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一周,我在網上刷到一個女網紅的敬自己視頻:
「第一杯,敬自己和西洲相愛相殺十年,在胸口一同紋下了蝴蝶紋身。」
「第二杯,敬自己為了西洲打胎三次。」
「第三杯,敬自己現在還忘不了西洲,即使他馬上結婚了。」
評論區紛紛勸她放下,不要太執著於過去。
我看完卻只覺得渾身冰冷,因為我的未婚夫也叫西洲,陸西洲。
不僅如此,他胸口也有一個蝴蝶紋身。
1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眼前穿著婚紗的自己,心裡充滿了幸福。
一旁的店長和助理也在輕聲讚嘆:「陸太太,真的太美了,陸先生看到一定挪不開眼。」
我臉上掛著羞澀幸福的笑,下意識地拿起櫃檯上的手機,想看看西洲有沒有發消息來催。
指尖一滑,卻誤點開了一個推送的視頻。
畫面里是一個眉眼哀婉的女人,她對著鏡頭舉起酒杯。
本想直接退出,可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停了下來。
「第一杯,敬自己和西洲相愛相殺十年,在胸口一同紋下了蝴蝶紋身。」
我的笑意僵在臉上。西洲?同名同姓的人……吧。
「第二杯,」她仰頭喝下,「敬自己為了西洲打胎三次。」
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感猛地竄上來。
我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卻吸滿了婚紗店裡甜膩的香氛味道,胃裡翻攪得更厲害了。
「第三杯,」她笑了,眼淚卻同時滑落,「敬自己現在還忘不了西洲,即使他馬上要結婚了。」
評論區里滿是「心疼姐姐」、「放下吧,向前看」的溫暖勸慰。
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指尖冰涼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鏡子裡那個穿著婚紗的、幸福的「陸太太」像個一戳就碎的泡沫。
因為我的未婚夫,就叫西洲。
陸西洲。
更因為,就在昨天夜裡,我才用指尖描摹過他左胸口那隻振翅欲飛的藍色蝴蝶紋身。
店長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陸太太,您覺得還好嗎?您的臉色突然好蒼白。」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死死地盯著手機里的視頻。
「陸太太?」店長擔憂地又喚了一聲,試圖靠近。
我猛地後退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手裡還緊緊攥著手機,螢幕上的女人已經放下了酒杯,正對著鏡頭淒楚地笑著,那笑容像針一樣扎進我的眼睛。
西洲。蝴蝶紋身。打胎三次。結婚。
這些詞彙在我腦海里瘋狂碰撞、炸開。
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這世界上叫西洲的人那麼多,有蝴蝶紋身的也不會只有他一個。
我和陸西洲在一起三年,他對我那麼好,事事以我為先。
手機密碼是我生日,銀行卡交給我保管,就連婚禮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耐心陪著我看方案、選喜糖,甚至此時此刻,他正在外面等我。
他怎麼可能會是視頻里那個讓一個女人承受三次墮胎之苦、甚至即將結婚還讓對方念念不忘的混蛋?
對,一定是巧合。
我想退出這個介面,可卻顫抖著手指,幾乎是憑著本能,點開了那個女網紅的主頁。
她的 ID 叫「淋濕在雨季」。
頭像是一個女孩的側影,看著有幾分眼熟。
我心臟狂跳,手指滑動,快速瀏覽著她的視頻。
大多是些情感語錄、傷感的背景音樂配上一些夜景或咖啡廳的角落,評論里總有不少人喊著「心疼姐姐」。
2
直到我刷到一條半個月前的視頻。
視頻里,她沒有露臉,只拍了一隻手,手腕上戴著一串獨特的多層珍珠手鍊,背景是車窗外的霓虹閃爍。
配文是:「他說這串珠子像我的眼淚,可還是替我戴上了。今晚的風好溫柔,像十年前那個晚上。」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
那串手鍊,我認得。
上個月,我和陸西洲路過一家古董首飾店,我看中了這串手鍊,覺得設計別致。
但當時覺得價格略高,而且想著婚禮用錢的地方多,就說再看看。
陸西洲當時沒說什麼,可第二天,他告訴我那串手鍊被買走了,他還頗為遺憾地說:「看來它和我們沒緣分。」
原來,不是沒緣分。
是他買走了,送給了別人。
送給這個,胸口可能也紋著一隻蝴蝶的「被淋濕的雨」。
一股冰冷的噁心感直衝喉嚨口。我捂住嘴,強壓下乾嘔的衝動。
「陸太太!您到底怎麼了?快叫陸先生進來?」店長和助理慌了神,一左一右想來扶我。
「不!」我幾乎是尖叫著拒絕,聲音嘶啞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別叫他!我……我沒事,可能就是有點低血糖。」
我推開她們的手,踉蹌著衝到旁邊的沙發,扶著椅背才能勉強站穩。
大腦一片混亂,嗡嗡作響。
我需要冷靜,我需要證據。
我不能僅憑一個視頻和一串手鍊就判他死刑。
對,證據。
我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重新拿起手機,手指顫抖地點開了陸西洲的微信朋友圈。
他一向不喜歡發動態,最近一條還是半年前我們度假的合影。
我點開他的頭像,想要查看更多信息。
然後,我看到他的微信號「LYW0909」。
「LYW」,這會不會是一個人名?
0912?是生日?我記得陸西洲的生日是 11 月,我的生日是 3 月,這個 0912……是誰的?
我退出微信,再次打開了視頻軟體,幾乎是屏住呼吸,在搜索框輸入了「淋濕在雨季西洲」。
網頁加載的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然後,幾條相關的帖子跳了出來。有人發帖:「聽說『淋濕在雨季』和那個金融圈的陸西洲是一對?真的假的?」
下面有一條模糊的回覆:「是真的,高中就在一起了,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女的為他打了好幾次胎,身體都搞壞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分了。沒想到現在還藕斷絲連?」
高中,在一起,打胎,身體搞壞了。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錘子,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陸西洲的確和我提過他的高中時代,但總是語焉不詳,只說是埋頭讀書,沒什麼特別的。
他也從未提起過一個為他付出如此之多的女孩。
我癱坐在沙發上,渾身冰涼。
婚紗的裙擺巨大而潔白,鋪陳開來,此刻卻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就在這時,試衣間的門帘被輕輕掀開。
陸西洲笑著探進頭來:「寶貝,還沒好嗎?我都等不及要看看我的新……」
他的話音,在看到我蒼白如紙的臉色和滿臉淚痕時,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轉為驚慌。
「臨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幾步衝到我面前,蹲下身,急切地想要握住我的手。
在他靠近的瞬間,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和昨天夜裡一模一樣。
這曾經讓我安心的氣息,此刻卻讓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猛地抽回手,避開了他的觸碰。
他愣住了,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受傷:「臨夏?」
我抬起淚眼,死死盯著他,試圖從他每一寸表情里找出撒謊的痕跡。
我把手機螢幕轉向他,螢幕上正是那個「淋濕在雨季」的主頁,以及那條戴著珍珠手鍊的視頻。
「陸西洲,」我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像自己的,「這個人,是誰?」
他的目光落在螢幕上,瞳孔在那一瞬間劇烈收縮,雖然極快地被掩飾下去,但那驟變的臉色和一閃而過的慌亂,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3
「這……這是誰啊?」他強裝鎮定,甚至試圖扯出一個笑,「我不認識。你怎麼看這個?又是哪個網紅在無病呻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