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了侄女一眼,她好像還無法消化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我家的時候,她嫉妒我兒子分了她的寵愛。
現在好了,她有個親弟弟了。
就看她有沒有本事跟這個弟弟爭寵了。
我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侄女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大大的眼睛裡是滿滿的驚恐。
「姑姑,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低下頭,上下打量著她。
「乖,孩子還是跟著親媽更好。
「我畢竟只是一個姑姑,再怎麼對你好,也不可能比你親媽更好。
「你以後要懂事一點,好好聽你爸媽的話,姑姑先走了。」
我一根根掰開了她的手指。
侄女瘋狂地沖我搖頭,我都視而不見。
裡面那個酒鬼聽到門口的動靜,拎著酒瓶子跌跌撞撞地搖晃過來。
他一把拽住侄女的小胳膊,露出一口大黃牙。
「玉蘭,這就是你生的那個賠錢貨吧?長得倒挺像你的。
「以後你就跟著我,叫我爸,好好伺候我和你弟弟,當爸的不會虧待你的。」
侄女死死扒著門框,不肯進門。
她那個酒鬼繼父拽著她的胳膊,直接提起來拎進了門。
隨後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了。
15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回去的時候,我選擇了坐飛機。
只用了兩個小時,我就回到了 A 市。
我歸心似箭。
我的家終於又恢復如常了。
這是我上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我剛一回家,就一頭撲進了老公懷裡。
我緊緊地摟著他,心底里生出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老公任由我掛在他身上,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傻呵呵地說:「都說小別勝新婚,咱們這剛分別也沒幾天嘛。」
我笑著鬆開了他。
感慨道:「你不懂。」
老公撓了撓後腦勺:「我是不懂,不過我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菜,趕緊進屋。」
家裡少了一個人,卻沒有因此而變得冷清,反而氣氛更加和諧。
上一世,我都沒有意識到。
因為侄女的出現,家裡每一個人,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都在試圖成全她,而委屈自己。
現在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終於回到了應有的位置上。
我開心得吃掉了一整盤糖醋排骨。
閒聊間我突然想起,隔壁李阿姨家好像被搬空了。
我問老公怎麼回事。
他說李阿姨身體不好,去跟她女兒一起住了。
還好她有自知之明,跑得快。
要不然以後還有她好受的。
家裡的禍害走了,對門的長舌婦也走了。
我突然覺得我們家的整個氣場都順了。
自從沒有了侄女,我能大大方方地把全部的母愛都傾注到兒子身上。
也能有多餘的錢給兒子上補習班了。
本來兒子和侄女就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差了月份。
他們上的也是同一個年級。
一直以來,也是我兒子的成績更好一些。
上一世,為了孩子們以後能上更好的大學,我動了給孩子上補習班的念頭。
只是那時候,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不是太好。
如果給兩個孩子都上補習班的話,實在有些為難。
16
正當我發愁的時候,兒子懂事地跟我說,他成績比妹妹好,他不需要上補習班。
就這樣,侄女一個人上了補習班。
後來高考的時候,她考得比我兒子好。
成了全省的文科狀元。
但這又成了她控訴我的一大罪證。
她說我這個補習班用的是她爸的賠償金。
說我本來是要給我自己兒子補習的。
是因為我兒子看不上,才施捨給她。
而她靠著自己的刻苦努力,才成了高考狀元。
她取得的成功,和我家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種毫無感恩之心的白眼狼,總以為自己的成功都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別人的付出,她是一點都看不見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一世沒了我這個「虐待她」「吸她血」的「黑心」姑姑,她又能混出個什麼人樣。
當我全神貫注培養自己兒子的時候,過了好幾年,兒子才向我吐露心聲。
他跟我說,其實他也沒那麼喜歡妹妹。
只是因為我喜歡,他才裝作自己也很喜歡。
我心疼地抱住了兒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對不起,媽媽錯了,以後媽媽只愛你一個。」
現在只有一個孩子了,家裡的經濟寬鬆了很多。
我也能騰出手來,去做一些別的事情。
我利用重生的信息差,很快找准了投資的門路。
搶先進入了正在萌芽的 AI 領域。
現在這個行業,正是一片藍海。
我和老公都沒有想到,我們這輩子能掙到這麼多錢。
人有了錢,就有了底氣。
腰杆子也挺得更直了。
上輩子我們帶著兩個孩子,蝸居在不足八十平方的小套三里,過得實在憋屈。
這一世,我直接買了兩百平的大平層學區房。
老公有些咂舌,他忐忑不安地問我:「咱們家就三個人,住兩百平的房子是不是太大了?」
我掐了老公後腰一把。
「瞧你那點出息。
「那些富豪家裡就一兩個人,人家還住上千平、上萬平的大莊園呢,我們怎麼就不配住個兩百平的房子了?
「再說你也得替兒子考慮,他能上市裡最好的高中,以後也能考個更好的大學不是。」
老公連連點頭,當即決定買下這套房子。
我忙得熱火朝天給房子裝修時,侄女給我打來了電話。
17
「姑姑,你和姑父還好嗎?」
「嗯,挺好的。」
我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
這些年侄女不是沒有聯繫過我。
但我每次都很冷漠地敷衍過去了。
電話那頭簡單問候了幾句,我實在沒有興趣再聽她說下去。
我剛要掛電話,她突然問我:「姑姑,我剛剛聽到你那邊有人問你裝修的事,你們買新房子了嗎?」
「嗯,買了。」
「真好啊,周子言可以住大房子了,不像我,什麼都沒有。
「我媽說以後家裡的房子、財產,都是弟弟的,她警告我別惦記,還跟我說……」
「好了欣欣,我這邊還有事要忙,咱們回頭再聊。」
我打斷了她,迅速掛了電話。
我沒心情聽她跟我嘮叨訴苦。
通過她這幾年跟我的通話,我也大概了解到了她那邊的情況。
她那個酒鬼繼父,不務正業。
夫妻倆又都重男輕女。
郝欣在他們家就是個未成年的廉價保姆。
不僅要承擔家務,還是他們全家宣洩情緒的垃圾桶。
繼父喝醉了酒就打罵她,張玉蘭稍有不順,也打罵她。
就連她那個弟弟,也沒把她當人看。
經常拿她當人肉沙包練拳擊。
郝欣只要敢還手,換來的就是繼父和親媽的混合雙打。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她的學業也很難兼顧。
初中上的是當地統籌分配的學校。
至於高中,根本就沒考上。
她千求萬求,張玉蘭才同意她上了個職高。
至於補習班,那更是想都別想。
這些年她時不時給我打個電話。
在我面前裝裝可憐。
多次表示她願意回來跟著我們。
我只默默聽著,沒有任何表示。
漸漸地,她意識到我不可能再接受她回來了。
和我的聯繫就越來越少了。
18
她過得怎麼樣,我一點都不關心。
現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來的。
她的要求,我都一一滿足了。
她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而我也得償所願了。
兒子在我和老公的精心培養下,一舉奪魁。
成為今年高考的理科狀元。
我和老公喜極而泣。
上輩子辛辛苦苦培養別人家的孩子,結果養出個白眼狼。
這一次終於換成自己的孩子了。
我怎麼能不高興。
記者採訪的時候,兒子邀請我和他爸爸上台。
他滿含深情地跟我們告白,感激我們這些年為他的辛苦付出。
聽到兒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一切都值了。
就當我們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中時,旁邊突然竄出一個人。
她大聲喊著:「周子言,去死吧!」
我一眼就認出了郝欣。
她舉著一把水果刀,兇狠地朝著我兒子插過去。
「小心!」
我想都沒想,直接撲到兒子身上。
卻不想兒子一個敏捷地躲閃,反將我護在了身下。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當我以為兒子肯定受傷了,嚇得快要昏過去時。
突然我聽到那水果刀清脆落地的聲音。
我猛然驚醒過來。
「兒子,你沒事吧?」
我臉色蒼白,顫抖的手在兒子身上不停地摸索。
兒子處變不驚地安慰著我:「放心,我沒事。」
郝欣被一擁而上的保安制住,將她壓在了地上。
她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獸,瘋狂掙扎著,嘴裡不停嘶吼著。
「高考狀元明明應該是我的,周子言,你憑什麼奪了我的氣運,憑什麼,憑什麼?!」
「住嘴!」
我一耳光扇在郝欣臉上。
「自己沒本事,成不了高考狀元,還歸咎到別人頭上,認為別人搶了你的氣運?
「郝欣,你真卑劣,就憑這一點,你這輩子都比不上我兒子一根腳趾頭。」
我憎惡地沖郝欣吐了一口唾沫。
她側著臉,惡狠狠地瞪著我:「姑姑,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19
好啊,原來她也重生了。
那麼她就更加不值得被可憐了。
上一世她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就在這一世新帳舊帳一起算吧。
「把她送到派出所去。」我絕情地說道。
郝欣頓時慌了。
她跪在地上,抓著我的大腿,哭得楚楚可憐。
「姑姑,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姑姑,你不是最疼我嗎?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周子言發生矛盾,每次你都向著我的。
「家裡有什麼好東西、好資源,你也優先給我的,怎麼這一次就不行了呢?」
原來她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清楚。
她就是天生的壞種,恩將仇報,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郝欣,如果我再原諒你一次,你是不是會再害死我們一次?」
郝欣紅著眼睛,目眥欲裂。
她抓著我大腿的手,也漸漸鬆了。
她恐懼地望著我,唇齒打顫:「姑姑,你也,你也……」
我點點頭。
「是的,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原諒你的。」
我一腳踢開她。
郝欣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眼神空洞地癱坐在地上。
她舔了舔唇角又咸又苦的淚水,極力替自己找補。
「不是的,姑姑, 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都是被隔壁的李奶奶蒙蔽了, 都是她在我面前說你的壞話。
「我那時候還那么小,我分不清謊言和真相, 才會一不小心害了你們。」
「夠了,郝欣!」
我大聲吼道。
「別試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把自己說得那麼單純無辜。
「你真要知道自己錯了, 想要懺悔, 那就去牢里懺悔吧。」
我掐著郝欣的脖子,將她甩在地上。
她被保安拖走的時候,還在大吼大叫,試圖喚醒我對她的憐惜。
「姑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姑姑, 你明明最愛我的,我求求你了,你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姑姑,我們還像我小時候一樣,我們再回到以前好不好?」
不好!不好!當然不好!
如果再愛一次,我也只會愛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她這樣的白眼狼。
20
郝欣被帶到派出所以後,我們才知道她不僅意欲對我們行兇。
她身上還背負著另一樁驚天大案。
她在那個家裡,常年受到張玉蘭和繼父的壓迫。
長期下來, 性格逐漸變得扭曲。
再加上她高考沒考好, 連個大專都沒考上。
她繼父便說,要把她嫁給城中村一拆遷戶,好給她弟弟攢彩禮。
那家的兒子是個腦癱兒,吃飯都流口水的那種。
張玉蘭又說讓她別惦記家裡的財產, 以後都是她弟弟的。
郝欣問起了那筆賠償金。
說別的她都可以不要,但是那筆賠償金是她爸用命換來的。
她爸只有她一個孩子,那筆錢理所應當該留給她。
張玉蘭當場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警告她以後別再說這種痴心妄想的話。
郝欣發了狠,徹底爆發了。
當天夜裡, 她偷偷爬起來擰開了家裡的煤氣。
等那一家三口都被熏暈了以後,她抽出廚房裡的水果刀, 對著那一家三口狠狠地捅了下去。
我聽著電視里播報的新聞, 膽戰心驚。
上一世是我們一家。
這一世是張玉蘭一家。
郝欣這種壞種, 無論誰沾上了都不會有好下場。
還好這一次我跑得快。
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死得有多慘。
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郝欣年滿十八歲,身負三條人命, 最終被判了死刑。
執⾏死刑前,她唯⼀的願望, 就是再見我⼀⾯。
我不想見她。
也沒空去見她。
我⼉子要開學了。
⾝為高考狀元的⺟親,我要親自送他去上大學。
要風⻛光光地送他去。
看著⼉子站在我國最高學府⻔口,比我還高出⼀個頭。
我內心感慨萬分。
我叮囑他:「以後再遇到危險, 萬萬不能不管不顧衝上去了。」
我就這麼⼀個孩子,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
兒子一臉意氣風發。
他驕傲地仰著頭:「媽,別把我當⼩孩子了。
「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也可以保護我們的家, 你要相信,我好嗎?」
我當然相信。
我的⼉⼦, 終於平安地⻓⼤了。
我相信他會有光明的未來。
我也相信我們一家三口,會幸福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直到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