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概是初到青遙鄉,不知我們這鄉里的規矩。」
「什麼規矩?」
「晌午後閉門,不接客,不外出。」
曲晚轉頭看了過來,有些稀奇。
「還有這樣的規矩?」
「那你們都待在家中做何事?」
店小二聞言慢慢扭頭,嘴角的弧度不變。
「……自然是享受這人世間最大的喜悅。」
「此處,便是人間的極樂之地。」
他的語氣愈發激動誇張。
「只要在此處住上一夜,便能忘記人間所有的痛苦憂愁。」
「所有來到這的外鄉人,最後都會留在青遙鄉……你們呢?有想要的東西嗎?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都能在這實現……」
我將手摁在了店小二的肩膀上,嘴角微勾。
「是嗎,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體驗了,快帶我們上去吧。」
被打斷的店小二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帶著我們往二樓走去。
上樓分開時,沈宴勾住我的衣袖。
「謝姝,有情況就叫我,我在你隔壁。」
江郁白冷笑一聲,拍開沈宴的手。
「阿姝何時需要你保護?照照鏡子行嗎。」
曲晚擠開兩人,語氣可憐巴巴。
「師姐,我想和你一起睡。」
江郁白眯了眯眼。
沈宴狠狠皺眉。
兩人同時伸手,把曲晚塞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我摁了摁眉心。
「你們各自先回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今夜小心些,我現在出門探探。」
看著三人的眼神,我連忙抬手制止。
「人太多了,別跟著我,亥時前我會回來。」
「對了,你們……別打架。」
我從房間內的窗戶翻身而出,悄然落地。
客棧內。
曲晚臉色微沉。
「你們兩個想死?」
江郁白嗤笑。
「要點臉吧,仗著阿姝好說話,天天爬她的床。」
沈宴眼神冷淡,難得同意江郁白的話。
「嗯,你要點臉。」
曲晚撩了撩碎發,語氣淡淡。
「我能與她同榻而眠,你們能嗎?」
「……其實心裡嫉妒得要死吧。」
三人不歡而散,各自回房。
*
我一連看了好幾戶人家。
無一例外,全睡在榻上。
酣然入眠。
探查時卻毫無妖氣,似乎只是單純地睡著了。
天色漸晚,我打算先回客棧。
只是回去路上,原本的街道開始扭曲。
一步一步。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
明明是在青遙鄉的街道,怎麼會到了宗門?
這是曲晚的房間。
我看見眼前的木門被打開。
曲晚看見門外的我,笑了。
「師姐,你終於回來了。」
我突然發現身體不受控制地走向她。
我又被控制了?
曲晚抬手貼住我的後頸,伏在我的頸窩輕輕地吻。
一點點向上,輕柔得像羽毛。
「師姐,我好喜歡你。」
我僵住了,這不太對吧?
老天,我師妹一定被控制了吧?
對吧,她總不可能真的是拉拉吧?
完了,她開始扒我衣服了……
我急得在心裡飛快念咒,終於在清白不保前掙脫了控制。
我抬手握住曲晚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
曲晚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人。
我對上她的眼神,無奈地晃了晃她的肩膀。
「師妹,你醒醒。」
曲晚的眼神逐漸清明。
良久,她似是嘆息。
「怪不得說,是極樂之地。」
「美夢成真,果然耽之於此不可脫。」
我皺眉剛想說話,眼前的景象連同曲晚一起消散了。
我站起身,發現回到了青遙鄉的街道。
客棧里的他們一定出事了。
我掐訣打算往回趕的瞬間,周邊的景象再次扭曲。
再睜眼時,是一處小巷。
土地混雜血液後成了褐色。
妖獸、人類的屍體隨處可見。
痛苦的呼救聲響起。
這次又是誰?
我停下手上動作,往聲音源頭趕去。
一個少年人被妖獸逼至角落。
我下意識揮出劍刃斬下魔獸的首級。
溫熱的血液濺了他一臉。
我抬手往他身上施展治療術時,逐漸感到熟悉。
幾年前,下山除妖時,我似乎也救過這樣一個人。
我看著這張臉越發眼熟……
「沈宴?」
少年眼睫顫了顫,抬頭。
「仙人認識我嗎?」
我無力地閉眼。
何止是認識啊……
明明是一起來除妖的,你們怎麼一個個全掉陷阱里了!
我摁住沈宴的肩膀晃了晃。
「沈宴,你醒醒啊,這裡全是夢境!」
沈宴安靜地看著我。
「……夢還沒結束。」
少年握住我的手腕,身量逐漸拔高。
周圍的一切又開始變化。
我低頭時發現又穿上了那件熟悉的嫁衣。
抬眼時是婚房。
新婚花燭夜。
直到我被握著手腕抵在床上時。
我才意識到,這個夢又與我有關。
沈宴垂著眼看我。
「謝姝,你好漂亮。」
他俯身閉眼,輕輕吻在我的嘴角。
我側臉避開。
「沈宴,你明明知道這只是夢,到底什麼時候願意醒來。」
修長的手指卡住我的下頜,他咬了我一口。
我吃痛,皺眉罵他。
「你是狗嗎?」
沈宴低笑一聲,摸了摸我嘴角的牙印。
「主人很痛嗎,要狗狗幫你舔舔嗎?」
我:……?
我求你正常點吧。
「做個人吧,好嗎好的……沈宴,你到底還醒不醒了!」
沈宴垂眸低聲道。
「說不定你哄哄我,我就醒了。」
我疑惑,「哄你的話我都說了三年了,你做夢還做這個?」
「那又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上我的視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點點變紅。
「如果是你對我說那些話……」
「你鼻子好像流血了?」
沈宴抬手捂住鼻子,無力地閉眼。
「算了,我醒了。」
畫面開始消散。
我坐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場景又一次扭曲。
再睜眼時,是一處我完全沒見過的宮殿。
黑紅色調,像是誰的居所。
風格很眼熟。
江郁白……
一個魔主怎麼也能掉坑裡?
我真服了。
三個人沒一個靠譜的。
正想著,背後突然貼上一個懷抱。
「阿姝,你終於來了。」
「我等了你好久。」
我感覺不對,扭頭看他。
「你是清醒的?」
江郁白下巴抵著我的肩,側臉貼得更近。
「對啊,那鏡妖說能實現我的願望……結果就是讓我做夢,這夢一直讓我反覆殺魘魔,太無聊了。」
「我本來已經打算出去了,但是它說你馬上就會來給我一個美夢了,所以我一直等到現在。」
他開心地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在了床榻上。
江郁白捧起我的臉。
「我要開始體驗我的美夢了。」
我有種熟悉的不祥預感。
「什麼美夢?」
他微涼的唇落在我的臉上,發出了「啾」的一聲。
不是吧。
我把你當朋友, 你把我當老婆。
我生無可戀地閉眼。
萬人迷竟是我自己。
江郁白的手指摸了摸我唇上的齒痕, 嗓音危險。
「阿姝, 你在外面被髒狗咬了啊……」
我破罐子破摔地睜眼。
「對啊,你是小三。」
江郁白愣住了。
「你前面還有小一、小二。」
我思考了一會兒。
「我說,不如你們三個在一起吧,感覺大家都能變態到一起去。」
江郁白黑著臉用他的嘴堵上了我的嘴。
呼吸交纏間,連腰間的軟肉都被揉捏, 眼看那人的手越發過分。
我忍無可忍地攮了他一拳。
江郁白捂著胸口後仰。
他舔了舔嘴角。
「可以一拳換一個吻嗎?」
我又給了他一拳。
「你還真做上美夢了,快點醒過來!」
江郁白舉手投降:
「別打了,我醒了我醒了。」
周圍的一切開始消散。
……
我重新站在青遙鄉的街道上。
低頭看著雨水積聚的水窪。
澄澈如鏡。
其實我也入夢了。
所有人在踏入青遙鄉的那一瞬。
都見過水中的倒影。
那時, 我們就已經進入虛擬的鏡中世界。
只不過我的夢不是什麼美夢。
而是一場已經解決掉鏡妖的虛幻夢境。
若是我此時回到客棧,那應該正有一個假鏡妖在等著被我殺掉。
在我殺了假鏡妖后,鏡妖任務解決, 它就會構建出一個正常的青遙鄉。
而我在任務結束後也將返回宗門。
真鏡妖依然存活於世。
既然如此,也不必回客棧了。
真鏡妖一定在監視著我。
街道空空蕩蕩。
我抬眼看向虛空。
「還不願意現身嗎?我已經看到你了。」
寂靜之下,空間有一剎那的波動。
我瞬間轉身, 將劍刃擲出,抬手結印。
「陰陽逆返,虛實相生。」
周圍的一切如碎片般,慢慢開裂脫落。
街頭巷尾的叫賣聲響起, 我終於看到了真正的青遙鄉。
鏡妖被我的劍釘在牆上,吱哇亂叫。
我將它塞進了任務木牌。
此物本身就是一個臨時鎖妖盒。
上面顯示任務已完成。
我鬆了口氣,打算回宗門復命。
*
其實我本來想偷偷溜走。
結果剛出青遙鄉, 迎面就碰上了曲晚。
她笑眯眯地牽起我的手。
「師姐, 怎麼不等我?」
我打了個哈哈。
「師妹,我以為你們會想再逛逛呢。」
我轉身想換個方向, 又對上江郁白和沈宴的視線。
我:……
老天, 我到底怎麼惹的一屁股情債。
感覺被鬼纏上身了。
還是三隻。
(完)
番外
從青遙鄉回來之後。
這幾人仿佛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謝姝十分心累。
她確實是不想回應這三人的感情。
若是選擇一人, 另外兩個就會發瘋。
若是選擇三個……
算了, 她身體吃不消。
於是謝姝打算每個都保持距離。
直到有一天在床榻上睜眼時。
發現整個人被江郁白抱在懷裡。
他潮紅著臉在她頸間蹭來蹭去。
謝姝揪起他的頭髮, 眼神困頓。
「大清早的你幹什麼?」
江郁白眼神帶著霧氣, 嗓音稍低。
「魔族有人要害我, 我被下藥了,好難受阿姝, 幫幫我好嗎……」
謝姝看著他,語氣微妙。
「害人竟然會選擇下春藥而不是毒藥嗎?」
江郁白:......
不管了,先親再說。
謝姝捂住江郁白的嘴, 翻身將他摁在了身下。
「江郁白你怎麼這麼閒, 魔族的事不用管嗎?」
被摁在身下的江郁白乖巧地沒有反抗。
瑩白的指緊緊貼合著自己的臉。
帶著她的, 淺淡的香氣。
他感覺自己像是真中藥了。
謝姝掌心一陣濕熱,她猛然收回手。
瘋了,連手都舔。
江郁白微微後仰,抬手擋住了魔紋與暗紅的眸色。
從謝姝的角度看過去。
身下人衣衫凌亂, 下半張臉連同頸間都染上了緋色。
輕微張著唇,隱約可見鮮紅的舌尖。
謝姝莫名覺得此刻的心跳有些快了。
她鬼使神差地低下頭。
原本是輕吻。
卻被他的手托住後頸,逐漸深入。
門外動靜激烈響起。
謝姝恍然回神推開眼前人。
曲晚和沈宴就站在他們的床榻前, 臉色陰沉,幾乎同時開口。
「你們在幹什麼?」
曲晚指尖蹭過她的唇。
「師姐偏心, 不是說好一個都不理嗎?」
謝姝剛想開口,腰被另一隻手臂禁錮。
沈宴垂眸低聲湊近:
「怎麼他們都可以?」
「謝姝,你也可憐可憐我吧。」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