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那張具有衝擊力的臉上。
想到包廂里父母擔憂的目光和親戚們的竊竊私語,一個瘋狂又大膽的念頭浮出水面。
「衛總,合作嗎?」
「你冒充我未婚夫,幫我撐過今天這場面。條件……隨你開。」
衛年整理著西裝袖口,望向我的眼神勢在必得:
「巧了,我等你這句話,等了五年。」
7
五年?
我猛地抬頭,想從他眼裡找出一絲戲謔,卻只看到滿眼的認真。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酸澀麻脹。
下一秒理智回籠,我開始退縮,帶著警惕。
我剛從一段快五年的感情里遍體鱗傷地爬出來,怎麼可能立刻跳進另一個五年的陷阱。
我後退半步,聲音因之前的崩潰而沙啞,卻盡力保持冷靜:
「衛總,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我剛剛是昏了頭,謝謝你的好意,但這是我的爛攤子,我不能把你卷進來。」
衛年笑了:
「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他向前一步,壓迫感襲來,聲音帶著蠱惑:
「游瑤,我比你想像得更了解你,也更有耐心。」
「你可以把它當做一筆交易,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我。但無論如何,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允許我站在你身邊,好嗎?」
我咬了咬唇。
此刻親戚們正等著看笑話,而我爸媽在屋裡憂心忡忡。
爸媽愛我,我相信如果此刻我取消訂婚宴,他們一定也會站在我身邊。
可是爸媽畢竟脫離不了和親戚們的來往,他們在乎兄弟姐妹的眼光,我實在讓父母傷心。
而眼前這個男人,強大、穩定,且主動遞來了橄欖枝。
我深吸一口氣,不再慌亂,伸出手,掌握主動權。
「好,合作。」
「但規則我定:第一,只是演戲;第二,不准越界;第三,事後兩清。」
他優雅地伸出手,溫熱乾燥的手掌握住我冰冷的手指,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
「成交。」
「我的未婚妻。」
8
我獨自回到大廳,敲了敲玻璃杯吸引大家的注意。
「各位親朋好友,非常感謝大家今天能來,但抱歉地通知大家,今天的訂婚宴,因一些突髮狀況,需要……」
話還沒說完,一直嫉妒我的堂弟就尖著嗓子打斷:
「哎喲,是要取消嗎?是不是未婚夫跑了?」
其他幾個平日就愛嚼舌根的長輩也開始附和:
「我就說嘛,小門小戶出來的男人就是靠不住,當初勸你你不聽,現在把大家晾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我看你就是眼光不行,也不知道你爸媽平時怎麼教你的,把我們游家的臉都丟盡了。」
幸災樂禍的眼神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異常冷靜,但在看見媽媽紅著的眼圈時,眼淚差點落下來。
是我讓他們傷心了。
就在我以為他們會責怪我時,爸媽站到了我身邊。
「我的女兒,還輪不到別人來教訓。」
他們望向我,眼神帶著支撐的力量,「瑤瑤,你接著說,爸媽給你兜底。」
這一刻,腦海里又浮現出陳川對我父母的惡意揣測。
明明他們一直那麼好,是陳川不配。
我有些哽咽,努力維持平靜。
「我和陳川已經結束了。」
就在這群親戚又想插嘴指點時,衛年沉穩的聲音穿透嘈雜,穩穩落地:
「大家好,我是衛年。」
他大步走到我身旁,手臂輕輕貼著我的手臂,這是一種無聲的支撐。
他面向眾人,笑道:
「正式通知,今天這場宴席,是慶祝我衛年,終於得償所願。」
「至於剛才發生的一些不愉快插曲。」他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堂弟眾人,「我相信只是誤會。」
「各位都是瑤瑤的親人,肯定不會故意讓她難堪,對吧?」
堂弟的臉瞬間煞白,不敢接話。
我這才想起他似乎就職於衛年的公司。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不容置疑。
「但重要的從來不是過程,而是結果。結果就是,今天站在這裡,和她攜手的人,是我。」
「為表歉意和喜悅,今日所有消費我已安排升級。此外,現場每位親友都可憑請柬到禮台領取一份見面禮——每人兩萬紅包,聊表心意。」
兩萬!現金!
全場沸騰!
我看著身邊輕易就掌控住局面的男人,心跳失序。
但這一次,我不再是被動接受。
我主動伸出手,輕輕挽住了他的臂彎,在他驚訝看過來時,仰頭給了他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衛年接收到我的信號,眼神瞬間亮得嚇人。
他反手緊緊陷入我指間,與我五指相扣。
「哦,剛剛說瑤瑤壞話的不能領。」
噗——
有點可愛。
在我被他這小動作逗得想笑的瞬間,宴會廳的大門被「砰」地一聲猛地推開。
陳川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那套刺眼的伴郎服。
臉上還帶著救世主一樣的笑容。
可惜他看到的畫面是:我和衛年五指相扣,相視而笑,全場其樂融融。
沒有人因為他的到來而感到開心。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視線定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質問:
「他是誰?你的未婚夫不是我嗎?」
9
我沒說話,只是更緊地挽住了衛年的胳膊。
衛年感受到了我的力度,自然地低下頭,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我耳邊道:
「需要我幫你處理嗎?」
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得到我搖頭的反應後,他退後一步,將主導權交給我。
這個小小的動作瞬間點燃了陳川的理智。
他指著衛年對我吼道:
「游瑤!你告訴我,是不是你爸媽逼你的?還是你為了氣我找他來演戲?」
「我知道我錯了,我跟你道歉,到哪那你別用這種方式和我鬧,這不好笑!」
他又一次抹黑了我的父母。
我忍無可忍:「陳川,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
「我們已經結束了,現在請你離開,別打擾我和衛年的訂婚宴。」
「結束?我不同意!」
陳川像是被這兩個字刺穿了,猛地衝上前想抓住我。
但他沒能靠近我。
衛年瞬間抬手,精準地格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臂,動作乾脆利落,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
「陳先生,我的未婚妻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他微微側頭,對早已候在不遠處的保安使了個眼色:
「請這位迷路的先生出去。」
10
就在保安上前時,陳川的電話響了。
是蘇晴的專屬鈴聲。
他像被燙到一樣,下意識想按掉。
但在全場賓客無聲的注視下,這個動作顯得無比滑稽和心虛。
我搶在他之前,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提醒他:
「怎麼不接?你『姐姐』找你,一定有急事。」
「別像之前一樣,因為不相干的人耽誤了你幫她取東西。」
陳川面上血色盡失,攥著手機的指節發白。
「我……」
他還想解釋,但我不稀罕聽。
在保安的陪同和全場鄙夷的目光中,他狼狽不堪地被「請」出了會場。
11
大廳門緩緩關上,將剛才那場荒唐的鬧劇徹底隔絕在外。
一直強撐著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我脊背一軟,一絲難以抗拒的疲憊感席捲而來。
就在我以為要踉蹌一下時,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托住了我的後腰。
衛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而可靠,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做得很好,瑤瑤。」
他的掌心很燙,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熨帖著我冰涼的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現在,」他微微低頭,目光深邃地看著我,「該去享受你的勝利了。」
他將我推向父母,自己去維護秩序,給每人又加了一萬紅包。
訂婚宴在一片微妙而熱絡的氣氛中繼續。
我爸媽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疑慮,變成了幾乎要溢出來的滿意。
親戚們圍著我們,話里話外全是恭維:
「還是瑤瑤有魄力,有眼光!」
「訂婚宴都辦完了,婚禮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啦?」
衛年聞言,側頭看我,眼神專註:「我隨時可以,但得看瑤瑤什麼時候給我轉正。」
我被看得臉熱,不斷提醒自己,只是演戲。
可衛年轉而看向我爸媽,態度真誠:
「叔叔,阿姨,請你們放心。我追求瑤瑤,不是一時興起,是蓄謀已久。」
蓄謀已久。
這四個字在我心裡漾開漣漪。
心裡對陳川那點最後的鈍痛,似乎正被這種強勢而溫柔的入侵,悄然覆蓋。
12
衛年安排車將賓客和我父母一一送走,最後親自開車送我回家。
車停在我家樓下時,他傾身過來替我解開安全帶。
輪廓分明的側臉。
清冽的獨屬於他的檸檬香。
以及我漏拍的心跳。
然而,他利落地解開鎖扣,便退了回去,仿佛剛才的靠近只是一個紳士的舉動。
「今天辛苦了。」
他嗓音溫和,甚至帶著一點哄小孩的味道:「回家好好泡個熱水澡,睡一覺。」
我推門下車,心裡莫名有一絲空落落的。
我本以為他會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就在我走到單元門口時,他的車窗忽然降了下來。
「游瑤。」
他叫住我。
我回頭。
就見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唇角勾起一個極好看的弧度:
「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合夥關係』。」
「我的合伙人,享有 24 小時呼叫我的特權。」
這句話像一陣暖風,瞬間吹散了我心裡那點莫名的失落。
我忍不住也笑了,沖他點點頭。
轉身上樓,我的腳步甚至帶上了自己都未察覺的輕快。
剛到家門口放下包,門就被敲響了。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他果然還有話沒說!
一種混合著期待和羞澀的情緒湧上心頭,我甚至沒來得及看貓眼,唇角含著笑就一把拉開了門:
「衛年,你不會藉口掉了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我看清了門外的人。
所有笑容瞬間凍結在臉上。
門外站著的,是面色陰沉的陳川。
13
「瑤瑤,我們談談,就五分鐘,好不好?」
陳川的聲音沙啞,帶著哀求。
他手裡拿著的是我曾經提過很多次的芍藥捧花。
我沒接。
如果是過去我收到花,一定會很開心。
但現在只覺得諷刺。
過去因為蘇晴花粉過敏,他不再送我花,也不允許我在家裡擺花。
「蘇晴姐老公是我們公司大客戶,等項目結束,我用花給你填滿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