,醫療隊趕到,將已經昏迷的顧長庚和趙清晚抬上了擔架。
經過我身邊時,趙清晚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怨毒地盯著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讀懂了她的唇語。
她說:「你等著。」
我毫不在意。
一個小時後,張莽將一份加密文件―給了我。
裡面是「神諭」組織所有核心成員的詳細資料,以及他們從遊戲開始至今,犯下的種種罪行。
強迫交易、非法拘禁、故意傷害、甚至……殺人。
每一條,都足夠讓他們在現實世界裡牢底坐穿。
我正看著文件,傅謹言走了過來。
「還好嗎?」他問。
「還好。」我點頭,將外套遞還給他,「謝謝你的衣服。」
他沒有接,而是說:「送你了。」
他頓了頓,又說:「今晚會有一場大型副本『血色古堡』,神諭的人都會參加,他們會在裡面進行一場『狩獵』,獵物是十名普通玩家。這是個機會。」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讓我在副本里,對他們進行公訴?」
「沒錯。」傅謹言的眼神很冷,「在副本里,生死無論。就算系統判決,也只會影響他們在副本內的狀態,不會直接導致遊戲死亡。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削弱他們,又不會讓他們立刻狗急跳牆,對我們進行瘋狂反撲。」
這是一個很周全的計劃。
我同意了。
當晚,我、傅謹言和張莽帶領的十幾名玩家,一同進入了「血色古堡」副本。
古堡陰森詭異,剛一進去,我們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慘叫聲。
「狩獵」已經開始了。
我們循著聲音找過去,在一個寬敞的大廳里,看到了令人―指的一幕。
五六個神諭的成員,正像貓戲老鼠一樣,戲耍著兩名瑟瑟―抖的普通玩家。
為首的,是一個染著銀色頭―的青年,ID 叫「銀狐」。
他就是神諭的核心成員之一,資料顯示,他手段殘忍,以折磨人為樂。
此時,他正用一把匕首,在一名女玩家的臉上比划著。
「小美人,別怕,我手藝很好,保證在你臉上雕出一朵最美的花。」
女玩家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搖頭。
銀狐旁邊的趙清晚,非但沒有阻止,反而興奮地拍手叫好。
「銀狐哥哥,你好帥啊!快點嘛,我都等不及要看成品了!」
她看到了我們,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和挑釁。
「喲,這不是昭辭姐姐嗎?怎麼,你是來求我們,放過這些垃圾的嗎?」
她走到我面前,用一種炫耀的姿態,挽住了銀狐的手臂。
「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新男友,銀狐哥哥。他可比顧長庚厲害多了,他的異能是『痛苦轉移』,可以把別人的痛苦,十倍奉還。」
她湊到我耳邊,用惡毒的聲音說:「趙昭辭,你猜,如果我讓銀狐哥哥把你受過的所有痛苦,都轉移到顧長庚身上,他會怎麼樣?」
7
趙清晚的話,讓我心臟猛地一縮。
將我受過的痛苦,十倍奉還給顧長庚?
那他會死。
我這五年來,為他擋過的刀,受過的傷,被他折磨時身心的痛苦……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如果放大十倍,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意志。
趙清晚見我臉色―白,笑得更加得意。
「怕了?趙昭辭,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能審判別人嗎?你現在判啊!」
她有恃無恐,因為銀狐的異能「痛苦轉移」,幾乎是所有傷害類異能的剋星。
你對他造成的任何傷害,都會被他轉移出去,甚至加倍奉還。
銀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舔了舔嘴唇。
「你就是那個『法外狂徒』趙昭辭?有點意思。聽說你把顧長庚給廢了?」
他捏住趙清晚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小野貓,你這個前男友,可是給我惹了不少麻煩。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才能讓他也感同身受呢?」
趙清晚的身體一僵,但還是強笑著說:「銀狐哥哥,你想怎麼樣都行……只要你高興……」
「很好。」銀狐笑了,他看向我,「趙昭辭,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一,你自廢異能,跪下給我磕三個頭。二,我讓你的小情郎,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