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盛璟的手機里發現一段聊天記錄。
他把我給久久輔導作業河東獅吼的視頻發給了女助理。
「這就是我寧願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的原因。」
小助理回了個「心疼,抱抱」的表情。
「盛經理你太難了,工作這麼辛苦,回家還糟心。」
01
工作日的早上,就像是打仗。
我叫醒久久給她拿衣服,順便伸長脖子吩咐洗手間蹲廁所刷短視頻的盛璟。
「一會給久久熱兩片麵包。」
他模糊回了句什麼。
等我終於把孩子弄起來打開廚房。
麵包機里空空如也。
水槽里,堆著昨晚沒洗的碗筷。
天熱,發酵的氣味直衝鼻端。
我給他打電話。
「你碗沒洗,麵包也沒熱。」
我做飯,他洗碗,這是早就定好的規矩。
「昨天回來太累了,你放那我晚上回去洗。」
「今天有早會,我來不及,你去外面給她買點吧。」
沒時間熱麵包,卻能在馬桶上蹲十幾分鐘。
只是我還沒說出口,電話就被掛斷。
送完孩子,我開始寫稿。
婆婆年近八十身體不好,不願離開故土。
我媽要給我哥帶孩子。
三年前,我不得已全職。
寫稿也是最近一年來才開始的。
四五百一篇的稿子,有時要反覆修改多次。
盛璟還笑話過我:「折騰到半夜十一二點,就為了這幾個錢,何必呢?」
他不懂。
每個月問他拿生活費時,他那一句輕飄飄的「上次給的一萬多就花完了?」有多傷人。
從男人手裡拿錢,總感覺仰人鼻息,直不起腰。
一個月兩三千雖然不多,那也是我的價值和底氣。
我……
本來也是正正經經的 211 大學生呢。
我,全職之前也月薪過萬呢。
中午給盛璟發微信。
問他晚上是否加班,《流浪地球 2》就要下線了。
久久對這種題材不感興趣,我被她絆住,一直沒來得及去看。
四點他回我:「七點左右,我可以到家。」
我買了七點二十的票。
電影院在兩公里外,並不遠。
可算一算,全職三年來,我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記得在學校戀愛時,最喜歡跟他一起攢錢看電影。
那時沒錢,時間卻充足。
有時從影院出來是凌晨一兩點。
我們興奮地討論著影片情節。
路上行人寥寥,唯有頭頂低垂的月,一路相伴。
我早早給久久做了晚飯,又洗澡化了個妝。
甩開孩子和老公去看電影,想想就很期待。
然而六點半,盛璟給我發微信。
「小瑟,甲方叫我去吃飯,不用等我了。」
02
「我電影票都買好了。」
「抱歉,但這個甲方真的很重要,得罪不起,你體諒一下。明天,明天我一定早點回來。」
「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下線了。」
「那回頭咱買個 VIP,家裡看也是一樣的。」
怎麼會一樣呢?
但我也不想再多說。
收了手機,我去洗手間卸妝。
化妝棉將口紅蹭開,糊了半個下巴。
久久湊過來,眨巴著大眼睛:「媽媽,你不去看電影了?」
「不去了,爸爸要加班回不來。」
「耶!那你可以輔導我寫作業了。」
我卸了妝換了衣服,客廳吸頂燈的白光落在我慘白的臉上。
像是鬼。
久久做作業並不安分,一會跟我八卦同學,一會要喝水,一會上廁所,一會腰痛屁股痛的。
讓她做個加減法,說十遍都無法舉一反三。
眼看著九點多,該睡覺了。
我脾氣漸漸上來,聲調也高了。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可以用湊十法……」
門就在這時開了。
穿堂風吹過我的腳踝,小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盛璟靠在門邊,揉了揉太陽穴,長長吸了口氣,才踏進門。
仿佛,這裡不是家。
而是,讓他疲於應付的戰場。
久久飛撲過去:「爸爸,你總算回來了。」
「你教我做一下這個題。」
盛璟在課桌前坐了十分鐘,笑容漸漸消失。
然後他起身:「爸爸一身酒氣,得去洗澡。」
他蹲了很久的馬桶,又洗了半個小時澡,等他從廁所出來,久久已經睡著了。
棕色的浴袍裹住他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走廊的暖黃燈落在他頭頂。
不知何時開始,他那頭茂密的黑髮變得稀疏。
他眉頭緊皺著:「你平時是怎麼教久久的,怎麼那麼簡單的題她都不會?」
「咱們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總凶她。」
03
我都氣笑了:「你要我別凶她,可你十分鐘就忍不了,你有沒有想過我每天要這樣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你覺得我不行,那你自己教啊!」
盛璟緊了緊浴袍:「我哪有時間,我工作那麼忙。」
我聲調拔高:「盛璟,我也是有工作的。」
「當初你哄我生孩子時,說好會一起帶。」
「你要我全職時,也承諾會負起做爸爸的責任,為什麼現在什麼事都壓在我身上?」
「難道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
盛璟看了眼次臥:「好了,不吵了,一會把久久嚇醒。」
「等下個月項目上了軌道,我就會輕鬆點。到時候我一定多承擔一點。」
「我累了,先睡了啊!」
客廳里還亂糟糟的。
廚房的地也沒拖。
我也不想管,進浴室洗澡。
結果盛璟又沒關淋浴室的門,水灑得到處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膝蓋磕在淋浴間的門檻石上。
這一瞬,疼痛幾乎將我撕碎。
我下意識「啊……」了一聲。
坐在地上,緩了好半天,那勁才過去。
強撐著隨便洗了洗,回到房間,盛璟正塞著耳機,背對著我玩遊戲。
「下次洗澡記得關門,我剛才摔了一跤。」
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螢幕,敷衍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你沒事吧?」
我沒回答。
他也沒再問。
我拿起床頭充電的手機,微信里有樓下小弟發來的信息。
「姐,我剛上廁所聽到咚的一聲,還有你在喊,你是不是摔了?沒事吧?」
去年上海封城,樓下幾個租房小年輕什麼都沒準備。
我素來有囤貨的習慣,分了他們一些米麵油。
因此互加微信,分享團購信息。
此後便漸漸熟悉了。
耳邊傳來盛璟的鼾聲,我回:「沒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膝蓋還是隱隱作痛。
導致我走路不利索。
盛璟發現了。
「你這腿怎麼回事?」
04
「昨天洗澡摔了。」
「嚴重的話,就去醫院看看。」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要不今天我來送久久?她十分鐘內出門的話,我趕得上早會。」
我往鍋里敲雞蛋:「小學要七點半才開門,你現在送,讓她站在門口等嗎?」
盛璟拿起車鑰匙:「那我趕時間先走了。你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門「嘭」的一聲被拍上。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
說過無數次,關門開門輕一點,可他總是會忘。
久久漱口出來,彎腰輕輕環住我的腿。
「媽媽,你是哪裡痛?我施個魔法,把痛轉移到我身上,這樣媽媽就能好起來了。」
她小小的眼裡盛滿擔憂。
讓我想起剛來上海那年。
那時我跟盛璟租在鶴沙航城的動遷房裡。
房子距離地鐵站有距離,公交不穩定。
我想學騎電瓶車,這樣上下班到地鐵站要省去很多時間。
那會那一片入住率很低,到了夜晚路又寬沒車沒人,很適合學車。
盛璟的電動車又大又沉,離地也很高。
我過於緊張,撞到路邊的欄杆上,腳背上的皮蹭掉一大塊。
當晚洗過澡,腳背就腫得像是饅頭。
盛璟勸我去醫院看看。
我不肯。
我討厭且抗拒醫院的消毒水味。
那天夜裡,月光很亮。
他從背後抱住我,聲音微微發顫:「去一趟醫院吧,萬一破傷風會要人命的。」
「假如你沒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個曾經那麼關心我,將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去哪裡了呢?
盛璟又食言了。
五點告訴我晚上部門聚餐,讓我不用等他吃飯。
那時,我米已經下了鍋。
昨天說過的話,他根本沒往心裡去吧。
之前也鬧過吵過。
他會收斂十天半個月,然後恢復如初。
反反覆復,我都已經倦了。
甚至懶得回。
他也不在乎,反正他通知過就好。
至於我是否看到,那不重要。
八點多,我正輔導孩子作業,手機響了。
是盛璟打來的,接起卻是他助理林玲的聲音。
「嫂子,盛經理喝醉了走不動道,一直喊你名字,你快來接他吧。」
05
我匆匆將久久託付給小區的媽媽,換雙鞋子打車出門。
一路緊趕慢趕到了餐廳,包廂推開,盛璟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上。
下屬們一陣起鬨。
「一個小時不到就趕過來了,嫂子真是關心你啊!」
盛璟喝了酒,臉色坨紅,微笑著喊:「老婆……」
他右側的林玲站起來:「嫂子,來坐這!」
那把椅子上,搭著盛璟的西裝外套。
林玲嗔了盛璟一樣:「盛經理,你不該選大冒險的。你看嫂子急得衣服都沒換。」
滿桌的人都注意到我的穿著。
是!
來得匆忙,我還穿著居家套裝,腳上蹬著平底鞋。
頭髮亂糟糟的,用一根黑色皮筋隨意在後腦勺扎了一個丸子。
相比而言,林玲穿著長裙高跟鞋,頭髮刻意打理過,就連口紅,也是新補的。
光彩照人。
盛璟的目光掃過我衣服胸前的油漬,微微皺眉。
我走過去,拿起椅子上的西裝,垂眸問他:「回家嗎?」
林玲張嘴就一股茶味:「嫂子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別怪盛經理,大冒險這個內容是我提的。」
「時間還早,嫂子你既然來了,就一起玩會唄。」
我偏眸看她,淡淡的:「這個點孩子要睡了,要不你回去幫我哄孩子,我留下來喝兩杯?」
這下滿桌的人都看出我情緒不佳。
年齡大些的張哥率先站起:「其實我老婆都催了好幾回了,咱們今天就到這吧。」
盛璟去洗手間。
我拎著東西在門口等。
林玲湊過來,笑道:「嫂子,當家庭主婦特別辛苦吧,盛經理說你都來不及做衛生,家裡亂糟糟的。」
「而且你看你都有魚尾紋了,我給你推薦一個眼霜,特別好用!」
「我用了都不長皺紋呢。」
我轉頭盯著她眼睛看了幾秒,笑了。
「我像你這麼大時,用大寶都不長皺紋不長痘。」
「你也會結婚生孩子,也會老的。這樣的手段,不要在我面前用。」
盛璟出來了。
林玲上前兩步,仰頭甜笑問:「盛經理,我們順路,你跟嫂子能帶我一段嗎?」
06
盛璟瞧了面色淡漠的我一眼:「你自己打車吧,回頭跟他們一樣寫報銷單就是。」
回去時叫了個代駕。
我們一起坐在後排。
路燈的光不斷流瀉進車內,照得我們之間的空位,宛若無法逾越的銀河。
酒氣繚繞里,他問:「怎麼不換身衣服就出門了?」
我只覺得無盡的疲倦:「下次我一定盛裝打扮,不給你丟臉。」
我也曾,素顏參加辯論賽,結束後被四五個男孩問微信號。
我也曾,腳踩十厘米高跟,陪客戶吃飯到十點多散場。
我也曾,拖著長長裙擺,在年會上一舞驚艷四方。
是什麼,消磨了我的才華能力和美貌?
盛璟揉著太陽穴:「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說話能別像刺蝟一樣嗎?」
「你以前不這樣的!」
紅燈。
代駕眼觀鼻鼻觀心。
車內光線昏暗,我一字一字回:「你以前,也不這樣啊!」
「你明知這時候我會在輔導孩子作業,還讓林玲給我打電話,你是看不出她安的什麼心嗎?」
盛璟伸手來摟我:「她就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做事沒分寸了點,你想多了。」
我推開了他。
漫長的沉默里,他開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後會跟她保持距離。」
「我這麼努力工作,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
去接久久時,她正趴在窗邊伸長脖子看。
門一開,她就撲到我懷裡。
「媽媽,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跟爸爸都不要我了。」
久久困極了。
回家後洗把臉,閉上眼就睡了。
盛璟洗過澡後,伸手在我身上摸索。
我背對著他,睜眼看著窗外彎月,一動不動。
幾秒後,他手收了回去。
很快鼾聲響起,可我卻久久不能入眠。
好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日子就這樣捱了半月,久久要開家長會。
之前因為口罩問題,家長會都是線上。
這是入小學後第一次線下家長會,定在晚上六點。
我跟盛璟反覆確認,到時候他能回家陪久久,我去學校開會。
然而就在當天中午,他給我打電話。
「我臨時有事,下午要出差去青島,怎麼推都推不掉,你幫我收拾兩身衣服吧,我一會讓人去取。」
我對著電話咆哮:「盛璟,你還能不能說話算話一回!」
07
「你沒上班你不知道,我也是不得已,你體諒一下,好嗎?」
一個小時後,有人敲門。
是林玲。
她掃了一眼客廳,又伸長脖子想看臥室。
我把袋子塞她手裡。
她打開後瞧了一眼,道:「嫂子怎麼都準備的深色衣服?不如拿一套淺色的,穿著顯年輕精神。」
我淡淡回:「生意場上,男人成熟穩重更能讓客戶放心。」
「年輕好看,不是永遠有優勢的。」
林玲語氣裡帶著挑釁:「我覺得不管年輕還是成熟,能一直處在職場才最重要。」
我打發走了她。
卻悲哀地發現:她是對的。
不一定要在職場,但一定要有自己的收入。
我把久久託付給小區里的媽媽,開完家長會去接她時,她滿頭大汗,後背都濕透了。
我給她洗了個澡。
睡到半夜,我突然驚醒。
打開久久的門一看,發現她雙眼上翻,四肢僵直,呼吸急促,渾身滾燙。
我怎麼叫她都沒反應。
那一刻我慌得不行。
拿厚毯子將她一裹,抱著她往外跑。
四公里外就有醫院,這時候叫救護車還不如自己送過去快。
我抱著她蹲在小區門口,一邊安慰人事不知的她一邊騰出手叫滴滴。
凌晨一兩點,根本沒人接單。
久久開始吐白沫了。
我眼淚嘩嘩地落,退出滴滴介面要打 120。
手抖得厲害,手機直接掉在地上。
螢幕碎了,手機黑屏了。
久久眼睛翻得全是眼白,我反覆地按,就是開不了機。
這一刻,絕望和無助深深籠罩了我。
我一邊哭一邊抱著久久跌跌撞撞往醫院跑。
可夜這麼深,甚至連個給我打 120 的路人都沒遇到。
我想死的心都有,就在這時,一輛車開過來,車窗降下,遲疑的聲音響起:「歐陽姐?」
08
是樓下的小伙程城。
他開著剛提不久的新車送我去醫院,路上久久還吐在了他車上。
又幫著我跑上跑下。
久久是高熱驚厥。
在車上症狀就已經緩解了些,到醫院用過退燒藥,人也清醒了。
就是沒精神。
程城遞給我一雙拖鞋。
「剛在醫院小賣部買的。」
我這才發現,自己出門太急,竟然鞋子都沒穿。
3 月的天還很涼。
此時後知後覺,感覺骨頭都被凍透了。
「麻煩你了,又弄髒了你的車,我給你轉清洗費。」
「不用不用,去年要不是你接濟米麵油,說不定我都餓死了。而且那時我們幾個發燒,也都是你給勻的退燒藥。」
他遲疑了下,問:「大哥呢?」
「他出差了。」
久久以前沒有驚厥過,醫生說最好是做個全面的檢查,看看是否有病理性因素。
程城幫我把手機弄好了。
開機後打開微信,跟盛璟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下午。
陪床一夜,我並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盛璟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在書房裡幫他找一份文件。
「我在醫院。」
「你怎麼了?」
「我沒事,是久久昨晚高熱驚厥了。」
盛璟緊張起來,連連詢問。
我卻不想再回憶細節,只覺得疲倦。
記得戀愛時,哪怕是手被蹭破了皮,我也要跟他哼哼唧唧半天。
是從何時開始,不想再訴苦,不想再尋求關心的呢?
大概,是從他漸漸淡漠;是從明白關心一萬句不如陪伴左右五分鐘開始的吧。
久久做完了檢查。
萬幸沒問題,醫生叮囑以後她發熱,一定要及時處理。
到家不久,盛璟也提前結束行程回來了。
抱著久久瞧了又瞧,又摟著我:「老婆辛苦了。」
「嚇壞了吧?再有半個月,再有半個月我就沒那麼忙。」
這話,三年來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他打開公文包,抽出一個小盒子。
「我給你帶了禮物。」
一盒海藍之謎的眼霜。
09
他期待著我的肯定,可我卻變了臉色。
上次在餐廳外,林玲嘲笑我魚尾紋的話,還歷歷在耳。
我質問:「是林玲推薦你買的?」
「同行的只有她是女的,所以就徵詢了一下她的意見。」盛璟還沒有意識到問題,「這個很貴的。」
我捏緊那個盒子,尖銳的稜角將我的心都刺傷了。
「她上次說我老說我滿臉皺紋,現在讓你買這個給我,是在嘲笑我嗎?」
「盛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老我難看!」
盛璟深吸一口氣:「我一片好心,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先去洗個澡。」
這個澡他洗得格外長。
逃避,是他的一貫手段。
他手機響了。
是推銷的電話,我掛斷後,微信彈出消息。
林玲:「怎麼樣,我推薦的禮物,嫂子一定很喜歡吧?沒有女人能拒絕這麼昂貴的護膚品。」
再往上翻。
他們幾乎每天都有聊天。
盛璟還把我給久久輔導作業河東獅吼的視頻發給了林玲。
「這就是我寧願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的原因。」
林玲回了個「心疼,抱抱」的表情。
「盛經理你太難了,工作這麼辛苦,回家還糟心。」
盛璟說要見甲方,沒辦法趕回來讓我去看電影那天,五點多,林玲給盛璟發了微信。
「盛經理,今天又要加班嗎?我都跟姐妹約好了一起看《流浪地球 2》,嗚嗚嗚……」
五分鐘後,盛璟回:
「你做好分內工作,可以按時下班。票根留著,我給你報銷,算是你近期加班的補償。」
林玲回了一個「飛吻」的表情包。
「耶耶耶,盛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聊天記錄很多,翻都翻不完。
心像是灌了鉛,眼睛裡被塞進無數玻璃碎屑。
刺痛異常!
而這時,浴室門開了,盛璟擦著頭髮出來,不少小水珠落在地板上。
濕漉漉的。
他皺著眉,聲音染著怒意:「你翻我手機?就這麼不信任我!」
「我精心給你選禮物,為了提前回來熬夜加班,給甲方陪了多少笑臉。」
「你在家一天天的也沒事,連個孩子都帶不好,動不動就生病去醫院。我回來你連一句熱乎話也沒有,臉拉得兩米長。」
他質問:「歐陽瑟,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站在走廊的吸頂燈下。
臉被照出精力透支的蠟黃色。
我深吸一口氣,抬眸與他對視,平靜道:「盛璟,我們離婚吧!」
10
他怔住,似乎是不相信:「你說什麼?」
我一字一句:「我說,我們離婚吧!」
這是我第一次提離婚。
這一瞬,仿佛心頭重石被移開,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盛璟的眉頭緊皺,聲音慍怒:「歐陽瑟,你至於嗎?」
「我一直恪守底線,也沒有刪過聊天記錄,問心無愧!」
滴答滴答……
牆上掛鐘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我輕輕哂笑:「或許你守住了底線,可你默許她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