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上位完整後續

2025-08-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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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裡敢騙您啊!」

衛寂故作誇張地抱著腳跳了起來,大呼喊冤。

可那雙琥珀色的眸底卻盛滿了細碎而又醉人的笑意。

我又突然想起了衛寂那日說的話:

「喲,我終於瞧見小殿下生氣的模樣了。」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應當多生生氣、發發火才正常嘛!」

這個人、這個人真的是——

無法無天!

膽大妄為!

我抿了抿唇,只覺得眼眶發熱的同時,耳後也跟著發燙了起來。

於是我只能看向裴景,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把他帶走,本宮親自審問。」

——我會一點一滴地把這些錯都糾正過來。

19

暗衛的體質的確好得驚人。

我只是讓人簡單地給裴景處理了下,讓他有力氣回話就行。

而裴景沒有一絲掙扎之意。

甚至都不需要我動用刑具,這人便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我。

在沈萱登基後,他曾偷聽到沈萱和曾經的憐貴妃的對話。

那時的憐貴妃已經是憐太后。

按照她的說法,我們所存在的世界其實是一個話本子。

憐太后是異世而來的人,知曉這個話本子裡所發生的一切,也就是有了所謂預知的能力。

她的女兒沈萱,是這個世界的天命女主。

而我則是話本子裡阻撓她登基成女帝的最大障礙。

聽上去匪夷所思,但卻是能夠解答我先前所有的困惑。

比如我曾經給裴景的令牌。

那令牌是阿姊留給我的。

太子手下有一支無人知曉的精兵,英勇驍戰。

雖只有百人,但可對萬敵。

而那支精兵全是由女子組成,聽令牌行事。

彼時沈萱憑藉已知之事,處處破了我多年的準備。

我雖有後手,卻也是負隅頑抗。

黔驢技窮之際,我把令牌留給裴景,讓他帶著我公主府內的老弱病殘先離開。

可我沒告訴過裴景這令牌有何用處。

我讓精兵護在他們必行之處,等看到了裴景身上的令牌,這些人自會護著我公主府內的人。

我原是想,裴景留在我身邊多年,對公主府也應當是有了一定感情了。

他會帶著我府內的人走那條路。

只需那一段路就好了。

更何況,公主府內的人對裴景都很好。

可我卻算錯了那一步棋。

——裴景把令牌給了沈萱。

對別人而言,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木牌子。

可沈萱卻知道如何用,又知曉如何找到那支精兵的聯絡點。

她雖不能讓那支精兵聽她行事,卻能用令牌命令精兵解散,不得搭救劫獄。

我在牢獄中時,沈萱出於上位者的驕傲,得意地告訴我這些戰士們的最後下場——

一個個地被廢了武功。

大部分都自盡而亡,剩下的一批人也被她發賣淪為妓子。

沈萱真的很知道要如何激怒我。

她在我氣到渾身顫抖時,又用著那副悲憫而又瞭然的模樣看著我。

——就如同她早已經知道她是天定的女帝,而我註定要被她踩在腳底下。

「沈蓁,我不會讓任何一個威脅到我的人存在,哪怕只是稚子。」

「我將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沒有人能越過我。」

沈萱高高在上。

20

雖然我已經在重生後,盡力地打亂了上輩子會發生的事情。

可聽裴景說出來,我依舊會氣到渾身冰涼而顫抖。

「那你身上的傷疤呢?」

裴景沉默了下來,半晌後才幹啞著嗓子開口:「是憐貴妃。」

還是那對母女。

或許連當時衛寂為什麼不在也有了很好的解釋。

——這兩個人從很早起,就憑藉著自己所知道的事,任意地操控著別人的人生。

我沒讓衛寂一塊進來審問。

哪怕這人耍著無賴,用了各種法子,我也沒應允。

衛寂是這輩子的衛寂,他再也不會經歷上輩子的事情。

「所以在這次本宮沒要你之後,沈萱開始慌了。」

我輕笑:「不過本宮好奇,你既然也已經重生了,為何不把這一切告訴沈萱呢?」

「畢竟現在許多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她若是失去了那預知的能力,可很有可能死在本宮手上啊。」

先前一直很冷靜的裴景突然激動了起來。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扯動著身上的鐵鏈「嘩嘩」作響。

「不管您信不信……」他大力地喘著粗氣,原本處理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臉上的神情痛苦而絕望,「殿下,我從未想要過殺您。」

裴景說,他身邊一直有沈萱的人跟著。

他那日只是想要藉機趁著夜色帶我離開而已,他甚至算好了那一箭並不會傷及我的性命。

但他沒有想到我會選擇跳崖。

「殿下可以利用我——」

裴景打碎了自己的傲骨,卑微怯懦地將自己的所有都雙手捧著獻給我,只是為了得到一絲憐憫。

他疼得弓起身子來,近乎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求殿下,利用我……」

「可是裴景啊,」我站在離他不遠的距離,垂眸俯視著他,一字一句,「本宮並不信你。」

裴景所有動作都一僵。

「你說的對本宮的愧疚也好,對本宮的愛慕也罷,包括你之前說的每一個字,本宮都不信。」

他近乎失神,渾身似乎冷得在發顫:「殿下不信我……」

「是啊。」

我笑眯眯地點頭,像是先前用著匕首刺入又狠狠地在血肉之中轉了一圈:「本宮從來不會相信一個背叛者的話。」

「更何況即便沒有你,本宮亦可將那沈萱千刀萬剜。」

我想起我公主府上原本應該被裴景帶走、卻送入到沈萱手上的人,想起那支本就是為了對抗著世道而組的精兵。

我只能按住心中的殺意:「裴景,我公主府一百三十條性命,你得一點一點還回來啊。」

裴景不再言語。

他只是不出聲地在喉嚨里哽咽著。

「你放心,本宮很快地就會讓沈萱過來陪你的。」

轉身離開時,裴景突然抬頭。

他問我:「若是有下輩子,殿下依舊選了我,而我也未曾背叛過殿下——」

「沒有下輩子。」

我打斷了裴景的話。

他安靜地看著我,最後扯起一抹蒼白的笑容。

「是啊,我也沒下輩子了。」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求來了這次機會。」

我依舊一聲不吭。

「雖然我知殿下定是不要的。可殿下慈悲,就當是將死之人最後的乞憐。」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裴景俯身向我行大禮,一字一句像是沁出血珠。

「景,祝陛下——」

「得償所願,千秋萬代。」

21

出地牢後,我第一眼就看到衛寂端著一碗藥在外候著。

這人見我過來也不說話,就干瞪著眼然後把碗遞到我面前,示意我把藥喝了。

我還未湊近就聞到了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我接了過去,又問衛寂:「你今日怎就想著要去了你那寶貝鬍子?」

這一路上不少人朝著衛寂投去了驚奇和詭異的目光。

衛寂雖不說,可我也感受到他身體有些僵硬了。

然而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問話卻讓這人鬧了個大臉紅。

如今沒有鬍子的遮掩,那張白皙俊俏的臉蛋直接「轟」地一下炸得通紅,仿佛是被煮熟了一般。

我:……

我好像知道那鬍子有什麼用處了。

衛寂輕咳一聲,朝著我手中的碗微抬下巴:「小殿下先喝,喝完我再告訴您。」

反正又不是沒喝過衛寂的血,於是我很乾脆地一飲而盡。

然後還沒等我主動地問出口,這人就主動地坦白了。

「小殿下體內的毒積攢已久,得多喝我的血。當然,我身體每個部位的血作用效果都不同。」

我隱隱地覺得衛寂這話有些不對,可還未來得及阻攔,這人就笑眯眯地指著自己的脖子:

「像小殿下這般情況,就需要多啃我脖子了。我曉得小殿下是個愛美之人,對著我先前那張臉定是啃不下去的。」

說到後面的時候,衛寂還重重地嘆了口氣,一副為了我做出極大犧牲的模樣。

這人素來沒皮沒臉慣了,先前就經常討我嫌。

似乎對他而言,看我生氣惱火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可今時不同往昔。

我退後半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衛寂。

看得他逐漸地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後,這才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看著的確要比以前舒服多了。看在你自薦枕席的份上,等會兒命人給你洗乾淨了送到寢宮吧。」

衛寂閉嘴了。

可沒安靜多久,這人就悶悶地開口:「小殿下可知曉你身上的毒?」

「知道。」

我語氣隨意地應了聲。

我並非是皇后的腹中子,所以她對我有所忌憚是應當的。

就如當年只因太傅誇了我一句天資聰穎後,她就能立刻禁了我的學業,讓身邊嬤嬤只教我讀女誡學女紅。

這毒倒也不會致命,只是日積月累下來讓人身子虛弱罷了。

我以為衛寂會問我是誰。

可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慶幸地吐出一口濁氣:

「還好我當年多學了一門手藝。」

我瞥了眼衛寂包紮好的手,心想還的確是門手藝活。

「小殿下,」這人又扭頭朝著我咧嘴一笑,「這藥喝下去,以後就不會痛啦!」

——喝下去就不會痛了。

我腳步一頓。

然後在衛寂也跟著停下腳步詢問時先開口問他:「衛寂,你覺得沈萱怎麼樣?」

裴景說,沈萱是這個話本子世界的天命女主。

這倒也解釋了為何這麼多男人在見到沈萱之後會一見傾心,念念不忘。

那麼衛寂——

「兩個眼睛一張嘴,」衛寂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給出我肯定的答案,「真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是她身上還很臭。」

沈萱身上臭?

我有些訝然。

畢竟這個人出門前都要泡在花池裡好長一段時間。

「我記不住人的,小殿下。」

衛寂又同我說:「他們在我眼裡都是一個模樣的,可小殿下不同。」

「小殿下是我唯一能記住的人!」

我想起很久之前,在我第一次遇到衛寂的時候,這人是能清楚地認出冷宮裡的人的。

於是我問他:「這也是藥人的後遺症嗎?」

衛寂又沉默了下來。

他老是這樣。

大概是清楚了自己並不擅長撒謊,所以這人在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後就乾脆裝聾作啞。

於是我瞭然地笑了下。

「衛寂。」

「嗯?」

「改天陪我去燒炷香吧。」

22

幾天後,我帶著衛寂去了白鳴寺。

燒香禮佛只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我想見一見我那久居寺廟的皇姑母——

靜嫻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自駙馬病逝後就一心禮佛,不問世事,就連沈萱母女都對她知之甚少。

她是最大的變數。

而我最需要的,亦是變數。

意料之中,靜嫻長公主拒絕了我的請見。

於是我便日日地去候著,候到整個京都都在傳三公主領著男寵在佛門聖地荒誕地造作時,長公主終於肯鬆口了。

卻只給我半盞茶的工夫。

我曾聽聞過這位長公主殿下無數的偉績。

其中當屬她提著一桿銀槍,在戰場上英姿颯爽,擊退突厥之事。

她不比任何一位皇子差。

可如今這位殿下一襲素衣,連面容都沾上幾分佛性。

在見到我時,靜嫻長公主也只是招呼我喝茶,然後告訴我:「天命難違。」

「皇姑母不知,我這人邪性得很。」

我起身給她倒茶。

長公主的小院不大,抬頭就只能看到這一片四四方方的天。

於是我笑著告訴她:「可我偏想逆天而為。」

「我要為天下女子,破了這四四方方的天!」

我原以為會花費好一頓口舌來勸說我這位皇姑母。

卻沒想她只是在聽了我這話後,沉吟一會兒點頭應允。

我有些詫異:「您就不怕我是在騙你嗎?」

「我不是相信你。」靜嫻長公主看著我,卻又像是在透過我看著其他人。

她面色沉靜:「我只是相信阿箬親自教導出的孩子。」

阿箬。

許久未聽到阿姊名字,我有些愣怔。

當年被禁錮一方小院熟讀女誡時,是阿姊親自來教導我。

她告訴我:「蓁蓁並不比任何一個男兒差。」

是她告訴我:「羽翼未豐,不露鋒芒。」

亦是她告訴我:「這世道女子難為。蓁蓁,若是有可能,我要盡全力地扭轉這局面!」

「這條路很難走。我敗了,阿箬敗了,你也未必見得會成功。」

長公主語氣認真,甚至稱得上嚴肅:「即便如此,你也要決定走下去嗎?」

「總是要試試的。」

上輩子沈萱登基為帝後,世道並未改變。

女子依舊被認定只能相夫教子,居於男子身下。

沈萱想要的,自始至終只是她一人獨尊。

於是這位嚴肅端方的長輩第一次朝我露出溫和的笑容。

她說:「好在這條路上你並不孤單,倒是比我們兩個好多了。」

我循著她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衛寂在逗弄著寺廟裡的小沙彌。

「是啊,」我眉眼彎彎,「我的運道向來不錯。」

23

長公主英勇驍戰,卻被親弟弟許給一個懦夫,以靜嫻為稱號。

阿姊有治世之才,可連她的母親都不信她以女子之身能成明君。

但我遇到了衛寂。

我曾和衛寂坦白過我的野心。

這是一個大膽的舉措。

可因為是衛寂,我願意再去相信一次。

他聽完,只是頗為感慨地說了一句:「小殿下的這條路可不好走啊。」

「我自選了這條路,便早已經想好了一切。若是勝了,日後朝代更迭,亦有女子敢與男子爭上一爭。」

彼時我坐在樹上眺望著宮外的遠方。

而衛寂站在樹下,張開雙手。

他說他要提防我摔下來,以便好及時地接住我。

「若是敗了呢?」

「敗了?無非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受得住這一時的唾罵,若是青史留下千古罵名,我亦承得起。反正那時我早已是一抔黃土,這些人若是時不時罵上我幾句,也不過是讓更多人知曉這些事,也許會有人能從中窺得我一二心思……嘖,我倒覺得是一個好機會。」

衛寂想了想,朝我豎起大拇指:「很大膽。」

「衛寂。」

「嗯?」

「我從不覺得我會輸。」

我笑嘻嘻地從樹上跳了下去,正好被衛寂抱得穩妥。

衛寂說得沒錯,那個姿勢雖然丑了點,但是能更及時地接住我。

我摟著衛寂的脖子,告訴他:「只要有一個女子站出來,那便是我之勝。」

「那挺好的,」衛寂空出一隻手擋住我胡作非為,瞪了我眼又笑開,「無事,小殿下有小殿下的路,我有我的路。」

衛寂這話說得很不對勁。

我聽得很不舒服。

於是我從他身上跳了下來,然後狠狠地擰了把他腰間軟肉,兇巴巴地問他:

「那你的路在哪兒?」

他收回了看向遠方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

娃娃臉的小暗衛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琥珀色的眸子盛滿了笑意,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他說:「在小殿下的前方啊!」

——我會在前方替小殿下剷平一切阻礙。

——所以小殿下啊,你不要怕。

——你只管大膽往前走吧!

我聽懂了衛寂的話。

自此前路順遂或坎坷,我亦不再怕。

24

順承十五年,新太子薨。

皇后悲痛欲絕,久居中宮不出。

次年,宣宗帝沉迷修仙之術,荒廢朝政。

靜嫻長公主於白鳴寺出,婉勸宣宗帝卻遭內禁,引眾臣怒。

順承十七年,皇子內鬥,各地起災。

同年,七公主沈萱進言水利策論,又提新種植方法,解決北部饑荒之災。

宣宗帝喜,大賞七公主。

然次年,雨季決堤,策論大害,種植之法亦不可行。朝廷大興水利,勞民傷財,國庫空缺,民怨沸騰。

各地叛軍起,清君側,立新朝,危逼京都。

宣宗帝大駭,領憐貴妃、七公主倉皇出逃至行宮。

危急時刻,三公主沈蓁同靜嫻長公主親自領兵,鎮壓叛軍。

其手下有一支女子精兵,戰無不勝,萬夫莫敵。

後於行宮迎回宣宗帝。

順承二十年,三公主沈蓁封皇太女。

朝中一片譁然。

皇太女以雷霆手段鎮壓,靜嫻長公主與新任大將軍輔之。

順承二十二年,皇太女沈蓁繼位,改年號永延。

後,女帝逐步開女學,用女商,允女子入朝為官。

自此,時局定之。

25.

登基前夕,我去見了沈萱。

「怎麼可能?……明明我之前都成功了,為什麼、為什麼你的變數會如此多!」

沈萱恨恨地瞪著我,卻不敢靠近。

她依舊不敢置信自己會輸給我,可她又懼怕我的手段。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憐貴妃已經死了。

她其實並沒多大本事,只是靠著那些曾經的預知。

可如今那都失效了。

謀害兩位太子,當是死罪。

沈萱卻死不了。

大概是因著天命女主的身份,旁人竟傷害不了她半分。

除了衛寂。

可我不想讓衛寂的手上沾上沈萱的髒血,於是我把她囚於地牢之中。

一開始沈萱還覺得有人會來救她,於是我就時不時地領著衛寂來地牢里走一圈。

後來她怕了。

她跪著求我,神似癲狂:「三皇姐、三皇姐你不是要救這天下女子嗎?我亦是這天下女子之一,你為何不肯放過我?」

「你說錯了。」

我扯出自己的衣擺,告訴沈萱:「我要救的,是那些在這世道下身如浮萍的女子。」

「我要救的,是女扮男裝進軍營,上戰場殺敵,英勇驍戰,卻因女子之身而被同伴嫉恨、陷害至死的女子。」

「我要救的,是本無過錯,卻因容貌而被權貴欺壓,於大庭廣眾之下羞辱至死的女子。」

「沈萱,她們與你不同。」

「當然不同!」沈萱朝著我大吼,「她們身份卑賤,就應當受此挫折。世道如此,是這世道如此!」

「所以我才要變了這世道。這世道對女子苛責,那我偏要為女子正名。」

我並未和沈萱多言下去。

裴景也在此處。

所以沈萱連自殺都做不到。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看了眼沉默寡言的裴景,又微微俯身盯著沈萱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們得活著,活到十年、百年……亦不得安生!」

26

出去時,艷陽高照。

衛寂就在外面候著。

見我安然無恙地出來,這人才稍稍地鬆了口氣。

「你在擔心我又被裴景哄了去?」

前些年我來地牢的時候,這人非得跟著我。

進來了也不到處亂跑,就堵在裴景面前不讓我瞧。

「我是這般小心眼的人?」

衛寂冷哼。

可他憋了幾秒又沒忍住:「我前些天進去瞧過了,那裴景如今可真是丑不堪言啊!」

衛寂刻意地咬重那四個字,搖頭晃腦,得意洋洋。

「何止丑不堪言,便連那身材都沒你半分健碩。」

我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衛寂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停下來問他。

於是衛寂四處張望了下,然後跳到我面前張開雙手,悄聲地說:

「小殿下若是現在饞我身子了,你就小小嘬——」

「衛寂!」

「誒!」

見我板下臉,衛寂清脆應了聲,不再言語。

但沒過多久就委屈巴巴:「小殿下最近是越發地愛凶我了。」

「分明前夜裡還誇我有過人之姿!」

他小聲地嘀咕。

見這人越說越離譜了,我便出聲打斷:「我讓你編的劍穗可做好了?」

我雕木劍,衛寂編劍穗,各自明確。

可我木劍早就做好了,這人還懶懶散散地沒肯動手。

只在今日——

「當然做好了!」這人理直氣壯地和我討要賞賜,「但小殿下需得允我一個請求。」

「你想求什麼?」

「求一個——」

衛寂從懷中掏出紅色的劍穗放在我掌心,一字一句,無比認真:

「小殿下平安順遂,萬事莫憂。」

——那我便祝小殿下平安順遂。

一如當年在冷宮之中,我和那小太監隔著一堵冰冷的牆徹夜交談。

奪位失敗,我分明是將死之人,可偏偏那小太監卻依舊執拗地要祝我平安順遂。

護我平安順遂。

他亦是做到了。

在戰場之上,於承干殿前。

抵武人之劍,擋筆誅墨伐。

總有個人會笑著對我說:

「小殿下不要怕啊,我還在呢。」

「您啊,就大膽往前走,就不要回頭看啦。」

「我的小殿下,必定彪炳千秋!」

我慢慢地收緊掌心,將那劍穗緊緊地握在手中。

眉眼彎彎:

「好。」

自此平安順遂,年年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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