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看上片刻,轉身離開。
沒有再回閨房,也沒有再回頭,我捏著方才從岑夫人房中翻出的信物,帶著我的丫鬟小桃,離開了尚書府,去尋我真正的親人。
12
岑薇薇以為,我是在臨終時才知曉岑夫人做的那些齷齪事。
實際上,在成婚後不久,我便已然知曉。
那年冬季,京中風寒盛行,來勢洶洶,多位朝中大臣染疾臥床,與岑尚書同在禮部的崔大人染疾未久,便嗚呼去世。
我聽聞岑尚書染病,便匆匆趕往尚書府。
那時,我尚未中毒,僅僅只是無法生育,身體依舊活動自如。
我擔憂他的身體,去得匆忙,讓人省了通報。
卻在門外聽見了些話。
趁著岑尚書昏迷的間隙,岑夫人和貼身婢女談話,不知怎麼便談到我與岑薇薇。
「到底是沒福氣的,即便當了晉王妃又如何,還不是遭了報應,無法生育。」
「不像是薇薇,那才是有福之人,得觀音娘娘庇佑。」
當時岑薇薇的第一個孩子,已經悄然降世,我卻還懵懂不知。
我正思考她後半句話的意思,便聽岑夫人繼續說:「當年以為她是小子,我才冒險將她從宋夫人襁褓中抱來,沒成想是個沒用的女兒。」
「為這麼一個東西,還害得我丟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真是晦氣得很。」
婢女笑著討好:「好在現在,真小姐也回來了,往後您還怕您和真小姐沒有好日子嗎?」
「說得倒也是,我女兒可是有皇后命呢,別看那賤人現在風光,有她吃苦頭的時候。」
「那夫人可要小心些,別被王妃……呃,別被那女人發現自己的身世,否則以她現在的地位權勢,怕是不好對付。」
「怕什麼,她又沒有信物,人家能認她嗎?那東西如今被我保管著,誰都別想拿到手。」
我僵立在門外,任由風雪侵襲。
直至聽見房間內岑尚書的呻吟,我才如夢初醒,逃也般地跑走了。
那之後,我想方設法地弄來了信物,卻遲遲沒有前去相認。
我怕我所認為的親人,會將我當做累贅和麻煩,也怕我的認親,會給蕭君言的奪儲之路帶來變數。
當時的他,實在是待我極好,我不願辜負。
再後來,我因中毒而與床相伴,再起不能,便徹底絕了心思。
如今想來,實在是可笑。
13
我離開了尚書府。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也沒有道別,就這樣乾脆利落得走了。
起初,岑夫人和岑尚書都沒有在意。
他們在那日吵架後,便又和好了,最終依舊是以岑尚書妥協而告終。
在那一日,他們合計出了一個法子:
推我出去,解釋此事全因我的嫉妒而起。
岑薇薇和蕭君言兩情相悅,可因與我自小的情分,蕭君言不忍辜負我的真心,也不願違背母妃最初的意願,因此決定負起責任娶我。
而我卻不滿足於此,便下暖情酒算計岑薇薇和蕭君言,讓蕭君言誤會了岑薇薇,才有後面的事情。
這樣一來,保全了岑薇薇的顏面,也給了蕭君言台階。
而犧牲的,不過是我一個小小假千金。
他們連補償都想好了。
翰林院李大人家的公子,雖因流連花樓、美妾過多而至今未討到正妻,但配我這個不知出身的假千金,卻也足夠了。
只是,他們一日日地等,卻始終沒有等到我回來配合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起初,他們根本不在意,只覺得我是賭氣離家,過幾日自然便回去了。
畢竟我失去尚書府,便徹底沒了靠山,他們覺得我活不下去。
三五日不歸家,他們也並未放在心上。
岑薇薇染著蔻丹,嬌滴滴地嘲弄:「她一個女人家,出去又能做什麼,怕不是勾搭上了什麼男人吧,果然假的就是假的,真是下作呢。」
直到我半個月沒回家,他們終於急了。
當然,他們不是擔心我的安危,只是怕失去了我,便沒有人給他們解釋,甚至可能會讓他們的名聲更差。
這期間,蕭君言登過幾次府,得知我失蹤,只覺得我是在欲擒故縱讓他擔心。
對此,他不屑一顧,反而和岑微微打得愈發火熱。
一日日的時間流逝,岑尚書已經準備報官找人。
這一次,岑夫人沒有攔著,她心裡愈發不安,總覺得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驀然間,她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趕回房間。
在暗格里,她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盒子。
裡面的信物,早已不翼而飛。
14
岑夫人徹底慌了。
十七年前在秋山上,只有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與宋夫人同在水月庵待產,只因她早早聽聞京中傳言,稱宋夫人這一胎經名醫診斷必是男孩。
而她這一胎經大夫確認,卻是一個女嬰。
彼時岑老夫人尚在世,待她極為苛刻,她怕極了自己生不出男孩,便生出這樣的歪心思。
誰想她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可最後將宋夫人的孩子抱回來,卻發現是一個女孩。
岑夫人後悔死了。
她一直留著信物,不過是想著有朝一日,或許能同宋家撈一筆好處。
可現在信物不見了,當年的事情,也極有可能以一種不光彩的手段揭開。
岑夫人想想就怕。
在她惴惴不安的這段時日,我卻已經憑藉信物,踏入了國公府的大門。
我料想過他們會懷疑和嫌棄,已經將證據都準備萬全。
但老國公望見我第一眼,便紅了眼眶。
世子宋懷明溫和笑道:「母親同皇后娘娘是姐妹,當年丟失孩子那件事頗為蹊蹺,我們又早聽聞你長相酷似皇后,雖然也有所懷疑,但因岑尚書素來膽小怕事,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岑家待你又不錯,便沒有多做什麼。」
「只可惜,母親去世太早,未能見你。」
他深深嘆了口氣,目中也閃爍起淚花。
我未曾想到回歸國公府這樣簡單。
而自我回來後,老國公和世子便將我視若明珠,百般疼愛。
老國公道:「我知你喜歡那晉王,雖然那小子看著虛偽,但有國公府為你撐著,料他也不敢對你做什麼,你若當真喜歡,我便進宮面聖,讓那小子做你的夫君。」
我微笑著搖頭:「他髒了,我不要,」
15
如此過去近一月,我難得過得舒心安穩。
料想著時間差不多,果然就聽小桃來報:
「小姐,岑家報官了,老爺讓我來問問您,是不是要和岑家知會一聲。」
他們並不知道岑家苛待我的事情,只當是因為婚事,我同他們吵了架,這段時日倒是也由著我,並未去岑家說明情況。
但如今鬧到官服,事情便不同了。
我不緊不慢地波動茶葉,聞言道:「是要知會的,不止岑家,還要知會其他人,但不是現在。」
小桃用力點點頭:「嗯!到時候一定要讓他們後悔!讓他們從前欺負小姐,以後他們就高攀不上了!」
我隨意笑笑,抬眸望向她。
她是自小便照顧我的丫鬟,從來忠心耿耿。
前世我被打入冷宮後,她被蕭君言當做戰利品送給手下,過得生不如死。
後為幫我尋來蕭君言對峙,又生生丟了一條性命。
實在是不值。
我心裡隱隱發疼,拉過她的手問她:「小桃,你可有意中人?想過要嫁人嗎?」
「才不要!」小桃立即回答,「天下好男人才幾個,根本輪不到我,以我的身份若嫁人,便只能像二小姐一樣的討好男人,哪裡有現在自在呀。」
我輕輕一笑:「那便不嫁,有我罩著,誰都無法強迫你。」
小桃傻兮兮地笑起來。
「對了。」我拉著她,忽然想到什麼,「你倒是提醒了我一樁事。」
岑薇薇慣會哄男人的技巧,尤其是床上的那些花樣。
在我待於冷宮的數月,不止一次聽宮裡人悄悄閒話。
可據她和岑夫人所說,她自小被農婦收養,生活貧困,又怎麼會養得冰肌玉骨,步步生香,如弱柳扶風?
沉吟著,我壓低嗓音道:「小桃,你幫我去查一件事吧。」
16
小桃將我暫不與岑家來往的回答告知老國公後,他多少察覺到了內情,也猜測出我回國公府可能是別有用心。
但他和宋懷明始終視我如掌上明珠,事事遷就,只願我開心順意。
人心是肉長的,我自然能感覺到,本是只懷著利用的心情,也漸漸摻雜了別的情愫。
日子愈發安逸,京中卻因國公府小姐的回歸而掀起波瀾。
老國公雖已退出朝事,世子也只管訓兵,但手裡的權勢和兵權都是實打實的。
如今有了一個小姐,但凡有點心思的,都開始活絡起來。
只是無論有什麼邀約,國公府都一概沒有理會。
直至季家小姐的遊園會,終於傳出國公府小姐要露面的消息。
是我私下聯繫季家小姐,請她舉辦的。
送出去的請帖當中,自然有蕭君言和岑薇薇的份。
這段時日他們感情升溫,幾乎已經算是默認了這樁婚事,但因國公府小姐的出現,蕭君言再度陷入搖擺中,讓兩人感情有些許微妙。
我戴著帷帽坐在席間,靜靜觀察著他們。
岑微微見我身側位置空了出來,便端著酒杯笑盈盈地走過來,同我甜聲寒暄,但話語裡不乏惡意。
「宋姐姐,你從前是住在哪裡的呀,該不會和我一樣,是被農婦給領養的吧?」
「我雖幸運,能夠讀書認字,但姐姐你就未必了,你如果不知道怎麼同人交談,我可以教你呀,畢竟我們同病相憐嘛。」
我不著痕跡地笑笑,改變嗓音慢條斯理道:「不勞岑二小姐擔心,我自幼生活富足,詩書很通,今天還特意寫了首詩,準備讓晉王看看,聽聞王爺才華橫溢,最擅詩書。」
岑薇薇笑容僵住了。
我施施然起身,掠過她徑直走向蕭君言。
蕭君言自然十分歡喜,拉著我談論詩文,看得岑薇薇繡帕都要擰碎了。
她忍耐不住,衝過來橫在我和蕭君言中間,故意道:「阿言,我肚子有些痛,是不是孩子出什麼問題了呀,你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周圍不少人側目,岑薇薇只顧著扯衣袖撒嬌,沒有注意到蕭君言僵硬的神情。
17
前段時日,因我失蹤,蕭君言只能選擇懷有身孕的岑薇薇。
岑尚書雖然在家中軟弱,但能力是有的,在朝中人脈也頗廣,他不願意和岑家鬧僵,更不願意打破維繫多年的友好關係。
可如今有國公府在,他心思便不那麼純粹了。
當下蕭君言就冷下臉,冷漠道:「你的肚子疼,和我有什麼關係,若是身體不適,二小姐還是不要外出的好。」
周圍嘲笑聲中,岑薇薇臉龐一寸寸變得難堪。
她很清楚蕭君言態度轉變的原因,卻敢怒不敢言。
蕭君言冷哼一聲,將視線從她身上轉回,再度望向我:「宋小姐,你應當是第一次來季家莊園吧,不如我帶你去逛逛?」
我很期待他知曉我身份時的表情,因此饒有興趣地應道:「好……」
「宋小姐!」
岑薇薇揚高聲音截下話,強撐著擠出笑容:「還是我陪你逛吧,這男女授受不親,你和王爺單獨遊園,難免遭受非議。」
蕭君言臉龐沉下來,陰沉目光向她刀去。
岑薇薇視若無睹,強行拉著我的手臂離開。
餘光里,我望見蕭君言眼底暗藏的算計,就知道他一定會追來。
很快,岑薇薇將我帶至了後院的水池旁,四周寂靜無人,是方便做點什麼的好地方。
我故意問她:「不是遊園嗎,岑小姐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岑薇薇燦然一笑,甜絲絲的話語裡藏著深深的毒意:「別裝了,從你方才勾引王爺起,我就知道你是什麼貨色。」
「但我告訴你,別以為仗著有國公府撐腰,你就能任性妄為,只要我腹中胎兒落地,皇上就會賜婚我和王爺,到那時,你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我輕輕一笑:「那我還要謝謝你的提醒嘍?」
我用了原聲,岑薇薇眉心一蹙,總覺得萬分熟悉。
但這時,她瞥見了不遠處蕭君言匆匆趕來的身影,便顧不得許多了。
惡劣一笑,她用力扯住我的手,自己卻向後面的水池立跌去:
「只是提醒,只怕你不會放在心上,我會讓你明白,誰才是王爺心尖最寶貝的人!」
18
「撲通!」
我跌入冰冷的池水中,隔著水波望見了岑薇薇驚愕無措的臉,不禁流露出了嘲弄神情。
今日這場宴會,我就是特意為她而來的,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閉上眼,我等待著蕭君言來救,已經做好了在他面前暴露真面目的準備。
很快,一隻手便攬住我的腰,將我拖向了他的懷抱。
我立即抓住他衣襟,可憐兮兮地窩在他懷裡,極盡可憐柔弱之態。
他果然將我抱得更緊了,帶著我快速游出水面。
水波瀲灩中,我顫抖著眼睫緩緩睜開眼,眼裡藏著的害怕和侷促,都是我練習了數日的,足以讓看到的人為我心疼至極。
可下一瞬,我卻愕然頓住。
眼前哪裡是什麼蕭君言,分明是他的死對頭,靖王蕭景棲。
男人漆黑眼瞳望著我,眉梢一揚,興趣盎然。
我:「……」
我被抱上了岸,蕭君言這才姍姍來遲。
他滿臉的焦急心切,都在看見我臉龐時戛然而止,仿佛見鬼一般。
「你……你……」
「果然是你這個賤人!」
岑薇薇率先反應過來,憤怒地指著我:「你假扮宋小姐來到這場宴會,有什麼目的!是不是想要故意陷害我,離間我和王爺?!」
對於我可能是岑知暖,她明明早有猜測,此時此刻卻強行將我和宋家小姐的身份拆開來。
又很快扯著蕭君言的袖子,委委屈屈道:「王爺,我沒有推她,她是忽然自己掉進水裡去的,一定是看見你過來,才故意這樣做的。」
蕭君言臉色果然冷下來,看著我的眼裡有厭惡:「岑知暖,我當你離家出走,是因為認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本來心裡還有些疼惜,可你竟然為了晉王妃的位置如此不擇手段,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19
王妃的位置?
我強忍著噁心,仰頭看向他:「為什麼我不可以是宋家小姐?」
「你怎麼可能是宋家小姐!」岑薇薇鄙夷地反駁,「你不過是農婦家的孩子,當年母親身邊的婢女將我賣走後,見母親發瘋要徹查,這才將你抱過來給她,以平息她的怒火。」
「你是什麼身份,岑家一直都知道,只是養育這麼多年,不忍心傷害你罷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下作,用這種手段來爭寵。」
蕭君言眼裡的失望厭煩毫不掩飾,顯然是信了。
我扯扯唇角,還未笑出聲,便聽頭頂落下一道低沉笑音。
帶著調侃:「宋小姐,看來某些人並不想要你,既然如此,嫁給我如何,你一樣是王妃。」
我微微一怔,仰起頭看他。
靖王唇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真心與否。
蕭君言嘲弄道:「王兄,你還真是餓了,連這種貨色都要?」
靖王不緊不慢地扶我起身,將外衫罩在我身上:「是你眼瞎,就別怪我後來者居上。」
說完,他優雅地伸出手,請我先行。
我抬眸望向蕭君言,後者厭惡地冷哼一聲,撇開了視線。
仿佛被我多看一眼都嫌髒般。
這便是他,從前我有好名聲、好家世,得皇帝青睞時,他便視我若珍寶。
一旦我對他沒有任何作用,他便是如此絕情。
我掩下眸中涼薄,按照計劃,仍舊給了他句話:「王爺,我等你來找我。」
蕭君言不屑一顧。
我隨靖王離開,回到家中時,父兄已經知曉此事。
是我讓小桃,「故意」說漏嘴的。
20
「阿暖,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對那小子是不是余情未了?」
老國公坐在上首,威嚴眉眼間儘是隱忍的怒火。
那蕭君言將他寶貝女兒當成了什麼?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他也配?
宋懷明也心疼道:「妹妹,晉王實在不是良配,你何苦單戀他?改日大哥給你找來幾個美男子,你多看看其他人,若是喜歡,多納幾個也無妨。」
我緩緩地:「……?」
「噗嗤」一聲,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老國公和宋懷明都驚訝地看著我。
我索性坦白:「父親,大哥,你們不必擔心我,我沒有那樣愚蠢和眼瞎,從我回歸國公府起,我便打定主意,不再讓任何人欺辱我。」
「至於從前欺辱過我的那對狗男女,我若是不報復回去,豈不是太憋屈?」
老國公和宋懷明齊齊松下口氣,臉上浮現出欣慰笑容。
老國公:「好,這才好,若有什麼委屈,可千萬別自己往肚子裡咽,你爹和你哥,永遠是你的靠山。」
「我知道。」
正因如此,我才讓小桃故意透露,和他們坦白一切。
接下來的計劃,若沒有宋家相助,我也無法成事。
我回到房間,卻發現蕭景棲正坐在裡頭。
「王爺還沒走?」
蕭景棲扯起唇角一笑:「我救了小姐,小姐不僅不答謝,還要趕我走嗎?」
我直截了當地問:「你想要什麼?」
蕭景棲洒然一笑,十分痛快道:「我想要和宋小姐你……結親,不知小姐可否成全。」
我淡淡和他對視,自然不覺得他是喜歡我,才想娶我。
若真是喜歡我,從前怎麼不對我獻殷勤,非要等我回歸國公府?
正欲拒絕,蕭景棲又補了一句:「宋小姐是想要出口惡氣吧,其實我們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希望蕭君言不好過,既然如此,為何不聯手?」
「何況將來宋家若扶我上位,你便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皇后,又有什麼不好呢?」
又是皇后……
我眼裡浮現出嘲弄之色。
不過,我答應了他。
「那就中秋宮宴,王爺若能請皇上賜婚,我便點頭。」
「一言為定。」
21
岑府。
「你說什麼?今日前去宴會的宋小姐,是岑知暖?!」
岑夫人大驚失色,抓住岑薇薇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沒有欺負你吧?」
「哎呀,娘!」岑薇薇揮開她的手,撇撇唇道,「都說那傢伙是假冒的了,她怎麼可能是真的宋小姐呢,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假冒?
怎麼會是假冒,她明明是真的!
岑夫人心口惴惴不安,只覺得大事不妙。
但她緊張多日,卻始終沒有等到宋家來問罪,反而是等來中秋宮宴的請帖。
宴上,她頻頻向老國公和世子的方向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每次撞上視線時,她都覺得那對父子眼裡充滿殺意。
而她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宋小姐出席。
就在心神恍惚之際,忽聽得殿內百官齊聲祝賀,這才回神。
聽見身側岑薇薇在說著:「國公府選擇和靖王結親,根本沒想晉王,不就說明了那天的岑知暖是假貨嗎?娘,我就說你太過擔心了。」
是這樣嗎?
岑夫人怔怔出神,卻愈發不安了。
滿堂慶祝中,蕭君言緊緊攥著酒杯,回想那日被我「欺騙」,不禁冷哼一聲。
說什麼要娶岑知暖,結果還不是悄悄和國公府小姐訂了親。
也不知道他給了老國公什麼好處,竟然讓對方點了頭。
相比之下,這段時日他天天前往國公府,卻連門檻都沒有踏入過,心裡不由得冒出火光。
只盼著那位國公府小姐是一個蠢貨,作出點出格的事情才好。
「好了,宋國公。」皇帝在上笑呵呵道,「別再藏著掖著了,快讓你那女兒進殿吧,好讓大家都認識認識。」
不少人翹首以盼,目中帶著好奇。
唯有岑夫人臉色慘白,渾身炸毛。
22
我徐徐踏入大殿,殿中諸人無一不認識我。
我抬眼向岑夫人望去,眼裡仿若凍結般的嘲弄和冷意,讓她不顧場合地尖叫起來。
「岑知暖,真的是你!」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不該信岑薇薇的話而搖擺不定,不該心存僥倖的,她該早點處理掉這個賤人!
宋懷明冷冰冰道:「她姓宋,還請岑夫人不要再記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