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不賢完整後續

三皇子志得意滿地現在大殿中央,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而柳貴妃和六皇子則滿是狼狽地跪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我。

看到我那張同柳貴妃如出一轍的臉後,各種驚嘆、唏噓聲此起彼伏。

聖上的臉當即沉到谷底。

他咬著牙問我:「三皇子說,你是柳氏當年流落民間之時,同孟州獵戶所生。」

「你認不認?」

我頭一縮,忍不住地顫抖,而後驚恐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顯然對我的表現不滿意。

他瞪著眼斥責我:「聖上問你話呢。你如實回答便可,看我作甚。」

我忙點頭如搗蒜。

顫顫巍巍地開口:「是...奴婢是...三皇子說奴婢是...是貴妃娘娘的女兒...」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表情古怪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氣的暴跳如雷,狠狠地踹向我。

「賤人...」

「你胡說什麼?」

「什麼我說你是?」

「分明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你說你叫孟靈,是二十年前柳氏和獵戶苟合生下的女兒...」

三皇子越說越憤怒,腳上的力度地越發大起來。

我被踹的生疼。

可我還是默然不語,半蜷著身子瑟瑟發抖。

聖上見狀,忙讓人拉住他。

語氣倒緩和了些:「你不必害怕。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朕為你做主。」

我心下冷笑。

面上仍滿是驚懼。

餘光瞥到柳氏正緊緊地攥著手。

我終於咬著牙將真相說了出來。

「啟稟聖上。」

「奴婢本是青州人士。家中貧困,五年前賣身進了青州刺史肖大人府上。後來大小姐嫁人,奴婢也一同進了長寧伯府。」

「誰知長寧伯夫人見奴婢的第一眼便驚叫出聲。」

「後來,長寧伯夫人便帶著奴婢去了三皇子府上。奴婢這才知道,原來奴婢有幸和貴妃娘娘長的相似。」

「三皇子想將奴婢送進宮,卻不敢用自己的人脈。於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便將奴婢帶到了崔夫人的眼前。」

「崔夫人不喜貴妃娘娘,想利用奴婢給娘娘添堵。此舉正合了三皇子的意。」

「可誰知,崔家突然出事。三皇子見聖上與貴妃娘娘有了嫌隙,於是便想到了釜底抽薪。」

「他給奴婢編造了一個身份,讓奴婢以女兒的身份揭發貴妃娘娘。奴婢不從,他卻強行給奴婢服下毒藥。奴婢為了苟活,這才答應了他。」

「可...奴婢瞧著貴妃娘娘對六皇子的舐犢之情,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奴婢實在不忍心害人。」

「奴婢所言,無一虛言。望聖上明察。」

說完,我便伏下身,額頭一下又下地磕在地板上,聲聲清脆作響。

殿上一陣騷動。

三皇子還在繼續破防大罵,可大家看他的眼神卻變了又變。

17

我的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長寧伯府的少夫人的確是青州刺史的女兒,Ťú⁵而長寧伯夫人正是三皇子的親姨母。

這些事,只要稍微調查,便能清清楚楚,做不了假。

再加上御醫從我的脈象上診出我確實中了劇毒。

三皇子即使再巧舌如簧,也沒人會信他了。

這時候,柳貴妃突然走了出來。

悲戚地朝著三皇子跪了下去:「我實在不知何時得罪了三皇子殿下,讓殿下竟這般容不下我們母子。」

「我與卓兒所求,不過是聖上福澤綿長,從未起過奪嫡之心。」

「殿下放心,我們母子絕不會與您爭什麼的。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庶母也是母。

母跪子,本就是倒反天罡的大事。

可三皇子已然癲狂,不僅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還將貴妃踢到一邊。

「賤人!你們都是賤人!」

「你們休想害我...休想害我...」

聖上龍顏大怒,指著三皇子大罵。

「來人!將這個逆子綁起來,押下去聽候發落。」

形勢已然徹底逆轉。

三皇子沒能釜底抽薪,反而將自己賠了進去。

他這一生都在為了奪嫡奮鬥,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只見他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四下比划著,威脅眾人不敢靠近。

聖上氣的青筋暴起。

那點微末的父子之情也在三皇子拔刀時便蕩然無存。

「給朕拿下這個逆子。」

「不論死傷。」

這話一出,顯然是放棄三皇子了。

侍衛聞言,紛紛出動。

三皇子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眼看就要放棄掙扎了...

我隱在人群里。

突然焦急地出聲:「六皇子殿下快躲起來,免得傷了您...」

話音未落。

三皇子眼神一亮。

一把就將六皇子扯了過來,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都別動!誰敢過來,我立馬殺了他!」

「卓兒...」

柳貴妃撕心裂肺地喊著,一個踉蹌,狼狽地摔在地上。

三皇子將人挾持出了大殿。

外面,侍衛們已經嚴陣以待。

三皇子突然腳下一滑,倒了下去。

六皇子趁機逃跑。

可他才邁開步子,便從身後中了一刀。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18

我親眼看著六皇子斷了氣。

也親眼看到了柳貴妃悲痛欲絕,肝腸寸斷。

可我的心底卻毫無波瀾。

血緣果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我最終也變成了我所恨之人的樣子。

一樣的無情,一樣的狠辣。

19

那日,柳貴妃本想殺了我的。

可最終還是改變了想法。

因為我告訴她。

「娘娘大可殺了奴婢。」

「奴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

「可三皇子鐵了心要置娘娘和六皇子於死地,沒了奴婢,娘娘還會有其他的女兒。」

「倒不如我與娘娘合作,一同扳倒三皇子。」

「屆時,娘娘除了心頭大患,而奴婢只求一線生機。」

我的話最終打動了柳貴妃。

她給我送來了最好的消腫祛疤藥,讓我的臉恢復如初。

同時,也親手給我喂下了一顆穿腸的毒藥。

我自然不敢反水。

一如我們計劃好的那樣,聯手在金殿上將三皇子拉下馬。

20

六皇子頭七剛過。

柳貴妃再一次闖進了我的房間。

這次,只有她自己。

幾日未見,她竟骨瘦如柴,仿佛一陣風也能將她吹倒。

一雙眼睛如同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狠狠地盯著我:「你到底是誰?」

她死死地瞪著我。

眼底有恨,有怨,還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我冷笑一聲。

「我是誰?」

「三皇子不早就告訴你了嗎。」

柳貴妃的眼神變得茫然。

顯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嘴裡喃喃道:

「你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可你為什麼要害卓兒?他是你的親弟弟呀...」

「是嗎?」我又是一聲冷哼。

「怎麼是我害了他。明明是你呀。」

我冷冷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砸進她心裡:「你忘了?那天可是你自己指天發誓,若敢欺瞞聖上,便讓寧卓不得好死。」

「寧卓死了,不過是應了你的誓言罷了。」

果然。

聽完我的話,柳貴妃的眼神開始渙散。

「是我?是我害了卓兒...」

「哈哈...真的是我...țűₚ真的是我...」

「報應啊...」

柳貴妃瘋瘋癲癲地走了。

一如我爹當年。

可我爹是假瘋,她卻真瘋了。

21

我爹在大雪裡睡了三天。

我也在樹洞裡餓了三天。

若不是剛好遇上翠香嬸子上山捕鳥,又那麼巧,她剛好摔倒在了埋住我爹的雪堆里。

她把我爹扒了出來。

見他一息尚存,便準備帶他下山。

剛巧,又在半路遇到了下山找爹娘的我。

她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把我們都帶了回去。

給爹請郎中。

也給我熬了香噴噴的小米粥。

後來,我爹醒了。

可他卻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整日胡言亂語,宛若瘋狀。

翠香嬸子嘴裡嫌棄著,卻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們。

直到六年前,我爹臨死之際,終於向我吐露了所有的真相。

我這才知道。

原來我娘是宮裡的妃子。

她受夠了山裡的清貧,她想回去過她的錦繡日子了。

她走的那一天,一把火燒光了我們的家。

她給我爹下了蒙汗藥。

把不省人事的我爹拋在大雪裡,也把年幼的我隨手丟進了樹洞裡。

她沒親手殺死我們。

大抵是覺得我們必死無疑吧。

或是凍死,或是餓死——

也絕不會是因為對我們還有感情。

她本就是個沒心的人。

她不愛崔蹇,也不愛聖上,更不愛我爹。

只愛她自己。

當年她依附於崔家, 便將崔家大公子當成出路,哄的崔蹇一顆心全在她身上。

後來入宮了,她便將聖上當成倚仗。

只是後宮佳麗三千,聖上待她不過平平。

她受不了這種落差, 也厭倦了勾心鬥角,便開始嚮往宮外的生活了。

可進宮容易出宮難。

直到跟著聖駕秋圍狩獵——

她計上心頭。

私下找了崔蹇, 一直哭訴自己的委屈。

直到崔蹇心軟成泥,她才將自己想要設計邀寵的計劃說了出來。

可她至始至終都沒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她知到崔蹇愛她。

她也怕崔蹇因為太愛而束縛她。

她想要的是天高海遠, 而不是從一個院子搬到另一個院子。

後來, 她偷偷跑進了山林里。

卻運氣不好,碰上了百年難遇一次的大雪。

她在大雪裡艱難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她快筋疲力盡時,我爹宛如天神一樣出現在了她眼前。

山裡的日子很平淡。

平淡到讓人膩煩。

短短五年, 她便再也受不了了。

於是她逃離了大山,又以柳妃的身份回了宮, 靠著那份所謂的救命之恩, 終於寵冠六宮...

22

六皇子死了。

三皇子也被一杯鴆酒結束了生命。

聖上一連痛失兩子,受不了刺激, 大病一場。

當今皇嗣不豐。

大皇子和五皇子早夭, 二皇子生來有疾, 表面賢良的三皇子和他最看好的六皇子已死。

如今剩下的便只有生母卑微的四皇子寧昭和年幼的七皇子寧瑜了。

聖上哪怕再不喜四皇子, 這個節骨眼上也只能將他從北地召回來了。

朝堂的風向,瞬間又變了。

四皇子回來後, 聖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大臣們紛紛上奏,請立太子。

聖上無法, 只能在他不喜的四皇子和年幼的七皇子中選擇了前者。

再不喜四皇子,那也是他的血脈。

可若七皇子上位, 稚子治國——

他都不敢想下去了。

23

我死的那天。

太子讓人給我帶了信。

是大牛哥寫的。

大牛哥是翠香嬸子的兒子。

信中說,他已升了千夫長。

他還說等他打完這場仗,便回孟州買個大宅子,將我和翠香嬸子都接進去。

他還要再買幾個僕人,說讓我們也過過被人伺候的日子。

信的最後,他讓我一定要等他。

他很快就能來接我了。

看著看著我便笑了。

笑著笑著我又哭了。

傻哥哥...

我怕是要辜負你了...

24

我其實一直都是四皇子寧昭的人。

六年前,外出打獵的大牛哥從山裡帶回了幾位迷路的軍爺。

為首那人一見我便打翻了水壺。

他說,我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

我問他:「是宮裡的娘娘嗎?」

他手上剛撿起的水壺再一次落了下去——

後來,他告訴我。

他是當今的四皇子寧昭。

因為不受寵, 一直被外放在軍營。

我也告訴了他我的事。

他沉默許久。

然後問我願不願意做他手裡的一把刀。

我替他除掉異己, 他送大牛哥錦繡前程。

我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後來, 長寧伯府與青州刺史聯姻。

四皇子便替我改了身份, 將我送進了刺史府。

我ƭůₖ又跟著大小姐進了長寧伯府。

長寧伯夫人將我送進三皇子府,而三皇子又將我送到趙氏跟前。

我進崔家後,無意中看到趙氏對著柳氏的小像面目猙獰地唾罵。

與此同時,我也知道了她埋在心裡的秘密。

我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三皇子的人。

然後便順水推舟地解決了崔家。

後來, 我在大殿上反水站柳氏,堵死了三皇子的青雲路。

他惱羞成怒, 理智盡失地拉了六皇子做墊背。

他本來沒想殺人。

可偏偏一出大殿, 便被四皇子的人打中了腳踝。

眼看大勢已去,他自然要拉著六皇子魚死網破...

25

至於四皇子會不會是個好皇帝, 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讓大牛哥加官進爵,能讓翠香嬸子誥命加身。

也能讓鐵墩、秀蓮、二丫...都吃飽飯。

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