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女的嘴有點大,費了老大勁了。
好在她很乖巧,站在那任我擺布,乖乖巧巧的,惹人愛。
「張媽真好,還是第一次有人溫柔地給我擦嘴巴,她們都嫌棄我。說我笑起來很難看,嘴都咧到腦後跟了。」小鬼女扭扭捏捏地揪著紅色小裙子,渾身散發著孤寂。
這場景要是被玩家知道了,絕對破口大罵:你吃我們的時候一口一個嘎嘣脆,可不是這樣的。咋還兩副面孔呢。
我輕輕環抱住她,道:「不是的寶貝,你是獨一無二的,你要這樣想,我的牙尖尖的,嘴大大的吃飯都比別人快。別人都沒有呢,你是世界上唯一的哦。」
「嗯!張媽謝謝你。」小鬼女擁著我很用力,她聲音悶悶的,惋惜著,「要是媽媽也喜歡我就好啦。」
這孩子,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吃飯吧,有你愛吃的餛飩。」
我像是變魔術一樣變出一個粉色的心形勺子,碗也是粉色的。
餛飩小小的,很漂亮。
她的眼睛登時就亮了,想伸手去接,可是觸及手上長長的指甲,不自在地往回縮了縮。
小鬼女仰著頭拚命眨眼睛,露出尖牙嘴笑得很大,明顯很開心。
扭頭傲嬌道:「哼,張媽,我才不喜歡粉色的餐具。」
「討厭死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小女生就是嘴硬,明明很喜歡嘛,好吧好吧,不能拆穿她。
看她吃得開心,我也很滿足。
趁著空閒,我在門後搗搗鼓鼓忙活了好大一會。
「我吃完了,張媽。」小鬼女空著手找我。
只是粉色餐具不見了。
我無奈道:「碗呢孩子,張媽回去刷。」
小鬼女不敢看我,她一不小心把碗給吃了,她眼珠子轉了轉去,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我藏起來了,太喜歡碗了,對不起張媽。」
搖搖頭,我沒放心上。
小女孩嘛,喜歡粉色有什麼不對。
「來孩子,試試這件裙子。」我拎著一件白色的裙子對著她來回比劃,上次見她裙子都被弄上紅色的顏料了,也不知道換。
小鬼女高興地跳來跳去,換上白色的裙子襯得膚色更加白了。
「張媽,張媽,沒有你可怎麼活啊。」
緊接著,我給她梳順毛躁的頭髮,扎了兩個可愛的小辮子。
還佩戴了兩個紅色的兔子發卡。
摸著她的頭髮,我遞給她一隻檀木梳子:「乖寶,這是小兔子形狀的,你肯定喜歡。」
小鬼女把梳子捏得死緊,眼中湧出紅色的淚。
恐怖詭異是不會輕易流淚的。
要是之前也有人會這樣關心她該有多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好啦,張媽去送別的房間啦,喜歡什麼和張媽說,張媽給你帶。」
小幅度揮了揮手,轉身時,小鬼女叫住了我。
她咧開嘴笑:「張媽,我的名字是莉真哦。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我重重點頭!
「記住啦,可愛的莉真寶貝。」
恐怖詭異 NPC 基本上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真實姓名,也沒有人會去問,只知道玩家給取的代號。比如莉真,都會叫她「小鬼女」。
7
「在裡面嘛,我進來嘍。」
知道小男生的不方便,他准許我可以推門直接進來。
知道他喜歡吃蘋果,我特意在水果市場挑了兩大袋子又大又紅又脆的蘋果。
我自己嘗了一個,很甜,很好吃。
我買了兩種,一種脆的,一種沙沙的口感。
不知道他會喜歡哪一種,就乾脆都買了。
聽到熟悉的敲門節奏。
「是張媽嗎,進來吧。」小男生弱弱地說話,有氣無力的。
房間布局還和昨天一樣,不同的是多個三隻紙人小狗。
一開始沒發現小男孩養了三隻小紙人。
我好奇著問:「這是……」
小男生這次的身體是拼好的,想來是準備了好久。
對於我的好奇,他歪著頭想了好久:「對不起張媽,我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它們是和我一起出現的。」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每隔一段時間會有玩家來找我玩,但是它們很沒有禮貌,每次來都會翻東西,我就會讓他們都沉睡。」
我琢磨著,不記得了,有點像失憶了。
可憐的孩子。
望著小男生的身體,頭骨碎裂得成塊成塊的,四肢也是塊狀。
自己拼身體很難受吧,成塊狀。怨不得什麼都不記得了。
為了不讓他繼續萎靡不振,我掏出蘋果。
「這是你喜歡的蘋果哦,張媽帶來了。」
失憶了,還能記得喜歡吃蘋果,蘋果對於他一定很重要吧。
「張媽帶了好多呢,喜歡吃就多吃點哦。」我想摸他的頭,可又怕摸散架了,只能悻悻地收回自己的爪子。
「謝謝張媽。」
他小口小口地吃著,小臉上很甜蜜。
三隻小紙人不知怎的了,竟然跳到他身上要搶蘋果。
我連忙阻止,揮手打掉紙人。
「紙人它,孩子,不能這樣縱容它的。」斟酌著用詞,我開口勸導。
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小男生抱著蘋果,很小聲:「張媽,我不知道為什麼很怕它們,我是不是很壞啊,對自己的寵物也不好,它們總是搶我的東西,我也趕不走它們。」
紙人最怕什麼,怕火。
思慮了一下,我拍著胸脯保證:「交給張媽解決。」
判主的東西可不能要,說不定關鍵時候捅你一刀,還是早早解決為妙。
「張媽!謝謝你。」
小男生站起身,彎腰感謝。
「張媽,我給你介紹認識我的朋友,她說也喜歡你做的飯。」
說著地上憑空出現一朵一朵鮮花。
是薔薇。
花香四溢,瞬間瀰漫整間屋子。
8
「嘻嘻,喜歡薔薇嗎,用鮮血澆灌的花朵更加艷麗哦,小鎮上的人都很喜歡。」
「親愛的居民,你要不要一朵薔薇花呢。」
說話的主人嗓音嫵媚,誘惑滿滿。
一襲黑色長裙的女子落在房間的沙發上,帽子遮住她的面孔,黑色蕾絲的絹帽上鑲嵌著薔薇花。
長發俏皮地搭在肩上,發尾微卷。
雙手交疊,手上戴著同色系蕾絲手套,舉手投足間像一幅畫一樣唯美。
姿態優雅,漫不經心,卻讓人移不開眼。
望向我時,她慢慢從沙發上起身,緩步走到我面前,步伐巧思,裙子很華麗。
有點像古堡里掌握權力的貴族小姐。
「你就是張媽啊?」
她湊近我細細打量。
藉此,我也看到了帽檐之下的面容。
紅唇飽滿,臉頰瑩潤,最獨特的是那雙眼睛,眼眸深邃,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吞咽一下口水,我露出微笑:「對,是我,我聽說過你呢。」
玩家給她起了代號:薔薇夫人。
薔薇夫人的美貌很具攻擊性,張揚又肆意。
我很喜歡她。
看著就冷艷,高貴。
「我也很喜歡你呢,親愛的張媽。」薔薇夫人能洞察人心,她的副本通過率極小。
「送給你。」
她遞過來一朵新鮮的紅色薔薇,像鮮血一樣,花瓣上墜著露珠。
嬌艷,美麗的事物,都是有毒的。
我自然地接過:「謝謝,美麗的薔薇夫人,我很喜歡這朵花。」
薔薇花被我別在工服的口袋裡,露出的花朵盛開搖曳。
「它們說得沒錯,你真的很有趣,張媽。」薔薇夫人摘掉絹帽,露出很感興趣的笑。
不浮誇,淺笑也很吸引人。
一般人知道薔薇夫人是不會接花的,接過代表同意作為薔薇盛放的養料。
「吶,這個給你。我可以點一份火鍋嗎?聽玩家說很火辣。」
「這是配菜單,麻煩張媽了。」
薔薇夫人扔過來幾塊金子,沉甸甸的。
還有一份精緻暗紋的菜單。
我倉促地去接,還好不是很大塊,不然能砸出幾個大包。
薔薇夫人吃火鍋,這反差!
「金子是不是有點多了?」我出聲詢問,這金子我拿著不安心啊。
薔薇夫人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媚眼如絲,道:「沒關係啦,我還有很多,在現實世界也是流通的哦,不用擔心。」
「嗯……我該走了。」
「下次見哦,歡迎張媽來我的小鎮做客。」
不得不說,好愛這種冷艷嫵媚型。
有錢高貴的主兒。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出現又消失。
果然是遊戲 NPC,知道的暗門通道就是多,能來去自如。
「張媽,看來薔薇姐姐很喜歡你,她的花不輕易贈人的。」小男生笑眯眯地提醒。
空氣中的花香味還在,很好聞。
我彎著嘴角,笑道:「張媽也很喜歡你們呀。」
「我去送下一家嘍,下次見。」
小男生:「下次見。」
關上房門,我眯了眯眼睛。
這裡似乎很不一樣呢,每個 NPC 都有秘密,但我不準備多事。
要想活得久,不要瞎操心。
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
9
薔薇夫人是第八個房間。
路過時,房門上也全是薔薇花。
準確地說,這些房間的每一個門都不一樣。
其他房間還是沒開門。
最後一個血色骷髏的房間。
「骷髏先生,今天有你愛吃的醬排骨哦。」
「你在嗎,骷髏先生。」
敲了好久的房門,房門紋絲不動,今天骷髏先生似乎不在呢。
好吧。
有點小失落。
這時從房門頂端彈出一個白骨小人。
是一個漩渦形狀的裝飾,它是從那裡出來的。
手掌般大小,像一個精緻的小手辦,它拚命地從裡面爬出來。
「張媽,快幫我出來,卡住了。」
是血色骷髏的聲音。
捏著白骨小人的胳膊把它從漩渦裝飾里揪出來,讓它站在我的手心上。
「謝謝張媽,我是他的使者,主人說他正在副本里,暫時出不來,讓我來取醬排骨。」白骨小人有模有樣地重複主人說的話。
很精緻,白骨小人模仿主人的動作感謝。
我內心蕩漾。
真真真的太可愛了,好想抱走。
我決定了,我要多光顧血色骷髏的房間。
小心翼翼地輕輕地用食指點了一下它的小腦袋,它頓時委屈地抱著頭,滿臉控訴:「張媽,你太壞了,好疼的。」
「對不起嘛,沒忍住。」我立刻道歉,是真的沒忍住啊。
我在餐車裡端出一大盆醬排骨。
防止醬排骨涼,我特意蓋了銀色的蓋子。
「吶,醬排骨,我做了好大一盆的。」
白骨小人動了動鼻子,撲過來蹭我的手指,它毫不吝嗇地誇讚:「謝謝張媽,你簡直太好了,張媽,張媽,你真好。」
一聲聲親切的「張媽」。
喊得我心都快化了。
「端得住嗎?」看著白骨小人的體型,我想幫他它端進房間,「需不需要我端進去。」
白骨小人端著醬排骨盆子,襯得它更小了。
遠遠看,只能看到一盆醬排骨在移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成精了呢。
它的小身體被擋住了呢。
「我能行的,張媽,主人都誇我力氣大。」它果然很矯健,搖頭晃腦的。
是小瞧了它。
醬排骨的湯汁一點也沒灑。
可是真的好可愛啊。
我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我也要!我也想要會動,會說話,會撒嬌的小手辦。
眼睛都快黏它身上離不開了。
大抵是我的目光太過於熾熱放肆,白骨小人踏進漩渦的腳腳一頓:「張媽,你很喜歡我嗎,你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吃了。」
它思考了一會,小腦袋點了點。
「張媽,你是喜歡小小的可愛的生物嗎?」
「張媽,我建議你去第十三間房。你應該會喜歡的,但是它脾氣有點不太好,不過我相信你,我主人也對你很欣賞,加油。」
說完,白骨小人沖向漩渦,急吼吼的。
看樣子是找他主人去了。
我暗暗思索,第十三間房……
我也去送過飯。
那間房門緊閉,安靜得有些詭異。
別的房間是不開門,但會有聲音傳出,我也知道他們是故意讓我聽到的。
第十三間房到底是什麼呢,白骨小人還說我會很喜歡。
等下次見到血色骷髏,一定要得到小手辦。
就算是不會說話也行!
10
回到家,把薔薇夫人贈與我的花插在花瓶里。
花瓶我選的是淺綠色半透明的,顏色很配薔薇花。
工作的一天充實又滿足。
拿出薔薇夫人給的配菜單,我腦海里規划著路線,菜絕對要新鮮。
第二天一大早。
我按照昨夜的思路選火鍋食材。
薔薇夫人真的很會吃。
選的都是極好的食材,海鮮類,蔬菜類,還有毛肚和蝦滑。
調料,配菜單上沒有調料。
那怎麼行呢,調料是火鍋的靈魂。
麻醬,辣椒,油碟等等我通通買了一遍,薔薇夫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
……
「莉真~莉真~」
「漢堡和炸雞來啦。」
我笑著敲門,小鬼女昨天悄悄和我說想吃漢堡和炸雞,我不放心外面的,就自己做了。
「我來啦,張媽。」莉真急沖沖地開門,穿的是白裙子,髮型還是昨天的那個。
她笑得很開心,嘴巴也不似前幾天那麼紅了。
我瞬間瞭然。
「莉真是不是不會梳頭髮呀?」
「張媽給你梳個新髮型。」
莉真啃著漢堡乖乖地坐好,含糊不清:「謝謝張媽。」
一點一點拆卸小辮子,我打算給她扎雙丸子頭,蓬鬆一點的。
雙丸子的莉真很討人喜愛。
今天也是萬能的張媽呢。
第二個房間的小男生依舊只要了蘋果。
我很心疼他,正長身體的小男生只吃蘋果怎麼能長胖呢,怕他營養不良,每次我都會多放一份飯菜。
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但我去送飯他都軟軟地說:「謝謝張媽,我很喜歡飯飯。」
大概是和他腦袋損傷有關,他不記得飯菜的名字,明明很想吃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三隻小紙人你推我搡的,真的很壞。
「孩子,張媽有個禮物送給你。」我拉起他瘦弱的手把兩件物品塞過去。
火柴和打火機。
「會用嗎?」
我一一介紹著用法。
小男生握緊拳頭:「我會用的。」
俯身摸著他軟軟的頭髮,我開口:「孩子,善良無罪!但若是被欺負了要學會反抗,你現在很強大,不要限制你的能力,張媽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望著他懵懂的眼睛,有些無奈心疼。
我相信他。
可我不能手把手教他,要學會自己面對。
能怎麼辦呢,張媽我啊只能多寵著點了。
第三個是薔薇夫人的房間。
「薔薇夫人在嗎,我是張媽。」
話音落。
周圍出現點點花瓣,我眼前有片刻暈眩。
待眼神清明,我出現在一個繁榮的小鎮上,面前是一座古堡,長滿了各色各樣的薔薇花。
很夢幻。
「張媽,請隨我來。」薔薇夫人邁著優雅的步伐引領著我向她的領域走去。
樓梯層層疊疊,薔薇夫人扶著樓梯緩慢走著。
強大的古堡主人,看著就很難殺。
11
薔薇夫人突然回頭,紅唇勾起:
「火鍋食材放一樓哦。」
「我去解決幾個腐爛的臭蟲,等著我哦,張媽。」
「有蟲子的啃食,薔薇是長不大的。」
能感覺到薔薇夫人的能力很強大,玩家肯定很喜歡吧,體驗感很好呢。
我感嘆:「NPC 們真敬業,吃飯時間也要陪玩家玩副本。」
一樓有一張大大的餐桌。
我把食材一一擺好,等薔薇夫人回來。
薔薇夫人回來得很快,她用手絹仔細地擦著手指,蹙著好看的眉。
她不喜歡手上沾染的東西。
「張媽,你真是深得我心,愛死你了。」薔薇夫人一眼看見我準備的東西。
待她落座後,我給她調了一個醬料。
迎上薔薇夫人不解的眼神,我彎起嘴角介紹:
「這份是麻醬,這份是油碟,都嘗一嘗,看看喜歡哪一個?」
薔薇夫人一直深居在古堡里,是玩家的到來讓她染上一絲趣味。
是她第一次嘗試。
兩份蘸料都試了一下,薔薇夫人選了一種:「我喜歡麻醬蘸料,張媽調的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我抿唇微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