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留長發後，媽媽哭了完整後續

只要有外人在場，她就會這樣說。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努力學習是為了離開她。

至於留不留長發，我早就無所謂了。

高考我發揮穩定，分數超了一本線五十分。

我填報了一所離家兩千多公里的北方重點院校，我終於可以擺脫掉我的媽媽了。

可是錄取通知書寄來的那一刻，我如遭雷擊。

錄取我的根本不是自己填的那所學校，而是離家只有一個小時的臨市院校。

專業也從漢語言文學變成了教育學。

「女孩子還是當老師比較好，你選的那個專業出來連工作都找不到。」

「媽媽也是為你好，這些錢你拿著，想買什麼衣服就買什麼衣服，買化妝品也行。」

「頭髮不用剪了，你自己做主。媽媽答應過你的，只要考上大學，媽媽就不會再管你。」

她笑著往我手裡塞了一沓錢。

「不管我？你擅自改了我的志願，我的專業，這叫不管我？」

自由的喜悅被徹底澆滅，哪怕此刻是夏天，我也覺得後背發冷。

「這怎麼叫管呢？這是在幫你選擇規避風險，媽媽這是在幫你。」

她仍然微笑著，好似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理。

整個暑假我都把自己關在房裡，她在家的時候我絕不出去。

所以，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但我們卻整整兩個月沒有見過面。

開學那天，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出門。

媽媽聽到聲音，追出來喊我：

「媛媛，媽媽送你去上大學！」

看到我的頭髮後，她很意外。

「不是說了不用再剪了嗎？頭髮怎麼還是這麼短？你自己剪的？」

她伸手想觸摸我的頭髮，被我直接打掉。

「也好，省的在大學談戀愛耽誤專業。」

「那就等大學畢業再留長發吧！」

她自說自話道。

7

大學四年我仍然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每天除了上課、睡覺，其他時間都在圖書館。

大學比初中、高中好很多，大家都很忙，沒有人會在意我。

我喜歡這樣的環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大學四年我的成績始終是第一，年年拿獎學金。

畢業後，我申請去西部農村支教。

我想遠離家，遠離媽媽。

可我低估了我媽的能力，她不僅幫我解了約，還拿走了我的檔案袋。

「媽媽也是為你好，那麼偏遠的地方去了多危險啊。媽媽為了給你找這份工作，光託人就花了五萬多呢。」

「雖然是小學，但是輕鬆，離家還近。」

「老師是鐵飯碗，你這輩子算是不用愁了。」

她看著我，像是在看一件傑出的作品。

「媽，你有把我當過一個人看嗎？」

「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從來就不是人，沒有思想、沒有權利，也沒有自尊？」

其實我並不在乎去哪裡，我只是想遠離她而已。

可我沒想到，擺脫她會有這麼難。

她無處不在。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不把你當人看呢？你是我女兒啊！」

她走過來想擁抱我，被我躲開。

接下來的日子我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媛媛，其實你長的挺好看的。把頭髮留起來肯定是個大美女！」

周五晚上見我回來，她熱情道。

8

我沒有理她，轉身進了房間。

自從工作後，她總是變著法地誇我。

一會說我長得好看，五官出挑。

一會誇我身材好，腰細腿長。

每次只要她一誇我，我就起生理反應，噁心想吐。

我最近幻聽越來越嚴重了，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耳邊總有很多聲音。

周一早上我請了假，預約了心理醫生。

「媛媛，你穿這件衣服真好看。要是再配件亮色的外套就更好了！」

媽媽又開始誇我。

聽了她的話，我胃裡一陣翻騰，轉身跑進衛生間嘔了半天。

我脫掉那件白色衣服，換了件黑色的外套。

「你穿這身也好......」

「不要說我，一個字都不要說。你每說一個字，都讓我覺得噁心。」

我打斷她的話。

我現在不光是聽不得媽媽的稱讚，連別人的誇獎也聽不下去。

總覺得他們是諷刺我。

「你怎麼這樣跟媽媽說話呢？媽媽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又給你找了穩定的工作！」

「沒有我，你能過的這麼好嗎？你能當上老師，冬天不冷夏天不熱，還有寒暑假，老了還有退休金嗎？」

她捂著胸口，痛心極了。

「你覺得我過得很好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反問她。

「不然呢？從小到大我什麼都不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學習。」

她一臉茫然。

「告訴你，自從小學你第一次剪了我的頭髮，我的生活就再也沒好過。」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這顆遍體鱗傷的心掏出來給她看看。

我吼完她，摔門而出。

直到走出小區，心緒才穩定下來。

「你的抑鬱症已經是重度了，有條件的話還是儘快配合治療的好。」

心理醫生的話這幾天總是反反覆復出現在我耳邊。

「老師，老師？」

學生的叫聲將我從思緒里拉回。

自從看過心理醫生後，辭職的念頭就在我心裡一直響。

我不喜歡當老師，一點都不喜歡。

可如果辭職，被媽媽知道了肯定會和我撕破臉。

那時候我又該去哪裡呢？

我剛工作沒有積蓄，也沒有房子，還得了抑鬱症。

如果辭職的話，再和媽媽鬧翻，我恐怕只能流落街頭了吧。

周末回家，我的房間裡堆滿了東西。

有裙子，有絲襪，還有假髮。

書桌上也堆滿了化妝品，口紅、眉筆、睫毛刷應有盡有。

9

「媛媛，媽媽想過了，以前的事是媽媽不對。媽媽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但你要相信媽媽，媽媽是愛你的。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我的房門，走進我的房間對我情真意切道。

我麻木的看著她，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媽媽指著床上的衣服對我說道：

「你看，媽媽今天花了一萬多給你買衣服，都是適合你的。你穿上肯定好看！」

「還有那些化妝品，全都是大品牌，媽媽花了五千多呢。」

「媽媽為了買這些看了好多視頻，還問了你表姐、堂姐。這些牌子都是她們推薦的，都是現在最流行的牌子。」

她把衣服和化妝品一件件捧到我的面前，一樣樣拿給我看。

「媽媽查了，你現在這樣只是因為小時候被剪頭髮的事弄的有點自卑，對自己沒有信心了。」

「不是什麼大事，重新找回信心就好了。媽媽幫你找！」

「我們家媛媛是最好看的，一點都不醜。不信你試試這些衣服，再戴上這個假髮，保證比很多女孩子都好看。」

她說著拿起假髮要往我頭上戴。

我抓起假髮扔在地上，使勁跺。

「你這是幹什麼啊，這頂假髮三千多啊，不要再踩了。」

媽媽抱著我的腿，不讓我踩。

我望著她，冷冷道：

「我說過，不要再跟我說那些字眼，我噁心。」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就因為小時候那些事，你要一輩子這樣不男不女嗎？」

「我求你行不行？我跪下來求你！我求求你，做個正常的女孩子吧。」

她說著提起褲管，跪在我面前。

「只要你願意試試這些東西，我給你磕頭都行。」

她抬頭懇求我道。

「你說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看她給我磕頭。

她頭朝下很快磕起來，足足給我磕了十幾個頭。

「這下你滿意了吧？媽求你了，做個正常的女孩子吧。」

10

我笑著從地上撿起假髮戴在頭上，又換上她給我買的裙子。

媽媽很快從地上爬起來，圍著我看。

「看看，多好看啊。你自己看看，媽媽沒騙你吧？」

她將我推到鏡子跟前。

鏡子裡的女孩神情呆滯，像個木偶。

鏡子裡，媽媽在偷拍我。

三天後我下班回家，媽媽神秘的將我拉到沙發上坐下。

「這個小伙子帥吧？人家是公務員，父母都是醫生。他們家在市區有三套房子，還有兩個門面收租。」

她邊劃照片邊告訴我，高興極了。

「然後呢？」我面無表情的問她。

我問完，媽媽興奮起來。

「他看上你啦，想約我們吃個飯。怕你尷尬，所以雙方父母都去。」

呵呵，我心裡不禁冷笑。

明明就是對方想一家子過來挑我，卻變成了為我著想。

「好啊，我去。」我笑著道。

這麼好的表演機會我怎麼能不去呢？

聽到我答應去相親，媽媽激動的手舞足蹈，連手機都沒握住。

「這就對了嘛，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現在工作穩定又體面，長得也不賴。找個好人家嫁了，就算圓滿了。」

「頭髮留起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當初要不是你一直留著寸頭，我也不至於多花五萬塊錢。」

她盯著我的臉，殷切道。

接下來的每一天，媽媽都沉浸在喜悅中，變著法地給我買衣服、搭配衣服。

試了各種各樣的假髮，有直的、有卷的，還有染色的。

「還是黑色最適合你，老師嘛就要這樣斯斯文文才得體。走吧！」

她終於滿意了，帶著我出門。

進了包廂，男方一家早就在等了。

菜也上齊了，已經沒了熱氣。

「這是你林叔叔，林阿姨，這是林超。」

「林超你看過照片的，怎麼樣，本人比照片還要帥吧？」

媽媽熱絡的給我介紹。

叫林超的男孩和他的爸媽一直打量著我，從頭到腳。

我笑著和每個人打了招呼，然後落座。

菜是男方家早就點好的，價格不菲。

「聽說媛媛中考、高考成績都很好，在市裡都排得上名次？」

席間林超的媽媽開口。

我媽立即放下筷子，得意道：

「是啊，她那時候和狀元只差了五分。」

「我們家媛媛從小成績就好，連讀大學也年年都是第一，拿了三次國家獎學金呢。」

林超的爸爸點頭道：

「我們家就是想找個智商高的女孩子，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聰明。基因這東西很講究的~」

「誰說不是呢，我媽家媛媛啊從小就聰明。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一心撲在學習上。」

聽到這話，林超的眼睛亮了。

「我就喜歡簡單的女孩子。」他看著我道。

11

我不說話，只顧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