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懸賞天下能人異士前去醫治。
我心中一凜,這不就是前世陸文瑤揚名立萬,被封為「小藥仙」的那場瘟疫嗎?
陸文瑤聽到消息,果然大喜過望,眼中迸發出貪婪的光芒。
這正是她一飛沖天的踏腳石!
當晚,她鬼鬼祟祟地潛入我的房間,偷走了我放在枕邊的行醫札記。
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我早已在等她。
我冷笑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那本札記,是我故意留給她的。
裡面的藥方,被我悄悄改動了最關鍵的一味藥。
短期內,確實能讓病人精力旺盛,看似痊癒。
但長期服用,便會徹底引爆蠱毒,後果比之前慘烈百倍!
第二天一早,我當著全村人的面,宣布與這個不仁不義的家庭斷絕關係。
養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是白眼狼,拿起掃帚將我掃地出門。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村口那棵大槐樹下,阿元再次現身攔住了我的去路。
這一次,他眼中帶著殺意,動了真格。
「文瑤姐姐說了,不交出《青囊神書》,你休想離開這裡半步!」
他小小的身體里爆發出強大的靈力,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憑空響起。
「區區百年參精,也敢在此口出狂言?」
一名身穿破舊道袍、手持拂塵的邋遢道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身旁。
他看似隨意地將拂塵一掃。
「呼——」
阿元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法術,竟如春雪遇驕陽般,瞬間煙消雲散。
道長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阿元,搖了搖頭。
「千年靈物,卻認賊作父,助紂為虐,你不覺得可悲嗎?」
阿元被他說得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緊接著,那道長轉向我,渾濁的眼中,竟泛起了淚光。
他聲音顫抖,對著我深深一拜。
「貧道玄一,尋了您二十年,《青囊神書》的傳人,少主,您終於長大了。」
玄一道長隨即揭開了一個驚天真相。
我,顧玉染,根本不是什麼農家子,而是醫學聖宗神農門的唯一血脈!
二十年前,神農門為保護醫典《青囊神書》,被宿敵萬毒門滅門。
是玄一拚死將尚在襁褓中的我,連同醫典一起送出,才保住了神農門最後的香火。
我恍然大悟。
難怪我自幼便對醫術無師自通。
難怪養母一家對我如此刻薄。
原來,這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我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玄一道長,雙膝一軟,重重跪下。
「師父!」
玄一扶起我,眼中滿是欣慰。
「走吧,少主。」
我毅然轉身,隨玄一離去。只留下阿元一個人呆立在原地,他看著我決絕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對陸文瑤那所謂的善良,產生了動搖。
05
我隨玄一道長進入深山。
從他口中,我得知了更多關於過去的真相。
此次鄰鎮爆發的枯榮蠱,正是當年滅我滿門的萬毒門所為。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通過製造大規模的瘟疫,動搖國本。
國讎家恨,一併湧上心頭。
在玄一的指導下,我開始正式修煉神農門的心法。
我將那半截參根的龐大藥力,與自身氣血不斷融合。
我的醫術和武學,都開始了突飛猛進的增長。
短短一個月,我便掌握了神農門絕學——以氣運針。
與此同時,在山下的疫區,陸文瑤正憑著我給她的那本假藥方,大顯神威。
所有喝下她藥的病人,都奇蹟般地恢復了精神,看起來生龍活虎。
陸文瑤瞬間被捧上了神壇,被百姓譽為「在世華佗」、「小藥仙」,名聲甚至傳到了京城。
阿元跟在她身邊,看著她接受萬人敬仰,心中那絲動搖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有榮焉的自豪。
可是,他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那些被治癒的病人,雖然表面精神,但他們身上的生氣,卻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被掏空。
他忍不住質問陸文瑤。陸文瑤卻一把將他推開,不耐煩地斥責道:
「你一個參精懂什麼!顧玉染就是嫉妒我,才故意在藥方上危言聳聽!你再多話,就給我滾!」
阿元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再言語。
就在朝廷的使者帶著封賞的聖旨,抵達疫區,準備冊封陸文瑤為「濟世藥仙」的那一刻。
異變陡生。
瘟疫,全面復發了。
那些原本痊癒的病人,在一個時辰內,全身血肉迅速枯萎,皮膚變得如同乾裂的樹皮,雙眼變得血紅,最終化為一個個只知撕咬的活屍。
場面比之前慘烈百倍!
陸文瑤的騙局,以最慘烈的方式,當眾敗露。
她從高高在上的神壇,瞬間跌落,被憤怒的官兵當場拿下,打入死牢,嚴刑拷打。
酷刑之下,陸文瑤徹底暴露了自己偽善面具下的真實本性。
當阿元耗費靈力,潛入大牢探望她時,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文瑤姐姐。
而是一個滿臉怨毒、歇斯底里的瘋子。
「都是你這個廢物!連個藥方都分不清真假!」
陸文瑤對著阿元破口大罵,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他身上。
「早知道你這麼沒用,當初就該讓你爛死在山裡!廢物!你就是個廢物!」
阿元如遭雷擊。
他一直信奉的、不惜一切去報答的恩情,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陸文瑤手上的一顆棋子。
無盡的悔恨與絕望,將他吞噬。
他耗儘自己最後的所有靈力,製造了一場混亂,將已經奄奄一息的陸文瑤從死牢中救了出來。
然後,他背著這個毀了自己一切的恩人,逃出疫區,去尋找那個唯一能拯救這一切的人。
我,顧玉染。
06
當我與師父玄一趕到疫區時,這裡已經淪為人間地獄。
滿城都是雙眼血紅、遊蕩撕咬的活屍。
我們與暗中操控這一切的萬毒門妖人正面遭遇。
對方毒功詭異,黑霧瀰漫。
我卻絲毫不懼,手捏銀針,以氣運針,一道道金色氣勁破空而出,將他們的毒功盡數破去。
就在此時,一個狼狽不堪的小身影,背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踉踉蹌蹌地跑來,重重跪在了我的面前。
是阿元。
他背上的人是陸文瑤。
「我錯了……」
阿元泣不成聲,小小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顧玉染……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救救他們……救救這些無辜的百姓……」他不停地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血。
我看著他,神情冷漠如冰。
「救他們,可以。」
我頓了頓,指向他背上那個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陸文瑤。
「救她,不行。」
就在這時,陸文瑤忽然迴光返照般地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我,看著跪地求我的阿元,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顧玉染……你贏了!你贏了!但是,我已經將《青囊神書》在你身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江湖,萬毒門不會放過你,你永無寧日,哈哈哈哈!」
在瘋狂的笑聲中,她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我沒有理會她,轉身開始勘察地形,準備布下神農門的回春大陣,凈化全城之毒。
但此陣法威力巨大,需要一個蘊含著龐大生命精元的活物作為陣眼。
阿元看著滿城的活屍,看著我為了救人而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陸文瑤那具冰冷的屍體。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這個女人,曾被自己親手推入深淵,如今卻不計前嫌,挺身而出拯救蒼生。
而自己信奉的恩人,卻從頭到尾都在利用自己。
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走到我面前,再次跪下,眼神卻無比堅定。
「用我吧!我乃千年靈根,願以我的本源為陣眼,滌盪全城之毒,以贖我犯下的滔天罪孽!」
我看著他,內心劇烈地掙扎。
殺他,是報仇。
救他,是行醫。
師父玄一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將選擇權交給了我。
最終,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但在布陣時,我的手法卻變了。
我對他說:
「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只取你本源靈力,留你一脈根基。你將變回原形,從頭再修千年。」
這是我身為醫者,最後的底線。
阿元眼中流下兩行清淚,對我重重叩首。
「謝謝……」
陣法啟動,金光沖天,磅礴的生命之力如潮水般席捲全城。
活屍身上的毒蠱被盡數凈化,倒地不起。
陸文瑤的屍體,在這片聖潔的金光中,連同她無盡的嫉妒與不甘,一同化為了飛灰。
07
瘟疫被平定,神醫顧玉染的名號,一夜之間震動朝野。
皇帝龍顏大悅,一道聖旨,將我急召入京。
然而,京城之路,遠比我想像的更加兇險。
金碧輝煌的太醫院裡,早已被萬毒門滲透。
當朝太醫院的院使,那個看似仙風道骨、德高望重的老嫗,是萬毒門安插在朝廷的頭目。
我剛到京城,還沒站穩腳跟,她便在朝堂之上當庭向我發難。
她先是引經據典,將我的以氣運針之術貶低為江湖騙術,又質疑我平定瘟疫是僥倖。
最後,她拋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賭約。
「聽聞顧神醫醫術通神,可活死人,肉白骨。正好,皇后娘娘一年前離奇昏迷,至今未醒,遍尋名醫無效。」
「若你能在一個月內治好皇后娘娘,老身這院使之位,拱手相讓,並承認你神農門為醫家正統!」
「若治不好,你便是欺君罔上的江湖騙子,當以死謝罪!」
滿朝文武譁然。
我心中冷笑,這哪裡是什麼賭約,分明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皇后正是被她用萬毒門的奇毒所害。
這種毒,無色無味,能囚禁人的魂魄,使其陷入永恆的沉睡,世上根本無藥可解。
她篤定我治不好,就是要借皇帝的手,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