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病呻吟?」我簡直要笑出聲,眼淚卻流得更凶,「她說她為了西洲打胎三次!她說他們胸口有一樣的蝴蝶紋身!陸西洲,你也叫西洲!你胸口也有一隻蝴蝶!」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積壓的恐懼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
店長和助理早已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試衣間裡只剩下我們兩人,空氣凝固得令人窒息。
陸西洲的臉色徹底白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但在我的逼視下,那些蒼白的謊言仿佛都卡在了喉嚨里。
「臨夏,你聽我解釋……」他的聲音乾澀,「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我打斷他,舉起手機,指著那條手鍊的視頻,「這也是過去?上個月,這串手鍊,是你買給她的,對不對?你告訴我被人買走了!」
他頹然地低下頭,雙手插進頭髮里,肩膀垮了下去。
這個反應,比任何語言都更直接地證實了一切。
「所以,都是真的。」
我喃喃自語,心口那片冰冷的麻木迅速擴散至全身,「十年?相愛相殺?打胎三次?直到現在還在聯繫?陸西洲,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在我們籌備婚禮的這幾個月里,在他每天對我說「我愛你」、規划著我們未來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同時在和這個紀念著他們「十年」的女人糾纏不清?
那串珍珠,是不是就在他摟著我入睡的夜晚,戴在了另一個女人的手腕上?
想到這些,我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劇烈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有無盡的酸楚和噁心。
「臨夏!臨夏!」他慌了神,想來拍我的背。
「別碰我!」我用力打開他的手,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滾開!」
他被我眼中的恨意懾住,僵在原地。
我顫抖著站起來,抓著手機,指著門口:「出去。」
「臨夏,我們不能好好談談嗎?那都是遇見你之前的事,我早就和她斷了,我只是……只是覺得虧欠她……」他語無倫次地試圖挽回。
「斷了?」我尖聲反問,「斷了她會發這種視頻?斷了你會買她的手鍊?陸西洲,你把我當傻子嗎?是不是要等到你們的孩子抱到我面前,才算沒斷?!」
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空。我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了三年、即將託付一生的男人,只覺得無比陌生和骯髒。
「婚禮取消。」
我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這四個字。
然後,我不再看他慘白的臉,也不再聽他任何蒼白無力的辯解,猛地轉身,踉蹌著沖了出去。
「臨夏!」
身後傳來他焦急的呼喊和追趕的腳步聲。
但我沒有回頭。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什麼都看不清,只知道拚命地往前跑,逃離這個充滿謊言和背叛的地方。
高跟鞋踩在商場光潔的地板上,而我穿著婚紗奔跑的樣子,也引來了周圍人驚詫的目光。
可我顧不上了。
我以為的幸福,在婚禮前一周,翻天覆地。
直到坐到車上,我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哭了不知道多久,手機一直在副駕座上震動,螢幕亮起又熄滅,熄滅又亮起,全是陸西洲的名字。
我沒有接,深吸一口氣,抹掉臉上殘留的淚痕。
不能就這麼算了。
4
我撥通了我最好朋友程歲歲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臨夏?怎麼這個點給我電話?婚紗試得怎麼樣?是不是美爆了……」程歲歲輕快的聲音傳來。
「薇薇,」我打斷她,聲音是哭過後的沙啞,卻異常平靜,「我可能結不了婚了。」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幾秒後,程歲歲的聲音變得嚴肅而緊張:「什麼意思?臨夏,你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字一句,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程歲歲在電話那頭氣得破口大罵:「陸西洲這個王八蛋!人面獸心的東西!他怎麼敢這麼對你?!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找你!你在哪兒?」
「我在江邊。你不用過來,我沒事。」我頓了頓,「薇薇,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你說!媽的,老娘現在就去撕了那對狗男女!」
「別衝動。」我的頭腦此刻異常清醒,「你人脈廣,幫我查一下這個『淋濕在雨季』,真名叫什麼,做什麼的,最重要的是……她和陸西洲,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現在又到底斷沒斷乾淨。」
「好!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去找人!」程歲歲一口答應,語氣里全是心疼和憤怒,「臨夏,你千萬別做傻事,為這種渣男不值得!」
「我知道。」我輕輕吁出一口氣,「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
我只是,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死,也要死個明白。
三年感情,一朝傾覆。說不痛是假的,那痛楚深入骨髓,幾乎讓我無法呼吸。
但比起痛,更多的是被欺騙、被愚弄的憤怒。
手機又震動起來,依然是陸西洲,一條接一條的微信消息彈出來。
我看著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動了動手指,沒有回覆,只是將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瞬間清凈了。
我發動車子,去了陸西洲給我告白的地方。
那是一個海邊,夜色朦朧,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會愛我一輩子嗎,沒想到這份愛了摻了假。
枯坐一夜後,我把陸西洲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我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他。
我去了程歲歲家,拜託她幫我找一個律師和偵探,不管多少錢,要拿到他們兩個糾纏的證據。
不多時,手機響起,我接通了電話。
「西洲……」
電話那頭瞬間傳來陸西洲急促的聲音:「臨夏!臨夏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在哪裡?你嚇死我了!你怎麼樣?」
「我……我在薇薇家。」我吸了吸鼻子,讓聲音聽起來像是哭久了之後的虛弱和沙啞,「我剛剛……太激動了,對不起。」
「不,不用說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急切地認錯,「臨夏,你聽我解釋,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雨薇她……她精神狀態一直不太穩定,那些視頻都是她故意拍來氣我的,我和她早就沒有感情了……」
又是這一套。把責任推給女人「精神狀態不穩定」。
我心底冷笑,語氣卻越發柔軟,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動搖:「真的嗎?可是那些手鍊,那些照片……」
「手鍊是我看她可憐才買的!她家裡條件不好,又總是說自己活不下去了,我只是一時心軟……臨夏,我愛的人是你,只有你!你相信我!」
他言之鑿鑿,仿佛那個人不是他。
「那……那婚禮……」我怯怯地問,像一個因為害怕失去而猶豫不決的新娘。
「婚禮照常!」他立刻打斷我,語氣斬釘截鐵,「當然要照常!臨夏,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保證會處理乾淨,以後絕對不會再和她有任何聯繫!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聽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穩住我、確保婚禮如期舉行的語氣,我幾乎能想像到他此刻的表情,定是鬆了口氣,甚至可能帶著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
他怕的不是失去我,是失去這場符合他完美人生規劃的婚禮,是失去我家裡能給他帶來的資源和人脈,是失去他苦心經營的形象。
「可是……我心裡還是好難過,好亂……」我繼續扮演著受傷但被說動了的角色,「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好,好,你冷靜,你慢慢冷靜。」他立刻附和,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但別太久好嗎?婚禮還有很多細節需要我們一起決定。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給你帶你最愛吃的那家甜品。」
「不要!」我立刻拒絕,語氣稍微急促後又趕緊放緩,「……先別來。我想一個人靜靜。等……等我想通了,我給你打電話。」
我不想再看見他,我怕現在看見他,會忍不住吐出來。
他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答應了:「好,我等你電話。臨夏,記住,我愛你,我很愛你。」
我忍著胃裡的不適,輕輕「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的瞬間,我臉上的脆弱和猶豫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厭惡。
5
接下來的一周里,我像個精分患者。
在電話和信息里,我對陸西洲若即若離。
私下裡,我和程歲歲則與私家偵探保持著緊密聯繫。金錢開道,效率極高。
一份份證據陸續發到了我的加密郵箱裡。
婚禮當天,我看見了那個名叫林雨薇的女人,她坐在角落裡,看著陸西洲流淚。
不過婚禮剛開場,她就離開了。
走到交換戒指的環節時,司儀笑著說:「好,現在請我們新郎為新娘戴上象徵永恆誓言的戒指……」
陸西洲從伴郎手裡接過戒指盒,深情款款地看著我,正要打開。
就在這時,宴會廳原本播放著溫馨背景音樂的巨大螢幕,畫面猛地一閃!
所有賓客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螢幕。
只見螢幕上,赫然出現了林雨薇敬自己的視頻。
司儀愣住了。
陸西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在場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親友,全都安靜了下來,目光在螢幕和陸西洲之間驚疑不定地逡巡。
緊接著,螢幕再次一閃,出現了陸西洲的聲音,帶著不耐煩:「……雨薇,你非要這樣嗎?婚禮不可能取消,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林雨薇在哭,聲音歇斯底里:「那我呢?陸西洲,我算什麼?十年!我為你付出了十年!打了三個孩子!醫生說我可能再也懷不上了!你現在跟我說你要和別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