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心裡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宋琳。」
「你對我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就該自提辭呈。」
我氣極反笑。
神經!
自戀狂!
他媽的以為全世界所有女人都得愛你是嗎?
彈幕在不停嘲笑:
「哈哈哈哈這老處女手抖什麼?嫉妒瘋了吧!誰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活該!」
「男主幹得漂亮,夫妻合力手撕綠茶婊,好磕愛磕。」
「收拾女配固然重要,可今天男主母親是不是要帶著訂婚對象全家來商議婚事?她怕男主又拒絕,乾脆沒通知就上門。女主如果被那些人看見,不太好吧……」
一閃而過的彈幕被我眼尖看到。
如果彈幕說的是事實,估計顧母已經帶著一行人到客廳了。
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被炒魷魚之前,我要送你們這對顛公顛婆一份大禮。
7、
我還沒出聲解釋。
顧廷深已經接到了顧母的電話。
他看了眼衣著暴露的宋琳,有些慌張地點頭。
「老公,怎麼了?」
宋琳出聲詢問。
「許言,你照顧好琳琳,別下樓。」
他敷衍地親在宋琳額頭上:
「寶貝乖,等我回來。」
說完,就慌張地披著西裝離開。
宋琳自然想跟著,被我拉住了胳膊。
「宋小姐,顧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議,等他忙完自然回來陪你。」
我語氣平靜。
「我老公能有什麼秘密要瞞著我?」
宋琳有些惱怒:
「難不成是那個老太婆又來逼廷深跟別的女人訂婚了?」
「宋小姐,我只是打工人。」
我寸步不讓:
「您別讓我為難。」
被拒了兩次,宋琳臉上有些掛不住。
她在臥室里來回踱步,甚至焦急地在門口聽聲響。
「不行!我必須親自去會會那個老女人!」
她猛地要起身,作勢要強行出門。
彈幕瘋狂阻止:
「我的女鵝!千萬不能下樓被男主媽發現啊!男主這麼多年一直在苦心籌劃獨立,眼看臨門一腳就要成功繼承顧家了,現在暴露男主根本護不住你。」
「可不是?樓下的男主商討訂婚事宜就是在做戲,他愛的只有女主一個。好磕愛磕,為了娶到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惜隱忍低頭,這是什麼深情小狗啊!」
「沒事的女主寶寶,我們就受這一次委屈,下次再見面就是堂堂正正的顧夫人了。」
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
彈幕說得對。
既然是未來的顧夫人。
那我就助她一臂之力。
攔著宋琳的手半路拐了彎,我側身避開了上前的她。
撲通!
宋琳完全沒想到我乾脆沒攔。
她止不住慣性,直接打開房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許言,你絕對是故意的。」
她伸出手指指著我怒罵:
「你就是那老女人的走狗,等下看我老公怎麼收拾你!」
8、
宋琳這一摔,如同一顆石子砸進了平靜的湖面。
樓下客廳里的虛偽寒暄瞬間凝固。
所有目光。
驚愕的、探究的、鄙夷的。
齊刷刷盯著摔得狼狽不堪的她。
宋琳身上單薄的衣服皺成一團,露出大片曖昧紅痕。
傻子都能猜到她的身份。
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冷笑開口:
「眼看要和我家女兒訂婚,冒出來個不知名的暖床丫頭。這就是你們家的誠意?」
端坐主位的顧老夫人臉色霎時鐵青,手中茶盞「哐當」一聲重重落在案几上。
那位千金小姐臉上也有些慍怒。
一片死寂中,顧霆深站了起來。
「誰讓你下來的?」
他直接當眾甩了宋琳一耳光:
「穿成這副樣子,在這裡丟人現眼!」
清脆地一響,宋琳眼眶通紅:
「廷深,我……」
「閉嘴!」
顧霆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厲聲打斷:
「不過是個拿錢解悶的玩意兒,也配登堂入室,驚擾貴客?」
「管家,現在、立刻、馬上,帶著她下去!」
宋琳被如此羞辱,軟綿綿倒地。
彈幕在瘋狂刷新:
「啊啊啊女主寶寶好委屈,可男主說反話心也在滴血,好可憐的兩個寶寶嗚嗚嗚心疼。」
「我靠這心機婊故意的,我親眼看見她連女主衣角都沒拉一下。」
「糟了,這劇情怎麼變了?不該是妹寶待在樓上無事發生,一周之後這管家因為知道內情就被開了嗎?」
「沒事,男女主都是主角,肯定不影響主線,我等著看這個小癟三會是怎麼個悽慘下場。」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
我忙上前拉著宋琳離開。
顧霆深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釘在我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絲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許管家。」
他的聲音帶著致命的威脅:
「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9、
顧廷深的報復來得如此之快。
客人剛走,他就勒令我們所有人在客廳站成一排等著訓話。
他的目光冷冽:
「許言,你似乎忘了自己作為管家的本分。」
我垂下眼,準備承受接下來的風暴。
「老公,我一直都聽你的話乖乖在房間裡,是她一把把我推出去的。」
宋琳眼圈紅紅,捂著自己的臉沖顧廷深哭訴:
「她還對我下了死手,人家的臉現在還痛痛的。」
「今天都是她害我丟了面子,你一定要為我討個公道,好好收拾這個賤女人!」
她搖著顧廷深的手臂:
「光是罰她不夠!我要她……當眾跪下給我道歉!就在這兒,現在!」
所有傭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我在顧家入職快十年,向來不卑不亢,連低頭都未曾有過。
讓我下跪,簡直是把我的臉皮踩在腳下。
幾個女傭紛紛替我說話:
「少爺,這事真不能怪許管家。宋小姐要往樓下沖,是許管家第一個上去攔的。」
「是啊少爺,我們都看見了。許管家好話說盡,就差沒把人抱住了……」
「言姐明明按您說的去攔了,還差點被宋小姐推下樓梯……」
「輪得著你們教我做事?我是老闆還許言是你們老闆?」
顧廷深強硬打斷:
「沒攔住,就是失職。」
「許言的行為失當,對宋小姐造成身體傷害,除獎金減半外,必須接受相應處罰。」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沉重的壓迫感:
「許言,看來你很會收買人心,怪不得我媽會把你這枚棋子安插在我身邊。」
「我竟不知道,這群人是雇來伺候你的。」
「再有人為她說話,就和她一起跪下好了。」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時間仿佛被拉長。
我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
跪下,就是屈服。
不跪,我沒有那個資本。
別說離職了,惹怒了顧家怕是走出這扇門都難。
我緊緊抿住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終於,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我的膝蓋,一點點,彎曲了下去。
左膝觸碰到了那冰冷堅硬的地面,我聽到了自己乾澀的聲音:
「對不起,宋小姐。」
10、
「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宋琳笑嘻嘻地拍照,甚至 360 度旋轉錄下我的窘況:
「姐妹們,給你們看看她現在有多卑微……」
我的眼前滿是帶著嘲諷的彈幕:
「支持顧總!維護自己女人 man 爆了!這對 cp 我鎖死了!」
「是啊,這綠茶婊管家簡直就是不自量力。還自作聰明讓女鵝出糗,敢欺負人家男主心尖愛這就是下場!」
「笑死,一個工具人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乖乖當背景板不好嗎?現在下跪道歉舒服了?」
「呃……不過男主其實知道她一直忠心耿耿吧。這麼多年那些風言風語沒傳進老太太耳朵里,不都是許言給截胡了嗎?感覺就是找個由頭給女主出氣罷了……」
這條彈幕猶如一顆投湖的石子,僅僅激起一絲漣漪,就被更多狂歡的嘲諷所淹沒。
看吧,這就是 NPC 的宿命。
接受高等教育博士畢業,努力了半輩子,只為一個伺候他們的機會。
他們則什麼都不用做,只用投個好胎,就能享受著我們這群 npc 爭先恐後的伺候。
在既定的劇情面前,我們這些工具人都輕如塵埃。
事到如今,任憑我如何努力,也只是一個主角愛情路上用以製造衝突、驗證真心的工具人。
是襯托宋琳嬌貴身份、彰顯顧廷深霸總魅力的背景板。
我的憤怒、我的委屈,甚至我此刻被迫下跪的屈辱,在觀眾眼中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戲碼。
可我,不接受。
憑什麼 npc 就不能活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憑什麼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設定,我的一生就要為他們主角服務?
我不甘心。
更不願意!
一股混雜著冰碴的火焰,猛地從心臟最深處竄起。
我會讓他們明白。
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 NPC,一旦有了不甘命運的意志,也足以撕爛既定的劇本。
「許言,念你這麼多年為我鞍前馬後有苦勞的份上,我給你個選擇。」
顧廷深居高臨下開口:
「要麼現在走人,要麼守好自己的本分繼續給我打工。」
11、
我選擇了後者。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顧廷深的財務匯來的五百萬人民幣。
上面沒有任何備註。
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勞動報酬。
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是對我昨日出賣自尊的補償。
嗡的一聲簡訊聲響。
我面無表情地跳轉到微信。
這次我沒有再拒絕。
而是通過了顧廷深母親的好友申請。
對面很快發來消息:
「許管家,我有件事需要找你確認,你有空嗎?」
12、
顧母的動作比我想像中還迅速。
很快,宋琳的東西被顧母派來的人打包扔出。
並勒令她一周滾出顧家。
「許言,是不是你告的密?」
宋琳直接上前甩了我一個耳光:
「我那麼羞辱你你都沒有離開,怕是就為了把我趕出顧家吧。」
「不是我。」
忍著臉上火辣辣地疼,我淡淡回復。
「許言,上次的事我好不容易說清是誤會,和母親說會把琳琳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