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設定就是用兵如神。
概念神出馬,就連我人皇藩里的一幫祖先都搞不定他。
所有人都覺得,我這次必敗無疑。
侯府小公子陸景元,也是這麼覺得的。
然而,他還是跟侯府決裂了。
不僅如此,他還聯合了幾位同樣對朝廷失望的世家子弟,散盡家財,湊起近千私兵,星夜馳援,奔赴我的陣營。
他們來時,神色決絕,仿佛不是來投奔,而是來赴死的。
陸景元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劍柄。
他們大多是沒上過戰場的公子哥,而沈驚寒的軍隊是實打實的百戰之師。
饒是如此,他們卻沒有一人退縮的。
論戰術,我不是沈驚寒的對手。
論人數,他的活人人數數倍於我。
可論起人/魂均戰鬥強度,他就遠遠不是我的對手了。
戰況一時間僵持住了。
沈驚寒料定我糧草難以為繼,想和我打持久戰,可南朝皇帝在沈驚寒屁股後面催得緊。
沈驚寒只好兵行險著。
他想到了斬首行動。
在他的認知中,我是依靠悍不畏死的士兵才和他打成平手的,本身戰鬥力並不強。
更何況,他還帶了秘密武器。
夜半,他帶著十幾個死士。
摸到了我的軍帳中。
我正在睡覺,周身看上去全是破綻。
沈驚寒低喝一聲:「動手。」
十幾個死士衝進營帳。
這些人來得急,走得也急,被我的人皇幡統統笑納了。
沈驚寒沒想到我這麼難纏,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一個青銅令牌,上面刻著有些眼熟的符文。
霎時間,帳外颳起狂風,烏雲密布。
他嘴裡念念有詞。
如果仔細去聽,就能聽到他在用恭敬的語調,反覆吟唱著什麼:
「庇魂仙尊座下第一神將。」
「偉大的神明大人請您垂憐。」
「我願意把方圓百里的魂魄都供奉給您。」
忽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鑽進他的身體。
陸景元在後面看得臉色慘白,瞳孔驟縮。
他知道南朝皇室的密辛。
傳說南朝皇室秘密供奉著一尊邪神,關鍵時刻可以請神上身,扭轉乾坤。
這神明可以移山填海,凡人根本無法抗衡。
青銅令牌發出刺眼的光芒。
沈驚寒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變得青金色,眼神也變得空洞而威嚴。
他張開嘴,聲音像是從九天之外傳來:「你竟敢褻瀆神明,今日便讓你……」
陸景元想都沒想,拔劍就衝進來:「姜昭,快跑!我來擋住他!」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手心全是汗,可還是擋在了我面前。
可下一秒,令他無法理解的一幕發生了。
沈驚寒突然僵住,身上的金光漸漸褪去。
他轉過身,跪在我腳邊。
聲音恭敬得近乎虔誠:
「屬下青梧,叩見陛下。」
陸景元愣住了。
手裡的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站起身,走到沈驚寒,哦不,是青梧的面前。
我摸摸他的頭髮:「我還以為,你要多玩會兒呢。」
青梧頓首:「青梧從人皇藩中甦醒後,便按照陛下的吩咐,潛伏於南朝皇宮,吞噬他們供奉的邪神,成為了他們的新神。」
這一刻,屬於沈驚寒的靈魂在顫慄中消散。
他大概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拼盡全力召喚的神,為什麼會是我的人。
12
解決了沈驚寒,京城就成了囊中之物。
我一路打到了皇宮門口。
守門的禁軍看到玄色幡旗,直接扔了兵器,打開宮門。
南朝皇帝躲在龍椅後面,哭得涕泗橫流:
「姜昭,朕錯了!朕不該把你送給耶律珩,不該挖你家祖墳,你饒了朕吧!」
我沒理他,只是從人皇幡里召出了原主的魂魄,還給她幻化了一柄利劍。
我指著南朝皇帝:「你的仇,你自己報吧。」
原主的魂體顫抖著接過劍,一步步走向龍椅。
南朝皇帝還在求饒,說要給她封公主,要讓她享盡榮華。
可原主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之後,她朝我叩首,回到人皇幡中。
我沒煉化她的魂魄,因為我還挺欣賞她的。
歷史上,婦好持鉞征四方,平陽昭公主建娘子軍,梁紅玉擊鼓退金兵。
女子之身又如何?
如果沒有這個溝槽的嬌妾文劇情發力,原主也該是萬人敬仰的將軍。
可偏偏有人覺得,女子只能做男人的附庸,被誣陷、被贈送、被玩弄,在虐戀里死去活來。
最後能獲得男人一顆真心的眼淚,就不枉費她此生了。
只能說,有的作者比古代人還封建。
「青梧,這個世界的劇情線,是不是有點兒像咱們初識的世界?」
青梧站在我旁邊。
她很少說話,但我知道,她在認真聽我說話。
和青梧初識的那個世界,我穿成了嬌妻女帝。
明明手握重權,卻因痴戀君後,不惜給婆婆晨昏定省,甚至跪著聽規矩。
當然,後來我把君後的九族全部消消樂了。
13
三日後,我登基稱帝。
登基大典那日,青梧站在我身邊,穿著一身黑色朝服,手裡捧著玉璽。
百官山呼萬歲,跪拜如潮。
她一言不發,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沉靜而專注。
一朝天子一朝臣。
當初陸景元與幾位世家子弟毅然投奔我時,他們的家族怕惹禍上身,忙不迭地將這些逆子從族譜中除名,劃清界限。
如今見我成功改朝換代,他們又忙不迭地和自家子弟聯絡感情,舔了上去。
說什麼「吾兒早有大志,老夫暗中支持已久」,變臉比翻書還快。
念在陸景元等人確有從龍之功,我對他們背後的家族抬了抬手。
不然他們的結局,應該是抄家的抄家,斬首的斬首。
畢竟,我真的很缺錢。
我和青梧打配合。
我負責扮演仁義的賢主,廣施恩澤,安撫民心。
而青梧負責羅列世族和豪紳的罪狀,磨刀霍霍。
我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藉助王朝更迭的動盪時期,完成了這場朝堂大清洗。
那些貪婪無度的權貴,在我們的聯手整治下伏法,朝堂風氣為之一新。
14
待國內初步穩定,我騰出手來北伐。
青梧主動請纓出征。
她說:「我願為陛下手中最利的劍,蕩平北境,開疆拓土。」
以往青梧都是跟在我身邊,為我料理一切。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領軍遠征。
我親自送至京郊,斟酒餞行。
少女的眼神亮得發燙:「陛下且等,青梧必將全勝歸來。」
青梧一路橫掃草原,將諸部徹底打服,納入版圖。
三月後,正值寒冬。
捷報與風雪一起抵達。
草原諸部盡降,金帳改為北庭都護府。
青梧把草原王的旄節插在都護府門前。
回身時,甲冑上結了冰凌,像披了一身月光。
我遠遠迎她,伸手拂掉她眉梢的雪:「青梧,朕聽聞,東海之外,有島名扶桑,盛產白銀,且常有島民襲擾我沿海村落。」
她抬眼,黑眸里燃著兩簇幽火:「陛下,青梧願領兵東渡,將島上銀礦取來,為陛下鑄新劍。」
半年後,扶桑從地圖上被抹平,變成帝國最東的一個縣。
捷報傳來時,青梧正帶著船隊歸港。
她踏入大殿時,身上似乎還帶著海風的咸澀:
「陛下,列島已平,往後每年可上繳白銀數十萬兩。有這些銀錢,再加上新造的戰船,往後無論是北境戍邊,還是東海護岸,我朝都再無後顧之憂。」
我抬眼看向階下的人,見她還維持著躬身的姿態,便笑著招手:
「過來。」
待她走近,我目光掠過她手背上新添的疤,想來是東渡時留下的。
青梧卻毫不在意,望向我時,眼中的銳氣皆化作柔和的光。
「青梧會永遠追隨陛下。陛下心之所至,便是青梧劍鋒所指之處。」
後來我與青梧聯手,橫掃諸國,一統天下。
隨著萬里疆域歸於治下,識海中的玄色幡旗的烏黑煞氣盡數化為煌煌紫氣。
這一刻,它才真正蛻變成了人皇幡。
「全文完」
番外
我用鴻蒙紫氣給原主重塑了一具身體。
為避皇帝名諱,她改名為姜熹。
姜熹利落地單膝跪地,抱拳道:
「陛下再造之恩,臣永世不忘。臣願為陛下永守邊疆,護國門安寧!」
在她殺掉南朝皇帝那天,陸景元終於分清了我和他喜歡的「姜昭」是兩個人。
如今姜熹前腳剛去北境都護府,陸景元後腳就跟上了。
軍營是最磨練人的地方。
不過,陸景元的追妻路一直沒什麼進展。
他自己倒是從膚白如玉的翩翩公子歷練成了糙漢。
壽終正寢那日,魔鬼的低語如約而至。
「姜昭。」魔鬼在耳畔低笑。
「這個世界玩得盡興了?下一場好戲又要開場了。」
時空撕裂的眩暈感還未消散,我已被塞進一具溫熱的身體里。
眼前是雕花楠木窗欞,和一張張長而矮的桌子。
這是一所書院。
「姜昭,你好不要臉啊。」
「你不過是謝少爺的丫鬟,謝少爺對你溫和些,你就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原身的人緣似乎很糟糕。
周圍同窗義憤填膺的指責聲充斥著耳膜。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原主是江南豪紳之女,痴戀自家車夫之子謝懷琛。
不僅求父母送他進應天書院,還用自己的銀錢給他置辦行頭。
給他買綾羅綢緞,買紫金冠,買蟠龍佩。
靠著這些東西,謝懷琛在應天書院裡裝闊,明目張胆地和院花談戀愛。
同學們都以為謝懷琛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而原主是謝懷琛的丫鬟。
原主怕傷了謝懷琛的自尊,不僅沒有揭穿,還給謝懷琛捐官, 助他一路高升。
後來原主家道中落, 淪落街頭。
想找謝懷琛幫忙的時候, 謝懷琛不僅娶了美嬌娘,還對她棄如敝履,冷眼看著她慘死街頭。
我穿越在原主重生後。
原主的靈魂還留在身體里,正憋著勁要報復。
而她報仇的方法,是從深情地看著謝懷琛, 換成冷冷地看著謝懷琛:
「謝懷琛,你居然說,我是你的婢女?」
謝懷琛皺眉走來。
「昭昭, 」他施捨般開口,「再鬧脾氣,我可真不理你了。」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附和:
「謝少爺真是好性子, 對婢女都這般寬容。」
「某些人,就是不識好歹……」
原主也不解釋清楚,就順著謝懷琛的話, 冷哼一聲:
「呵,不理我?你配嗎?」
明明一句話就能揭穿謝懷琛,原主卻死活不戳破。
看似颯爽,實則窩窩囊囊地受了很多氣。
我有點看不懂她的操作。
她難道是害怕謝懷琛身後的車夫勢力嗎?
謝懷琛不高興, 家裡所有車夫都不高興,他們會懷疑自己供職的老爺是否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算了。
我失去耐心,看不懂就不看了。
我直接探出神識。
「你……你是誰?」原主尖叫起來。
「我可是復仇爽文女主, 這一世, 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我嗤笑出聲:「什麼阿貓阿狗都配重生了嗎?」
我將她的靈魂一把抓住,頃刻煉化。
原主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我正式接管了這具身體。
「謝懷琛。」
我抬起眼, 看見謝懷琛正故作姿態地拂袖欲走。
同窗們還在幫腔:「謝少爺別動氣, 為個婢女不值得……」
我輕輕笑出了聲。
「第一, 應天書院束脩每年三百兩。謝家車夫月錢五兩, 謝懷琛, 作為我家車夫的兒子, 你哪來的銀錢讀書?」
謝懷琛沒想到我會直接揭穿他,臉色驟變。
他忍著怒氣, 低聲說:「昭昭,你別鬧了,我回去好好哄你的, 好嗎?」
這一招對原主百試百靈。
可百因必有果。
謝懷琛的報應就是我。
我無動於衷, 一把扯下他的蟠龍佩, 拿在手裡把玩:「第二,這玉佩是我買的,發票還留著呢。」
謝懷琛意識到我似乎真的生氣了,正想說什麼。
我朝他笑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謝懷琛以為我最後還是放過他, 不過是暫且鬧脾氣罷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得意,盤算著如何讓我好好補償他。
「昭昭,你今天可太任性了, 你……」
我打斷他:「因為,和一個死人沒什麼好自證的。」
在他不解的臉色中, 我掐緊他的喉嚨,輕聲道:
「謝懷琛,你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