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墜落完整後續

那輛害我摔斷腿、耽誤了黃金救援時間的學步車,到底是誰放的?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像利劍一樣,直指同一個人。

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擦乾「眼淚」,站起身,對他勉強笑了笑:「王大哥,你別難過,都會好起來的。我......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我轉動輪椅,默默地離開了病房。

我知道,一場毀滅性的風暴,即將在 1201 室上演。

而我,只需要坐在家裡,靜靜地等待。

10

當天晚上,我預想中的風暴如期而至。

凌晨兩點鐘,樓上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緊接著,是東西被砸碎的巨響,女人的尖叫,和男人野獸般的咆哮。

我坐在客廳里,關掉了電視,整棟樓的寂靜,讓我能更清晰地聽到樓上的每一個動靜。

我甚至能想像出那幅畫面:

王建把家裡的監控錄像調了出來,鐵證如山。

畫面里,張苗戴著耳機,靠在沙發上,一邊刷著短視頻,一邊和人煲著電話粥,笑得花枝亂顫。

而另一邊,小小的彤彤,正獨自一人,踩著凳子,艱難地爬上了陽台的窗戶......

然後,是王建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和張苗那張因謊言被戳穿而驚恐萬分的臉。

摔東西的聲音,打罵的聲音,求饒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首瘋狂的交響樂。

我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晃動著杯中深紅色的液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張苗,這就是你應得的報應。

上一世,你把我推下陽台。

這一世,我讓你親手被你最親近的人,推入地獄!

樓上的打罵聲持續了很久,但自始至終,沒有一個鄰居報警。

不是大家冷漠。

而是因為張苗這個人,早就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我記得有一次,他們夫妻倆吵架,王建也動了手,隔壁的張阿姨好心報了警。

結果警察來了,張苗卻反咬一口,說張阿姨多管閒事,破壞他們夫妻感情。

還指著警察的鼻子罵,說這只是家務事,憑什麼抓她老公。

最後王建被拘留了幾天,張苗就跑到張阿姨家門口罵了幾天,各種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管他們家的閒事了。

自作孽不可活。

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調大了音響的音量,讓激昂的音樂,蓋過樓上那垂死的哀嚎。

這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

11

第二天一早,我的門鈴被按響了。

我通過貓眼看出去,果然是張苗。

她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還戴著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但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額角和臉頰上觸目驚心的淤青。

我故意等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打開門,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

「張姐?你......你這是怎麼了?你的臉......」

張苗一把推開我,衝進屋裡,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她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青紫交加、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和恨意,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是你!韓蘭初!是你去我老公面前告的密,對不對!」她壓低了聲音,嘶吼道。

我被她這副樣子「嚇」得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一臉無辜和茫然。

「告密?我告什麼密了?張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我委屈地眨著眼睛。

「我昨天就是去醫院看看彤彤,我心裡難受,覺得對不起你們......我跟王大哥......我也沒說什麼啊。」

「你沒說什麼?」張苗冷笑起來,臉上的傷口被牽動,疼得她齜牙咧嘴,「你沒說什麼,他會回來就翻家裡的監控?你沒說什麼,他會知道那輛學步車的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依舊維持著茫然的表情。

「學步車?」

我皺起眉,努力地回想著。

「哦......你是說害我摔倒的那輛車嗎?我跟王大哥說,我好恨那個亂放車的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摔倒,彤彤也能得救......怎麼了?難道......難道找到那個人是誰了?」

我用一種充滿希望和期待的眼神看著她,仿佛真的以為她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我的演技,成功地再次激怒了她。

人在極度憤怒和心虛的時候,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找什麼找!」

她終於崩潰了,口不擇言地吼了出來:

「那車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怎麼了!那是我家樓下!我想ṱû₁放就放!關你屁事!你滿意了?你害得我被打成這樣,你現在滿意了?!」

她吼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而我,則抓住了這個時機,露出了一個教科書級別的、震驚到無以復加的表情。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身體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

「是......是你?」我的聲音里充滿了失望和心痛,「張姐......怎麼會是你?我一直以為......我一直以為你跟我一樣,都恨透了那個亂放東西的人......原來......原來害了我,也害了彤彤的人,竟然就是你......」

我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插進了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她看著我「痛心疾首」的表情,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卻忘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從頭到尾,都只有她自己。

是她玩忽職守,導致女兒墜樓。

是她自私自利,亂放雜物,間接導致救援失敗。

她才是殺死自己女兒的,真正的兇手。

這個認知,讓她徹底崩潰了。

12

短暫的崩潰之後,張苗的本性再次占了上風。

當一個人無法面對自己的錯誤時,她就會想盡辦法把錯誤ţù⁰歸咎於別人。

她看著我,眼神里的瘋狂和怨毒再次凝ťŭ̀₂聚起來。

「就算車是我放的又怎麼樣!」

她開始胡攪蠻纏,「歸根結底還是你的錯!誰讓你不接電話的?誰讓你故意磨磨蹭蹭的?你要是早點回來,什麼事都沒有!我女兒現在這樣,就是你害的!你必須負責!」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邏輯。

訛錢。

「你必須賠錢!」她面目猙獰地朝我逼近,「彤彤下半輩子的醫藥費、護理費、精神損失費......你全都要賠!五百萬!少一分我跟你沒完!」

上一世,是二十萬。

這一世,她女兒癱瘓了,她的胃口也變成了五百萬。

真是可笑。

我沒有再跟她爭辯,只是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我就按下了錄音鍵。

「張姐,」我平靜地看著她,「你這是在敲詐勒索。我已經錄音了。現在,你要麼自己離開,要麼,我報警。」

看到我手機上的錄音介面,張苗先ṱü⁽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

「報警?你還敢報警?!」她像一頭瘋牛一樣朝我撲過來,想搶我的手機,「我撕了你這張嘴!」

我早有防備,立刻轉動輪椅向後躲閃。

但她已經瘋了,抓不到手機,就開始砸我家的東西。

花瓶、擺件、茶杯......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碎裂聲。

「你賠我女兒!你這個殺人兇手!你不得好死!」

她一邊砸,一邊瘋狂地咒罵著。

我冷冷地看著她發瘋,按下了手機上的 110。

「喂,110 嗎?我要報警。地址是幸福里小區 6 棟 602。有人私闖民宅,蓄意傷人,還砸我家的東西......對,她情緒很激動,非常危險。」

......

警察來得很快。

當我向他們出示了完整的錄音,展示了家裡的一片狼藉,以及我腿上厚厚的石膏和她臉上新鮮的傷痕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張苗試圖狡辯,說我們只是在理論,說我是故意激怒她。

但她親口承認放置學步車、親口說出要我賠償五百萬的錄音,鐵證如山。

再加上鄰居們對她長期占用公共空間、尋釁滋事的證詞。

數罪併罰。

張苗因為尋釁滋事、故意損毀他人財物、以及妨礙公共安全,占用消防通道,被警方依法拘留了十五天。

當她被警察戴上手銬帶走的時候,她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將我銼骨揚灰。

我知道,這還沒完。

等她出來,她一定會來找我報仇。

但這一次我可不會讓她再找到我了。

13

十五天,一晃而過。

張苗從拘留所出來的那天,我像上次一樣,又一次「恰好」不在家。

我給自己放了個假,去了鄰市的一個溫泉山莊。

泡在溫暖的泉水裡,看著手機上物業群里鄰居們發來的消息,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放鬆。

【1201 那個瘋女人回來了!一下午都在 6 樓砸門,跟瘋了一樣!】

【是啊,我聽見了,一直在罵小韓,罵得可難聽了。】

【這女人真是個禍害,小韓也是倒霉,攤上這麼個鄰居。】

【幸好小韓不在家,不然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我關掉手機,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寧靜。

我算準了,以王建的性格,和他對張苗的恨意,當他看到張苗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地給他丟臉時,他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一定會斷。

一個被毀了女兒、毀了家庭的男人, 在絕望之下, 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果然,當天深夜, 我的手機響了。

是派出所打來的。

電話那頭的警察語氣嚴肅地告訴我,幸福里小區發生了命案, 讓我作為相關人員,儘快回來配合調查。

我連夜趕了回去。

我們的小區樓下, 停滿了警車,紅藍色的警燈無聲地閃爍著, 將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晝。

6 號樓已經被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我從鄰居們的議論聲中, 拼湊出了事情的經過。

張苗砸了我家的門一下午,沒砸開。

晚上, 王建回來了。

兩人在樓道里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發瘋的妻子、癱瘓的孩子......

王建提出了離婚,還要放棄女兒的撫養權。

可張苗是一個家庭主婦,根本沒有收入來源, 她自然是不同意。

撒潑打滾,推搡之時, 張苗和我上輩子一樣,被王建失手從窗戶口推了出去,從六樓墜亡。

我終於安全了。

徹徹底底地, 安全了。

這個像噩夢一樣糾纏了我兩世的女人,終於用她自己的愚蠢和惡毒,親手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

14

後來, 王建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被判了刑。

彤彤被送到了福利院,由社會機構接管了她後續的治療和生活。

我們這棟樓,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偶爾,還會有鄰居在我背後小聲議論, 說我們 602 和 1201 這兩戶,風水不好, 太邪⻔。

我對此只是一笑置之。

又一個冬天來臨。

窗外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我站在陽台上, 看著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 心中一片寧靜。

上一世,我就是從這個位置,被他們推下去的。

而這一世, 我站在這裡, 看著仇人一個個走向毀滅。

我伸出手, 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氣,一片白色的霧氣瞬間氤氳開來。

然後,我用手指,在上面一筆一划,緩緩寫下了一行字——

「慈悲不度自絕人。」

冰冷的霧氣, 很快就散去了,那行字, 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像那些人, 那些事,終於都過去了。

窗外的雪, 越下越大了。

我知道,一個新的、潔白無瑕的明天,正在等著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