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是弄傷了,鮮血流了一地。
我白著臉,這才看到身後怒火中燒的夏千千。
她只要一哭,賀程商向來沒有什麼是不答應的。
「難怪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原來是家裡一直住了個妖怪!」
「我哥回來了,為了之前丟掉的那隻貓,他不是辦了一個什麼獸人研究所嗎?你快把她送進去!小叔嗚嗚嗚……」
大概是受空氣中我的貓毛的影響。
夏千千哭著哭著,一張臉憋得脹紅。
捂著喉嚨,頗有點喘不過氣的架勢。
賀程商臉色一變,將她攔腰抱起。
路過我時,他腳步頓了頓。
在夏千千不依不饒的哭聲中,邊走邊撥通了一個電話:
「聽千千說,你一直在做跟獸人有關的研究?」
「嗯,你自己過來帶走。」
「……別弄得太過分,過幾天,我會去你那接她。」
【男主最愛的果然是女主寶寶,這是誰都沒辦法替代的!】
【女主的哥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個寵妹狂魔,女配慘了。】
【嘖,女配這麼弱,會被夏鈞丞玩死的吧?】
我意識到不對,想跑。
可在賀程商抱著夏千千離開後,整棟別墅的門窗都啟動了安全鎖。
我打不開。
還有些失血過多,眼前發暈。
不久後,別墅果然闖入一伙人。
應該是夏千千的哥哥來了。
我無助地躲進床底。
可鋥亮昂貴的皮鞋還是順著血跡一步步找了過來。
在原地停留兩秒。
男人微微蹲身。
略帶玩味的眉眼與我對視上。
看清他面容的第一眼,我呼吸瞬時一窒。
那聲「主人」卡在喉嚨,差點便脫口而出。
9
幸好在夏鈞丞進來的前一秒,我就用盡全部力氣將尾巴和耳朵都收了回去。
掉落在地上的一撮粉毛,也被我悄悄藏進袖子裡。
他應該沒有認出我。
饒有興致地打量我幾眼,便收回目光。
擺擺手,讓手下將我帶回研究院。
被白大褂帶入一個布置得粉嫩嫩、擺滿貓貓布偶的房間。
我尾巴夾起,轉身就想跑。
被兩個白大褂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女生好奇地看著我:「你的眼睛真的跟貓貓一樣欸,好漂亮!」
「你不知道吧,以前這間屋子住的是我們老闆的貓哦。」
我尷尬地扯了扯唇:「是……是嗎?」
「對呀,聽說那隻貓陪了我們老闆十多年,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離開了。」
「那段時間我們老闆挺頹廢的,人都老了好幾歲,設立這個研究所才慢慢好起來。」
「大家都傳那隻貓也是獸人,變成人形美得像仙女,所以老闆才對她這麼念念不忘。」
見我貓瞳躲躲閃閃。
另外一位穩重一些的研究員搖搖頭,接過話:
「老闆應該已經放下了,畢竟我們現在的研究方向已經從追蹤獸人變成研究各種折磨獸人、限制獸人行動,打破人獸生殖隔離,讓獸人受孕和囚禁獸人的辦法。」
「而且這個房間以前都是禁區的,現在也開放給你住了。」
「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頂多抽你點血,不太疼。」
她安撫地拍了拍我的頭,然後將門上鎖出去。
我獨自留在房間內,貓瞳瞪得圓圓的。
看著掛在房間正中央,那幅剛被夏鈞丞收養時,我用貓爪爪踩的畫,有點點想哭。
原來這些年,夏鈞丞都在研究怎麼折磨獸人的法子嗎?
那我要是被他認出來。
豈不是完、蛋、啦?
10
我還是只小貓崽崽的時候,就陪在小男孩夏鈞丞身邊了。
夏千千是我離開夏家後才被找回來的。
那之前,偌大的夏家別墅,就只有我陪著夏鈞丞。
夏鈞丞大學畢業那年,我剛好迎來第一次發情期。
沒控制住,化成人形,把喝醉酒的夏鈞丞睡了。
更糟糕的是。
第二天夏鈞丞剛好和聯姻對象見面。
嗯,聽說是什麼常青樹學校畢業的糕踩生。
認識好多好多字。
不是我這隻只會寫「夏鈞丞」這三個字的文盲貓能比的。
夏鈞丞應該很喜歡她。
晚上回家的時候,黑亮著眼擺弄了心虛化為貓形的我一夜。
唇邊的笑怎麼都落不下去。
一看就是對自己的聯姻對象特別滿意。
我怕自己下次發情期又控制不住。
哪怕再不舍,也還是耷拉著尾巴離開了夏家。
打了幾年工,用所有錢買了一個野雞大學的名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貓貓大學。
但我還是很努力地學習,爭取當個有文化的貓!
可後來等我實在沒有錢,想回去找夏鈞丞借一些的時候。
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被接到賀家後,才知道他是出國了。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很想夏鈞丞的。
可沒想到,再次見面。
他會變得這麼恨我。
研究所看我看得並不嚴。
說是拿我做研究,可我在這吃好喝好睡好,甚至可以要書來學習。
只是這些天我出去吃飯,總是能湊巧撞見夏鈞丞。
每次我都很緊張,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情況。
他白襯衫仍舊散漫地穿著,銳利的眉眼卻絲毫不減攻擊性。
身邊總是跟著一個栗色頭髮、很漂亮的女研究員。
吃飯的時候,兩人緊挨著坐的。
夏鈞丞肩寬腿長,從我這個角度看,倒像是他直接將人攬在懷裡。
女人還會時不時往他盤子裡丟自己不愛吃的菜。
明顯就是談著戀愛。
我看得眼眶發澀。
捧著小魚乾,耷拉著尾巴離開。
生怕再晚一秒,就會真的哭出來。
11
在研究所待了一周,賀程商果然過來接我了。
他倚在黑色的保時捷車身上。
時不時低頭看錶。
見一身小白裙的我出來,眼神微澀。
拉開副駕的門。
他黑沉的眸子凝著我的發頂。
喉結滾了滾,解釋,又似是安撫:
「我要出差,怕夏千千再傷害你,才讓夏鈞丞把你接走的。」
「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我會保護好你。」
我後退一步,眨巴著眼看著他:「可是,賀先生,我想留在這裡。」
賀程商要來牽我的動作一頓。
摩挲著手指。
昏黃路燈下,漆黑的眸中晦澀難明:「這裡的環境並不適合你生活。」
「我找了專業的團隊,他們會為你配備最好的貓飯,和適宜貓貓成長的環境,我保證,你會住得很舒服。」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能聽出被我拒絕的生氣。
看著我因為害怕竄出來的貓耳朵。
他眉眼一柔,音調軟了軟,「你乖,別跟我鬧脾氣。」
「我說了,不會再讓夏千千欺負你。」
【靠北,男主憑什麼這麼低聲下氣啊,就因為女配是貓?】
【極致貓貓控是這樣的,咳咳,其實我也有點被女配蠱惑了,貓耳朵好 Q 彈。】
【女主寶寶還在家裡等男主回去一起過生日呢,男主你給我清醒一點!】
…
眼看著彈幕就要吵起來。
我腦袋嗡嗡的。
手臂和尾部的傷口仿佛在這一瞬再次撕裂。
疼得我想要叫出來。
我眨了眨沾滿淚珠的長睫。
在賀程商的逼視下,嗓音啞得有些難聽:
「可是,回去的話,夏千千就是會欺負我呀。」
「賀先生,你才不會站在我這邊呢。」
「你只是在騙我而已。」
就像彈幕說的,在小說世界裡。
無論女主做什麼,男主都會偏向她。
賀程商怔了一下。
月色下,他黑沉的眼中略有動容,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但是。
他這樣的男人,除了一直捧在手心的小侄女。
是不會五次三番彎下腰去哄一個小女孩的。
「我不逼你,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夏鈞丞對貓女的執念很深,他現在之所以不動你,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失去我的庇佑,知道他會對你做什麼嗎?」
見我怯怯的模樣,賀程商緩和了口氣:「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我也不會等你太久。」
「我給你一周的時間,想回來,隨時跟我發消息。」
看似讓步,實則是在暗暗給我施壓。
帶著商人慣有的遊刃有餘。
賀程商深深地看了我最後一眼。
邁入車內。
直到黑色的保時捷駛入無邊夜色。
我才眨眨模糊的眼,轉身走回研究院。
情緒在腦中攪成一團漿糊。
自然沒有留意到。
路燈後的巷尾。
散著一頭栗發的女研究員抱著一束鮮花路過。
看著我的方向。
撞了撞懶洋洋倚著牆面的男人。
「呦,大侄子,新來了一隻這麼可愛的小貓呀?」
夏鈞丞雙手插兜,斜她一眼,愉悅地勾了勾唇:
「嗯,我的。」
「切,有小貓很了不起嘛!明天我可不能再陪你去吃飯了哦,你姑我談戀愛了,被小男友撞見可不好。」
「隨你。」
12
怕夏鈞丞真的拿我做什麼奇怪的研究。
我決定先討好他。
但是,又不能讓他察覺到我就是從前的小粉貓。
抓耳撓腮之下,我準備熬夜抓一隻大肥魚送給他。
可我沒想到。
走進夏鈞丞的辦公室,見到的不僅有他。
還有夏千千。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響亮的耳光便啪地扇在臉上。
夏千千紅著眼睛咒罵我:「你這隻賤貓,勾引我小叔叔,你怎麼不去死?」
「哥,你們這不是有很多研究獸人的東西嗎?就這麼死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彈幕又開始嘰嘰喳喳:
【昨天男主在女配這吃了癟後就一直沒回家,在公司抽了一夜的煙,妹寶在家等了一夜,也沒有等到男主回來一起過生日。】
【沒事,夏鈞丞這個寵妹狂魔肯定會狠狠折磨女配,讓她生不如死,幫女配出氣的。】
【而且夏鈞丞這個陰濕鬼潔癖可重了,除了從前養的那隻貓,其他動物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女配還提一條這麼髒的魚來找他,估計已經忍女配很久了吧。】
【支持夏鈞丞弄死女配!】
…
辦公室窗外有一棵茂密的大樹。
夏鈞丞背著光,倚在辦公桌前。
整個人半明半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紅著眼,害怕地退後幾步。
夏鈞丞潔癖很嚴重,而且睚眥必報。
從小到大,除了我,別的小動物和孩子都近不了他的身。
十歲那年,鄰居家的小男孩沒打招呼就把我抱走,鎖在地下室的籠子裡。
夏鈞丞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
最後把我抱出來的時候,清瘦的身軀顫得很厲害,眼睛紅得仿若要滴血。
我後來才知道。
找到我的當天晚上,夏鈞丞就把那個小男孩揍進了 icu,逼得他們全家搬家。
如果真的如彈幕所說,夏鈞丞這麼寵愛夏千千這個妹妹。
我肯定會被他弄死的。
眼看著高大的男人邁出陰影,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幾乎立刻就化為原形,飛著耳朵試圖從窗口的縫隙跳出去。
卻被因為錯估了距離。
沒站穩,仰面摔在地上。
貓毛炸起,瑟瑟發抖。
夏鈞丞卻突然彎了腰。
光影斑駁中,我看清他的臉。
溫柔、心疼又克制。
唯獨沒有我害怕的厭惡。
他刻意彎下眉眼,聲音低低的,又柔又啞:
「乖貓兒,別怕,過來。」
「到哥哥這裡來。」
在夏千千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我低低嚶嚀著,被夏鈞丞輕柔地摟進了懷裡。
13
夏千千被夏鈞丞連夜送出了國。
每個月只給一百塊人民幣的生活費,其他讓她自己解決。
包括回國的機票。
任由夏千千怎麼哭鬧,夏鈞丞都沒有再理會她。
意外的是,對於這個結果,賀程商始終保持沉默。
夏千千哭鬧著打過去的電話也都撥不通。
我的手機卻收到十幾個未接電話,以及好幾條消息。
「我出差,沒管住夏千千,又讓她傷了你,是我的錯。」
「你乖乖地,等我忙完,就去見你。」
可我這些天一直待在夏鈞丞房間。
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信息。
此時我因為應激,整隻貓弓著背躲在角落。
用爪墊捧著小魚乾一點點啃。
小肚子圓鼓鼓的。
任身後的夏鈞丞怎麼哄都不變回人形。
「乖寶寶,哥哥給你買了好多珠寶和小裙子,穿給哥哥看好不好?」
「真是只狠心的貓兒,離家出走就是好幾年,也不回來看看哥哥。」
「怎麼,這些年在外面有別的主人了?」
說到這,他瞧著我,一雙桃花眼危險地眯了又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