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今天也在努力造孽完整後續

在池子裡遊了一圈，

坦然接受了那些驚嘆。

正悠哉呢，

土地公從地里冒了個頭，傳音入密：

「小八，不好了！我收到風，雷部覺得你擾人因果，要請你去喝茶！」

14

雷部上門辦案。

我規規矩矩趴在電母面前。

電母打著哈欠，

拿雷錘當指甲刀，磨著剛做的美甲：

「王小八，」

她眼皮都沒抬，聲音拖得長長的，

「你又越界了。」

我縮了縮脖子：

「電母大人，我冤枉啊！那人太老實了，我給的錢他都沒用，也不算擾人因果吧。

「我只是給記者託了個夢……」

雷部新來的實習生嘩啦啦翻著天條：

「託夢干預凡人意識，涉嫌誘導輿論，算擦邊違規。」

我秒慫：

「我自首，我認罰，但能不能換個方向劈？」

我小心翼翼探出一點腦袋，

「上次那白印還沒消呢。」

電母磨指甲的動作頓了頓，

雷錘上的電光也微妙地閃了下。

她輕輕哼了一聲，

指著我住的池子，

語氣硬邦邦的：

「這次就罰你連夜種滿荷花，要開花的，明早驗收。」

我：……

電母是不是忘了，

現在是臘月？

祝融在我身後探頭：

「需要我幫你把池水先燒開嗎？」

我：「滾啊！」

15

半夜，我叼著藕芽吭哧吭哧朝淤泥里甩。

雨師飄過來，

給池子局部降雨。

土地公從泥里伸手，

幫我固定藕芽。

祝融在池邊架了口小鍋，

熬出來一鍋不明液體，

全倒進了泥里，

味兒沖得我差點原地飛升。

天蒙蒙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明液體的功勞，

粉荷一朵接一朵綻開。

加班八小時，我度秒如年；

搓麻十小時，是彈指之間。

我剛想抹一把辛酸淚，

池子最中間那朵大粉荷「啵」地一聲，

花心裡蹦出一行發光小字：

「加班打卡成功，雷部已記錄，可兌換調休一天。」

啥也別說了，

電母大人，你是我的神！

16

寒冬臘月，

鶴鳴觀的荷花池突然冒出滿池翠葉，

粉荷擠擠攘攘，

開得那叫一個囂張。

此等奇觀，直接上了本地熱搜頭條。

「我看誰還不知道，鶴鳴觀的荷花，臘月也會開！」

「鶴鳴觀的朋友，你們嘴都這麼嚴的嗎？」

「聽勸來了冬天的鶴鳴觀，美到我失語！」

各路博主舉著自拍杆，

把我的池子圍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個雪糰子似的妹妹，大衣里穿著 JK 制服，對著鏡頭比心：

「寶寶們，今天我們來向最近超靈的龜大仙許願，看過等於許過，好運都分給你們哦。」

說完，她轉過身，無比虔誠地合十：

「龜大仙，信女願一周吃素，求賜一個八塊腹肌、溫柔多金、正直善良的良人給我！」

然後，她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整盒星星形狀的龜糧。

我慢悠悠浮上去，

嚼了一口。

草莓味，我喜歡！

尾巴尖在水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

允諾了她的願望。

17

沒過幾天，

糰子妹妹又來了。

但這次鼻頭紅紅，

直播鏡頭懟著她梨花帶雨的臉。

「龜大仙，你別把我當日本人整啊。

「我許願的是良人！你就讓我遇到個姓梁的男人……

「雖然他確實溫柔多金，好像還有腹肌……

「可他已婚啊！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糰子妹妹嗚嗚嗚地哭著，

直播間評論先炸了。

我瞄了一眼，

全是訴苦的。

【這小王八到底行不行啊，差點讓我們寶寶當三了！】

【別提了，我之前許願暴富，第二天老家豬圈就塌了，壓死兩頭豬，保險賠了五萬。】

【寶寶別哭，看看我。我去年許願要一個 1 米 8 到 1 米 85 的男朋友，結果我現在談的這個男朋友雖然有 185，但左腿做過手術。現在走起路來，左腳 1 米 8，右腳 1 米 85……】

【樓上算好的了，我許願和愛豆相遇，結果他因為嫖娼被抓，我在派出所門口遇到押送他的車。】

畫風逐漸離奇。

我理直氣壯，

那咋了，

就說願望實沒實現吧！

18

糰子妹妹還在哭，

淚珠掛在臉頰上，

像沁了汁的荔枝。

我悠哉悠哉地在池中游水，用哭聲做背景音樂。

見我不理，

她帶著嗔怪拿龜糧朝我扔過來。

我慢悠悠張嘴，精準接住。

嚼嚼嚼。

今天是牛肉味的，味道不錯。

她愣了一下，

又不信邪地扔第二顆。

我再次精準接住，甚至對她眨了眨眼。

「嘿？你還吃！」

她像是找到了發泄口，

開始一顆接一顆地扔，

我就在水裡，左一下右一下地接。

直播間彈幕也跟著畫風跑偏。

【啊！有點憨憨的是怎麼回事？禁止狗塑龜龜！】

【一眼 AI，除非你把這龜快遞到我家，讓我看看。】

【我是不是見證了一場龜大仙的神級公關？】

糰子妹妹忍不住破涕為笑。

剛才那點怨氣，好像隨著投喂消散了不少。

這時，一條帶有官方認證標誌的留言，突然醒目地飄過直播間螢幕：

【用戶@網安在線-林警官進入直播間。】

緊接著，第二條留言彈出：

【主播您好，您剛剛提及的這位梁先生，其形象特徵與我們正在調查的一起利用婚戀關係實施連環詐騙的案犯高度吻合。能否請您私下聯繫我們，提供更多詳細信息？您的幫助可能至關重要。】

歡樂的彈幕瞬間凝固後，開始井噴。

【？？？】

【詐騙犯？龜大仙不僅沒賜良緣，還送來個法制咖？】

【再也不敢去鶴鳴觀了，下次指不定給你招來什麼！】

【我就說這王八不靠譜，上次我求財它讓我撿到五毛錢！】

【寶寶快跑！離這晦氣池子遠點！】

【我之前說大冬天開荷花很邪門，你們說我媽飛了……】

彈幕鋪天蓋地，

全是幸災樂禍的調侃和對我的質疑。

糰子妹妹臉上的笑容瞬間凍住。

好半天才哆嗦著擠出句：

「寶寶們我先下播了。」

她手忙腳亂，

戳了好幾下才關掉直播，

抓起手機和包，

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

頭也不回地跑了。

19

我慢悠悠地將剩下的龜糧吃掉，吐出一串泡泡。

「嘖嘖，風評被害啊小八。」

雨師涼涼的閒話順著水紋盪下來。

祝融的火星子也差點燎傷蓮葉，

「跟凡人有啥好說的，蠢死了。」

土地公慢吞吞打圓場：

「咳咳咳，年輕神，戾氣別那麼重。小八，打幾圈嗎？」

我表情都嚴肅了：

「什麼時候叫我打麻將我不去，那一定是被奪舍了，請擊斃我。」

20

話還是說早了。

平時捨不得吃捨不得穿，

就捨得打麻將一輸三。

我知道他們幾個是怕我為了惡評難過，

組牌局讓我轉移注意力。

但現在，

我的心更痛了。

21

沒過多久，

糰子妹妹又來了。

這次沒帶直播設備，

拎著滿滿一袋進口龜糧，

磨磨蹭蹭挪到池邊。

「那什麼……」

「小林警官他們端掉那個團伙了。」

我浮出半顆腦袋，

圓溜溜的眼珠盯著她手中的進口龜糧。

「他結案後還特意打電話謝謝我……」

她突然聲音雀躍起來，

「聲音特好聽，而且單身！」

她津津有味地回想著。

半晌後，

猛地一拍額頭：

「我悟了啊龜大仙！

「那個姓梁的渣男，根本就不是您為我安排的良人。

「您是為了把小林警官送到我眼前啊！」

我欣慰地點頭。

人，還不算太蠢。

她恭恭敬敬地把進口龜糧倒進池子裡，

歡天喜地地走了。

22

第二天，池子邊里三層外三層的香客。

「你也是看了芋頭下凡的視頻來的嗎？」

「對啊，熱搜第一呢！」

從他們的議論中，

我大概了解到，

芋頭下凡，也就是糰子妹妹，發了條復盤視頻。

聲情並茂地講述了自己如何參透龜大仙的深意，如何配合警方破獲詐騙案，以及她如何有了新的 crush，並對其各種打直球的經歷。

我能說什麼呢？

祝她成功吧。

評論區也很妙。

【我就知道龜大仙不會錯！】

【原來良人指的是警察蜀黍，安全感爆棚啊！】

【之前罵龜大仙的出來道歉！】

【這就去鶴鳴觀許願，求大仙賜我一個編制內的！】

誰說川劇變臉後繼無人的？

網上隨便抓一個不就完了。

23

荷花池的人氣是越來越旺了。

這段時間，

因為兢兢業業替人實現願望，

我也吸收了許多願力，

修為漲了一大截。

記者小姐來的時候，

我正在蓮葉中練習仰泳。

四爪朝天，白肚皮曬著暖烘烘的太陽。

美滋滋。

她隔著老遠就「哎呀」一聲，

邁著小碎步衝過來，

臉都嚇白了。

「喂，喂，小龜龜，你沒事吧？」

……

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我不叫小龜龜！

24

記者小姐聽不到我的腹誹，

著急地四處張望。

也不知從哪兒薅來根樹枝，

踮起腳尖，提起裙邊，

伸樹枝來戳我肚子。

「別怕別怕啊，我幫你翻過來……哎、哎，這樹枝使不上勁啊……」

樹枝戳到我痒痒肉，

我一個沒憋住，

爪子一划拉，

輕鬆自如地翻了過來。

她原本還很開心，

直到我特意游到她面前，

翻身，表演了一段姿勢優美的仰泳，回到原點，又翻了回來。

她舉著樹枝，愣在原地。

臉慢慢紅了。

「原、原來你是在玩啊……」

她訕訕地扔掉樹枝，

把手裡的袋子攤開來，

一邊往外掏，一邊向我介紹：

「這次我給你帶了進口龜糧，還有奶糖。」

我盯著那幾顆奶糖，

胃裡直冒酸水。

上次只是我為了幫外賣員找的藉口，

其實我乳糖不耐受。

我慢吞吞游過去，

叼走了龜糧。

然後用爪子迅速且嫌棄地將那幾顆奶糖扒拉到池子最角落。

她看著我的動作：

「小龜龜，你不愛吃啊？那下次我給你帶別的口味。」

記者小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蹲在池邊，聲音壓得很低。

「小龜龜，我知道你一定是有靈的。

「上次我只是跟你開玩笑，沒想到走出鶴鳴觀就被輛保時捷濺一身水。」

她頓了頓，有些嗔怪，

「你還真就實現了第一句，後面的就裝聽不到！」

「還有一次，我做夢都夢見你讓我別叫你小龜龜。」

她噗嗤一笑，

「小龜龜多可愛啊，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我在池水中優雅地翻了個身。

對，叫我龜大仙也好啊。

小龜龜……

切，像寵物似的。

記者小姐聽不見，

語氣倒是變得嚴肅起來。

「其實，我一直在查之前那批被燒掉的劣質玩具車，水比我想的深多了。」

記者小姐眉頭緊鎖，

「根本不是一個小作坊的事，背後是整整一條地下產業鏈。那些電池是從廢棄電子產品里拆下來簡單處理的，漏液起火是分分鐘的事！

她吸了口氣，像是在壓下翻湧的怒火，

「還有噴漆，全是用的劣質材料，重金屬超標幾十倍……」

「你知道嗎，之前我報道的那個外賣員的女兒……她發病前總喊肚子疼，發育也比同齡孩子慢。

「醫生說很可能就是長期接觸這些含鉛玩具導致的。

她聲音裡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他們那樣的家庭，給孩子買件玩具不容易，只能挑便宜的買，卻沒想到……」

她頓了頓，拳頭微微攥緊。

「這些黑心錢，賺得燙手啊！

「有非法的組裝點，有專門提供原材料的工廠。

「甚至，上面可能還有人在給他們行方便。」

記者小姐抬起頭，

漂亮的眼珠里全是擔憂。

「原本，我已經查到些眉目，但這兩天，我的線人突然聯繫不上了。

「小龜龜，你能幫我找到線人嗎？」

一陣風吹過，

粉荷上的露珠落在我殼上。

我忍不住抖了抖。

人，龜想幫你，

但龜不能說話，

龜不想種荷花。

無妨，

龜給你搖人。

25

我搖了搖尾巴，開始傳音。

沒過多久，

一個身姿如青竹般挺拔的坤道，舉著自拍杆就來了。

「小八老師，我正在直播，您長話短說。」

這就是我們鶴鳴觀准觀主，方棠元君。

我衝著記者小姐努努嘴，又抬起爪子指了下小棠棠。

記者小姐會意，

趕緊把情況快速說了一遍。

小棠棠挑眉，

從口袋裡掏出三枚銅錢朝空中一扔，低頭一看，眉頭微蹙。

「坎為水，巽木受克，限於陰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