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委屈又埋怨地對我說:「以後吵架能不能不提分手?」
我說不能。
情緒是最難控制的。
有時候明明心裡想的不是這樣的,可出口卻變了個意思。
裴敘一聽,更委屈了。
紅著眼背過身去,哭了。
他說分手這兩個月,他一直在等我把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等我跟他和好,可是一直等不到,每次我還裝作沒看見他。
裴敘越說越起勁,引起了不少同學圍觀。
我只好拉著他到亭邊說:「那我給你一張和好券?每次和好我都會給你一張,用在下次你惹我生氣的時候。」
但我只給過裴敘一張。
因為之後,他幾乎很少惹我生氣了。
就算生氣,也到不了分手階段。
裴敘總是很快解決問題。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順著我,不是給了你和好券嗎?」
裴敘說:「不想用,留著。」
我笑他:「下一次和好也有啊。」
裴敘一臉認真道:「不想再分手。」
「那你留著幹嘛?」我又問。
「我真用了?」
裴敘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無聊。
我拿開手機想掛斷,然後就聽到他說:「使用和好券!」
「老婆,你會說話算數的吧?」
「快下來,我已經到何曉家樓下了。」
我還是跟裴敘回去了。
畢竟是自己承諾過的事情,總不能真的說話不算數。
還有不到三天時間就到下周了。
因此一回到家,我跟裴敘就開始收拾行李。
一些帶不走的就送鄰居和朋友。
大件的就寄快遞。
房子是租的,退了就行。
剩下的就等下周放到後備箱裡。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周一。
裴敘早早就起來了。
我以為他是搬行李下去,問了才知道他是去接許心一起。
還美名其曰地跟我說:「反正順路,車上也有位置,多個人路上還有個照應。」
我還能說什麼,人家都先斬後奏了。
「我準備就回去了。」
「老婆,你只需要拿一些重要文件,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好。」
掛斷電話後,我先檢查了一番有沒有遺漏的。
確認無誤之後,才離開住了三年的房子。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我接到裴敘打來的電話。
「在哪兒?我怎麼沒有看見你?」
「公司。」我握緊了手機,「裴敘,我沒有離職。」
5
「是沒有離職成功嗎?」
「對。」我坦然地說。
那頭的裴敘仿佛是鬆了一口氣。
語氣變得輕快,「我後天就要辦理入職手續了,老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過去把一切弄好然後再過來接你?
到時候你應該也離職成功了,你放心,最遲不超過一周我就過來了,不會讓你等太久。」
我輕輕笑了笑:「好啊。」
掛斷電話後,我就繼續上班了。
晚上七點,裴敘跟我報備他已經到寧安縣了。
這會兒正在吃飯。
怕我誤會,裴敘還拍了張照片發過來。
「老婆放心,只有你老公我一個人。」
「你下班了嗎?有沒有好好吃飯?」
「分開的第一天,我很想你。」
裴敘說得動聽,可我卻在勺子的反光里看到了許心的身影。
許心不難認。
兩次見她都穿著白色連衣裙,這次也不例外,她還喜歡長發散落,加上她有抑鬱症,有種病態的美。
確實是稱得上白月光的存在。
我給裴敘回復了一個「嗯」過去,之後就沒有再看手機。
直到晚上想刷視頻時,才發現他給我打了幾個語音通話。
我發了個問號過去。
然後視頻通話就彈了出來。
我沒有接視頻,而是轉為語音通話。
裴敘倒是打開攝像頭了,只是有些掛臉:「老婆,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敷衍?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在忙工作。」
「沒了?」
「嗯?」
「你變了,以前你還會哄一哄的,現在不僅……」
我感到有些心煩,便打斷他說:「沒什麼事就先掛了,我還有一堆工作沒處理。」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
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裴敘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連忙發了個問號過來。
我當作沒看見,他也沒有繼續發。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下午,裴敘會出現在我的公司樓下。
當時,我帶的實習生正說要請我吃飯。
我原本是要拒絕的。
可耐不住他軟磨硬泡,就答應了。
是個男生,叫顧末野。
裴敘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以為顧末野是我的追求者,抓起我的手就說:「她有老公了,就是我。」
「所以,離她遠點!不然我不確定自己會做什麼。」
最後一句話確實聽出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可人家真的是實習生而已。
只是想請我吃一頓飯,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白了裴敘一眼,「他是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我跟他也就上下級之間的關係,不是你跟……不是你想的那樣。」
裴敘有一點,很明事理。
知道誤會別人,立馬就道歉了。
這頓飯,被迫加上裴敘。
預算方面也會增加。
沒讓實習生吃虧,離開時,我讓裴敘去把單買了。
回去的路上,裴敘終於問出今天過來的目的。
「老婆,你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感覺你對我好像越來越敷衍了。」
我扭頭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裴敘避開我的目光看向別處。
我彎唇笑了笑,「可能是離職鬧的吧。」
6
我確實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這王八蛋老闆居然把我辛辛苦苦拿下的項目轉頭給了空降過來的未婚妻。
公司不做人,我又何必留戀。
而且早就有大廠向我拋橄欖枝了,只要我離職了立馬就可以到他們那裡報到,工資待遇也比現在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是的,我離職不是因為裴敘。
我也不會去什麼寧安縣。
只會留在這大城市,繼續實現我的夢想。
裴敘接了個電話就以工作上有事回去了。
臨走前,他說等我確定了離職日期他再過來。
我沒有拆穿他是為了許心才回去的,怕他到時候又說許心也算他的分內工作。
怎麼不算呢,為此他還特意申請了離職調動。
從陳洲那裡我才知道,許心的病很難治好,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調理起來。
因此,在不在大城市治療對她來說沒什麼意義。
那還不如回到縣城,至少壓力沒那麼大。
只是沒想到裴敘會願意為了她一起回去。
我不知道裴敘對許心是什麼想法,也懶得花心思去猜。
裴敘已經不在我的人生規劃里了。
一周後,我離職成功了。
走出公司時,裴敘剛好給我打來電話。
本來不想接的。
畢竟我還約了姐妹去慶祝。
但又怕他會一直打下去,就接了。
裴敘先我一步開口。
帶著歉意。
「老婆,許心你還記得嗎?她抑鬱症更嚴重了,已經到了離不開人的地步。
她爸媽又在遠方,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她。這段時間你要是離職成功了,能不能自己打車過來?」
明明已經打算放下,可聽到這裡心還是痛了一下。
畢竟這是愛了八年的人,哪是能說放下就輕易放下的。
「老婆?」
「可以。」
裴敘鬆了一口氣,又問:「你離職了嗎?」
「還沒。」我騙他說,「可能還要兩三天,等離職了就立馬過去找你。」
「好,那我就在這邊等老婆過來。」
「嗯。」
我是周六才去的寧安縣。
在那邊住了一晚,吃了一些當地的美食。
總體感覺也就那樣。
沒有裴敘說得那麼好。
不過有一點,這邊確實是慢生活。
可是我根本不愛什麼慢生活。
我更喜歡的是大城市的紙醉金迷和燈紅酒綠。
第二天一早,我退了房才給裴敘打去電話。
響了半天沒人接。
再打一遍過去,這次終於通了。
傳過來的卻不是裴敘的聲音,而是許心。
既意外又不意外。
裴敘一直守著許心,他的電話被她接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倒是許心,聽著有些生氣。
「阿敘剛睡著,你下午再打給他吧。」
「行。」
正要掛斷電話,許心卻叫住了我。
「我想跟你見一面。」
「好啊。」
許心想見我,就像剛才接到電話的人是她一樣,對我來說都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她或許早就想跟我談一談。
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許心比我早到。
我剛落座,她就招呼服務員過來了。
盡了地主之誼。
我什麼都沒有動,本來就只是過來辦事的。
所以,我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說吧,想跟我談什麼?」
許心肉眼可見地一愣。
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
她握緊桌上的杯子看著我,想了想才終於開口:「沈晚,你能不能把裴敘還給我?」
「好啊。」
「你說什麼?」
這句話不是許心說的,而是出自裴敘之口。
7
我沒想到裴敘會出現在這裡。
許心比我更激動,蹭地一下站起來。
她拉著裴敘的衣角,著急說:「阿敘,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那樣。」
裴敘沒理會她,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
然後重複那句話:「你說什麼?」
我緩過神來,莞爾一笑:「我說,好啊,我願意,怎麼了?」
聽到這裡,許心又扯了扯裴敘的衣角。
她似乎想解釋什麼,卻被裴敘一把拉開,「你先出去。」
許心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只是三步一回頭。
好像真的怕裴敘會誤會她什麼,從而破壞了她在裴敘心裡的形象。
她前腳剛走,後腳我就從包里拿出一份早就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裴敘,我們離婚吧。」
裴敘表情凝固一瞬,「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嗎?」
「不是開玩笑,非常認真。」
「裴敘,我不想跟你過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裴敘這才意識到我沒有開玩笑。
他小心翼翼地問:「是因為我這段時間忽略了你嗎?我改,我可以改,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你別跟我離婚。」
聽到最後,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也紅了。
每次裴敘惹我生氣,只要他哭著說他下次不會這樣了,我都會心疼地幫他擦掉眼淚並告訴他自己原諒他了。
但這一次,不會了。
見我無動於衷,裴敘急了,「說話啊老婆,是不是我哪做錯了,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的。
還是說許心剛才跟你說了什麼,我跟她真的沒什麼,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說那些話,我真的不知道,你別跟我離婚好不好?」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
我放下離婚協議書,平靜地說:「記得簽字。」
語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