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完整後續

2025-10-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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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尖悄然探入袖中,扣住迷藥瓷瓶。

「吵什麼!」

一聲厲喝響起。

杜景山疾步而來,外袍鬆散披著,陰鷙目光掃過眾人,落在趙婉憐臉上,帶著被打擾的慍怒。

「景山。」

趙婉憐瞬間變臉,撲進他懷裡。

「我怕玉兒夜裡不適,好心探望......誰知撞見姐姐竟要拐帶玉兒私逃!」

她泫然欲泣,仿佛真被嚇壞了。

「胡說!」

我厲聲反駁,強壓噁心,指著趙婉憐質問杜景山。

聲音不高,但字字堅定,滿是失望決絕。

「杜景山!這三年,你就是這樣縱容著她,如此『教養』我們的孩子?」

杜景山被我眼中的失望刺得一怔,旋即暴怒。

「憐兒教養得極好!如今軒兒有擔當,玉兒也越發成熟。何來縱容一說?」

「成熟?玉兒才九歲,要什麼成熟!」

我聲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

「你身為父親,可知她日日虐待玉兒!」

「我是玉兒生母,現在要帶她走,你若還有良知,就快放我們離開!」

「生母?」

杜景山嗤笑一聲。

「沈清歌,你還有臉提生母二字?一個被匪徒擄走糟蹋過的殘花敗柳之身,還妄想帶走我杜家的女兒?你教出的這等不知廉恥、背父私逃的忤逆東西,還敢汙衊憐兒虐待她!」

他的話語如同淬毒的鞭子。

一下下抽在我的心上。

8

「就是!」

稚嫩的童音突兀地響起,軒兒不知何時也被帶了過來,揉著惺忪的睡眼。

看清我的瞬間,他猛地掙脫婆子,衝過來狠狠推在我的腰側。

「壞女人!沒人要的壞女人!」

「滾出我家!不准你搶走我的新母親!滾啊!」

我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

腰側傳來痛處,卻比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我死死咬唇壓下眼眶熱意,穩住身形。

再看時,軒兒已經撲到了趙婉憐懷裡。

我望向杜景山,語帶譏諷。

「這就是你口中,有擔當的兒子。」

趙婉憐聞言摟過軒兒,又立馬假意關心起玉兒。

「玉兒乖,來母親這兒。別怕,爹娘都在呢。這瘋女人只會帶壞你,讓你變得跟她一樣......不知羞恥。」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又輕又慢。

杜景山聞言,徹底失去了耐心。

仿佛我的一切反抗,都是對他權威的莫大挑釁。

「夠了!」

他猛地一揮手,語氣冰冷。

「杜家容不得這等腌臢事,來人!把大小姐帶回房去!」

狠厲目光轉向我:「至於這個妄圖拐帶我杜家血脈的人......」

「打斷她的腿,扔到城外亂葬崗上,讓她自生自滅!」

「是!老爺!」

為首家丁上前,另一個家丁猛地抓向我身後的玉兒。

我袖中迷藥蓄勢待發。

「轟!」

就在這時,緊閉的杜府大門驟然四分五裂,發出一聲巨響!

煙塵未散,一道挺拔身影闖入,冰冷又威嚴的聲音響起。

「我看誰敢動她!」

9

來人幾步上前,一把托住我不穩的身形,關切地問道。

「清歌,可有傷著?」

借力站穩,我壓下翻騰的氣血,擔憂道:「恩人怎會來此?」

「接到你的信。」

他言簡意賅,視線掃過眾人和滿院狼藉:「怕你應付不來。」

暖意混雜著歉意湧上心頭。

「又勞恩人相救了......」

他無奈苦笑:「都說了,叫我明遠便好。」

我話未出口,被杜景山打斷。

他回神,目眥欲裂:「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毀我杜府大門?」

趙婉憐反應極快,立刻攀附上去。

「夫君!這還用問?定是姐姐的野男人找上門了!」

「野男人?」

杜景山嗤笑,鄙夷的目光看向我。

「她一個殘花敗柳的下賤商戶女,誰會......」

話音未落,寒光乍起。

蕭珩的劍已精準抵住杜景山咽喉,語氣森寒。

「你說誰下賤?」

冰冷的觸感和蕭珩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機,讓人膽寒。

但杜景山仍強撐著挺直腰杆。

「她是我杜景山的女人,我想罵便罵,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本官動劍!」

我心頭一緊,急步上前。

「明遠!此事因我而起,不該連累你......」

蕭珩抬手,示意我噤聲後退。

目光重新鎖住杜景山,如同看一隻螻蟻。

「第一。」

他劍尖虛點趙婉憐方向。

「自你另娶進門,清歌便與你再無瓜葛。」

「第二,區區三品侍郎,我想殺便殺。留你一命,只是不想弄髒了我的劍。」

杜景山被激得狂笑。

「一個我不要的女人,你倒當個寶供起來,還在這裡大放厥...」

蕭珩驟然收劍,回頭交代:「捂住眼睛。」

陰影中,鬼魅般的黑影暴起,劍光一閃,精準刺中杜景山小腹。

趙婉憐驚叫出聲,趕忙撲上去。

我亦攥住蕭珩的衣袖,指尖冰涼。

蕭珩回頭,溫聲安慰:「放心,他死不了。」

我默了一瞬:「我不是怕他死,是擔心你有麻煩。」

與此同時,黑影冷聲開口。

「敢對我們王爺出言不遜,死不足惜。」

「王...王爺?!」

杜景山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蕭珩,傷口的劇痛被恐懼淹沒。

「你......你是景王?!」

景王蕭珩,字明遠,與新帝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年紀輕輕便已軍功赫赫,亦是本朝立朝至今,唯一一位異姓王爺。

蕭珩懶得再看他。

聲音不高,卻威壓十足:「本王現在要帶人走,你有意見?」

杜景山僵立無言。

無需等他回答。

蕭珩已將我護在身側,徑直走出這令人窒息的門庭。

10

馬車內。

玉兒在我懷中沉沉睡去。

我轉向閉目養神的蕭珩,深吸一口氣,屈膝欲拜。

「民女有眼無珠,不知您是景王,萬望王爺恕罪。」

話音未落,溫熱的手掌已穩穩托住我。

蕭珩無奈苦笑:「一個『恩人』,你喊了三年才改口,這『王爺』又打算叫多久?」

我僵住:「王爺恩重如山,民女......」

他打斷我反問:「清歌,你寫信與我說過『誓不相負』,如今這般生分,是要反悔嗎?」

心驟然一緊,我抿了抿唇。

失憶時,蕭珩向我隱瞞了身份。

我一直以為他是尋常將領,以身相許這件事,我真的放在心上細細思量過。

可如今,他是尊貴無比的景王。

而我帶著玉兒和福伯,身後還有杜府的那些糾葛......

以身相許的念頭,此刻想來實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從前無知妄言,請王爺恕罪。日後,民女願竭盡全力,報答王爺恩德。」

我將頭垂得更低。

蕭珩低笑,帶著點自嘲。

「說實話,你還是失憶那會兒更可愛些,可惜啊,身份瞞不住了。」

空氣凝滯,我沉默著,不敢再言。

直到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前。

下車時,蕭珩道:「太晚了,在我府中將就安置吧。」

我心知此地距我們從前住處不遠,他身份既明,倒是一點也不裝了。

我抱著玉兒,低聲應下:「民女,多謝王爺收留。」

蕭珩不理我,邁步進門,狀似無意地低語。

「民女,民女,再稱民女,明日便罰你吃三碗米飯!」

我微怔。

失憶養傷時,他聽大夫說我恢復得慢,是因為吃得太少。

就吩咐廚房每日換著花樣給我做吃的。

並且每次探望,都要盯著我多添一碗,還要看著我吃下去......

回憶從前,暖意在心頭化開。

看著蕭珩的背影,ṱũ̂₅與記憶中的少年將軍無異。

心中對於景王的陌生感漸漸褪去。

我淡淡一笑,連忙跟上。

11

工部侍郎杜景山被罰俸一年、禁足養傷的消息,悄然傳遍京城。

流言紛起,有說他拋妻縱惡,更有說他觸怒景王。

昔日稱兄道弟的同僚,如今避如蛇蠍。

他纏綿病榻多日,竟無一人探視。

杜府中,藥氣瀰漫。

杜景山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

昔日,沈清歌溫婉的笑臉、玉兒蹣跚學步的模樣......終都化為蕭珩那雙洞穿一切、冰冷含威的眸子。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趙婉憐端著藥盞進來,眼底壓著煩躁。

她坐到床邊,舀起一勺藥汁,柔聲道:「夫君,該喝藥了。」

杜景山猛地抬手,「啪」地一聲將藥勺打飛!

褐色的藥汁濺了趙婉憐一身。

「啊!」

趙婉憐驚叫,壓抑許久的怒火瞬間爆發。

「杜景山!你發什麼瘋!你以為絕食裝死就能讓景王放過你嗎?!」

杜景山從沒見過她這潑悍模樣,空洞的眼裡閃過一絲驚疑。

趙婉憐意識到失態,強壓下火氣,柔聲安慰杜景山。

話中有種無知的無畏。

「夫君,景王權勢再大,還能無緣無故砍了你這朝廷命官的頭不成?」

「實在不行,我去求求父親。讓他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怎麼說父親也是二品尚書......」

趙婉憐的話,狠狠扎醒了杜景山。

他第一次開始審視眼前這個他曾經心心念念的官家女。

寒意夾雜著悔恨湧上心頭。

他打斷趙婉憐的話,聲音嘶啞。

「憐兒,說實話......你真的對玉兒動過私刑嗎?」

趙婉憐被看得心慌,強撐身體,帶著被質疑的委屈和憤怒,傾身靠近。

「夫君!你這是什麼話?我管教她難道有錯?我一片苦心......」

杜景山別過臉去,不願再聽。

也許此時,答案在他的心裡已經不重要了。

趙婉憐碰了冷臉,暗自咬牙,忍著怒氣轉身離去。

剛一開門,下人連滾帶爬地衝進來,臉色煞白:「夫人!不好了!小公子在書院和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打架,失手......將人推下水了!」

「什麼?」

趙婉憐的驚叫瞬間劃破了杜府的死寂。

12

景王府。

玉兒如今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連睡覺也不願意分開。

三年離散,我也貪戀這份溫暖。

她漸漸展露些許往日的活潑,尤其愛在沐浴後鑽進錦被,纏著我細說這三年的點滴,我總耐心回應。

直到這夜,她忽而仰起小臉,沒頭沒腦地問:「母親,景王喜歡您嗎?」

我一時怔住。

思緒瞬間被拉回三年前。

我被救起後,重傷昏迷許久。

醒來孱弱失憶,整日神情懨懨。

蕭珩時常來探望,帶給我許多新奇的物件——時興的話本、精巧的頭花、暢銷的脂粉,都是閨閣女子喜愛的。

我含笑收下,但反應乎乎,唯獨對府中帳本十分感興趣。

他察覺後,便總抱著一摞帳本前來,說是要給我鍛鍊腦子。

那些日子,多是他絮絮說著軍中趣事,我一邊靜靜聆聽,一邊熟練地撥著算盤。

一晃三年,我屋中堆滿了他送的小玩意兒,還有幾大摞厚厚的帳冊。

我漸漸習慣了他在身邊,甚至隱隱期待他的到來。

偏偏在他半真半假問出「以身相許如何」時,我恢復了記憶。

心中惦念太多,我沒有回答他,便匆忙地回了京城。

細細想來,或許他也是有些喜歡我的吧。

「看來......母親也是喜歡景王的。」

玉兒的聲音帶著小大人的篤定,打斷了我的怔忡。

「啊?」

我猛地回神,對上她促狹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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