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不插嘴,將掌控權交給霍君屺。
他當眾說出口的話,比任何打臉都管用。
霍君屺牽住我的手,「白芷會與衛陵和離。今後,她就是我鎮國公府的人。」
一言至此,霍君屺看向衛陵,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這一家三口不敢造次。
我被霍君屺抱上了馬背,直接帶回府。
霍君屺將我抱去了臥房。
我自是要掙扎一番。
又哭又鬧之後,我頗為乏力,演得生無可戀。
可落入霍君眼中,我這是萬念俱灰。
他扯下我髮髻上的紅綢,綁住我的雙腕,將我的雙手抵在了頭頂。
我無路可退。
只能可憐巴巴,問道:「你為何要誆騙於我?」
男人沉默著。
但他滾動的喉結,出賣了他的心虛。
呵,他不敢說實話。
他是拿我當做了替身。
我繼續演,「你既不說,那……你能放我走麼?」
霍君屺脫口而出,「不能!」
我順著他的話,引導他做出決定,「可你不是我的夫君呀。」
霍君屺的臉湊了過來,我二人的臉即將相貼,「那就拜堂成親。」
我稍稍一愣。
他讓我當正頭娘子?
那我真是賺大了。
畢竟,我已嫁做人婦。
我原以為,一個替身充其量只能當妾。
而且,我也想過了,就算是國公府的妾,也能衣食無憂。
一想到國公夫人能帶來錢財與權勢,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可該演的戲,還是得演。
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只會被標上廉價的標籤。
我淚落如雨,紅唇被我咬破,仿佛半分不被霍君屺打動,堅持道:「可你終歸騙了我,你還是放我走吧。」
霍君屺不管不顧吻了上來。
他發了狠,邊吻邊含糊不清,道:「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從我身邊逃走!」
就是這個味兒了!
他可得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呀。
我哭哭啼啼了半宿。
迷糊中,聽見霍君屺附耳低語。
「白芷,當我的夫人,別離開我,好麼?」
11
次日,我睡到日曬三桿。
其實,霍君屺起榻時,我被他親醒了。
但我並未睜開眼,而是繼續睡了過去。
不出意外,今日,我無法出門。
果然就被婢女告知,我被禁足了。
霍君屺去了宮裡,他回府之前,我準備了不少香料。
今日,霍君屺回來的很早,還從宮裡帶回了一套頭面。
「夫人,你這是……」
他本想將頭面給我,卻見我已經準備好了行囊,他臉色驟然冷沉。
仿佛下一刻,就會山雨欲來。
為了這一刻,我給自己下了催淚散,情緒已醞釀好,這便開始了我的表演。
我將桌案上的安神香推向霍君屺。
隨即,兩行清淚滑過。
「霍將軍,你有頭疾,日後我不在,你需得仔細著身子。這些香料是我親手調製,算是我一片心意。」
「你我雖不是夫妻,可……好歹也有過夫妻之實,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日後不能長相守,我也盼你一切順遂,將來,你娶了夫人,可莫要再騙她了。」
霍君屺被狠狠觸動。
三分真情,演到他流淚。
何況,他面前的女子,還是一個與白月光神似的美人。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抱得死緊,恨不能將我摁入他的骨血之中。
「白芷……夫人。你就是我的夫人,我不准你走!」
我像極了柔弱不能自理的嬌軟美人,只能趴在男人胸膛低泣。
我需要的……
正是他這個態度!
此刻,我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借他的勢,將我的商業版圖無限拓展。
從前,我被衛家死死壓制,手上但凡有多餘的銀錢,就會被那一家子吸血。
搞不好,霍君屺是我的福星呢!
衛陵棄了我,奔赴他的表妹,反而讓我因禍得福了。
煽情的差不多了,我抬頭,一雙霧蒙蒙的眸子看向男人,「可……我到底是衛陵的妻,我與他尚未和離。我自己名聲敗壞,倒是無所謂,但不能連累了你。」
聽聽,我可真是太心善了。
一門心思只為了他考慮。
霍君屺是個錚錚漢子,絕不會讓一個「弱女子」扛下一切。
他當即便承諾,道:「好夫人,好白芷,一切交給我去辦,你什麼都不用管。」
12
我自然什麼都不想管。
這種事還需要我插手,那我要他有何用?
同時,我也裝出矜持靦腆,霍君屺流露出想留夜時,我婉拒了。
我又羞又臊,恰到好處地跺了跺腳,但又不至於太過矯情,道:「霍將軍!你怎麼能……你起初就不該騙我,奈何我已經對你……對你……」
霍君屺眸子發亮,握住我的肩,即刻追問,「你已經對我動心了,是也不是?!我就知道!你與我之間,並非毫無感情!太好了!」
他將我豎著抱起,當場轉了兩圈。
唉,動情的男人,真好騙。
霍君屺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我的臥房。
他食髓知味,偏又只能看,不能吃。
那他還不得加快進程,促使我與衛陵和離?
無論什麼男子,為了得到喜歡的女子,他都會猴急。
次日,霍君屺就命人綁了衛陵。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霍君屺上下打量衛陵,滿眼輕蔑。
衛陵哆哆嗦嗦,他聽聞過霍君屺的為人,殺伐果決、雷霆手段,如今更是新朝的三軍統帥。
衛陵在霍君屺面前,已無任何男子尊嚴可言。
不過,衛陵還是不甘心。
一想到白芷那個小妻子嬌滴滴的模樣,還有她調香手藝可以帶來的銀錢,他就覺得肉疼。
他當初,為何就想不開,棄了白芷,去尋表妹呢?!
衛陵真想抽自己幾個耳光。
他硬著頭皮,道:「還請國公爺將我妻子還回來。」
衛陵抱著僥倖心理。
如霍君屺這般男子,豈會缺女人?
白芷已經嫁過他了,霍君屺當真不在意?
玩玩也就罷了。
膩了就該把人還回來了。
豈料,霍君屺抬腳踩在了他的肩頭,差點卸掉他的肩胛骨,用極其輕蔑的眼神俯視他。
「你確定還回去的人,還能是你的妻子麼?她已經是我的人,會給我生兒育女,她身上處處都是我的氣味,而你,不過就是亡國之臣,敗家之犬,你根本配不上她!」
一通泄憤的言論後,霍君屺強調,「白芷,是我的。」
霍君屺甩出了和離書,逼著衛陵簽下。
同時,日理萬機的鎮國公還特意抽時間造勢。
將衛陵狠狠貶低了一頓。
不出三日,滿京都皆知,衛陵背叛舊主、背信棄義、拋妻棄城。
衛陵本就已無容身之所,更是被百姓驅逐出了上京。
一時間,倒無人嚼我舌根子,反而艷羨我好命,能得到霍君屺的青睞。
和離書一到手,霍君屺就命人裝飾府邸,準備大婚。
這一日,我去書房給他送茶點。
見他不在,我剛要離開,就見半開的抽屜里儼然放著一張小相。
小相有些眼熟,五分似我。
但再一看,畫質已經泛黃。
我立刻明白過來。
這是霍君屺白月光的小相。
我裝作沒看見。
還貼心的關上抽屜。
免得讓霍君屺尷尬。
他可是我的青雲梯,我萬不能讓他難做。
霍君屺從外面進屋,一見到我,眸子都亮了,一把將人攬入懷。
他不管不顧就親了上來。
我的手搭在桌沿,指尖輕輕摳了摳抽屜。
唉,男人吶。
嘴上親著一個,心裡藏著一個。
13
大婚之前,我去廟裡供奉長明燈。
我與霍君屺二人的父母皆不在了。
霍君屺得知我二人身世相近後,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
「阿芷,這世上,僅有你我是最親近的人了。」
我其實很想說……還有銀子,也是最親近的。
雨天路滑,供好長明燈,馬車緩緩行駛在泥路上。
忽然,外面傳來打鬥聲。
我本能地摸了一下藏在身上的匕首。
心底湧上一股惱怒。
賊老天!
我只想好好活著。
為何總有人不想讓我好過?!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竟是衛陵。
他被驅逐出上京後,勾結上了舊朝餘孽。
這人笑得惡劣,「白芷,又見面了。為了和舊朝殘餘勢力聯手,我連親妹妹和杜曉蓮都送出去了。便是為了此刻,將你親手抓住。」
我,「……」
瘋子!
衛陵挾持了我,並讓人去給霍君屺傳話,讓霍君屺獨自前來救人。
但凡衛陵看見霍君屺帶上救兵,他就會直接殺了我。
我沒有激怒衛陵,而是眨了眨眼,讓自己淚盈於睫,「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衛陵的臉色十分難看,「我是你夫君!白芷,你當真臉盲?可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他滿臉不甘。
扣住我的後脖頸,就吻了上來。
我胃裡翻滾,一度噁心想吐。
霍君屺有白月光,但至少潔身自好。
衛陵與杜曉蓮不清不楚,還能將杜曉蓮送出去,他著實讓我噁心至極。
衛陵察覺到我要吐。
他抬手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腦袋嗡嗡響。
「白芷!你這個賤人!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的夫君!」
他暴怒,但轉瞬又陰惻惻的笑了笑,「等到霍君屺過來,我會送他上西天!他讓我顏面盡失,害我家破人亡,我不會放過他!」
其實,我也在期待。
此次機會,剛好可以讓我驗證一下,我在霍君屺心中的地位。
14
霍君屺來了。
表面看上去,他是獨自前來。
見我毫髮無損,他似乎這才鬆了口氣。
我與他對視,登時淚落如雨,緩緩搖了搖頭,「你不該來的……」
我總覺得,霍君屺不會輸。
這種場合,是增加感情的最佳時機。
衛陵囂張極了,劍抵在了我的脖頸上,「霍國公,你若不卸掉雙臂,我就殺了這賤人。反正,她都已經髒了,留著也是對我的羞辱!」
我大喊,「不要——別聽他的!霍君屺,你快走!別管我!」
霍君屺見我白皙的脖頸溢出血珠,他棄了手中長劍,然後,「咔咔」兩聲,他雙臂脫臼。
衛陵很滿意,命人將霍君屺拿下。
衛陵並沒有直接殺了霍君屺,而是與霍君屺一同去換了衣裳。
等我再見到他二人時, 發現他們就連髮髻也梳得一模一樣。
身上氣味也一樣, 都熏了檀香。
二人站在我面前, 雙手朝後, 看不見誰的雙臂脫臼。
一男子道:「白芷,你認出誰是你夫君, 我們就會放過誰。」
衛陵故意溫柔地說,「好夫人, 別怕,你選吧。」
我終於明白了衛陵的意圖。
他可真蠢吶!
我畏畏縮縮, 仿佛只會落淚。
然後,我緩緩走向兩人。
我身後之人看不見我的小動作,所以,當我掏出匕首, 直接捅入衛陵心臟時, 他們沒有反應過來。
而下一刻, 我將匕首拔出, 遞給了霍君屺。
霍君屺反應極快, 立刻給他自己接骨,奪過匕首就去廝殺。
此刻,衛林緩緩倒地。
我蹲下身, 以極低的聲音,道:「惡人死於話多。我的耳朵從無問題,我一直都能識別嗓音,認錯夫君也是我故意為之,如今看來,可真是明智之舉。」
亂世,總得留個後手。
衛陵睜大了眼, 他還哭了,「白芷,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噗嗤笑出聲來,站起身, 腳踩在他的傷口上。
愛什麼愛?能當飯吃?
一天到晚愛來愛去,到底在愛什麼?
衛陵死了。
霍君屺殺了不少人。
國公府的護院很快就從暗處湧出。
霍君屺一把將我抱住, 失而復得,頗為珍視, 「白芷,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分毫。」
我縮在他懷裡,哭得柔弱又唯美。
15 番外
大婚之夜, 霍君屺飲了酒。
他問我,對他到底有幾分真心。
我用紅絲帶蒙住他的眼,「真心與否,夫君自己感覺不到麼?」
這些男子真夠煩的,整日想得到女子的真心, 得到了又不珍惜。得不到,又上躥下跳。
我親了一下男人凸出的喉結。
霍君屺發出愉快的笑聲,「你果然是愛我的。」
看, 這就斷定是「愛」了。讓他們歡喜,滿足了他們當下所需, 便就是愛。
多膚淺……
需求總在變化,所以,「真心」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