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親月餅完整後續

中秋節，妹妹想吃三百多的香港月餅，爸媽在群里爭先恐後的發紅包。

我有樣學樣，選了一款最便宜的老式月餅。

「爸媽我也要中秋節紅包～」

群里安靜一片。

幾分鐘後，我媽發信息來說。

「你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和你妹一樣，公司發的月餅還不夠你吃啊。」

我突然有一些委屈。

憑什么妹妹有紅包我沒有？

1

「姐！爸媽！我刷到香港那家流心奶黃月餅了，一盒要三百多呢！」後面跟著三個星星眼的表情，像極了她小時候拽著爸媽衣角要糖的樣子。​

我盯著螢幕笑了笑，剛想打字調侃她又想騙吃騙喝，就看見我爸的紅包先跳了出來。

「給閨女買月餅」

金額欄明晃晃的 500。

緊接著我媽的紅包也發了，備註更貼心：「多買點愛吃的，別省著」

同樣是 500。​

妹妹秒收，連著發了好幾個「謝謝爸媽」的表情包，群里一下子熱鬧得像在辦小型派對。​

我坐在出租屋的書桌前，手指在螢幕上頓了頓。

其實我也想吃月餅，公司發的那盒五仁月餅甜得發膩，我不喜歡。

看著群里爸媽對妹妹的熱絡，我忽然也想試試。

說不定爸媽也會給我發個紅包，哪怕只是意思一下呢？​

我特意挑了款超市裡最便宜的月餅，截圖發群里，配文：「我吃這個就好，爸媽我也要中秋節紅包～」​

發完消息，我盯著螢幕等了好久。

群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剛才還在和妹妹互動的爸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我心裡有點發慌，又有點難堪，手指在螢幕上反覆滑動，生怕錯過消息。

直到幾分鐘後，我媽的消息才慢悠悠地跳出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你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和你妹一樣，公司發的月餅還不夠你吃啊？」​

那一刻，我盯著那句話，明明屋裡開著空調，卻覺得渾身發燙，眼眶也突然酸了。​

我比妹妹大六歲，從小爸媽就總說「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

妹妹想要的玩偶，我得讓。

妹妹愛吃的零食，我得省給她。

就連我考上重點高中那年，爸媽獎勵我的禮物，最後也變成了妹妹想要的新書包。​

我一直以為，懂事就能換來爸媽的關注。

工作後，我每個月都給家裡打錢，逢年過節也不忘給爸媽買護膚品、買保暖衣，可妹妹只是偶爾給爸媽發個撒嬌的消息，就能讓他們笑得合不攏嘴。​

我看著群里妹妹繼續和爸媽聊得熱火朝天，說要把月餅分給室友，我媽還叮囑她「別熬夜，記得按時吃飯」，

而我的消息，就像一顆石子扔進了深潭，連個迴響都沒有。

2

群里的熱鬧還沒散，妹妹還在跟爸媽說「等月餅到了拍給你們看」，我盯著我媽那句「公司發的還不夠吃」，手指抖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敲下了字。

特意艾特了她：「媽，我真不喜歡吃五仁的，甜得發苦，咽不下去。妹妹能要，我也想要一盒自己愛吃的，怎麼就不行了？」

消息發出去，群里的氣泡停了幾秒。

這次我沒等太久，我媽的回覆很快跳出來，字裡行間都是壓不住的火氣：「就一盒月餅，你至於嗎？公司發的不是錢買的？有的吃還挑三揀四，浪費錢！你都多大了，還跟你妹比這個，不嫌丟人？」

我還沒來得及回，我爸的消息也跟著來了。

「家裡還有你舅舅送的月餅，你要是不想吃公司的，中秋回家吃啊，別在群里鬧得大家不高興。」

我盯著螢幕，突然就笑了，眼眶卻跟著熱了。

我爸媽兩個人都有退休金，一個月加起來快一萬，根本不缺這點錢。

我大學畢業後，每個月雷打不動給他們打兩千生活費，春節、端午、生日的紅包從沒少過。

去年我媽說膝蓋疼，我立馬給她買了兩千多的按摩儀，我爸想要的釣魚竿，我咬咬牙也買了最好的款。

可現在，我想要一盒不到五十的月餅，就成了浪費錢，挑三揀四跟妹妹計較。

我深吸一口氣，把心裡的話一股腦敲了出去，沒有歇斯底里，只有壓不住的委屈：「爸，媽，我不是要鬧。你們有退休金，我也每個月給生活費，逢年過節的心意從沒斷過。妹妹也是成年人了，她能拿你們的紅包，我為什麼不能？我要的月餅還比她的便宜，怎麼就過分了？」

「還有舅舅送的月餅，你們忘了嗎？那是他單位發的，他自己家人不愛吃，才拿過來的。那種別人不要的東西，我不想吃。」

以前我都認了，覺得姐姐就該懂事，就該讓著妹妹。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就因為一盒月餅，心裡的委屈突然就繃不住了。

我不是缺那點錢買月餅，也不是非要跟妹妹爭什麼。

我只是想不通，同樣是他們的孩子，為什么妹妹想要什麼都能得到，而我哪怕只要一點點，都要被指責「不懂事」「斤斤計較」？

我沒再看群里的消息，連手機都懶得鎖，直接扔在沙發上。​

我心裡那股悶了二十多年的氣，卻像突然找到了出口。​

我打開銀行 APP，看著那個每個月 1 號雷打不動轉給爸媽的 2000 元轉帳記錄，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33 歲，工作十年，我在寫字樓里做著行政主管，工資不算低，卻從沒給自己買過超過 500 塊的護膚品。

每次路過商場的美妝櫃檯，看著那些瓶瓶罐罐，都忍不住停下來看兩眼。

最後還是轉身去超市買打折的保濕霜；同事聚餐 AA，超過 200 塊的局我總找藉口推掉.

就連去年冬天羽絨服破了個洞，我都縫縫補補又穿了一整個冬天。​

我總想著，爸媽年紀大了，要多存點錢給他們應急。

妹妹還沒結婚，以後說不定要幫襯。

家裡的開銷總要有個人扛著。

可我忘了，我也是個需要被疼的人，也是個會因為一盒月餅委屈到掉眼淚的人。​

手指在螢幕上頓了三秒，我沒像往常一樣點轉帳，而是退出介面，打開了購物軟體。​

以前總捨不得看的那款貴婦面霜，我直接加了購物車。

同事推薦過的精華、眼霜，我也沒再猶豫，一起勾選。

結算頁面跳出四位數的金額時，我心裡沒慌，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輕鬆。

原來，為自己花錢的感覺，這麼好。​

付完款，我才拿起手機，群里我媽的消息還在繼續，無非是「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們養你這麼大不是讓你跟妹妹爭的。」

我爸沒再說話，大概是覺得勸不動，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勸。​

我沒回復，直接把家庭群設成了「免打擾」。

3

晚上十一點，手機震了震，是妹妹發來的。​

她沒直接提群里的事，先發來個軟乎乎的貓咪錶情包，接著才打字：「姐，你別生氣啦，爸媽就是老輩人過日子的習慣，一輩子勤儉節約慣了，不是故意不給你發紅包的。」​

我盯著「勤儉節約」這四個字，突然覺得有點諷刺。

給她發 500 塊買香港月餅的時候，怎麼沒見爸媽提勤儉節約？

妹妹還在繼續發：「我跟爸媽說了，他們也有點後悔，剛才還念叨說忘了你不愛吃五仁的。」

「我這兒買了兩盒月餅，明天給你寄一盒過去，你別跟爸媽置氣啦，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呀。」​

看著螢幕上的字，我心裡沒像預想中那樣鬆口氣，反而有點空落落的。

妹妹總是這樣，每次爸媽偏心，她都能用「習慣了」「不是故意的」來輕輕帶過，好像我所有的委屈，都是因為「太敏感」「太計較」。​

她沒問我為什麼突然要紅包，沒問我是不是真的在乎那盒月餅，更沒問我這些年攢著的委屈。

她只覺得，寄一盒月餅，說句「別生氣」，就能把所有問題都蓋過去。​

我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最後只回復了一句：「不用寄了，我自己買了想吃的。」​

妹妹很快回覆：「哎呀，寄嘛，我都跟爸媽說了，你收下他們也能安心點。再說咱們姐妹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呀。」​

我看著這句話，想起小時候她搶我玩具時，也是這樣說「姐妹倆分什麼你的我的」

最後玩具卻落在了她手裡，高中時她要走我那份獎勵，也是說「姐你讓著我點。

爸媽還誇她懂事。​

原來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模式。

享受著爸媽的偏愛，再用一句輕飄飄的「姐妹情」讓我別計較那些不公。​

我沒再跟她掰扯，只是平靜地回覆：「真不用，我最近買了不少東西，家裡放不下了。你自己留著吃吧，或者分給室友。」

4

隔天早上剛到公司，手機就又響了，還是妹妹。​

這次她沒繞彎子，上來就發了個委屈巴巴的哭臉表情包，緊接著就是語音，語氣軟得能掐出水：「姐～我這個月房租該交啦，可我前幾天剛買了個喜歡好久的包，手裡實在沒多少錢了，你能不能先幫我補貼一下呀？就這一次，下次我肯定不亂花錢了～」​

我盯著那條語音，指尖在螢幕上停了半天，只覺得一陣無語。​

她工資不算低，每個月比我剛工作時還多兩千，卻總以各種理由找我要補貼。

今天買了新衣服，明天換了新化妝品，每次都用這種撒嬌賣萌的語氣，好像我不給她錢，就是我這個姐姐不近人情。​

以前我總想著她年紀小，花錢沒規劃，每次都順手幫了。

可想起昨天她替爸媽辯解時的模樣，想起中秋群里那兩盒天差地別的月餅，我深吸一口氣，敲下了拒絕的話：「補貼不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妹妹的消息幾乎是秒回，語氣瞬間變了，沒了剛才的軟萌，帶著點難以置信的驚訝：「啊？為什麼呀？我一個月工資就這麼多，你幫我補貼一點房租怎麼了？咱們可是親姐妹啊！」​

我看著親姐妹這三個字，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乾脆把話說得更明白：「親姐妹也沒規定姐姐必須養著妹妹吧？再說，看你昨天那陣仗，爸媽經常給你錢吧？不然你哪來的錢買那麼貴的包，還能隨手就買三百多一盒的月餅？」​

「我從這個月開始，就不給你房租補貼了。馬上就國慶節了，我打算出去旅行，自己的錢還得留著用呢。」​

消息發出去沒幾秒，妹妹的不滿就像潮水一樣涌了過來，連語音都帶著火氣：「什麼叫爸媽經常給我錢啊！他們哪有那麼多閒錢？只不過是今年中秋節我想吃月餅，他們才給我發了點紅包而已！你不能因為爸媽沒給你發月餅錢，就把不滿都發泄在我身上啊！」​

「還有，我一個月工資就這麼點，你現在工資比我高，幫我分擔點房租怎麼了？以前你不都幫我的嗎？怎麼這次這麼小氣，不就是出去旅個游嗎，晚幾個月去不行嗎？」​

我看著她的辯解，只覺得心裡那點對姐妹情的念想，徹底涼了。​

她從來沒覺得，我幫她是情分，不是本分。

從來沒問過，我每個月的工資也要付房租、要生活；更沒想起，以前我幫她的那些錢，是我從牙縫裡省出來的，省著不買護膚品，省著不出去聚餐，省著把錢給她，最後卻只換來一句「你怎麼這麼小氣」。​

我沒再跟她爭辯，只是冷靜地回了句：「第一，我不給你補貼，不是因為爸媽沒給我發錢，是因為我不想再慣著你這種『別人該幫我』的毛病。第二，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國慶節旅行是我計劃了好久的，不會改。第三，爸媽有沒有錢給你，你自己心裡清楚，不用跟我裝。」​

「以後你的房租，自己解決吧。」​

發完這段話，我直接把手機揣回了包里，沒再看她後續的消息。

5

傍晚下班走出寫字樓，剛到門口就看見妹妹站在路邊，手裡拎著個印著香港月餅 logo 的精緻禮盒。

她看見我就快步迎上來，臉上帶著刻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