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沒看見宮女眸中的怒火,幾近咬牙切齒的很。
宮女說太子偷偷來過一次,她在殿外伺候,隱約瞧見兩人親昵得很,不似尋常兄妹。
我眸色微動,對著她耳語了幾句。
回去的路上,那些黑字都在罵我。
【女主瘋了嗎,對女配下手也就罷了,怎麼還扯上太子?】
【就是,那是她親哥哥啊!到時候即使她恢復身份,在宮中沒有依仗,誰會看好她?】
我哼著小曲,抄近路回了延禧宮。
12
之後的兩個月,我在昭元身邊下了不少功夫。
身邊的宮女小聲議論著,太子因為昭元的事被陛下責罰,眼下不可能再管昭元,何況聽聞太子要定下太子妃。
但我高看了昭元一眼,光是份例下降,就讓她恨不得立刻恢復寵愛。
當夜就找了太子哭訴。
但皇帝不喜昭元,太子若出手,未免太過顯眼了些。
他安撫自己這個假妹妹,保證過了風頭就會接她出去。
冬日寒苦,風雪肆虐,天氣依舊很冷。
太子忙於政事,和昭元聊了幾句就要走,他養尊處優,不明白昭元經歷的苦不僅是身體,還有她那顆搖搖欲墜的心。
他腳程快,沒瞧見昭元眼中閃過的決絕。
我託人幫宮女拿到了催情藥,她轉身交給了昭元。
三個月了,無人在意她。
宮中陛下添了新人,聽聞是位貌美的有婦之夫。
舊人生了兒子,又添新色,陛下開心得緊。
瞧,果然是親生的,我們家竟數不出來一個好的。
幸好太子狠辣,合適年齡的皇子要麼薨逝要麼殘,剩下的都是年幼威脅不到人的。
宮中守歲宴會上,太子喝了幾杯酒,面頰通紅,和皇帝有問有答,父子感情融洽得很。
酒正酣時,諸位退下。
我找到蕭翎,面上緊張又慚愧。
「公主在長樂殿過得很不好,聽聞除夕又生了風寒,無人肯去醫治,到底主僕一場,我想麻煩你幫個忙。」
蕭翎愣了愣,罕見地結巴了,似乎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
「可她當時不是……況且我與公主差點指婚。」
我拉住了他的手,柔聲道。
「總歸是看她那樣可憐,況且我偷偷去瞧過公主幾次,她已經後悔了,當初恐怕是被夢魘了。」
「陛下待會會帶著皇后賞月,皇后不大喜歡公主,這事我只能求你了,你只需引著陛下往長樂殿的方向走,他自然會想起昭元公主和先後。」
蕭翎神色一軟,應了下來。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擺了擺手。
「蕭翎,你今日如此理解我,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蕭翎耳尖有些泛紅,趕我走。
「說什麼胡話,明日我便和陛下說,允你出宮。」
我沒回答他,拎起裙擺轉身走了。
我是皇后身邊的宮女,自然得跟著她。
好好瞧一齣戲。
13
蕭翎按照答應我的,將陛下引去了長樂殿的方向。
皇后面色一僵,雖然不滿,到底也沒說什麼。
直到皇帝愈發感動,嘴裡不住地念著先皇后,太子和昭元,一路帶著人走到長樂殿,想要看望自己的女兒。
才聽見裡面傳來的靡靡之音。
比皇帝反應更大的是蕭翎,他猛然抬起頭,猶存僥倖,期翼地看向我。
我靜靜地回視他,懟了一把皇后身邊的大宮女。
她立刻回神般厲聲道。
「哪裡來的賊子,竟然敢跑到公主殿內胡來!」
侍衛們蜂擁而至,裡面的聲音大得竟沒聽見這動靜。
破門而入時,太子嗓音發顫,閉著眼渾身赤裸。
昭元……更不必說。
我叫人將催情香帶給了她,用或不用,是她自己的選擇。
皇后尖叫著捂嘴,喊著污穢。
皇帝大怒,叫人將他們分開,當即就要撤掉太子之位。
皇后趁火打劫,讓他將昭元處死,以告慰先皇后的在天之靈。
可皇帝氣得捂著心口,滿臉通紅。
他從前就有病,如今被這場景一刺激,更忍不住了。
旁的好說,這事傳出去可是一件天大的醜聞,皇家怎麼丟得起這個臉!
僵持之下,皇帝面色陰沉,並不言語,似乎連皇后的提議都聽不進去。
我哭著跑出來,給出了大家都能接受的說辭。
「公主和太子,並非親生兄妹!」
我將那些黑字歸結到偷聽嬤嬤夢話,再到偷聽嬤嬤和昭元的對話。
昭元在民間尋沖喜的宮女,來宮中又找理由殺害,因為她根本不是公主!
真公主後背有胎記,她便叫人到處查看宮女有沒有胎記,最後乾脆挨個處死。
說到最後,我哭得肝腸寸斷,跑到陛下面前喊了聲爹。
他身子一顫,眾人也驚呆了。
半晌,皇帝問我:「那你養母在何處?」
我委屈道:「養母被養父打死了,我改名換姓才入了宮,幸好從前生得瘦小,也沒什麼人認識我。」
先皇后走得早,宮中許多人早就不知道她生得什麼模樣,太子也更肖父親一些。
就連皇帝,都對著我的臉端詳半天,肯定道。
「是朕的公主。」
別管是不是真的,皇帝巴不得我此時出現,將這醜事遮掩下去。
皇后驚駭不已,說不出話來,喃喃道。
「怪不得那日本宮問你,你卻什麼都不說。」
「本宮當你是個傻的,沒想到你竟是這種打算。」
14
那夜,皇帝撓了許久的頭,最終做了個決定。
「日後你是昭元公主。」
「至於太子,私自和皇后宮中的宮女胡來,在東宮反省。」
「至於假公主,賜死。」
說到死時,皇帝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殺的不過豬狗,而非他疼愛了十五年的女兒。
我也懶得裝了,直接應了下來。
這是最好的結局,大家都很滿意。
至於我,皇后現在對我的感情很複雜。
她深深瞧了我一眼,轉身就走了。
而蕭翎。
我以昭元公主的身份召他覲見,他紅著眼問我。
「從一開始你就是利用我?」
「你到底是程錦,還是昭元,你來宮中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緩緩垂首,聲音有些哽咽。
「是我想藏著這樣的秘密嗎?我也想像昭元一樣,站在你身邊,可我沒有資格。」
「蕭翎,我這樣努力是為了誰?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尋個由頭安安分分的,何苦沾染這些是非?」
「我知道你懷疑我,也知道你忠心,可你看看太子,他是合格的儲君嗎?他的所作所為,哪裡像個仁君?我只是偶然去一次,都能碰見他二人那般,今日果然也一樣。」
「我不過是賭一把,可做出髒事的是他們。」
蕭翎雙目鬆動了一瞬,面上浮現出掙扎之色。
我握住他的手,循循善誘。
「你想想,你守的是什麼人,日後可還要幫著他?將士們出生入死,大臣們為王朝殫精竭慮,他呢?只懂得享樂,和親妹妹做出這樣的事。」
「昭元知道真相,太子可不知道,讓他繼位,日後王朝哪還有好日子過?」
十五年前,太子因為一則預言調換了我和原來的昭元。
他無非擔憂我取而代之,將他拉下馬。
可兜兜轉轉,我還是覺得這般最有意思。
蕭翎就是我眼下最好的利器,他有感情,就有弱點,有弱點,就好控制。
而我只需要窩在他懷裡小聲問他。
「太子心思深重,你保護不了我,就由我來保護你吧。」
「蕭家總要站隊,站到他那裡,不如站到我這裡,總歸你我在一起了,若旁人坐上皇位,我們惹不得一身騷。」
「若太子坐上皇位,你盡可以取我的頭顱當投名狀,我甘之如飴。」
蕭翎窩在我懷中,深深地吸著氣。
半晌,他瞪了我一眼,悶聲道。
「阿錦,日後能不能不騙我?」
我抱緊了他。
不能,但可以少騙你一點。
15
太子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看見的人太多,總有管不住嘴的。
他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
果然,上朝時有大臣提出太子此舉有違天道,德不配位,不配為儲君。
我特意去東宮見了太子一面,他看起來不是十分狼狽,眼中飛速閃過殺意。
「果然是你。」
「你怎麼還沒死,孤當初就該掐死你。」
那些黑字在此時飄了出來。
【我真的想不到,是這個發展。】
【剛剛跳到後面看了番外,太子真是個白切黑,他哪裡是不想殺女主,是沒那個能力做得乾淨!】
【家人們我光看了簡介沒看標籤,原來咱們是大女主哦,女主好帥,幹掉太子和女配,加油加油。】
我笑著打量太子。
「你倒是得有這個本領,本以為我的親兄長該是多麼文韜武略,沒想到竟然是個蠢貨草包。」
太子,哦不,現在該叫廢太子。
廢太子急紅了眼,怒聲罵道。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孤,你又是什麼好人?」
「還有父皇,他可以納旁人的婦人進宮,我不過睡個沒血緣關係的妹妹而已,能如何?」
「你們都有病,有病!」
他發瘋我拍手鼓掌。
「說得好,你也有病,咱們李家的人都有病。」
「可惜,你死得最早。」
這話刺激了廢太子,他拚命伸手想要掐住我的脖子,被蕭翎攔住,又冷冷甩了回去。
我抬起腳,狠狠踩在太子的手上,輕嗤了一聲。
「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父皇都不願意理你,還想攀扯我?」
說完,我帶著蕭翎離開。
走出去很久還能聽見廢太子的無能狂怒,我問蕭翎,我演得如何。
他眼底溫柔,笑著說極好,像個小人得志的傻子。
我恨不得撕爛他的嘴。
之後的日子裡,我每隔幾日就要去羞辱廢太子一番。
多年來,他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勢力。
我不怕他報復我,就怕他從不撿漏,等著一擊斃命。
廢太子帶人逼宮的那夜,皇宮上下駭然不已。
他兵馬眾多,不像是剛剛準備的模樣。
廢太子輕輕笑了一下,「父皇,妹妹,你們怎麼還不去死?」
他叫人大開宮門殺了進來,所到之處染著腥臭的鮮血,斷肢殘臂散落各處。
將士們殺紅了眼,等著衝鋒陷陣,不多時就到了御前。
皇帝就平和許多,他似乎早就料到廢太子會來,好生勸慰他一番,就沒了聲音。
可廢太子不想放過他,乾脆利落地叫人一刀劃開男人的頭。
皇后帶著年近七歲的十三皇子走了進來,見著模樣連忙來看皇帝的屍體,似乎生怕皇帝沒死。
她母家有些勢力,來的人不算少,和廢太子又打了一架。
接著宮中稍微有點勢力的貴人,要麼帶著兒子一起打架,要麼帶著公主要出宮。
偌大的宮殿,幾乎找不到沒有被鮮血染紅的地方。
16
我和蕭翎出現時,看見的就是屍山血海里的廢太子,他前前後後打了幾波,幾乎耗光了所有力氣。
但前段日子被派出去的金吾衛出現了,還擒拿了廢太子所有的人,直流他自己給我賞玩。
廢太子眸中閃過絕望。
我興奮地看過去,讓蕭翎將這個機會讓給我。
那些黑字說,我要求著自己兄長的寵愛,才能得到權勢,認祖歸宗,擁有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我偏不信。
我微微抬頭,舉起手裡的斧頭對準廢太子狠狠砸了下去。
他們用刀用劍的, 我用不慣。
廢太子驚叫著逃跑,我一邊笑一遍追他, 斧子掄了又掄,差點糊到他頭上。
我讓人解開了廢太子的手腳。
他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
廢太子忍不住了,他吼道。
「我們一母同胞,孤做了皇帝, 怎麼會虧待你?」
「父皇已經去了,孤就是你最親的人, 你以為蕭翎靠得住嗎……」
我笑了,手裡的斧頭毫不猶豫砍上他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臂。
「一母同胞?可是你想做皇帝,我也想做, 一母同胞,我怎麼分啊?」
「況且你我有仇,你不是最喜歡扇我嘴嗎?今日這些都讓你瞧瞧厲害。」
我一樣一樣刑具拿出來,廢太子嚇得面色大變。
但我玩膩了。
萬千鐵蹄踏平皇宮,燒殺擄掠, 無惡不作。
這樣的人繼承大統,是王朝的損失。
我想都沒想,在廢太子苦苦哀求時,讓人將他帶進地牢。
我這位兄長, 最是自傲。
讓他屈居人下,比讓他死還難受。
可惜我不想讓他死,我得留著他和我娘一起見證我榮登⼤統的那日。
臨⾛前, 我淡淡看著他。
「兄長錯了, 不論是什麼, 在我⼿⾥才最讓⼈安心。」
「權勢也一樣。」
當⽇宮變, 太子之後還有繼位⺟家有些勢力的皇子,趁亂出來逛了逛, 妄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他沒想過,我才是那個黃雀。
我⽤兄長和父皇的⾎, 寫了第⼀道聖旨, 那就是我的登基聖旨。
登基之後, 我處理了宮中老⼈,將我那些弟弟妹妹們都送到苦寒之地去了。
後宮有⼈想留下來養老可以, 如果她們想出宮也可以。
朝堂上, 我廣開⾔路,積極吸納各個⼤⾂所提議的優缺點,還增加了⼥子的活計, 在皇宮附近。
宮中我設⽴了不少女官, 有些迂腐⼤臣不願意,但有蕭家⽀持, 我就算拿著劍指他的臉,他也不敢吭聲。
再後來, 我日⽇為國操勞,總覺得日⼦有些疲累, 於是我娶了蕭翎做君後。
他陪伴我兩年, 這位份理所應當。
成婚那⽇,蕭翎幽怨地盯著我。
「我還以為你忘了……」
我掀開他的蓋頭, 微微⼀笑。
「朕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你嫁我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