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姐姐在藥王山採藥,於懸崖下發現一株瀕死的千年參王。
上⼀世,我耗盡半⽣所學,以⼼頭血為引,將其救活。
那參王化為參童,卻看著⽤扇子為他趕⾛幾隻蚊蟲的姐姐陸⽂瑤,錯認恩人。
後來,陸⽂瑤靠參王指點,竊我藥方,成了濟世救⼈的⼩藥仙。
⽽我,卻因給參王續命,誤了給巡撫⼤人看診的時⾠,被汙衊為庸醫,全家下獄,最終病死獄中。
臨死時,參王在我⽿邊說:
「我要助她名留青史,你這條命,就當是我報答她驅蚊之恩的藥引吧。」
再睜眼,我回到了發現參王的那⼀刻。
看著奄奄⼀息的參王,我拔出藥鋤,對準了它的根須。
01
「玉染!不可!」
身後傳來姐姐陸⽂瑤驚恐的尖叫。
「此乃祥瑞靈物,吸取天地精華,已有靈性!毀之會遭天譴的!」
她聲淚俱下地撲過來,想要抓住我的⼿臂。
我眼底一片冰寒,反⼿⼀腳,將她狠狠踹開。
「天譴?」
我冷笑出聲:
「我只知道,它是⼀味藥材。姐姐你既如此悲天憫人,不如,你用你的善心救它?」
我故意大退一步,將這個天大的難題拋給了她。
陸文瑤被我踹得齜⽛咧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發作。
她比誰都清楚,這奄奄一息的千年參王,普天之下,只有我顧玉染能救。
崖底的參王似乎也感受到了生機,它散發出一絲意念,望向了滿臉仁慈的陸文瑤,虛弱地說著:
「善良的人……救我……」
陸文瑤心急如焚,若得了這參王相助,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再次換上一副悲戚的面孔,幾乎是跪著爬到我面前。
「玉染,算我求你,救救它吧,它也是一條命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看著她虛偽的表演,心中噁心。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副模樣騙了。
我眼中閃過戲謔,緩緩開口:
「好,我救。」
陸文瑤大喜過望。
「但我要它一半的主根須,當是我的診金。」
話音剛落,陸文瑤和周圍聞訊趕來的村民全都大驚失色。
取一半主根須,這無異於要了這千年參王的半條命。
陸文瑤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
「玉染,你……你這是趁火打劫!它會死的!」
我晃了晃手中的藥鋤,寒光一閃:
「救,還是不救,你選。不救,它現在就死。救,它還能活。給你三息時間考慮。」
陸文瑤以為我只是嚇唬她,想多要些好處。
她咬了咬牙,為了長遠的利益,最終還是答應了。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救活它!」
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我毫不猶豫,手起鋤落。
藥鋤精準無比地斬向參王最粗壯的那一半根須。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靈體尖嘯,瞬間在山谷中炸開,震得人耳膜生疼。
但在根須斬斷的瞬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青囊神書》中的秘法銀針刺入它的斷口,死死封住了它狂泄的精元。
它雖重創,卻不至死。
我面無表情地將那半截還在滲血的根須收入懷中,這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至寶。
光華一閃,那參王怨毒地化為一個七八歲的參童,他死死地瞪著我,眼中滿是刻骨仇恨。
下一秒,他卻踉蹌著撲進了陸文瑤的懷裡,放聲大哭。
「你為何要傷我!文瑤姐姐才是好人!她剛才還為我趕走了蚊子!」
我心中冷笑。
上一世,我為救它耗盡心血,它卻因為陸文瑤隨手用扇子趕了幾隻蚊蟲,便錯認恩人,助紂為虐。
真是天大的諷刺。
「我救了你的命,取一半根須是交易。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我一走,陸文瑤立刻抱著這個叫阿元的參童,向著所有村民哭訴我的貪婪與殘忍,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為了拯救靈物不惜代價的聖人。
村民們的指指點點,像前世一樣,如芒在背。
但這一次,我不在乎了。
02
回到家中,迎接我的是養母劈頭蓋臉的一頓痛斥。
「你這個孽障!為了點藥材,連良心都不要了!你看看你姐,多仁德寬厚,你學學她!」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
這個家裡,陸文瑤永遠是對的,而我,永遠是錯的。
我懶得辯解,徑直回了房。
當晚,月涼如水。
一道小小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房中,正是那參童阿元。
他眼中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怨毒與冰冷,小手一揮,一道無形的靈力結界便將我的房間徹底封鎖。
「文瑤姐姐說你心術不正,在你交出所有藥方,廢掉一身醫術前,不許你出去害人!」
來了。和前世何其相似的囚禁。
我心中恨意滔天,表面卻故作顫抖,聲音嘶啞地問道:
「上一世,我全家下獄,滿門抄斬,是不是你搞的鬼?」
阿元愣了一下,隨即坦然承認,臉上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
「是。我只是略施法術,讓巡撫的病看起來像是被你治壞的而已。你死了,你的醫術才能全部變成文瑤姐姐的。她會用這些醫術救更多的人,你也算死得其所。」
聽到這赤裸裸的承認,我的心陣陣疼痛。
原來,我的性命,在他看來,不過是為陸文瑤鋪路的墊腳石。
阿元見我臉色慘白,甚至還天真地對我承諾。
「你放心,等文瑤姐姐當上太醫院院使,我會讓她為你立一個無名俠醫的牌位,也算是對你的補償了。」
我怒極反笑。
「就因為……她幫你趕了幾隻蚊子?」
阿元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小臉上滿是偏執的堅定。
「那是雪中送炭的恩情!而你,不過是圖我的靈根!你是壞人!文瑤姐姐才是好人!」
就在這時,村裡突然傳來悽厲的哭喊與急呼。
「救命啊!狗子他……他快不行了!」
有頑童誤食了山裡的毒蘑菇,上吐下瀉,口吐白沫,已經開始抽搐了。
村裡的大夫束手無策。
陸文瑤在阿元的指點下,背著藥箱,意氣風發地前去診治。
可她哪裡懂什麼毒理,在阿元的胡亂指點下,開了一堆溫補的藥物。
結果,越治越糟,那孩子眼看就要斷氣了。
阿元只懂靈氣草木,對人間五行毒理一竅不通,他的指點根本就是催命符。
孩子的父母徹底絕望,哭喊聲響徹半個村子。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快去請玉染啊!她的醫術才是最高的!」
很快,孩子的父母便不顧眾人阻攔,瘋了一樣地跪在了我的門前,拚命磕頭。
「顧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我們給你做牛做馬!求求你了!」
03
「不許去!」阿元張開雙臂,死死攔在我面前。
「文瑤姐姐能治好他!你去了只會添亂!」
我看著他,眼神冰冷。「滾開。」
「我不!除非你從我身上踏過去!」
我不再廢話。
就在我靠近他的瞬間,我懷中那半截帶血的參根猛然散發出一股灼熱的力量。
那是與阿元同源,卻又被我以秘法煉化過的精魂。
「轟!」
阿元布下的結界,在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瞬間破碎!
「噗!」
阿元被這股同源之力狠狠反噬,整個人如斷線風箏倒飛出去,口中噴出一道淡淡的靈光。
他驚駭欲絕地看著我,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推門而出。
當我抵達現場時,陸文瑤正手忙腳亂地準備給孩子施針,看到我,她立刻像護食的狗一樣攔了上來。
她換上一副偽善的面孔,痛心疾首地說道:
「妹妹,此症兇險萬分,你莫要逞能,萬一失手,可是會毀了我顧家百年的聲譽!」
我一把將她推開,聲音如寒冰般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閉嘴!這不是病,是鬼傘菇之毒!」
「你用的那些溫補之藥,根本就是催命符!」
我當著所有村民的面,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無能。
「連最基本的毒理都分不清,你也配稱自己為醫者?」
村民們看向陸文瑤的眼神瞬間變了,從崇拜變成了懷疑和驚恐。
陸文瑤的面色瞬間慘白如紙,她求助似的看向阿元,可阿元也徹底懵了。
我不再看她,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幾株早已備好的、最廉價的草藥。
這些,才是真正的解藥。
甚至沒用藥碾,我直接用石塊飛速搗爛,撬開孩子的嘴,混著清水給她灌了下去。
幾乎是藥剛入喉,那孩子劇烈的抽搐便停了下來。
不過片刻,他發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開始好轉,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藥到毒除!
村民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看向我的眼神,從鄙夷和不解,徹底變成了敬畏和狂熱。
「神醫!真是神醫啊!」
陸文瑤見勢不妙,驚慌失措,暗中對角落裡的阿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用妖力破壞我接下來的行針。
阿元咬了咬牙,一道微不可查的妖力悄然射向我的手腕。
然而,那妖力剛一靠近,就被我身上參根的力量狠狠彈回!
「噗!」
阿元再次受創,氣息萎靡到了極點,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落下最後一針,俯下身,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把你剩下的另一半,也拿來當藥材。」
阿元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對我的恐懼。
04
孩子救了回來,他父母抱著我的腿,千恩萬謝,直接將一旁試圖攬功的陸文瑤當成了空氣。
陸文瑤的臉比鍋底還黑。
就在此時,一個更壞的消息從鄰鎮傳來。
鄰鎮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瘟疫,病人先是精力旺盛,隨後便迅速枯萎,狀如乾屍,官府稱之為枯榮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