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壓抑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摧毀一個人的內心。
我變得暴戾、陰鬱,我渴望著某種釋放。
幾天後,我還是決定殺了他。
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在確定了他的身份後,我開始制定我的第一個殺人計劃。
5
殺掉張錦豪並不需要費多大力氣。
他本就是個色鬼,我稍微一誘惑,他就神魂顛倒。
在經過幾天的勾引後,他終於邀請我去他家。
我拒絕了,在他住的地方殺掉他,會很麻煩,於是我提出讓他和我回一趟老家。
他自然是欣喜若狂,當天他就開車載著我回了我的老家。
重新推開大門的那一刻,我感慨萬千。
我在這裡度過了一個幸福的童年,也在這裡失去了一切。
在這裡,我第一次殺了人。
當張錦豪被綁在椅子上,看我磨刀的時候,他嚇得尿了褲子,拚命求饒。
我將當年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他面色慘白,說這都是他爸乾的,和他沒關係。
我詢問起他老爸,也就是當年那個神棍的下落,他說他爸在幾年前就失蹤了,他們早就沒有聯繫了。
我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心想這個神棍真不是個東西,跑路居然連自己的妻子兒女都沒帶上。
那天晚上,我將張錦豪開膛破肚。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很爽快。
就像壓抑了幾年的心得到了釋放。
我拖著他的屍體來到了我家院子的樹下。
我這次回來,不僅是殺人,也是為了取這個盒子。
一周以後,就是我二十歲的生日。
我拿著那個銹跡斑斑滿是泥土的鐵盒,呼吸變得急促。
而後,我將張錦豪的屍體埋到了原來放著鐵盒的地方,離開了。
張錦豪幾天沒去上班,經理報了警,當時監控系統還不發達,我又很小心謹慎,所以沒能查到我身上。
幾天後,我的生日到了。
這些年的生日一直是我一個人過的。
我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也和所有的親人斷絕了聯繫。
我想到了小時候,媽媽總會給我做上一大桌子的吃的,雖然沒有蛋糕,但每次我都吃得十分開心。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鐘表,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馬上,我就會知道,我媽到底留給了我什麼?
又是什麼能讓我爸當場發瘋。
伴隨著一聲鐘響,時間到Ťŭ̀₈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拿出裡邊的東西。
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以後,我瞬間睜大了雙眼。
我曾無數次幻想,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曾無數次在夢中打開它,但裡面只有黑洞洞的深淵在凝視著我。
我想像過無數種結果,但唯獨這個結果是我從來沒想到的。
詳細地看完那些東西後,我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在黑暗中坐了一夜,淚流滿面。
第二天早上,我迎著曙光,站在窗前沉思良久。
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去殺了我「爸」。
6
說到這,蕭良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莊然,你別賣關子了,盒子裡面的到底是什麼。」
我眼神空洞,直直地盯著他。
「是我媽的日記,和……一些照片。」
他眉頭一皺。
我繼續自顧自地接著說:
「那個晚上我思考了整整一夜,終於意識到,這個鐵盒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壓在我的背上了。」
「或者說,我就是因她而生的。」
「也許我媽把這個東西留給我有她自己的私心,也許她從來都沒愛過我,甚至一直在怨恨著我。」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那一晚,我原本一片黑暗的世界裡有了光,有了目標,有了期望。」
「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我感覺靈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我又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覺……」
我眼神中充滿狂熱,情不自禁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如果說我之前沒有殺張錦豪的話,我或許還真沒有這個復仇的膽量。
但老天ťůₙ偏偏安排我在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周殺掉他,怎會如此巧合,這不是命運又是什麼?
我無法反抗命運,只能按照他的指引,一步步地走下去。
蕭良銘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疑惑。
他煩躁地翻著手裡的資料。
「你的父親莊天三年前的確在精神病院自殺了。」
「是你乾的?」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愛我的爸爸,很愛。」
「可你剛才還說要殺了他。」
蕭良銘盯著我。
「你媽當年留在農村恐怕不是自願的吧。」
「你媽有文化,還是個城裡人,她憑什麼心甘情願地留在生活條件惡劣的村子裡嫁給你父親呢?」
「還有,你說的這些和蕭玉林滅門案又有什麼關係?」
我嘴角微微一撇。
「你終於說出口了,蕭警官。」
我把眼睛瞄向角落的攝像頭。
「今天的審問恐怕不符合法律程序吧。」
「莊然!你少廢話,我就想問你到底為什麼殺他全家!」
蕭良銘表情猙獰,頭髮根根豎起,像一頭髮怒的獅子。
我又靠回了椅子上,晃了晃手指。
「很快,你就知道了。」
「蕭警官,我很期待你得知全部真相時的樣子。」
7
生日的第二天,我去精神病院看了我爸。
他癱坐在椅子上,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在盯著我,嘴角流著口水,整個一副痴呆的樣子。
我慢慢蹲下身,用手帕細心地擦拭著他的嘴角。
「爸,一切你都知道的,對吧。」
我爸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
我微笑著,幫他整理頭髮。
「爸,我終於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時常思考您當初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哪怕是打開了這個盒子,我依舊不理解。」
「但就在昨天,我理解了。」
「您裝瘋裝傻這麼久,是為了保護我。」
「這些年,您受苦了。」
我爸垂著腦袋沉默許久,然後他抬起頭,望著天空。
良久,他張開了沙啞的喉嚨。
「閨女,你打算怎麼做?」
我站直了身子,盯著他。
「我決定遵從媽媽的遺願。」
「我會為她,也會為你報仇。」
他笑了。
「好孩子,好孩子。」
「爸沒用,剩下的路就交給你走了。」
我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笑。
「爸,你還記得你發瘋的前一刻。」
「你說你永遠愛我。」
「爸,我也愛你。」
我爸笑得很大聲。
我拍了拍他的手,轉身走了。
第二天,他在精神病院自殺了。
「所以,你爸並不是你殺的?」
「沒錯。」
我點點頭。
和我父親的這次談話以後,我知道了很多當年我不知道的事,也讓我更加相信命運的存在。
當年在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爸之所以沒在身邊,是因為他也去殺人了。
我想你也能猜到,他殺的那個人就是當年那個神棍。
我爸和我說完後,我的記憶猛地穿越回幾年前。
我媽在病榻上停止呼吸,我爸氣喘吁吁、衣衫襤褸地從門外進來。
身上帶著難聞的腥味。
我一直以為那是泥土的腥味,現在想來,在那層味道之下的是更濃郁的血腥味。
張錦豪一直以為他爸爸扔下他跑路了,實際上,他已經死了。
當年與現在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命運之網,將我包裹其中。
我抬起頭看著蕭良銘,認真地說。
我也終於理解我爸為什麼要捅瞎自己的眼睛裝瘋。
他知道,復仇是我的宿命,但他殺了人,一旦暴露,我作為殺人犯的孩子自然會受到更多關注。
到那時復仇無疑是很難了。
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擺脫嫌疑,同時也是懲罰自己。
盒子裡的東西真的令他很痛苦。
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蕭警官。
莊天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要殺的是我的親生爸爸。
那個禽獸,也就是……蕭玉林!
8
「你說什麼!」
蕭良銘幾乎瞬間失了態,他猛地站起身子,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笑了笑。
「很不可思議吧,哥哥。」
「你可能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吧。」
他渾身顫抖,眼睛瞪得極大,徑直向我走來,拽住了我的衣領。
「你他媽瞎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是他的孩子!」
我絲毫不慌,對上他兇狠的目光。
「很難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命運很神奇吧,我說過,哥哥,今天之所以選擇今天來見你,就是因為,這也是你的命運,你必須遵守。」
他的手在顫抖,牙齒咬得咔咔作響。
他身旁的小警察坐不住了,趕忙過來拉開他。
「蕭哥,別衝動啊,提前審訊已經不符合規矩了,你要是再毆打犯人,咱倆就完了。」
蕭良銘喘著粗氣。鬆開了他的手。
我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聳了聳肩。
我剛才和你說過,那個盒子裡是我媽的一些照片和日記。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具體的內容了。
二十多年前,我媽和一群人來到我們村子。
我媽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有很多追求者,肖玉林就是其中之一。
為了追求我媽,他托關係把自己和我媽分到了一起。
但那時候他已經結了婚,也有了孩子。
我媽對他絲毫不感興趣,反而和當時尚且年輕的我爸感情越來越好。
我爸長相端正,踏實肯干,從不耍花花腸子。
我媽這個城裡姑娘很快愛上了這個農村小伙。
兩人感情越來越深,沒多久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而這讓肖玉林十分憤怒,他因愛生恨,在一個夜晚,他決定對我媽下手。
那天晚上,我媽和我爸告別後,準備自己回宿舍。
但卻被蕭玉林綁架,他把我媽關進一個廢棄倉庫,侵犯、虐待我媽。
整整三天三夜。
說到這,我眼睛紅得可怕,呼吸越來越急促。
蕭良銘震驚地盯著我,咬破了嘴唇。
我難以想像這三天我媽是怎麼度過的。
蕭玉林不僅侵犯、虐待她,還用自帶的相機拍照,給她披上山羊皮,牽著羞辱她。
直到第三天她才被我爸發現獲救。
那時候我媽已經遍體鱗傷,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爸氣瘋了,他回家拿刀準備和蕭玉林拚命Ṭüₕ。
但那時候蕭玉林已經逃回了城市,無跡可尋。
我爸沒有選擇報警,這種事一旦報警,我媽的一生就徹底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