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飛機前,裴敘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
我只在微信上回復他一句:【冷靜期一過,記得到民政局。】
然後就暫時拉黑了他的全部聯繫方式。
可沒想到剛下飛機,就收到兩條裴敘借他人手機發來的簡訊:【我不會離婚的!】【你也不要想了。】
我回復他:【那就耗,沒感情地耗下去。】
……
冷靜期這段時間,裴敘其實一直在找我。
可我換了工作,又搬了住處。
除了幾個好友,我誰也沒說。
就連陳洲也不知道。
因為他知道,肯定會告訴裴敘。
他覺得我跟裴敘的問題,沒必要鬧到離婚這地步。
可他不是我。
不知道這已經是我承受的極限了。
裴敘找不到,就只能換號給我發信息打電話。
怎麼拉黑都拉不完。
無奈之下,我只好到營業廳註銷了電話卡,這才安靜幾天。
可我跟裴敘還是夫妻關係。
他通過一些特殊手段,還是找到了我。
那天,我正在跟客戶吃飯。
裴敘的出現,對我來說是不可掌控的人。
我非常怕他破壞我好不容易談下的客戶。
可他沒有。
他只是坐在一旁,等我聊完。
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跟他談一談。
而且,只是離婚而已。
這世上多的是離了婚也能成為朋友的人。
我跟裴敘也可以。
又覺得好笑。
這想法,確實有些過於天方夜譚了。
8
客戶走後,裴敘還坐在那個位置看著我。
恍然間,回到第一次我和別人談項目的時候。
裴敘就像現在這樣默默坐在那裡,給我加油打氣。
有他在,我總能安心不少。
也更有信心拿下。
裴敘就像一根定海神針,撫平我一切的緊張和不安。
想得入神,裴敘走過來我都不知道。
直到他啞著嗓子喊我:「老婆。」
我抬頭看他。
剛才離得遠,沒能仔細端詳。
近了才發現裴敘憔悴了好多,兩個黑眼圈堪比黑眼圈,鬍子也沒有刮,頭髮告訴亂糟糟的如同雞窩。
看著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我認知里,裴敘是一個愛乾淨整潔的人,可現在卻變成這副鬼樣子。
我沒想到提離婚會對他打擊這麼大。
但我,不覺得後悔。
「想跟我說什麼,說吧。」
「晚晚我…」
明明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可到這一刻裴敘卻猶豫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一口悶完。
我以為他會跟我談離婚的事情。
裴敘卻把陳洲不知道的故事講完。
他說許心是因為他才患上的抑鬱症。
當年,他們被父母拆開後,他的手機也被沒收了,因此沒有收到許心發給他的信息。
許心以為裴敘不理她了,這才患上抑鬱症。
因為這個病,許心錯過了高考。
復讀後也只考上了需要將近三萬塊學費的三本。
可家裡為了治她的病,早就掏光家底。
根本沒有餘錢支付她上大學。
許心便輟學了,一邊打工一邊治病。
可直到現在都沒有好,甚至還越來越嚴重。
寧安縣的醫生就對她說:「心病還需心藥醫。」
「所以她就找到了你?」
裴敘點點頭。
「聽她說起那些遭遇,我很自責也很愧疚,總想著彌補她什麼。」
「然後你就答應了她去寧安縣?」
裴敘神色僵住了幾秒,再一次點了點頭。
「她的一切遭遇都是因為我,我做不到置之不理,但是晚晚,我對她真的只是出於愧疚,沒有其他。」
「那她要是永遠治不好呢?你會怎麼辦?」
裴敘短暫地晃了一下神。
在他猶豫這一秒,我就已經知道答案。
所以,我只問他離婚協議簽了沒有。
裴敘搖了搖頭,像是回答沒有又像在回答前一個問題。
可我不想再跟他廢話了,丟下一句「那就法院見」就離開了餐廳。
讓我沒想到的是,裴敘是故意放我離開的。
為的就是跟蹤我到家樓下。
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哪怕叫保安趕了幾次,他都還在。
我徹底沒招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離婚,只要不離婚,我什麼都聽你的。」
「那許心呢?」
「不管了。」
呵。
我冷笑一聲:「且不說你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我們也不可能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
從你欺騙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裴敘看著我。
從逐漸泛紅的眼眶到崩潰捂臉痛哭。
他指縫中斷斷續續傳出沙啞的聲音:「只要你願意。」
「我不願意,也不能接受我的丈夫時時刻刻把我排在一個女人後面,哪怕有什麼難言之隱。」
「就這樣吧,裴敘。」
我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裴敘卻從身後抱住我,很緊,緊得窒息。
黏膩的液體糊了我背後一身。
「和好券,我要用它!」
裴敘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你說過,只有我用了它,你無論生多大的氣都會跟我和好,我要用它!」
一時間,我想起了七年前,我跟裴敘吵得最凶那年。
我問裴敘為什麼寧願委屈自己也不用和好券?
他說:「我要留著,留著以後你跟我鬧離婚的時候用。」
「裴敘,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一字一句地對他說:「這個券,只針對還喜歡對方的人有效,而且……」
「你已經使用了,我也沒有再給你一張和好券。」
正文完
番外(裴敘視角)
1
值班那天,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我的視線。
她叫許心。
我年少時喜歡過的人。
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
只記得她跟我一樣喜歡東野圭吾的書。
課餘都喜歡泡在圖書館, 喜歡躲在角落偷偷看那些書。
我跟她其實更像一個不合群的人突然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興趣相同的朋友。
年少時誤以為的喜歡,不過是出於對朋友的惺惺相惜。
只是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
那天,她告訴我自從我轉學後,她就患上了輕度抑鬱症。
甚至那一年都沒辦法參加高考。
復讀後, 也只考上了一個學費很貴的三本。
看著她自嘲,我竟產生了愧疚。
我在想, 是不是當年我沒有跟她說自己喜歡她,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惜沒有如果。
2
許心又問了我的近況。
我告知了她自己已經結婚的事情。
還有我的愛人—沈晚
和她在一起,我才知道什麼叫生理性的喜歡。
哪怕此刻上著班我也在想她, 想粘著她。
記得在一起的時候是大二下學期。
可沒人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上沈晚了。
那是軍訓的時候。
他們班被教官罰繞著操場跑三圈,沈晚和室友偷懶, 混到了我們隊里, 就在我的旁邊。
不過後來沈晚一直沒提過,想來她是不記得這件事了。
但我記憶很深, 所以才會在沈晚選社團時也跟著一起去。
不知道算不算默契,我想表白時沈晚剛好也跟我表白。
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直白的人。
她直接問我要不要跟她處對象。
對比下來,我跟她完全相反。
我委婉地準備了一大段說詞。
但沒發出去, 就被室友瞧見了。
因此嘲笑了大半年。
說我怎麼跟個娘們一樣,寫這些文縐縐的話。
可網上的人明明說很浪漫, 我才學的。
3
許心的抑鬱症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我對她的愧疚也更加強烈。
所以在她每次給我打電話時, 我都會第一時間過去。
但我怕沈晚介意, 就沒跟她說。
後來, 許心說她想回到寧安縣了。
她還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過去。
不知怎的,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因此, 我又偷偷瞞著沈晚向醫院申請了異地調動。
我知道沈晚會生氣,所以我等到通知下來才告訴她。
我想著就是換一個地方工作而已,可我沒想到沈晚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多年以後我才知道沈晚當年為什麼這麼執意要跟我離婚。
原來我早就把當初承諾她的事情給忘了。
為了⼀個不相干還滿口謊言的⼈。
4
因為許心鬧自殺未遂的事情,我跟沈晚吵架了。
準確來說是我汙衊了沈晚。
當時真的只是⽓頭上,沒顧那麼多。
後面知道是自己誤會沈晚了, 真恨不得給自己⽿光抽兩巴掌。
為了和好,我使用了沈晚當年給我的那張和好券。
我們和好了。
沈晚也答應陪我去寧安縣。
可她卻騙了我。
她還說要跟我離婚, 並拿出了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我才意識到她真的沒有開玩笑。
我慌了,我怕了。
我不想離婚。
一點都不想。
所以, 我求沈晚,求她不要跟我離婚。
可她卻像下定決心了一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能死⽪賴臉拖著不離婚。
想著總會有那一天, 她就會原諒我。
我⼜錯了。
她是寧願起訴,也要跟我離婚。
沈晚真的鐵了心要跟我離婚。
5
陳洲的一句話卻點醒了我。
「對你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如果沈晚是你, 你能接受嗎?」
一語驚醒夢中⼈。
如果換做是我,不能接受。
就沈晚之前跟那個實習⽣吃飯, 我都有點小吃醋。
更何況我為了許⼼還做了那麼多事情。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
沈晚卻不肯原諒我,哪怕跪下來求她, 她都無動於衷。
我只好使⽤了那張和好券。
那是她⼤三給我的。
說只要我用了她就會跟我和好。
但我忘了, 那張券早就被我用掉了。
用在了非要沈晚陪我來寧安縣的時候。
離婚後,許心來找過我。
而那時我已經從一個朋友口中得知了全部真相。
世界就是這麼巧。
許心在寧安縣的主治醫⽣是我的⼤學同學。
她跟我說許⼼是兩年前才患上抑鬱症的, 原因也不是因為我曾經沒回她的那條信息,⽽是因為家暴。
我這才知道許心騙了我。
而我卻因為覺得愧疚於她,弄丟了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