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個小甜餅,自帶撩妹技能,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媽媽不給我買也沒關係的,我最最最喜歡媽媽了。」
手一抖,五包薯片進了筐。
到家才懊惱:「大的這樣,小的還是這樣。」
剛嘀咕完,一具溫熱的身體突然貼上來。
男人下巴蹭著我頸窩,聲音黏糊糊盪進心裡。
「我最最最喜歡姐姐了。」
1
「虞唯一,不能再吃零食了。」
我正打算將薯片放回去,突然被小傢伙抱住腿。
「媽媽不給我買也沒關係,我最最最喜歡媽媽了。」
虞唯一大眼睛撲閃撲閃:「唯一是不是比爸爸乖很多?」
手一抖,五包薯片進了筐。
虞唯一誇張地「哇」一聲。
「此時此刻,唯一比爸爸還愛媽媽。」
掃臉支付後,小孩兒疑惑:「媽媽,是不是長得漂亮就可以免費拿零食?」
我被他逗得直樂。
等到回家,小傢伙拎著滿滿的購物袋笑得心滿意足,我才發現自己又被做局了。
「大的是這樣,小的還是這樣。」
我有點懊惱,戳了戳虞唯一的額頭。
「你和你爸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剛嘀咕完,一具溫熱的身體突然貼上來。
男人下巴蹭著我頸窩,聲音黏糊糊盪進心裡。
「我最最最喜歡姐姐了。」
「爸爸!」
虞唯一立刻丟開薯片袋子,興奮地撲過來要抱。
「唯一,閉眼哦。」
小傢伙立刻用兩隻小手捂住眼睛,大聲宣告:「閉好啦!」
虞蘅繞至身前,與我接吻。
沒親多久我推開他,低聲提醒:「唯一還在。」
「我知道啊……」旋即加深這個吻。
就在我被他吻得有些腿軟時,餘光瞥向旁邊小孩兒。
捂是捂著眼睛,但那刻意張開的指縫後面,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看得津津有味。
大概發現「偷窺」暴露了,虞唯一趕緊把手指併攏,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強調:「我什麼都沒看見哦!」
他帶著點小催促,奶聲奶氣地問:「爸爸,能不能親快一點呀,唯一有一點點的餓。」
四歲的小朋友不知道,他的爸爸正貼在我耳邊說著同樣的句式。
「姐姐,能不能早點睡呀,我也有一點點的餓。」
2
晚飯後,牽著虞唯一軟乎乎的小手去散步消食。
一陣壓抑的爭執聲飄了過來。
「佟欣,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好嗎?」
循聲望去,佟欣被一個男人逼在樹幹和他身體形成的狹小空間裡。
那是幀界傳媒的少東家,手握北川影視圈大半資源的陳炫之。
佟欣正是他一手發掘和捧出來的。
自從佟欣被佟家認回後就分開了,只是陳炫之怎麼也不肯放手。
虞蘅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讀懂了他眼中的詢問——管不管?
我點了下頭。
陳炫之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按得動彈不得。
「你他媽誰?」
陳炫之壓著火氣,轉頭看清來人。
「兩口子鬧個彆扭,也礙著你虞蘅的眼了?」
我拍了拍虞唯一的背。
小傢伙機靈得很,立刻鬆開我的手,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握住佟欣的手指,仰起小臉:「小姨不怕哦。唯一給你吃糖好嗎?甜甜的。」
佟欣面色煞白,接過虞唯一遞的巧克力,「小姨沒事。」
她好似剛參加了典禮,穿著清涼,而外面溫度低,佟欣凍得發抖。
虞唯一取下圍巾展開,遞給她:「小姨的腿在跳舞誒,給你暖暖。」
那邊虞蘅沒半分要鬆口的意思:「陳總火氣消了沒?」
陳炫之深呼吸:「鬆開。」
他活動手腕,扯開一抹笑,隔著段距離盯著佟欣。
「下次再來找你吧,寶貝兒。」
我們將佟欣送回家,提醒她注意安全。
虞唯一臨睡前還小大人似的嘆氣:「媽媽,小姨好可憐哦。」
我親親他的額頭,心裡沉甸甸的。
「姐姐。」
回到臥室後被虞蘅帶上床,他的吻細密落下,溫柔、細緻。
我捏著他的手指,晃晃:「撒什麼嬌?說事。」
虞蘅的眼神黏人,語言露骨:「姐姐,睡我。」
3
這半年幾乎每晚都夢到以前。
五歲被收養時,佟欣被人拐走已有一年。
佟媽媽宋嵐一蹶不振。
爸爸佟圳分身乏術,既要處理公司焦頭爛額的事務,又要強撐著精神照顧崩潰的妻子,還要面對警方的調查和一次次徒勞無功的尋找。
在心理醫生和親友的反覆勸說下,佟圳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領養一個和佟欣年紀相仿的女孩。
那個被選中的幸運兒就是我,佟千予,只比佟欣大了五天。
那天是個艷陽天。
宋嵐瘦得驚人,我怯生生地被保姆牽到她面前。
她緩緩地轉過頭,聲音乾澀嘶啞:「欣……欣欣?」
我下意識搖頭,小聲糾正:「千予。」
她不再看我,但她的拒絕讓我好難過,於是我下定決心。
我需要更像佟欣一點。
再像一點。
也許那樣媽媽就會開心了,不會把我送回去。
我成了佟家最提心弔膽的觀察者。
偷偷翻看佟欣留下的照片,一遍又一遍,模仿她歪頭笑的樣子。
我詢問家裡的保姆:「張姨,妹妹以前喜歡穿什麼呀?」
她紅著眼圈告訴我:「欣欣最喜歡帶小紗紗的公主裙,粉色的,像朵小花。」
於是當宋嵐第一次帶我出門買衣服,問喜歡哪件時,我指向了那件粉色紗裙,學佟欣笑:「媽媽,我喜歡這個。」
宋嵐愣了一下,她蹲下摸我的頭,聲音溫柔:「千予,媽媽帶你來,是給你買你自己喜歡的衣服。你喜歡這件粉色的,我們就買。」
她看著我的眼睛:「但你是千予。千予喜歡什麼,我們就買什麼。」
4
佟圳也總是說:「千予笑起來有梨渦,妹妹沒有。我們千予啊,吃飯特別乖,妹妹可挑食了。小千予也是獨一無二的寶貝啊。」
他們分得清。
可越是這樣,我心裡那個名叫「替代品」的洞,就越是深不見底。
我害怕。怕一旦鬆懈,腳下那點搖搖欲墜的安穩,就會嘩啦一聲碎掉。
好在我事業有成,感情上滿載而歸,早已不需要再畏懼。
找到佟欣,我也是高興的。
佟圳的苦尋得到迴音,DNA 比對確認如今活躍在熒幕上的小花正是佟欣。
她回家的那天,宋嵐激動得幾乎站立不穩,佟圳也是眼眶通紅,強忍著情緒。
保姆車緩緩停在門外,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助理。
然後,一隻精緻高跟鞋優雅地踏在地面上。
佟欣走了下來。
她美得驚心動魄,視線越過父母,落在了站在稍後位置的我、以及我身邊牽著虞唯一的虞蘅身上。
隨即她快步上前,緊緊擁抱住早已泣不成聲的宋嵐。
「媽……我回來了。」
桌上佟欣講述著她如何被拐賣,如何在山村艱難求生,如何憑藉一張被星探偶然拍下的照片進入演藝圈,又如何從最底層的小配角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宋嵐心碎不已,佟圳也是滿面痛惜和愧疚。
虞蘅慢條斯理地捏著我的指骨,勾得我沒心思細聽。
就在此時,佟欣突然要敬我一杯。
「姐姐,」她用了這個稱呼,「這些年,辛苦你替我陪著爸媽了。」
「都是一家人,回來就好,爸媽真的很想你。」我道出心聲,「歡迎回家,佟欣。」
5
佟欣的苦難經歷讓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佟家絕對的重心。
她對我保持著一種表面上的禮貌,但那份客氣之下,是無處不在的排斥。
她會在宋嵐面前提起:「媽,我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你梳的那種辮子了,現在都忘了怎麼編了。」
然後失落地看向我,「姐姐真幸福,能有媽媽梳頭。」
那麼努力避開的痛點被佟欣的利刃貫穿,我心想她是個狠人啊。
她會看著桌上的甜品,狀似隨意地說:「以前都是酸奶,是不喜歡了嗎?」
佟圳解釋:「因為千予乳糖不耐受,所以家裡沒有備奶製品的東西。」
佟欣便垂下眼,輕輕「哦」一聲。
從此以後,家裡添了很多奶製品。
她會在閒聊時打趣虞蘅對我的稱呼:「阿蘅結婚了怎麼還是叫姐姐?」
「阿蘅一直都這麼稱呼千予,可能是習慣了吧。」宋嵐笑吟吟接話,「我想起來你倆剛會說話那會兒,阿蘅也一個勁兒叫你姐姐。」
自大佟欣回家後,虞蘅一直和她沒有過交流。
宋嵐想讓他們的關係破冰。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虞蘅。
他臉上公式化的笑容逐漸變淡,強撐著的斯文快要被撕碎。
「阿蘅不記得我了嗎?」佟欣失落,「也對,小時候的事了,不記得也正常。」
虞蘅似笑非笑地看著虞唯一。
小朋友心領神會,語氣很寬容:「如果小姨很想聽,唯一也不是不可以叫姐姐噠。」
回去路上,虞唯一語重心長地教育親爹:「爸爸,你怎麼可以躲在唯一身後?唯一今天的禮貌都跑光光啦。」
虞蘅很好意思:「謝謝唯一替爸爸解了圍。」
「爸爸只能有媽媽哦,所以不可以叫別人姐姐。」
虞蘅故意問:「可是好多人都有姐姐,為什么爸爸不可以叫別人姐姐?」
虞唯一哼唧:「因為在我們老虞家,姐姐只能是老婆呀。」
「小寶貝不高興了嗎?」虞蘅等紅燈間隙側首笑著問我,「那我身邊這個寶貝有沒有一點點的不高興?」
「別理爸爸,」虞唯一從后座鑽出頭,兩隻小手握拳平舉,「媽媽猜猜哪只手裡有糖?」
我不確定:「是左手嗎?」
「猜對啦。」
虞唯一攤開左手,裡面躺著一顆芒果軟糖。
緊跟著又張開右手,「鏘鏘鏘,這是獎勵。」
不同口味的,都用來哄我了。
虞蘅等了等:「那我的呢?」
「唉呀唯一自己不夠吃啦!」
6
一個周末下午,虞蘅在公司處理緊急項目,我帶著虞唯一回佟家陪宋嵐。
虞唯一坐在地毯上,專注搭著他的樂高。
佟欣挪到虞唯一身邊,聲音又輕又軟:「唯一在搭什麼呀?」
虞唯一頭也不抬,小奶音脆生生的:「給公主住的城堡。」
「哇,給公主住的呀?」佟欣從旁邊拿起一個糖果盒子,裡面是手工巧克力,「那小姨給勇敢的小騎士一點獎勵好不好,吃巧克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